長安城外麵,草木已經顯出枯敗之象,配上顯得肅殺的西風,頗有一番枯藤老樹昏鴉之感。淡淡遙山,淒淒落花,秋風蕭殺中,大概也隻有殘景了。那鶯飛燕舞的日子,也在落日殘霞中飄飄而去。


    夏鴻升遠眺群嵐,忽而有一種想要吟詠一首“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的心思和衝動了。


    說到底還是個文化銀啊!


    夏鴻升心裏麵得瑟道。


    “夏侯這副樣子,可是看到此情此景,詩興大發?”忽而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在夏鴻升的耳後,嚇了夏鴻升一跳。


    趕緊轉頭過來,就見唐儉正笑眯眯的站在那裏,王玄策站在其後,另有其他人隨著。


    “莒國公!”夏鴻升躬身行了一禮:“莒國公就莫要笑話在下了。”


    “誒……哪裏是笑話,先前那首長短句,著實是叫人振奮。當初陛下在宮中念於老夫等的時候,眾人皆是大為驚歎。陛下言道,詞作之中睥睨天下,視突厥如同螻蟻,可為討伐突厥之檄文。”唐儉笑道:“今日突厥使節離開長安,夏侯不可不前來送行呐!”


    你滴大大滴壞。夏鴻升心說一聲,然後又道:“莒國公放心,在下還給突厥人帶來了送行的禮物。”


    “哦?”唐儉一笑,往夏鴻升身後看去。


    夏鴻升一擺手:“酒來!”


    幾個夏府的家丁每人端著一壇子酒走上前來,其中一個家丁在夏鴻升的示意下一把揭開了酒壇子來,頓時就有一股奇異的酒香彌散了開來,令在場的眾人都抽起了鼻子來。


    “好酒!”隨行唐儉而來的其中一人忍不住驚歎道。


    夏鴻升一咧嘴:“嚐嚐?”


    那人立刻欣然意動。正待上前,卻被王玄策給拉住手臂阻攔了下來:“嗬嗬,送與突厥的酒。如此異香,恐怕是酒頭吧?”


    夏鴻升擠擠眼睛一笑:“什麽酒頭在。這可是大唐皇家酒坊上好的烈酒,一般人都見不到!”


    王玄策笑著搖頭,唐儉也是搖搖頭笑道:“你啊!”


    不多時,就見一隊人馬從城中走出來,正是突厥人。


    唐儉上前,那一隊人馬停了下來,阿史那穆金從馬車上下來,同唐儉相互見了禮。


    “今日主使離開長安。老夫同主使相識一場,今日特意前來相送。”唐儉拱拱手對阿史那穆金說道。


    阿史那穆金也拱手行禮,卻又笑道:“多謝莒國公相送,今日一別,你我定有再見之日。屆時,再有在下邀莒國公同遊長安。”


    “主使閣下,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夏鴻升這時候從人後麵走了出來,一邊說道,一邊笑著上前。


    當即就見阿史那穆金眉頭微微一皺。卻又迅速的換了臉色,也笑了起來,說道:“許久不見夏侯。今日前來相送,卻是多謝了。”


    “主使與我雖然有所爭執,然也是各為其主而已。於私來說,在下對於主使卻是多有佩服。倘若同在一國,當可為友人。”夏鴻升笑著說道:“得知今日主使離開長安,特意前來同主使作別。所謂一壺濁酒喜相逢,能結實主使,也是夏某之幸。今日無從折柳,權且有濁酒一杯。以送閣下!”


    說罷,夏鴻升一揮手。那些捧著酒壇子的家丁就從後麵上前來,站到了一眾突厥人跟前。齊齊揭開了酒壇子。


    頓時四周空氣中一片酒香彌散,但見突厥人之中有些麵露饞相,有些卻是臉色一變。


    阿史那穆金就算是臉色一變的其中之一,這股濃鬱的酒香令他記憶深刻。當初在夏州,就是喝了這種酒,結果頭疼腦緊了三四天,才順過氣來。


    “突厥勇士性嗜烈酒,本侯帶來了大唐皇家酒坊最烈的美酒,為諸位送行。請!”隨著夏鴻升的一聲請,那些家丁立刻將酒倒了滿碗,那碗也是大如麵盆,滿滿一碗酒水,竟然差不多就要倒完了一壇子了。


    那些家丁將碗端到了突厥人麵前,唐儉一笑,過去從家丁手中接過了一碗來,對阿史那穆金說道:“嗬嗬,到底還是夏侯周全,老夫卻是都忘記了這送行一碗酒了。請盡飲此碗,此去路遠,祝主使一路順利,也祝大唐同突厥永世交好!”


    說罷,將碗遞到了阿史那穆金的臉前。


    唐儉親自端的酒,又話說道兩國永世交好的地步了,且又是送行的酒水,於情於理阿史那穆金都沒法拒絕了。


    就見阿史那穆金勉強的笑笑,從唐儉手中接過了碗來,一狠心,一咬牙,端起碗來仰頭就幹,咕咚咕咚一股腦兒的將一碗酒下了肚。


    見主使接過酒喝了,其他被敬酒的突厥人也隻好接了過來,仰頭幹盡。


    “咳……好酒!”阿史那穆金放下碗深吸了一口氣,臉憋的通紅,強撐著笑道。


    “嗬嗬,主使閣下好酒量,不愧是突厥的勇士。”唐儉一副老好人似的笑容笑道。


    阿史那穆金似乎有些懵圈,強顏歡笑的對唐儉又拱拱手:“多謝諸位相送,在下急於趕路,這便告辭了!”


    唐儉點點頭:“主使慢走……來日再見!”


    阿史那穆金連忙回身就要上馬車,一下竟然沒有上去,被旁邊的下人連忙撐了一下,這才上去了馬車,進入了車廂之中。


    唐儉和夏鴻升眾人目送著突厥人漸漸遠去,漸漸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哈哈哈哈……”夏鴻升忍不住先捧腹大笑了起來。


    眾人似有不解,看著夏鴻升,夏鴻升笑了一會兒,收住了笑,然後解釋道:“這些都是酒頭,不敢喝,喝多了會中酒毒。上回在夏州,我為了拖延時間,用這酒招待了突厥的使節,結果他們在床上頭疼哼唧了三天方才勉強下得了地來,哈哈哈!……”


    “我就知道,定然不會有這麽好心送他酒吃!”王玄策也不禁莞爾,搖頭笑道。


    “我說喝完酒怎的看起來那些突厥人如喪考妣,哈哈哈哈……”


    眾人無良的相視而笑起來。


    唐儉看看眾人,又轉頭看看夏鴻升,忽而說道:“陛下有旨,送走突厥人之後,令你隨老夫入宮一趟。”


    夏鴻升一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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