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時在引路令牌上找到了奉省堂的字樣,順著那讓他糟心的引路碎花小徑去尋曲笙。


    果然,昨日諸人除了那要閉關的封笛之外,都已經到齊。掌門曲笙、魯延啟、康紂南、桐姝,小貓兩三隻的陣容,修為最高的反而是那個不太靈光的桐姝。


    魯延啟剛侍奉曲笙飲了拜師茶,從此正式為她座下第四徒。


    夏時進來的時候,曲笙正說道:“……為師不貪心,隻要五個徒弟就夠了。”


    康紂南坐在一側,他身形單薄卻坐得筆挺,問道:“為何?”


    “宮商角徵羽,當年我師父沒能湊齊十二樂器,我最少要湊個五音吧?”少女摸著下巴憧憬地道。


    這理由太簡單粗暴,康紂南明顯黑了黑臉,不說話了。


    魯延啟撓頭道:“難道要給我們改名字嗎?”


    “不急不急,”曲笙笑眯眯,“待你們金丹有成之時,為師會給你們賜下道號,屆時你們就能行走江湖了。”


    兩個少年都神采飛揚起來。


    康紂南修為不高,魯延啟還未引氣入體,桐姝是個癡的,在座的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曲笙的資質問題,他們沒想過她能活多久,隻見她笑,心裏也暢快起來。少年心性,想到以後能出師下山,憑一響亮道號會天下英豪,就足夠熱血沸騰了。


    唯有夏時知道,煉氣期的壽限不過兩百年,曲笙想在兩百年內將弟子都教導至金丹期,談何容易?


    “夏道友。”曲笙起身,對他頷首行禮。


    夏時回禮道:“若是曲掌門無事,在下這便去城中告示欄接下任務,早日歸還靈石。”


    “哎,不急不急,”曲笙眼波流轉,“今日我想出門走走,帶夏道友見識一下晉城風土人情,道友可願前往?”


    夏時心知,這又是想白用勞力了,那七塊靈石真心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還上,雖然他本身對給蒼梧派幫忙沒什麽意見,卻覺得該給這小姑娘點教訓,不能一味縱容下去。


    他故意歎口氣道:“在下其實對晉城……”


    “道友,你要是去的話,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曲掌門開始胡亂許願,也不管人家稀罕不稀罕。


    夏時自持道:“我並沒有願望……”


    曲笙一臉高深莫測:“人生在世怎麽能沒有願望沒有理想沒有奮鬥目標……”


    為了免費勞力真拚啊。


    夏時:“我……”


    “道友,你餓不餓?”


    夏時一敗塗地。


    “我去。”


    ※※※※※※※※※※※※


    曲笙準備隻帶夏時一人出去。


    原因很簡單——小孩子看多了暴力場麵不好。


    走之前,曲笙從儲物袋裏掏出曾在魯家村收下的幹糧零嘴之類,吩咐康紂南收拾好,而這位貴公子般的少年,居然也能手腳麻利地將生熟分開,分門別類地收攏在自己的儲物袋中,一看便是經常幫曲笙處理這些事務。


    要說曲笙這幾個徒弟,包括她自己,都隻是煉氣期修為,還未到可以辟穀的築基期,仍得食人間煙火。雖然凡間食物費不了多少銀錢,蒼梧並不缺食物,但曲笙還是習慣在每次出門時,給弟子們帶點兒伴手禮回來,頗有哄孩子的手段。


    築基期的桐姝已經辟穀,曲笙把那一小罐花蜜給了她。


    桐姝說話不利索,但一舉一動卻很有教養,她打開花蜜輕輕嗅了嗅,便知道是好東西,嘴裏高興地一連迭地叫“小姐姐”,但是看到曲笙準備出門,又露出了受傷的表情。


    曲笙在桐姝麵前總有一種“渣男又要出門浪,賢惠嬌妻獨守空閨”的錯覺。


    她摸了摸桐姝的麻花辮,道:“小姐姐隻是出去買點補給,一會就回來,你乖乖背《蒼梧道藏》,回來我要考校你十三篇。”


    曲笙說什麽桐姝信什麽,她點點頭,乖乖捧著花蜜回屋了。康紂南可沒那麽單純,他知道師父想做什麽,垂首道:“我昨日已教了師弟引氣入體的法門,師父盡管出門,我們各自修煉便是。”


    “有紂南在,為師一百個放心。”


    曲笙當然不會白白讓桐姝吃虧,她好歹一派掌門,怎麽可能放任別人欺負桐姝不管?


    所以今日,她這是去給桐姝找場子去了。


    曲笙年紀小,仙風道骨還沒學全,師父就已過世,她在角子街混了這麽久,別的沒學會,江湖匪氣染得那叫一個痛快,要不是蒼梧祖訓還沒叫狗吃肚子裏,怕是要一統角子街,戰出個晉城別樣紅來!


    昨晚她燒了兩桶熱水,把自己和桐姝洗了個幹淨,然後倆人在床上說悄悄話,在桐姝的隻言片語中,曲笙輕而易舉地把來龍去脈套了出來。


    曲笙現在收的幾個弟子中,大弟子康紂南老成持重,看似平易近人,實則因為出身顯貴,並不好接近;二弟子常鈞語資質不算好,年紀不大卻是個修煉狂人,常年閉關;隻有三弟子嚴琮性子跳脫,玩性重,偶然還會陪陪桐姝。結果這一次她前腳出門,後腳嚴琮便偷偷回了家,兩人都不在,桐姝便呆不住了,跟康紂南說了一聲,隻身去了南城門。


    桐姝守在南城門的第一日,來了幾個混混動手動腳,手段極其下作,桐姝忍無可忍,把人給打了回去。之後,每日都有一群被雇傭的頑童用泥巴和雜物羞辱她,桐姝不會對孩子下手,又不記得開靈力罩,傻傻地挨了這數日折磨。好在築基修士體質比凡人強健數倍,本也砸不疼她,卻沒想到曲笙回來的當天,竟有人趁夜色用法術捉她,桐姝奮力掙脫後,這才嚇得跑回蒼梧。


    桐姝口拙,但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仿佛會說話,目光清澈地一直看著曲笙,充滿了依戀。


    “小姐姐,小姐姐……”女子柔婉的聲音輕輕喚著她。


    曲笙懷裏摟著桐姝,在這雙眼睛下,她隻能把辛辣的怒意都埋在了身後,哼著歌哄了桐姝一夜。


    心裏一直在盤算。


    這晉城中,曾經覬覦過桐姝美色的,也就兩夥人。一個是常年霸著東區集市的彭樹海,另一個是晉城黑市的三把手陶悔,兩人手下各自有一群勉強能引氣入體的小混混,因為這一類人不講究修煉,一顆凡心好擺弄,卻又有一定的殺傷力,在凡人與修士的灰色地帶中,兩邊都靠又兩邊不沾,不魚肉一下鄉裏大概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晉城的城主不過是凡人,屍位素餐了三代,如今在任的這位已年過半百,每日沉迷長壽之法,隻要不死太多人,一般是不會屈尊降貴地出他那城主府的。


    所以這群混混,自稱隻手遮天,晉城無人敢管!


    ——那她曲笙就管上一管!


    修士不得對凡人動手,但隻要對方能引氣入體,便是修真之人。蒼梧雖然小,但也是得了天道認可的門派,曲掌門教訓起來天經地義。


    當然,隻要她能教訓得了的話……就算她教訓不了,不是還有幫手麽?


    曲笙帶著夏時,出了幾乎家家閉戶歇息的角子街,離了這晝伏夜出的地兒,走進了已經開始一天新氣象的正常人間。


    她換下了魯家村時的凡人打扮,頭上相當寫意地挽了一個簡單發髻,身穿一件飄逸的白色廣袖長裙,整個人清新出塵,看著不像是要去找人算賬,到像是遊賞人間的仙子,尤其身邊還有夏時這樣的人物,高挑筆直地往她旁邊一站,兩人皆可入畫,自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一路單憑顏色便能碾壓眾生。


    周圍傳來竊竊私語。


    “那好像是角子街的修士。”


    “什麽,角子街也有修士?”


    “聽說幾年前搬進來一個什麽什麽派……”


    “修士?角子街那破落地方出來的人,恐怕連咱們凡人都不如吧,哈哈!”


    “看著倒是人模人樣,別說,這小長相真讓爺癢癢。”


    “得了吧你,凡人哪鬥得過修士,不想要命了你!”


    “哼,總之,角子街出來的能是什麽好貨!呸!”


    ……


    曲笙先砸的是彭樹海的場子,因為角子街剛好接在東市上,順路。


    彭樹海的據點迎風招展,那是東市最大的*“望月樓”,拐過一個路口,一見門臉,曲笙便掐訣作法,手指一彈,一道法術便打在寫著“望月樓”三個字的巨型牌匾上!


    縱然有低等法陣護持,在曲笙這全力一擊下,這普通建築也少不得要動得個心肝亂顫,裏麵傳來此起彼伏的倉皇驚叫。


    已經很久沒有人在東市挑事了。


    周圍路人瞬間退避個幹淨,兩邊小鋪“迅雷不及掩耳”地關門大吉,隻是那門縫中間夾著的分明是一雙雙眼睛,都在眯著眼看戲。


    從望月樓裏烏泱泱出來五十多號人,個個都有點修為。


    彭樹海本人也有兩把刷子,好歹是個煉氣中期修為,他歪著頭,一臉橫肉,手持一柄長劍走了出來,喝道:“是誰敢來望月樓找死!”


    曲笙撣撣袖口不存在的灰,坦然道:“蒼梧派,曲笙。”


    彭樹海三角眼一豎,他其實一看曲笙就知道是什麽事兒,也不避諱,在實力為尊的修真界,他有後台有人撐腰,彭樹海有恃無恐。再說了,不過是底下兄弟幫他出氣,用了點小手段而已,誰也不能因為這麽點兒小事治他的罪!


    彭樹海吊兒郎當地用劍尖指著曲笙,滿不在乎地道:“別給臉不要,誰稀罕角子街破落戶的傻娘們兒,以為門派有幾個築基就敢跟老子叫號?知道這晉城誰是大爺不?不是慈祿宮,不是城主,而是咱們青極宗!青極宗的彭真人那是爺們兒家祖宗,信不信他老人家隻需要一根手指,就能把你們那個小小的蒼梧捏死!”


    “道友聽聽,此人竟然威脅要碾死我蒼梧派,那麽——”曲笙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對身邊的夏時道,“那麽我出手,就算是正當防衛了吧?”


    夏時分外配合,義正言辭道:“此乃奇恥大辱,宗門弟子若不捍衛門派尊嚴,又有何麵目立足修真界?”


    曲笙笑道:“說得好,夏道友暫且退讓一步,可別濺一身髒血。”


    “不必,”夏時看著已經向他們衝過來的彭樹海等人,迅速道,“一起上!”


    他人如離弦之箭,一拳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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