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北海海底,夏時也曾經麵對六階海獸的攻擊,但修士不是海獸,獸族勝在妖力和身體強悍,人類卻會使用更多術法,也更善於合作。而且那一次夏時可以逃,今天,他逃無可逃。


    這本就是一場必輸的戰鬥,但曲笙心中隱隱知道,夏時還有他的底牌,因為她曾經在解救天瀾丹派,與彭家賭戰的時候,見到過夏時嗜血的表情,雖然沒有墮魔,但是那種瘋狂的樣子,比魔修爆發脈反逆流時更甚。早在那時,她就知道夏時的來曆一定不一般,而且他的身體……跟其他人或許不一樣。


    在曲笙眼中,夏時幾乎無所不能,那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又為了這“無所不能”,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很快她就知道了。


    原本三位化神修士圍攻,但在數招內沒能殺死夏時後,荔水派的掌門當機立斷地下令,命所有人都出手攻擊他。


    這些被荔水派掌門帶出的人,最低也是元嬰初期修為。


    曲笙緊張得屏住呼吸,她頭皮發麻,一瞬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但她仍然站在結界裏,任由淚水外流,亦是不眨眼地看著夏時的身影。


    從一開始,曲笙擔心的就不是自己的死活,而是他的身體!


    就在那些法術要轟上夏時的身體時,她終於看到了這一幕。


    夏時的身體爆出了魔氣。


    與天瀾丹派那次不一樣,夏時再沒能控製住魔氣外溢,那令人垂涎的、誘惑的、強大的、黑暗的力量再次從他的身體湧出,連霆霄劍都在他手中發出了尖銳的鳴叫,渾身瞬間染遍漆黑之色,如同一柄從地獄而出的魔劍。


    夏時沉默著衝了上去,他的身周像是有一個黑洞,任何法術隻要碰到就會化為烏有,原本以為必定將人斬殺的荔水派修士終於感覺到不對勁,他們分散開來,卻被夏時追上了跑得最慢的一個。


    他伸出手,握住那人的脖子,魔氣覆蓋在那人全身,把他從中間撕成了兩半,丹田裏的元嬰飛出後被夏時抓住,一手捏碎了。


    “不要慌,躲遠一些攻擊他!開始!”荔水派掌門下令道。


    然而法術打在他身上,根本不痛不癢,化神期又如何?夏時側過頭看荔水派掌門,拎著劍朝他飛過去,身上的魔氣像是抓小貓小狗一般把那掌門捆住拎了起來,被夏時一道劍意劈上去,斬成了十多塊,血肉飛揚地從半空落了下來,剛好就掉在了曲笙的麵前。


    曲笙渾身顫栗不安,這不是元嬰期魔修該擁有的力量,夏時沒有墮魔印,他不是魔修,那麽,他到底是……是什麽?


    他為了她,究竟把怎樣邪惡的怪物放了出來?


    曲笙毫不懷疑夏時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他衝上去的時候,是不是就預料到了現在?


    這個……笨蛋。


    被魔氣侵染的夏時手段殘暴得令人發指,就在他將化神修士全部殺光後,那些元嬰修士終於失去了戰鬥意誌,有的跪下來哭求自己是有苦衷情非得已,有的撲下來在掌門的碎屍裏找解開結界的法門,有人幹脆已經失去了理智,飛到結界邊緣大叫著敲打。


    人是有精神極限的,修士自然也不例外。


    這些人裏甚至還有一人墮了魔,不過夏時身上那魔氣似乎更熟悉魔修,夏時下一個就找上了這人,在對方連脈反逆流都沒時間發作的時候,一腳碾碎了他的丹田。


    從圍剿,到夏時單方麵屠殺荔水派所有人,也不過半刻鍾時間。


    最後一名修士試圖綁架曲笙,就在他接近結界,正要用法寶攻擊的時候,整個人突然爆炸開來,血肉糊滿了結界外圍。


    曲笙眼前一片猩紅,但是有一個手掌突然拍了上來,用力一劃,便在結界上劃出一道幹淨的痕跡。


    夏時就這樣看著她。


    除了臉色是蒼白的,他連嘴唇都已經變成了黑色,眉心沒有墮魔印,但他身上的魔氣幾乎竄起十丈高,趁得他整個人像是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斷龍門外的結界是黑色的,他是黑色的,隻有還沒來得及換下掌門禮服的曲笙是純白色的,她像是一隻被關在籠子中的白色小鳥,而那籠子不是囚禁她自由的工具,而是抵擋外麵無盡恐懼的最後防禦。


    可笑的是,這層防禦也是那夏時所賦予的。


    昆兒不知什麽時候已暈死過去,曲笙無法確認夏時還有沒有理智,她顫聲道:“夏時,你已經打贏了,你放我出來,我們……一起回蒼梧,好不好?”


    夏時很認真地看著她,像是在努力辨識什麽,半響後,他原本冷硬的表情才緩和下來。


    “我回不去了。”在那樣暴力的殺戮後,他聲音意外的柔和低沉,“母親曾告訴我,如果到了這一步,自爆是沒有用的,我必須回太和受死,如果我連神智都沒有了,月刃就會先殺死我,他殺不死我的話也沒關係,太和的師父、師娘、師兄師姐們……母親的好友們,夏家子弟,都會來殺死我的。”


    他在說什麽?


    為什麽會被親朋好友殺死?


    曲笙倒抽一口涼氣:“他們那麽疼你,怎麽可能……”


    夏時慢慢走近結界,那層結界在自己的主人麵前毫不抵抗地融去,露出裏麵白衣單薄的少女,他來到她麵前,垂眸看她:“是啊,正是因為他們太疼我了,什麽都想給我最好的,所以他們也承擔了我的責任,從我離家來到人間開始,我就是他們的拖累,但是沒人嫌棄我……你可知師父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十五歲的少年第一次進入太和,在師祖的引薦下,他見到青弭峰峰主晏修的時候,這位大乘後期修士,曾經的魔君對少年道:“不要怕,我教得你,便也殺得你,無須擔心。”


    師父是那樣強大,夏時一下子就安心了,在太和最強劍修的庇護下,他像一名普通的弟子一樣沒有顧慮地修煉、成長。


    “所以現在我要回去了,趁我的理智還在。隻是可惜……”他俯下身,沒有持劍的左手攬過她的腰肢,將她半抱在懷裏,“要不是你殺不了我,我最想死在你手裏。”


    曲笙一瞬間瞪大雙眼,聽到夏時這句話,她幾乎連骨頭都隨著心在疼痛。


    “這是為什麽?夏時,這是為什麽!”她捧著他的臉問道。


    “不可說。你就……就當我跟佛心寺的和尚們學壞了吧。”他的手漸漸鬆開。


    想抱她,抱到天荒地老。


    但是他已經不敢碰她了,壓製魔氣不去攻擊她已經很艱難,而麵對她的時候,他身體裏還有更肮髒更無恥的衝動,想要將她一起誘惑至墮落,一起進入歡愉的深淵。


    “不行,不能回去!”曲笙抓住他的衣領,“一定有辦法解決的,你想想,再想想!”


    夏時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如果說天瀾丹派那一次被動引發魔氣,還能有師娘柳昔卿及時用伽藍夜合來救,那麽這一次就是真正的無解。因為……這是他主動釋放出來的。如果不這樣,三個人都會死,那麽他主動選擇了一條隻有自己覆滅的路。


    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夏時沒有一點猶豫,但不是不難過的。


    他會想家,十五歲離開父母,哪怕他的行囊再豐厚,當知道自己可能一去不回時,心裏亦孤苦;他也會想太和,十多年疼愛教導,曆曆在目,如今要回宗門受死,比他更難過的人,是那些從一開始教導他,就做好了殺死他覺悟的人吧……


    “你要好好保重。”他徹底放開她,一步步後退,在張揚的魔氣侵蝕下,那遮天蔽日的結界開始土崩瓦解,陽光灑了進來,卻照不進人心。


    曲笙第一次恨自己的廢物,要被人用命來守護的感覺,隻嚐一次,便肝膽欲裂,而那人是他。


    她邁出一步想阻止他,但是一腳踩下去,骨頭都不像是自己的,這身體在極端刺激下根本站不住,她直接摔在地上,手指剛剛夠碰到他衣角,於是便顫巍巍地抓住了他。


    “就算是……就算是這樣活下去也好啊,我把你藏起來好不好?我一直陪在你身邊,我們不做壞事,你跟我走……”到了這個地步,人間事已不再去想,心中唯有一團烈火,燃出無盡情絲,說出從未有過的幼稚的話,然而此時此刻,她卻真正這樣相信著,想用盡一切辦法挽救他。


    夏時卻覺得最後一線理智都要被消弭殆盡,曲笙不知道她在這個時候表露的心跡有多麽誘人,誘人到他開始不想死,反而想要占有這迷人的感覺。


    魔性一旦升起,就在也壓不下去。


    “喜歡嗎?想要嗎?那就帶著她逃走啊,反正已經回不去了,為什麽不享受這一切?”心中聲音低靡墮落,“看她那甘願為你奉獻的模樣,是不是很美味?真是想品嚐一下啊……她不是想跟你在一起嗎?為什麽不滿足她,人間教條已經束縛你太久了,該適時放鬆一下了……”


    他的手撫摸上她流著淚的臉,慢慢滑向她的脖頸,手指碰到衣領,便想到曾經北海底的幽秘情致,她害羞卻沒有抗拒和生氣,從那時開始,他心中便覺得自己已經擁有了最寶貴的東西,但是那東西太過珍貴,他幾乎不忍去玷汙她。


    可現在,不想忍了。


    帶她走——得到她,占有她,把所有的瘋狂都獻給她!


    夏時的手轉而抓住曲笙的手臂,就在他想離開此地的時候——


    手腕間的銀色光芒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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