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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張鳳翼的地位在陝西山西,也算尷尬。


    身為朝廷任命的三邊總督,還掛著領兵部尚書銜,按說他比前兩任的楊鶴和洪承疇都要高一些。


    畢竟一個兵部侍郎兼任三邊總督,一個僉都禦史,都比不上兵部尚書來的有尊貴感。


    但是尊貴是尊貴了,架不住張鳳翼手裏沒兵啊,要知道朝廷那會都針對山東亂局去了,京營在冊二十二萬的五軍兵馬,實際能動彈的,也就萬把人,都選出來讓王樸領著,去鎮壓山東的局勢去了。


    被挑選剩下的,就隻有八百門麵貨色,叫他一路帶到山西,可八百人馬,能作甚?


    在李璟一個鎮動輒一萬多人的情況下,就連駐紮在山西的兵馬都有兩萬,別說張鳳翼這點人馬了,就算把大同鎮兵馬同時拉出來,也不見得打得過山西留守司的兵馬。


    既然不能打,張鳳翼的職銜又壓不住,畢竟他的本官管轄的是陝西,而非山西,鄭仁寶連宣大總督張宗衡和山西巡撫許鼎臣的命令都不愛搭理,他一介三邊總督,如何嚇唬的住。


    於是兩方這麽一僵持,張鳳翼的麵子裏子都給丟了個幹幹淨淨,不能節製諸軍,還被以下犯上,關鍵他還奈何不得對麵,這不是丟盡了臉是什麽。


    “征西大將軍克日從陝西東渡黃河回代州,總督有何事,隻管叫我家將軍去說吧。”


    鄭仁寶今日來,本就是為了故意泄露乞活軍的底線給朝廷看的,要的就是張鳳翼上奏參一本,要是朝廷不知道,那他才鬱悶呢,這不演戲給瞎子看嘛。


    “哼,我倒要瞧瞧,這征西將軍是不是目無王法,膽大包天了。”


    張鳳翼遇到這等兵痞,十足的沒辦法了。可是他自認拿捏的住李璟啊,要是等他回來,逼問於他,豈不是這等軍將也等拜服在自己麵前?


    於是直接一甩臉子。也不奉陪了,“既如此,你且退下,本官要處理公務了。”


    “處理個鳥甚公務,這裏是代州。本官乃寧武鎮副總兵領振武衛指揮使,你乃朝廷陝西的官,留在此地數月之久,本官倒要瞧瞧,你這官到底是怎麽幹的,代州之地,不容他省之官,下官倒是要問問,大人這意欲何為啊!”


    鄭仁寶才不管他服不服軟,反正今天打定了主意。先和這人撕破臉皮,搞他個狼狽,讓他知曉自己是不可能調動乞活軍將士的,也好他日不受節製,有個說法。


    畢竟李璟的身份太高,一旦親自上場,那就是和朝廷的徹底決裂,而他就不同了,身份正好合適,不高不低的。說話沒個顧忌,哪怕張鳳翼再氣,能拿他怎麽樣?現在外邊可全是他的人。


    “你。”


    張鳳翼還沒來的急出口,就被鄭仁寶粗暴的打斷了。


    “你什麽你,身為朝廷命官,不為朝廷辦差,卻裝起了縮頭烏龜,在山西地界貪生怕死,不敢西進陝西平定流寇。當為不忠,既不忠於朝廷,養你何用?本官身為山西地界的官,也要看不下去。”


    如此激將的說著,然後徹底和他撕破臉皮道,“本官依照朝廷法度,限令三邊總督立即離境,西渡黃河去,沿途怕有亂匪襲擾,特意派一營兵馬護衛,張大人,請吧。”


    見他說的這樣赤裸裸,張鳳翼氣的胡須都要翹起來了,可是還沒地說理去,這事本來就是他辦的不地道,朝廷上下也是多有耳聞的,就瞞著皇帝呢,


    好在李璟先前大多數戰報,也就是經代州再轉交京師,他從中截留,修改潤色一番,倒叫上下得過且過,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要是鄭仁寶這話代表的是李璟,一旦捅上天去,就不得了了。


    李璟最多擔個桀驁不馴,忤逆上司的罪名,而他眼瞧著到手的剿匪總督的職銜就黃了,而且現任的三邊總督這職務,也該保不住,到時候丟了官職,他還拿什麽去抖露威風,這樣想著,又氣又急,但是又發作不得,隻能生者悶氣。


    鄭仁寶可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他,隻見往門口一站,直接大聲吩咐起來,“來啊,將總督府都給守好了,勿要叫一人驚擾總督大人,許出不許進,爾等都知曉了嗎?”


    “是!”


    門外早就得到軍令的二十幾個校尉,隊正一聽,頓時高聲應答,將總督府標營給嚇了一大跳,然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全副武裝的兵丁進來,把各個要道都給把守住。


    張鳳翼沒有說話了,他知道這是對麵在給自己示威呢,但是他實在想不通,李璟這樣做,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如果說,要拿捏把柄,這也不對,尋常官員,上奏的奏本,肯定是事先寫好一份,然後抄錄上去送達京城,他手裏就有原本的附錄,若想直接攻擊自己,一起送到京師就行了。


    但是眼下,他卻派人前來侮辱自己一陣,雖然也提這個威脅的話,但是明顯沒有殺意,也不欲置自己於死地,這就奇怪了。


    倒叫他一時難以琢磨出本意來,但等到聽完這句許出不許進,到是明白了一點,李璟這是叫自己向朝廷報告啊,想到這裏,頓時一驚!


    李璟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逼迫朝廷,這連日來發生的一樁樁稀奇的事,倒叫他連在一起回想起來。


    淳縣的王陵,必定是李璟授意的啊,不然五千民夫還有駐軍幫忙挖掘修建,鄭仁寶肯定沒這麽大的膽子,哪怕有,他也不敢得到消息之後,反過來還敢威脅自己,這必定是有人在後頭指點授意。


    雖然不明白乞活軍裏頭具體的地位差異,但是李璟身為他們的領頭人是注定了的,況且給修建的王陵又是給李璟先父安葬所用,這一樁樁事,是要試探朝廷的底線啊。


    要是李璟在這,肯定得拍上兩聲巴掌,表示佩服,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可是張鳳翼想是想到了,可他不敢做啊。


    君不見史書留名,他就是個懦弱之人,擁軍自保還算湊合,但要他直麵凶狠的敵人,他可是不敢亂動分毫,換句話,這就是個寧願等死,也不肯拚死一搏的人,李璟隻想到一麵,那就是借他的手去試探朝廷的反應。


    可張鳳翼在宦海沉浮了幾十年,什麽大風大雨的沒見過?架不住經驗深啊,這事一琢磨甚至連朝廷可能的幾種想法都給想出來了。


    最好的,是朝廷默認,然後大家繼續得過且過,但這有難度,起碼今上這種性格的人,那是寧願打個稀巴爛,也不會妥協的人,所以十之八九,就是嚴令大同鎮和山西鎮一起夾擊乞活軍,但這樣也有一個壞處。


    還就是特麽的自己還在代州呢。


    眼下外頭圍了一圈的乞活軍將士,無論是東去繁峙,還是北上直抵雁門關,都是死路一條,西去就更別提了,南邊聽說駐紮還有一支騎兵,他往哪裏跑?


    要是現在他人在大同,那百分百不用考慮,一封奏本到京師,坐等朝廷大軍平亂就是了,但先決條件就是自己的性命要得以保全。


    所以他裝聾作啞了,幹脆一言不發的就呆在府裏,幹脆哪也不去了,反正跑不掉,還不如當縮頭烏龜,坐等李璟和朝廷扯皮呢,他打定主意,反正不是要前出大同鎮去迎接李璟先父的遺骸嗎,他也厚著臉跟著一起去唄。


    到時候到了大同,在想辦法上奏朝廷去了,反正不能為這事搭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這李璟和在山西的文武,是左等右等,反正沒等來朝廷一絲動靜,好像這王陵逾越的事沒發生過一樣。


    鄭仁寶就更納悶了,合著去總督府大鬧一場,啥結果也沒有呢?


    可是他也不是瘋子,李璟給他命令就是借這個事試探一下朝廷的反應,可沒讓他直接把張鳳翼給殺了啊,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於是一邊安排人馬加緊時間趕工,一邊派人不斷收集這方麵的消息,可是等了二十幾天都沒什麽動靜,沒等來朝廷的反應,到是接到了李璟率親衛鎮主力渡過黃河,正朝代州進發的消息。


    幾乎在同時,北麵也傳來了朝廷派遣的一支官軍,攜帶著李氏先主的遺骸,正進入大同鎮,朝山西方向過來的消息。


    這下他就為難了,合著自己白耽誤功夫,主公的軍令還沒完成呢。


    “無妨,既然他不肯做,那咱們就親自做給朝廷看,”


    等李璟在距離淳縣七十裏地界上遇到前來迎接的鄭仁寶,趙默笙之後,才笑著說道。


    “主公,都是末將無能,不能奏效,還請主公責罰。”


    鄭仁寶這個人,說穿了也就是一根直腸子,實際和譚武沒什麽兩樣,雖然這些日子補充了些軍法韜略,可實際本性還沒變,心裏現在頗有幾分自責。


    “無怪,隻恨老賊膽小,怕是叫咱們嚇唬住了。”


    李璟冷笑了一聲,舉著馬鞭遙指北麵,


    “我父靈軀已至大同,身為兒子,當出迎五十裏,你等各派一營主力兵馬,與我親衛鎮合兵一處,出雁門耀武,他不做,咱們親自讓朝廷瞧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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