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流著夜兔的血,阿伏兔從來都深感自豪。


    夜兔原本聚集在一個常年陰雨綿綿的星球上,因為巨大的力量倍受排擠,為了生存而散落在宇宙的四處,收斂嗜血的本能離開戰場去打零工做苦力隻是為了能夠活下去。


    讓這一切改變的是那個被稱為夜王的男人。


    他一手建立起屬於夜兔的第七師團,在強大混亂的春雨裏占據了一席之地,所有夜兔中的強者,除了能夠生存下去,更能以自己喜歡的方式。


    和阿伏兔同時進入春雨的是一個小個子,紅發,長相精致每天笑眯眯,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起初阿伏兔覺得這個叫做神威的少年在春雨活不久,纖細的胳膊腿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力道的樣子,但某次,這個笑眯眯的少年猛然爆發,微笑著血洗了整個戰場。


    明明隻是十三四歲的年紀,殺戮時的樣子就如同一個怪物,夜兔的血被他繼承的十分完整,嗜血,屬於戰場,對強者覬覦,野性十足。


    停下後他舔了一下手上的血,一副惡鬼的樣子。


    阿伏兔看著他的樣子麵無表情,雖然驚訝於他與外表不相符的實力,但沒事舔別人的血這種事……真的沒關係嗎?


    依舊不愛收拾自己的阿伏兔蹲在角落裏看著那群年輕的夜兔因為獲得認可而奮力想要表現自己,有那麽些興趣缺缺。在他看來唯一讓人擔憂的是太多年輕人進入這個師團,卻沒有呆到麵熟就不再見麵,夜兔一族的人本來就那麽少,再這樣下去該怎麽辦?難道最後的結果是被關在動物園裏被人介紹嗎?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被那個紅發小鬼盯上了。


    總覺得神威不太善意的視線停駐在他身上,帶著些刺,但每次回頭,那小鬼卻還是保持著一臉笑眯眯的樣子,讓人有點頭皮發麻。


    其實神威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孩子,未來一定會成為像夜王那樣的人吧?也許有才華的人都一樣,他的個性也有那麽點問題。


    但是……阿伏兔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參與到和這個家夥有關的事裏,一定很麻煩。果然人老了就會討厭麻煩啊,即使骨子裏的殺戮欲望還在蠢蠢欲動,但是……嘖,好麻煩。


    過了不久後,阿伏兔聽說這個麻煩的小鬼把所有夜兔都撂了一遍,唯一沒揍過的就是自己。


    阿伏兔努力不與這個麻煩起任何衝突,夜兔越來越少再發生些什麽估計會很糟糕,神威見他連走路都繞開他,終於某次在清理完戰場後對他出手了。


    麵對著神威淩厲的攻擊阿伏兔勉強應對著,心裏各種懊惱……為什麽沒事要和麻煩排在一起呢?早知道寧願和那個看起來很不靠譜的明象為一組了,至少不會鬧心。


    滿臉興奮的神威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力量比起這個年齡實在大了太多。阿伏兔無奈接受著他莫名其妙的對待,直到身上添了不少傷口後被幾個人攔了下來。


    神威一傘把那幾個礙事的人掃了出去!


    阿伏兔看著這幕微微歎氣,想說別再折騰他了他真的隻是一個有著滄桑外表和滄桑內心的大叔,已經老了啊不想要認識這麽刺激這麽任性的家夥,神威的一句話就讓他知道不太可能了,那麻煩的小鬼說著‘阿伏兔你還是很厲害的嘛,比起那些家夥好多了^^’這樣的話收回了傘。


    去他的笑臉符號啊這種東西真是討厭啊……


    打架作為一個不怎麽友善的開端,使得阿伏兔和在他心中定義為麻煩的神威熟識起來。阿伏兔意外發現這個家夥比想象中的強的多,每一次殺戮都讓他更強一點,真的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年輕人啊。


    不久後那個夜王突然一聲不響丟下第七師團離開了春雨,離開的前一晚那個一臉嚴肅冷漠的鳳仙對神威說了句‘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往上走可以看到的不止是現在這個水平的強者’,那時他才知道原來這個笑眯眯的小個子是那個夜王的徒弟。


    接下來的幾個月裏,阿伏兔覺得自己的心髒越發滄桑。


    因為那任性的代名詞神威,以一種勢如破竹完全不顧他人的氣勢爆發了,戰場上遇神殺神鬼擋殺鬼,很快的,憑自己的實力一躍成為了第二夜王,第七師團新的團長。其實強者上位並不是不好,隻是這小鬼太麻煩了做事完全不考慮後果,想到有這麽一個上司,阿伏兔覺得自己的心態更加滄桑了。


    工作效率是提高了不少,而且這個看似脾氣很好的家夥也的確很少鬧事,雖然一鬧就是波及整個星球的級別,但有什麽辦法,誰讓這個家夥成了團長。上頭不靠譜的話作為屬下的隻能自己努力掙紮了吧?


    跟在他身後收拾爛攤子阿伏兔某天突然發現,他似乎也逐漸習慣了?


    ……真是糟糕的事啊,大叔的年華不會都要浪費在這裏了吧?


    日子慢慢過去,在阿伏兔以為這家夥年紀變大了一點思維至少也會成熟一點的時候,他又帶回來另一個麻煩。


    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地球女孩子。


    當神威在雙頰鼓鼓囊囊地含著食物說讓他盯一下那個女孩子的時候,阿伏兔發誓那瞬間有種想把他的腦袋塞進飯盆裏的衝動,為什麽要把那種弱小的生物撿回來?還嫌春雨不夠亂嗎?他是長著一張保姆的臉嗎?


    阿伏兔問神威到底知不知道把一個什麽都不是的地球人找來加入第七師團意味著什麽,神威笑眯眯說隨便了誰讓她很有趣。這個世界上有趣的人多了去,難道要一個個把人家拉進第七師團嗎?他不會以為第七師團是個廢品回收站吧?


    睜著眼看了半天完全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的神威,阿伏兔歎了口氣離開餐廳朝著那個女孩子住的方向走去。


    居然把一個剛進入春雨的人放在了二區,他家任意妄為的團長還真是亂來啊,到底想做什麽啊真是……


    到了目的地不遠處的時候阿伏兔看到了幾個底層人員,圍成一圈似乎在和誰說話,於是他第一次看到了南希。


    那是個看不出具體年紀的女孩子,但一定沒有成年,佩刀。她麵無表情看著那幾個表情猥褻的男人,眼裏波瀾不驚似乎對他們的行為並不懼怕,在一個男人想要碰觸她的時候歪了下腦袋躲過那隻手,手向後一撐跳遠,眼神敏銳地看向自己的方向。


    啊,被發現了。


    真是敏感的孩子啊……阿伏兔這樣想著,不過並沒有要出手幫這個女孩子的意思,神威那家夥也說了,不需要維護這個女孩,這個地方隻有強者才能背脊筆挺地活著,她被殺就被殺了好了,他隻需要做的事是叫人來把破壞的設施修複並且拖走屍體丟進宇宙,清理也是非常重要的事。


    她抽了抽嘴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她居然笑了,很淡定地問自己是不是別破壞到中央大樓無論怎麽鬧都可以。


    阿伏兔一點都不覺得這孩子有這樣的實力,隻是點點頭興趣缺缺地圍觀。


    但她的表現讓他略微驚訝了,抽刀之後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利落轉身揮刀,快準又帶著無法忽略的狠勁,翻飛的衣角和飛濺的血液中她好像興奮了不止一點點。在砍掉了幾個人後她開始主動殺人,向前衝了過去。


    ‘是不是很有趣^^?’神威出現在阿伏兔身邊笑問,阿伏兔隻是聳聳肩,什麽都沒說。


    其實的確很有意思,複雜的矛盾體,又內斂又外放,在握刀的一瞬間就變得囂張不掩飾。也許有把這裏破壞的能力,卻在殺人的時候下意識不去毀壞公共設施,在神威某句話惹到她的時候,會怒氣四散地撿起鵝卵石以一種小孩子的樣子砸向他,但比起完全不顧後果的團長個性上的確是好太多了。


    隻是阿伏兔沒有接受她成為第七師團的一員,因為無論怎麽說,她不是夜兔,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值得他認可的能力。


    所以他決定再觀望一陣子。


    經過幾天的觀察,阿伏兔初步判斷這孩子和團長不一樣,至少不是惹禍的體質。於是他把南希交給了明象和木牙,並時不時攔住想去看熱鬧的團長,希望神威少接觸她一點別帶給她那麽差勁的影響。


    對於有潛力的新人,阿伏兔還是會分點愛心的。


    某天,神威提出要讓南希從明象那組換到這邊來,阿伏兔想說有明明雲業為什麽偏偏要帶一個新人?也許會拖後腿。


    但是想了想他沒有出口阻止,最近那女孩子似乎揚言說要砍死神威,任性的團長也是時候被教訓一下了。


    生活總是不盡如人意的,不久後阿伏兔發現即使這麽一把年紀了,但自己實在還是太天真了,混亂才剛開始。除了盯住團長別讓他搗亂之外,自己每天的注意事項又多了一個,那就是保證南希在砍死神威的道路上別不小心沒顧著腳下和背後不小心被整死,雖然這孩子很聰明也很有才能,但似乎腦子裏有方麵不太開竅?她沒看見春雨裏有人對她覬覦的樣子嗎?


    忙著處理大大小小的事的阿伏兔越發覺得,自己在照顧那個不靠譜的團長的同時又多了一個麻煩的小鬼,越來越像一個全職的全年無休的保姆了,多麽消磨他的心理健康的職業啊,最近是不是老了?也許該找個理由把南希給趕出春雨?


    但這個想法估計很難做到,因為自家的團長原本對她隻是一般般的興趣正在激增,把她趕走的話神威也許會差遣他去找人?


    嘖……真討厭的感覺。


    在又一次打發走某團團長以一種無法明講的猥瑣表情來要人的舉動後,和南希來自同個星球的武士來談合作的事,神威在聽到她也許會變得更強的消息時立刻把她塞給了武士。看著她罵罵咧咧被塞上船阿伏兔瞥了笑眯眯的團長一眼,覺得整件事有點奇怪。


    為什麽他會對這麽個女孩子表達出這麽明顯的興趣?難道終於開竅了?


    麵對阿伏兔的提問,神威微笑著說出‘越是強大的女人才能生出強大的孩子’這種話,於是阿伏兔默了,果然不能奢望個性極度扭曲的團長變正常吧?


    不久後從一團的家夥那裏得知南希一到地球就不願意回來了,神威意外地沒有表現出什麽不爽的感覺,隻是聳聳肩又忙著跑去宇宙各個角落找強者打架,偶爾覺得無聊的時候提到她,嘟囔著說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變強。


    阿伏兔保持著無言的狀態,完全不想摻合到這個麻煩的話題裏。


    期間南希回來過一次,一見麵就衝著神威發射炮彈,也不知道從哪學來的。看著兩人就這樣打起來阿伏兔歎氣,按道理來說越長大應該越成熟才對,可是這兩人一見麵就小孩子一樣吵鬧著,一個故意挑釁一個容易炸毛,完全不顧他人的感受。


    好吧,就勉強把這當作是兩人培養感情的方式好了,但是大叔並不希望那麽頻繁啊……


    回來的南希話似乎變多了,個性開朗了不少,但是講的話也跟著讓人無力了起來,阿伏兔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隻想歎氣。當初這是多麽安靜的小女生啊,雖然也許不能克製自己的情緒但好歹還是個不多話的,奇怪,為什麽會有種孩子長歪了的感覺?


    生活依舊混亂,殺傷力明顯漲了一大截的南希開始變得下手不考慮地點,讓原本就忙的阿伏兔越加忙碌,有時站在一邊看著兩人當街打起來阿伏兔總會想,是不是應該讓這孩子就這樣呆在地球會比較好一點?


    不過也沒多久,她就真的回了地球。


    看著她坐上飛船阿伏兔微微皺了下眉頭,隻是說了句‘她的臉色有點奇怪,別告訴我你又做了什麽啊團長’,結果被神威嘲笑了。他家團長一臉燦爛地用輕描淡寫的口氣說,‘即使看上去再漫不經心,但阿伏兔你還是很關心她的嘛,終於接納了她的存在了嗎^^?’


    阿伏兔沒有說話,雖然她依舊還是可以被丟掉的存在,但至少熟識了不是?


    把麻煩的團長從地球揪回來一次,阿伏兔不為所動地看著神威想再次跑向地球的舉動,默默安排了大量工作。


    雖然自己的團長太過隨心所欲,但至少有一點是可取的,那就是會乖乖完成任務。


    後來因為上麵的一次任務,他們一行人來到了地球。從駐紮在地球的春雨成員那裏得知南希跑去了煙花祭,阿伏兔和神威看到了一個有些陌生的她,眼神冷清,看著某群人表現出了明顯的羨慕。


    阿伏兔當時想,這家夥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孩子罷了,並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家團長一樣除了殺掉強者其他什麽都不會考慮的呢……


    當下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如果全世界都是像神威那樣的孩子,阿伏兔覺得自己會更憂鬱。


    沒有任務會是簡單就完成的,更別說身邊還有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白癡團長。在地球上阿伏兔看到了很久不曾見麵的那個曾經位於夜兔頂點的男人,掉了一隻手臂,見到了團長的妹妹,那是一隻怪獸,蘊藏著無窮的潛力,和哥哥一樣強大。


    那種找到新鮮血脈的感覺彌補了一下失去手臂的遺憾,等待所有事結束後阿伏兔失策讓那兩個麻煩呆在一起,自己去聯係飛船,等到回來的時候,阿伏兔覺得自己不再年輕的心髒真是越來越禁不起折磨了。


    濃重的血腥味飄滿了混亂的房間,離開時南希穿著的衣服被撕破丟在一邊,而她正陷在棉被裏呼吸平靜地閉著眼,嘴唇上的傷口血液已經凝固。從棉被的邊緣阿伏兔看到了她脖子和肩上有些青紫的痕跡,而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是男人都會明白的味道,危險又縱欲。


    看著笑眯眯的神威阿伏兔隻想歎氣,這次麻煩的團長製造的麻煩事端可真不是一般的麻煩啊……


    神威那輕描淡寫的樣子實在是若無其事到阿伏兔一點都不想形容了,於是大叔想和年輕人好好談談,雖然推倒什麽的不是不可以,但強上這種事真是太過分了吧?


    將神威帶離房間阿伏兔想要和他討論一下這件事的嚴重後果時,裏麵有了些輕微的動靜。


    壓著神威去道歉的阿伏兔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覺得這件事真的大條了,隻是說了句‘強大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也會強大’而已神威就一直被南希追著砍,按照她的個性,這次的事一定不會這麽快就放下吧?


    罪魁禍首說了句讓阿伏兔越發覺得蒼老的話:‘阿伏兔,要知道我沒有帶套呢,所以你的小團長和南跑了也說不定^^’


    ……帶套這種詞,他到底是從哪裏聽來的?


    雖然他想要小團長來管管團長,但並不是這樣的出現方式啊!


    無奈去尋找南希的阿伏兔覺得,保姆這職業真難當,自己也許不止是兩個麻煩的保姆而已,未來很有可能再添一個。


    他突然就想退休,不知道可不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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