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婆雖然已經快五十歲了,可她長年在民間勞作,身強體健。而冬雪從小在宮中長大,作為劉意映的貼身宮女,她也不曾做過重活,力氣自然比不得李阿婆。


    此時,李阿婆看見雲桃拿著匕首衝了上來,以為她要殺自己。強烈的求生欲讓她使出渾身的力氣,來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她伸出雙手,將扼住抓住冬雪的手使勁往外一掰。冬雪吃痛,手不由得一鬆,李阿婆便從她的鉗製下掙脫出來,一邊大叫著救命,一邊死命向外跑去。


    冬雪愣了片刻,便下意識地跟著她追了上去。


    司馬珩聽見裏邊動靜不對,拍著門大叫道:“李阿婆,出什麽事了?”


    聽到司馬珩的聲音,冬雪一呆,便停了下來。她知道,這回是瞞不下去了。


    李阿婆對著司馬珩大叫道:“將軍,救命啊!她們要害我!”


    司馬珩聽到李阿婆的叫聲,使勁拍門,叫道:“快開門!否則我將門踢開了!”


    此時,李阿婆已經跑到門前,她趕緊將門栓放下,一打開門,便看見司馬珩正站在門前。她一愣,隨即便伏在司馬珩腳下,痛哭道:“將軍,救我啊!”一張縱橫交錯的老臉上滿是淚水。


    “昭平公主呢?”司馬珩緊張地問道。


    “公主、秋霜姑娘和那個嬰孩都不見了。”李阿婆說道。


    司馬珩一怔。不見了?怎麽可能不見了?他四處看了看這屋子,不像能藏人的模樣。


    “昭平公主呢?”他抬起眼,對著劉燕竹問道。


    劉燕竹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雲桃、冬雪都低著頭,看也不敢看他。


    他又四處看了看,突然,他看見那兩扇正對著自己的窗戶,心中一動,便準備上前去察看。劉燕竹見勢不妙,一下衝了過來,將他攔住,厲聲說道:“司馬將軍,請勿要冒犯周太妃!”


    司馬珩一頓,冷冷看了劉燕竹一眼,然後轉身向外走去。出了屋,他並沒有急於離開,而是繞到屋後,走到窗前,用手在下窗框上抹了抹。果然,上麵有新鮮的泥土,應該有人翻窗的時候,蹭上去的。看來,劉意映應該就是從這裏離開的。


    他知道,這一回若讓她走了,也許此生,都再難見到她了。想到這裏,他趕緊向殿後看去,果然,在這裏找到一扇門。他不敢耽擱,帶上一隊人追了出去。


    司馬珩的動靜,劉燕竹在屋中是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司馬珩已經發現劉意映從後門逃走了。可是,她卻幫不上任何忙,隻能在心中祈禱劉意映已經順利逃出了靈泉宮,不要被司馬珩找到。


    這邊,劉意映與秋霜出了仁和宮的後門,便向宮門跑去。此時靈泉宮中已經大亂,不時有叛軍和逃命的宮人跑過。劉意映怕人認出自己,便與秋霜兩人一邊躲,一邊跑,行動便有些慢。


    看見天色已經發白了,劉意映心中更是焦急萬分。自己若不在天亮之前逃出去,怕就逃不掉了。幸好,這剛出生的嬰孩很乖,一直在秋霜懷裏安靜地睡著。他似乎也知道自己與劉意映正在生死攸關之時,所以,不給姑母添麻煩。一想到這裏,劉意映心中便更是心疼。


    眼看著宮門越來越近,劉意映與秋霜躲在暗處,準備找時機準假扮逃難的宮女出門去。


    秋霜見守在門邊的侍衛剛剛放了幾個宮人出門去,後麵也沒有宮人跟上來,此時出去也不怕有人會認出劉意映來。於是,她便與劉意映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向宮門走去。劉意映還特意從秋霜手中接著孩子,抱在懷中,用來遮住自己鼓起的肚子。就這般,兩人急匆匆地走到侍衛跟前。


    秋霜將劉意映擋在身後,然後走到侍衛麵前,小心地行了一禮,說道:“軍爺,我們是宮中的宮女,想要出宮尋親去。”


    那侍衛看著劉意映,眉頭微微一皺,問道:“這個抱孩子的婦人也是宮女?”


    秋霜笑著說道:“想必軍爺你還不知道,周太妃就快生了,這婦人原本是找來做乳母的。可如今這情形,太後公主都自身難保,她害怕了,便想帶著孩子離開。”


    侍衛看劉意映姿容秀麗,風華高雅,非尋常女子可比,有些懷疑地說道:“如此漂亮的小娘子,居然也來做乳娘?”


    劉意映怕自己引人注意,便低下頭,不敢搭話。


    “軍爺有所不知,這皇家選乳娘,都要找相貌好的,這樣奶出來的孩子長得才好看。”秋霜說道。


    侍衛看著劉意映,似乎還在猶豫著到底該不該放她出宮。


    正在這時,隻見一隊人從宮裏追了過來。司馬珩走在最外麵,看見劉意映與秋霜正站在宮門口與侍衛說著什麽,趕緊大叫道:“攔住她們,不許她們出宮!”


    劉意映身子一顫,扭頭一望,卻看見司馬珩居然帶著人追了上來。她心中暗叫不好,還未等身邊的侍衛反應過來,抱著孩子便往旁邊門樓上跑去。


    侍衛回過神來,正準備去追,卻被秋霜死命地攔住,待幾人製住秋霜,劉意映已經爬上大半截了。


    張煊等人離開後,虎賁軍進了靈泉宮,隻守住進出宮的宮門,門樓上還沒有派人值守,因此劉意映一路跑來,也未遇到人阻止。可她畢竟是養尊處優的嬌公主,身手哪比得過這些沙場上拚殺過來的青壯男子,剛上了宮城,便被追上來的士兵堵得嚴嚴實實。


    劉意映看見自己已無路可逃了。她緊緊摟著懷裏的孩子,慢慢退到牆邊,轉過頭,向城樓下麵望了望。這裏離地足有四丈高,看來,是沒法跳下去逃生了。


    司馬珩一跑上門樓,就看見劉意映抱著孩子往樓下張望著。他以為劉意映要跳樓,心中大駭,大叫道:“公主,你想要做什麽?”


    劉意映聽到聲音,轉過臉來,看著司馬珩正一臉緊張的望著自己。


    她往後一退,身子顫著聲音說道:“你,你別過來!”


    “好!我不過來!”司馬珩趕緊擺了擺手,說道,“公主,你千萬別做傻事!”他又怕將劉意映逼得太緊了,便叫圍住劉意映的士兵往後麵退了退。


    看著司馬珩緊繃著的臉,神情極為緊張,劉意映心頭突然一動。她知道,他是怕自己想不開從門樓上跳下去。果然,他心裏對自己,還是在意的。此時,劉意映心裏已經說不出什麽感覺了。他雖對自己情深意重,可他畢竟殺了劉禎,這是自己永遠都無法原諒的事情。


    “公主,你為什麽要跑?”司馬珩又問道。


    “我為什麽跑?”想著還在懷裏安然熟睡的孩子,眼淚一下從劉意映的眼中湧了出來。她盯著司馬珩,怨恨地說道:“我不跑,還能怎麽辦?”


    司馬珩看著劉意映一副走投無路的模樣,心裏一疼。他對著她,輕聲說道:“公主,你有什麽難處,跟我說便是,我一定會幫你的。難道,你到了這個時候,還信不過我?”


    “你幫我?”劉意映大笑起來,“司馬珩,我要防的人就是你,我還能指望你能幫我?”


    聞言,司馬珩一怔,問道:“為何?你為何要防我?公主,這世上你最用不著防的人,便是我!我絕不會做對你不利之事!”


    “你不會做對我不利之事?”劉意映冷笑,“你殺我皇兄,奪我劉家的江山,這難道不是對我不利之事嗎?”


    司馬珩默了片刻,然後說道:“公主,我隻能答應你,我絕對不會害你。”


    “我都家破人亡了,你這還不是害我嗎?”劉意映望著司馬珩大哭道。


    “公主,對不起!”司馬珩心頭一疼,卻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她說的沒錯,他確實害得她家破人亡,所以,他一開始才會心虛,不知道如何麵對她,才不敢來見發她。


    “司馬珩,我們倆畢竟夫妻一場。你若是還念著我們往日的情意,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放過這個孩子,讓我們走?”劉意映抬起淚眼,定定地望著司馬珩。


    看著劉意映臉頰上滿是淚痕,司馬珩心疼不已。可是,他知道,這一回,如果自己放她離開,她定然會想盡一切辦法躲起來,也許自己此生此世都見不到她了。想到這裏,他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公主,我不可能再放你走了。”


    “為什麽?”劉意映望著司馬珩,大聲質問道,“當初是你要與我和離的,如今你為何又不讓我走?”


    “公主,當初與你和離,確實是迫不得以。當時你執意要來定州,我擔心你來了後,會因為是我的妻子,有人對你不利。”司馬珩向她解釋道,“如今,大局已定,我不用再擔心有人會害你了,你自然也該回到我身邊了。”


    “晚了,司馬珩!我已經重新嫁人了!”劉意映望著司馬珩,將懷中的孩子往上麵抱了一點,露出自己已然很突出的肚子,“而且,我還有了孩子。”


    聞言,司馬珩一怔,眼神頓時有幾分苦澀。片刻後,他又說道:“公主,你與張煊的婚約,可以解除的。至於你腹中的孩子……”說到這裏,司馬珩頓了頓,然後艱難地開口說道,“我可以答應你,我除了不能讓他隨我姓司馬之外,我可以待他如親生之子。”


    除了不能讓他姓司馬!劉意映心裏一涼!這孩子明明是姓司馬的,可他的親生父親卻不能讓他姓司馬,而當初張煊卻跟自己說,可以讓他姓張。


    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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