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鑄局郎官鄭錦在冶造局遭到辱打,隨後更是冶造局的匠工們丟出司署門外,當這個消息傳遍朝中六部二十四司時,不少司署為之嘩然。


    要知道,鄭錦的家世可不低,其父族鄭家,曆代皆在朝中為官,其父乃朝中散騎常侍鄭倫,其父鄭庸更是擔任過禮部左侍郎,而再往前推,鄭家中人亦不乏有擔任過九卿的先代,可謂是大梁中的名門之後。


    而其母親,那更是現兵部尚書李鬻的女兒,兵鑄局局丞李縉的妹妹,因此,當那一幹公吏們將淒慘的鄭錦抬到鄭府後,其母李氏又驚又怒,非但連命人喚來丈夫鄭倫,更請來父兄,企圖為兒子主持公道。


    “女兒不管那趙弘潤是否貴為肅王,他無緣無故地叫人毒打我兒,又是所為哪般?父親,女兒懇請父親向陛下奏請此事,定要讓他趙弘潤還我兒一個公道!”


    在鄭錦的寢具,其母李氏對其父親李鬻哭求道。


    然而還等李鬻有所表示,李氏的丈夫散騎常侍鄭倫便在旁喝止道:“婦人之見!……你以為那趙弘潤隻是尋常的皇子麽?”


    李氏抹了抹眼淚,憤憤說道:“妾身知道那趙弘潤乃擊退楚軍的功臣,因此獲封肅王,可即便如此,亦不能無端端叫人毒打我兒,這還有王法麽?”


    『王法?對方是姬氏宗族嫡係,你跟他提王法?』


    李鬻、李縉、鄭倫三人聞言用異樣的眼神望了一眼李氏,旋即,李氏的兄長李縉開口言道:“小妹,你先在此照顧錦兒,為兄與父親還有妹夫,到隔壁房間坐會。……記住,這件事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李氏望了一眼父兄與丈夫的麵色,雖然心中憤憤,仍順從地點了點頭。


    見此,李鬻、李縉、鄭倫三人來到了隔壁的房間。


    在關上了房門之後。鄭倫不解問道:“縉兄,錦兒今日為何會去冶造局?”


    李縉聞言歎了口氣,沉聲說道:“妹夫不知,昨日傍晚。冶造局局丞王甫派人知會朝中六部二十四司,宣布解除以往冶造局與各部各司署之間的合作。……我兵鑄局,為了今年給駐軍六營更替軍備一事,曾托冶造局修繕、趕製一批馬車,昨日王甫突然叫人過來知會我兵鑄局。說是那批馬車要我等自己想辦法,若無意外,錦兒今早在聽說此事後,勢必是帶著一些人手到冶造局詢問究竟去了。”


    說到這裏,李縉歉意地對妹夫鄭倫說道:“此事都怪為兄,忘了將肅王弘潤入主冶造局一事,告訴錦兒,才致使他遭遇此禍。”


    鄭倫聞言搖了搖頭,要知道,在他鄭家逐漸衰敗的如今。其子鄭錦之所以正在兵鑄局這個油水多的司署當差,全賴他嶽父與妻兄的提攜,並且,自然不好多說什麽。


    “這麽說,錦兒是無辜撞在那肅王手裏了?”


    聽聞鄭倫此言,兵部尚書李鬻捋了捋胡須,點點頭沉聲說道:“錦兒此番算是命不好,變成了那肅王殺雞儆猴的犧牲……看來,肅王入主冶造局後,冶造局勢必會有一番大變動。”


    鄭倫聞言深思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道:“能否借宗府……”


    他並沒有說完,但相信李鬻、李縉二人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可以是可以,不過,此舉無異於與那位肅王為敵……”李鬻摸了摸胡須。頗有微愁眉不展地說道:“那肅王弘潤,老夫與他打過兩次交道,此子雖然年方十五,但論手段,毫不遜色雍王……”


    “父親的意思,莫非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李縉聞言不悅說道:“錦兒。好歹也是一名郎官,前往冶造局亦是為了公事,哪怕有言語上的衝撞,也不至於被毒打成那般模樣。”回想起侄兒鄭錦被打地麵頰紅腫、嘴唇更是殷紅一片,李縉心中著實惱怒。


    要知道,鄭錦雖然性格狂妄些,但也並非是草包,至少舅舅李縉安排的差事,他每次都能辦得很好,更別說他懂得奉承討好,因此,李縉很是疼愛這位侄兒,哪怕說是視為己出也不為過。


    以至於眼下,作為親生父親的鄭倫還未有所表示,李縉這位舅舅心中卻早已氣憤填膺。


    “豎子,你還不明白麽?”見兒子氣憤難平,李鬻怒聲說道:“肅王此舉,並非是針對錦兒,他是要借錦兒告誡朝中六部二十四司,告訴那些朝中官員,眼下他肅王弘潤入主冶造局,若有任何膽敢造次,這就是下場!……你要報複肅王,可以,你眼下將此事上報宗府,相信宗府的人定會秉公辦理此事。然而你想過沒有,待等那肅王從宗府出來之後呢?”


    “……”


    李鬻捋了捋胡須,冷笑說道:“別說錦兒此番隻是皮外之傷,並無性命之憂,就算那肅王失手將錦兒給打死了,宗府的人又豈會真的製裁那肅王?要麽你有本事叫那肅王一直被關在宗府內,否則,等他出來,到時候,我李家,還有賢婿的鄭家,都將會是肅王報複的對象!……那位睚眥必報的肅王,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他為敵的人,先吏部文選司司郎羅文忠,便是前車之鑒!”


    “……”聽聞此言,李縉臉上怒容稍減,皺眉說道:“難不成隻能忍氣吞聲?”


    李鬻捋著胡須沉思了片刻,鄭重說道:“忍一時風平浪靜。……肅王並非仗勢欺人之輩,但最恨有人威脅,戶部的左侍郎範驫,如今在戶部的處境,你不是不清楚,明明有著東宮太子撐腰,可結果呢?戶部仍舊權利大失。這就是威脅肅王的下場。”說罷,他轉頭望向鄭倫,叮囑道:“賢婿,若你聽老夫一勸,便勸服你妻,莫要在這個時候選擇與肅王為敵,哪怕是李、鄭兩家聯手,也是得罪不起的。”


    “小婿明白。”鄭倫拱手恭敬說道。


    見此,李鬻滿意地點了點頭,旋即笑著說道:“你也不必擔心,此番肅王是做得有些過火,但這並非是禍,反而是福。”說到這裏,他又轉頭望向兒子李縉,正色說道:“縉兒,眼下的冶造局,局勢詭譎,你兵鑄局要退避三分。”


    李縉聞言心中不是滋味,卻又不敢忤逆父親,隻好乖乖地點頭答應:“孩兒遵命。”


    於是乎,李家與鄭家,竟絲毫沒有表示。


    這讓朝中六部二十四司的官員們大為驚詫,畢竟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關於鄭錦的事,李家與鄭家竟選擇了忍氣吞聲,別說報複,就連一句抗議也無。


    甚至於,就連趙弘潤都感到十分意外,畢竟為了起到殺雞儆猴、敲山震虎的效果,在他的默許下,那鄭錦與其一幹公吏受的傷可不輕。


    正如兵部尚書李鬻所預測的那樣,趙弘潤早就想好,若是此番李家與鄭家咽不下這口氣,使宗府介入,趙弘潤並不介意從宗府中釋放出來後,連帶著李家與鄭家一起收拾,可如今對方如此順從人意,反而讓趙弘潤稍稍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算了,這件事日後再說吧。』


    搖搖頭將這樁事拋之腦後,趙弘潤喚來了局丞王甫與陳宕、程琳、荀歆三名郎官。


    當趙弘潤將心中所想跟這四位一說,王甫、陳宕、程琳、荀歆四人不禁有些為之動容。


    為何?


    因為趙弘潤吩咐他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清點冶造局內的人員名單,並提升所有人的俸祿。


    “提升匠工的俸祿?”


    王甫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的。”趙弘潤點頭肯定道。


    他已了解了目前冶造局內文官與匠工們的月俸情況,他實在難以想象,作為冶造局內中堅力量的匠工們,每月的俸祿折合銀兩竟然隻有大概區區六十兩左右,而經驗豐富的匠師們在此基礎上提升二十兩。


    對此,趙弘潤簡直無語,要知道從匠工熬到匠師,所消耗的歲月何止七八年,可月俸卻僅僅隻提升了二十兩。


    至於冶造局內的文官,月俸普遍也不高,就拿身為冶造局局丞的王甫來說,他每月的月俸也隻有一百八十兩,其餘陳宕、程琳、荀歆三位郎官,其月俸按資曆在八十兩到一百二十兩左右,至於一般公吏,其月俸也是按照資曆,從三十兩到五十兩不等。


    以大梁的物價,三十兩一個月的月俸能幹嘛?雖然足夠一家五口吃喝穿戴,但相信絕對留不下什麽積蓄,因此,一旦得病,那就隻能硬抗,連看病抓藥的錢都沒有。


    “從即日起,我冶造局內所有人的月俸翻倍!……另外,本王有言在先,這隻是初步提升月俸,隻要日後冶造局的發展合乎本王的意願,哪怕月俸再翻個幾倍,亦不成問題。”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趙弘潤不禁有些感慨。


    要不是手中還捏著三十萬兩銀子的錢,相信他也不能如此底氣十足。


    “總而言之,幹得出色,自然月俸增漲就越快。”


    在趙弘潤的金錢攻勢下,暫且不說冶造局內的工匠們在聽說此事後會如何,至少屋內四位文官,他們的積極性便已被調動起來。


    “殿下要我們做什麽?”郎官程琳興致勃勃地問道,因為他有預感,這位肅王殿下恐怕是要有一番大動作。


    『第一步做什麽……』


    聽聞程琳的詢問,趙弘潤沉思了片刻,忽然笑著說道:“咱們,先來造一把尺子。”


    『尺子?咱們冶造局有尺子啊。』


    王甫、陳宕、程琳、荀歆麵麵相覷,臉上滿是不解之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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