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承祿和李焦一起出現在登州港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被孔有德任命全權負責和方生等人的接洽。


    原先孔有德屬意的人是李九成,畢竟李九成是悍將,又和他孔有德一條心,可禁不住毛承祿的請求,孔有德便把毛承祿遣回登州,至少毛文龍的底子還在,麾下能戰的東江軍又多是毛承祿帶來的,孔有德也不敢貿然駁回毛承祿的要求。


    “毛將軍!”


    “方老兄!”


    毛承祿這個稱呼隻是跟著李焦來叫的,李焦叫喚方生是叫方大哥,可他毛承祿和方生沒那麽熟稔,隻是如果稱呼別的又顯得太過生疏,幹脆輕率的以兄弟相稱,倒也對的上武將的習慣。


    說到底毛承祿隻是純粹的武將,他不同於孔有德和耿仲明,甚至毛承祿連李九成都不如。


    毛承祿雖然因為叔叔毛文龍的死對大明懷恨在心,孔有德在登州起事後也是被一封信就帶著兵丁從皮島跟來了登州,隻是如今孔有德敗象已露,日前甚至聚會商議棄了登州出海投靠女真後金,毛承祿自然要跑。


    朝廷的援軍大張旗鼓的從京城一路出發,山東的各路兵馬也不如開始般安分,他毛承祿既然不想死在亂軍之中,又不想去投靠女真韃子,那就隻能良禽擇木而棲,於是方生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至於耿仲明的那幾封信倒是可有可無,雖然耿仲明和毛承祿都是東江鎮舊將,可這兩人分駐二地,關係遠沒那般親近,耿仲明的拉攏信也是方生授意寫的,並沒有太多真心實意,所以功效並不大。


    “前年毛總兵光複鎮江,我輩歡欣鼓舞,自以為平遼指日可待,哪想到,唉!”


    方生歎了口氣,似模似樣。


    至於他心裏到底怎麽想的毛承祿不會知道,不過這番表態就足夠證明他方生的想法了,毛承祿此番的來意本就是探探口風。


    “承蒙方老弟誇獎,隻恨那袁崇煥狗賊不能親自殺之!”毛承祿咬牙切齒道,如若不是袁崇煥,他的叔父自然不會死。


    他袁某人中了女真人的離間之計,最後卻拿父親來頂缸,如此不仁不義之徒,隻恨得毛承祿去千刀萬剮了。


    隻是現如今的袁崇煥早在兩年前就死在了崇禎的手上,處之以碟刑,被千刀萬剮,肉髒也被北京城中百姓深恨著燒酒生吞,比淩遲而死都要慘上幾分。


    想當初袁崇煥立下誓言五年滅遼是如何自大,最後卻死在對他失望透頂的崇禎手上,卻是也死得其所。


    “惡人惡報,已死之人又何必在意。”方生將袁崇煥翻了過去,他總不想和毛承祿討論一番袁崇煥的是非功過,既然知道了毛承祿的主要目的,那現在需要的就是加把力好好拉攏一番。


    “方老弟說的也是。”毛承祿點了點頭,拱手邀請方生進了登州城後前往毛承祿住處飲食,卻沒有把方生帶到登州的巡撫衙門。


    孔有德雖然派了毛承祿回來和方生等人接頭,但他不止派了一個毛承祿回來,同時李九成父子也被孔有德遣了回來加固登州工事,少不得以後要用。


    至於這兩人還有什麽其他作用,方生自然不知道,隻是這兩人剛到登州就占了巡撫衙門,毛承祿自然就不方便帶著方生等人去那。


    酒足飯飽之後,毛承祿眼見四下無人,這才仔細問起諸多事宜。


    “方老弟,初見時尚且四處漂泊,如今竟然能占據一國島嶼,真乃羞煞我等武夫也。”毛承祿聽完方生的一番話,緊接著就奉承道。


    如今既然他毛承祿有了投靠濟州島的心思,方生也要把三分變成十分,實在是濟州島上的人手太少了,武將唯獨一個耿仲明可以用,即使如此,方生也不敢用。


    雖然方生也在培養自己獨當一麵的人才,現下不管是趙孟還是劉四,甚至是李焦都沒達到那種水準,這三個人都讀書太少,又沒有經曆過戰陣,自然不敢拿出去用。


    若不是到了濟州島後,耿仲明就安分很多,方生要他做什麽就做什麽,恐怕連兵都不敢讓他練著,就更別說領兵在外了。


    興許應該雇傭幾個教書先生回去?在和毛承祿一番密談後方生就回到了李焦在登州城裏準備的居所。


    是在一座城外的農莊裏,莊子主人因為戰亂棄莊逃跑了,這座莊子就被毛承祿示好的送給了李焦,李焦不敢收,方生來了才肯收了下來。


    方生聽說了這件事,笑了笑沒在意,若是李焦輕易收了這座宅子才是意外,好在毛承祿也沒什麽歹心,李焦這才鬆了口氣。


    李焦看多了戲文裏出現的主仆猜忌,自然也怕他被方生給猜忌了,這不代表李焦並不忠心,反而是他是怕自己所托非人,所以這才想的多了些。


    李焦是聰明人,有時候太過聰明人反而更容易被自己誤導了。


    “李焦,你在想什麽?”


    這天晚上方生正在看圖冊,大明的地形圖,上麵標的也是清清楚楚的大明各衛所所在地。


    這份地圖是從登州衛那拿來的,這些登州衛所的破落戶軍戶們自從孔有德作亂就跑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跑不動的,待在登州衛裏等死,以至於到了登州的第二天方生就去了登州衛,說明了來意後,留守的老百戶就將這份圖冊給了方生。


    這反倒讓方生起了對登州衛的興趣,再加上在船上的那個並不清晰的想法,方生決定讓精鹽這一塊加進來一個大明衛所。


    想是這般想,回頭就和那幫子老軍戶一說,這些個登州衛軍戶平日裏也曬製粗鹽,他們不需要種田,隻要曬製私鹽就可以應付官府的核查,分量多一些的還能抵去當年的賦稅。


    但曬製的粗鹽也隻能賣給官府,官府平日都以賤價收購。


    留守的老百戶目瞪口呆,他哪能想到竟然有如此便宜的事情可以賺,而且對方承諾會高於官府兩倍的價格收購曬製的粗鹽。


    “這位貴人,不知您說的,真的假的。”老百戶顫顫巍巍的提問,得到的也是方生肯定的答複。


    平日裏衛所裏都是將鹽送到住在登州城裏的巡檢那裏,隻是如今這世道,除了一些私鹽販子敢冒死往登州跑外,收鹽的巡檢早就跑的一幹二淨。


    這些私鹽販子又將價格壓的極低,登州衛的軍戶們不滿歸不滿,為了養家糊口的銀兩,還是得賣給這些人。


    可若是從粗鹽變成精鹽那便不同了,精鹽那是不管到了濟南府還是更那邊的開封府,搶著要的人排了隊的等著,壓價那就更不會了,畢竟精鹽誰都知道價格,那些試圖壓價的私鹽販子根本連說上話的機會都沒有,精鹽就會被別人買走。


    畢竟,自從大明腹地的農民軍鬧騰的越來越厲害,大明能控製的鹽道也越發少了,川蜀的井鹽運不出去,所以不管是北京還是大明舊都南京都極度缺少精鹽這一稀罕物,也就不可能賣不出去。


    如果方生手上真的有那麽一批精鹽,不要多,兩三船而已,送到開封府或者更遠些的南京城,那銀兩至少能裝滿一艘船再回來,少說一趟都得上萬兩的盈餘。


    這些個老軍戶早年間也曾闖南走北過,更別說戰亂年間,鹽價向來是飛漲,恐怕如今還不止於此。


    “貴人老爺,小的不敢!”


    老百戶結結巴巴的說完,低著頭繼續耕地,就像是沒看到眼前的人,他自然什麽話都沒聽到。


    有些話聽的得,有些話聽不得,老百戶一輩子閱曆下來,這些個道理自然懂的通透。


    “不要害怕,這些鹽貨你們隻要能送到開封府,南京府,那所得盈餘就算上你們一份,即使不要這些分紅,那固定發餉銀也是可以的。”


    方生繼續勸道,這倒不是說方生真的想給這些軍戶們份盈餘,畢竟他還沒大公無私到那種地步。


    原先的想法是聯絡各地衛所的指揮使,千戶,畢竟這些人都是當地的地頭蛇,若是隻給這些人餉銀,怕是喂都喂不飽,所以方生才想出這麽個法子,讓他們自己成為股東,到時候不加把力都不行。


    隻是如今看樣子,這個法子也派不上用場了,原因在於登州衛這副模樣,連個千戶都找不到,還不如直接拿銀兩雇傭來的好。


    “真的!老朽替全衛所得那幾十個小子謝過。”老百戶感激流涕,這才確認方生說的是真的,確實不是消遣他。


    “嗬嗬,小事而已。”方生樂嗬嗬的一笑,這在他看來確實是小事,畢竟雇傭誰不是雇傭,他總不能全都調濟州島的人手過來,恐怕濟州島那得都不夠了。


    如今有了大明衛所這麽大的助力,再加上孔有德至少如今還占著登州和大半個山東,保證鹽貨在山東境內的暢通無阻理當沒什麽問題。


    至於孔有德逃出登州,那至少也是半年後的事,到時候提前一兩個月謀劃怕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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