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秋天剛剛來臨,濟州島上卻還沒什麽征兆,依舊是夏雨綿綿,這個時代又不會有天氣預報,但好在夏雨綿綿並沒有辜負這個詞,並不礙事。


    島上不管是兵衙還是政衙囤積的銀錢都屈指可數,能夠拿得出來流動資金更是不足一萬兩,可以說方生自從打通了鹽路就再沒這麽窘迫後,隻是沒想到最近大動作不斷,再加上那場和朝鮮水師的局部海戰,光這兩項的支出就達七萬兩之多。


    七萬兩說多不多,也就是濟州島大半個月的利潤,但偏偏不管是養兵還是發展科技樹都是燒錢而不是用錢。


    僅僅是這兩個月,方生花在費爾南多大學裏的銀兩就高達三萬兩,平均一天五百兩,這筆巨資不但讓車晚真叫苦連天,就連方生也為這筆支出頭疼。


    甚至狠下心來把學校弄成教育產業,共和國不就是這麽幹的,不也是像模像樣的,那些個校長們吃飽喝足,隻是養出了一堆社會渣滓而已。


    不過這些社會渣滓至少加減乘除分得清,百分之八十的字能認全而已,嗬嗬。


    隻不過學校不光是車晚真有意見,除了孟千遠在山東沒發表意見之外,甚至是李越也曾暗示消減這部分的開支,一樣被方生不客氣的駁回。


    “教育是百年之計,前人種樹後人乘涼,誰再說就扣當月的俸祿。”方生不客氣的駁回,而且還不是暗地裏和李越說,而是將這句話寫在政衙大門口,順帶竊取了後世某個總理的話: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


    這個總理一直是方生的偶像,方生做不到不低頭,也沒人敢讓他低,獨裁者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做的,但在大明,他不做也不行,所謂的民主,即使在現代的中國也被證實行不通。


    三下兩除二,每個月收入的銀錢又固定在十五萬上下,剩的下來才有鬼,除此之外要是有了額外的支出,那就是真的大事不好了。


    不得已方生隻好琢磨新的商路,光有一條鹽路並不夠,這幾年自己這邊的鹽貨賣得好,那也是陝西的反賊阻隔了青鹽的鹽路,而粗劣的淮鹽又擺不上台麵,這才使海鹽大行其道,年初自從農民軍大部竄入河北,陝西賊勢大減,青鹽的鹽路雖說還是一時未通,但也僅僅是個時間問題,不過這通了和沒通也就是半斤八兩,運不出多少鹽來,所以方生倒不擔心。


    不過這鹽路也確實不能出問題,除此之外就是不能讓人把熬製精製海鹽的方法泄露出去,到時候可就不光是一家淮鹽跑出來競爭,大明沿海的那些個商家們哪個都不會缺了檢漏的機會!


    方生精打細算的算著,不到半天就頭昏腦脹,不禁開始佩服一眾古人,怪不得數量都是大致、左右,原來這還真是算不清。


    筆算可不比現代的計算機,就算是能力再差的會計,計算器也總會用,總比看著繁體字加減來的好。


    好在查賬本來就不是方生的事,他一時興起看起來賬單那也是因為不得不看,此時有了結果自然是扔到一邊,賺錢的事不是他操辦的,不過點子自然得他來想,如今鹽路就算是想擠開淮鹽,那自然是比大收入,怕是翻一番都不止,可短時間內卻無法辦妥,更別說解了燃眉之急。


    至於濟州島產出的商品運往朝鮮、倭國、山東販賣,那也是零零碎碎,大多被截留下來用來各地掩飾,能上交也不在最近。


    不過好在毛承祿帶回的消息並不壞,德川幕府雖然不肯廢除鎖國令,但也並未阻攔天朝上國的船隻來往,雖然這隻商隊的的方向是在朝鮮奇怪了點,不過畢竟是德川幕府也知道一些大明內憂外患的事,隻當是一批大明子民流落異國他鄉,也並不橫加阻攔,隻不過隻能和德川幕府自己的商隊貿易而已,但也還算價格公道,德川家光很是喜好大明文化,底下的人對大明也是心存傾慕,上上下下還算得上和大明親密,當初的鎖國令那也是依著大明閉關鎖國這才照本宣科,如今一時間廢除不掉也在情理之中。


    倭國盛產銅和銀子以及硫黃,這些本身就是一些半黑半白的走私海商歡迎的東西,多了濟州島最多是多加了一家而已,在德川家光看來可有可無,有利無弊的事,最多也就是個鄭一官而已,這才使得毛承祿沒受阻礙。


    毛承祿在寄回來的書信裏對鄭一官的名字一筆帶過,經過孫元化解釋這才知道是個海上大豪,隻是讓方生納悶的是,這個時代明明應該稱雄大明海域的應該是鄭芝龍,這個鄭一官又是何許人也?


    “此人是不是有個兒子叫鄭成功?”方生插了一句問道。


    孫元化搖了搖頭,有些困惑道:“鄭一官有子數人,無鄭成功此人。”


    “最出名的是誰?”方生不死心的問道,如果不是事實證明這確實是大明末年的崇禎年間,他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穿錯地方了。


    難倒蝴蝶效應?按理說鄭芝龍是海寇,還是發跡多年的海寇,他這隻小蝴蝶就是拚了命的扇翅膀都未必能煽動他一個鄭芝龍。


    孫元華說了幾個人名,的確沒有鄭成功這個人,方生幹脆徹底的問到底:“除了鄭一官,可有鄭芝龍這個人?”


    孫元化卻給了方生一個笑臉,嗬嗬的道:“鄭一官是他本名,此人舊日闖蕩海上,後改名為鄭芝龍,有兄弟二人,鄭芝豹,鄭芝虎,皆是海寇,老夫隻是曾經看過朝廷的邸報,看慣了這個名字而已。”


    “原來是這樣。”方生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才對,至於鄭成功,想來也是日後才改的名,現如今叫什麽他方生想知道都難,畢竟這個民族英雄還都沒改過名。


    “可有此人最近的消息沒?”方生沉吟半晌問道,鄭芝龍是海寇,想來自己少不得要和此人打招呼,自然是要早早準備的了。


    “鄭芝龍的老巢在福建沿海,平日裏和山東並沒有聯絡,所以也就沒打探到什麽消息。”孫元化搖搖頭,有些奇怪方生為什麽問起區區一個海寇。


    孫元化隻知鄭芝龍是個海上大豪,往來倭國和大明之間走私猖獗,犯不著為此打探他的消息,所以這才奇怪。


    “回頭要盯著點,以後難免用得上。”方生叮囑道,回頭孟千自然會收到消息,山東和福建相距有些距離,有些消息並不是那麽容易傳過來的,方生也並不心急,反而讓慶尚港的李越和山東的孟千都盡力收攏後金女真的情報,原因是在於這次晉商大肆購買藥草,應當是有戰事發生。


    後金攻打朝鮮,一個是在天啟七年,一個是在崇禎八年,如今一個已經過了六年,另一個更是還沒到,所以皇太極自然不是拿朝鮮人開刀,除此之外女真人征伐蒙古還沒到,方生記得皇太極攻打蒙古林丹汗是在後金稱帝改國號上下,如今皇太極還不敢貿然所以也被排除。


    除此之外隻有攻打大明了,隻有究竟打得是哪裏不清楚而已,隻能盡力打探消息。


    隻是到了七月上旬,不管是山東的孟千還是慶尚港的李越都鮮少傳來女真人的動向,反而是遠在倭國的毛承祿遣人遞來消息。


    囤積在大員的荷蘭人勾結海寇劉香襲取大明沿海各地,企圖以武力強占大明沿海,以八艘新式戰艦不宣而戰。


    這個消息是毛承祿從德川幕府那裏得知,原因在於鄭芝龍的使者拜見了德川幕府將軍德川家光,德川家光請來毛承祿作陪,兩邊互通消息,反而比孟千先一步得知。


    毛承祿每十天傳遞一次消息,這次離上一次剛好十天,所以幹脆將這件事也寫到了邸報裏反而讓方生提前知道了消息,隨之想起了前世看過的一個野聞。


    鄭芝龍的船隊曾經和荷蘭人交手,看樣子現如今才剛剛開始,隻是荷蘭人普特斯曼聯合大海寇劉香騷擾大明沿岸而已,並且在廈門襲擊鄭芝龍的船隊和大明的水師,導致鄭芝龍和大明損失了二十餘艘大小精銳戰船,這才使得鄭芝龍和荷蘭人徹底翻臉,並且派出了使者前往德川幕府,要求德川幕府封鎖荷蘭人的船隻。


    德川家光雖然不是滿口答應,但也應允了下來,這些討厭的紅夷不但掠奪各地的財富,而且還資助反叛的大名,實在是可惡至極,德川家光的鎖國令本就是為了限製和大名們和這些紅夷來往,醜陋的夷人和大明上國沒有可比性,德川家光自然會知道取舍。


    方生並不打算待在一邊看著,如果他沒有水師,或許隻能選擇看戲,但現如今濟州島的新船廠已經建了個七七八八,慶尚港也陸續有新的大海船下水,組織一支人數不少的水師並不難,和荷蘭人硬碰硬方生不想幹也不會幹,但趁火打劫他是一點都不介意。


    至少跑掉的劉香方生不打算放過,原因很簡單,他眼紅劉香海寇集團的船隻,劉香和鄭芝龍的實力本就相差不大,雖然金門料羅灣損失了大部,但二三十艘剩下的還是有的,方生打得就是這些船的主意。


    至於荷蘭人,這一趟方生隻打算打通貿易路線,反正荷蘭人自從這一役被鄭芝龍打敗之後就再也沒什麽起色,直至最後被鄭成功趕出了大員,甚至最後跑回了菲律賓島也還是膽戰心驚,甚至恐懼鄭成功發兵攻打。


    至於打下台灣,方生也不是沒有這個打算,隻是台灣靠著大明實在太近,又是荷蘭人的勢力範圍,也不是他一個方生想要就能有的,所以隻能放在一邊。


    所以說,方生這一趟插手與其說是趁火打劫,還不如說是跑龍套的,隻是這背地裏還有些小動作而已。


    這件事方生還沒處理妥當,山東的孟千總算傳來了新的消息。


    晉商四處收購藥草總會有口風不言的,這才被孟千打聽到消息。


    後金的皇太極確實要出兵,這次打的的確是大明,而且還是大明皮島總兵黃龍的駐地旅順,如果方生所料不差,和濟州島有過衝突的黃龍怕是就在這一役中陣亡,隨同的遊擊將軍李惟鸞也自焚其家屬後力戰而死。


    這兩個人算起來和濟州島是敵非友,方生本就用不著救他們,隻是出於後金想幹的他就搗亂的原理,方生遣人將這個消息送給了皮島總兵黃龍,至於黃龍信不信這就和他無關了,反正他方生也是仁至義盡。


    隻是也怕黃龍不信,這才讓趙孟率領一個團的兵力和十餘艘大小船隻伺機援救旅順,少不得要救黃龍和李惟鸞出來。


    原因倒是簡單,若是黃龍死了,濟州島少不得要從新熟悉一下皮島的新任總兵,少不得又要擅動刀槍威懾,是否有效還在兩可之間,而黃龍已是心知濟州島碰不得,一心一意去給後金添堵也算讓方生舒心,所以這才肯分兵救上一命。


    至於那個皮島繼任總兵沈世奎曾構陷尚可喜,彼時尚可義已死在旅順,尚可喜勢弱,最後投了滿清做了三順王之一。


    話分兩頭,福建鄭芝龍得到前往德川幕府的使者帶回的消息微微一愕,雖說他對濟州島被一夥人占據已經有所耳聞,本以為是那隻相熟的同行,如今看來卻是恕不相識,連個朝鮮大軍都能打敗,想來實力尚可。


    鄭芝龍雖然對這隻來曆不明的勢力一頭霧水,可也依舊滿頭答應濟州島的加盟,原因在於鄭芝龍此時和荷蘭人翻臉,荷蘭人的火炮尖銳,鄭芝龍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實力多多善意,這才同意了三方聯合出動水師埋伏劉香和荷蘭人的船隊。


    時間到了七月中旬,後金本是遣一隻偏師進攻旅順,後金尼堪超哈(漢軍)3000人由佟養性、孟喬芳攻打。


    佟養性的名字方生耳熟能詳,此人從努爾哈赤起就投奔女真後金,算得上漢奸中的勞苦功高,至於孟喬芳的名字就生疏的多,後來才知本是大明永平守軍,正是因為此人的投降這才使得後金有了漢軍八旗的前身尼堪超哈,也因此而發跡。


    隻是此人在曆史上籍籍無名,方生不知是自己煽動了翅膀,讓本身投奔女真人的孔有德、耿仲明等人留在了濟州島,還是原先因為孟喬芳早死的緣故。


    此戰本是孔有德、耿仲明投奔後金後的第一功,趁著黃龍遣軍於鴨綠江戰事襲擊了旅順,殺黃龍、李惟鸞、尚可義等人,如今孔有德被囚,耿仲明也沒投奔女真後金,曆史卻出奇的沒有因此改變,隻是換了個人而已。


    黃龍在剛收到濟州島傳來的消息時候還是臉上一陣變幻,連續派出了數路打探消息,最後也是一無所得,雖說最後還是遣軍北上鴨綠江,卻也留了一部分在旅順,至少使得旅順的駐軍並不顯得太過於勢單力薄。


    少不得日日防守,夜夜巡防,連續十餘天卻是什麽征兆都沒有,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但卻也不敢鬆懈。


    畢竟這封書信的來曆已經清楚,這些人雖然是敵非友,甚至還曾攻打過皮島,救走了尚可喜那廝,可在黃龍看來卻也不能和後金比,尚可喜和女真後金,一個是私仇,一個國仇,黃龍卻還分得清。


    若不然也不會一起死在旅順了,李惟鸞自然也是,這也是方生肯救他們一命的原因之一。


    大明的忠誠良將本就不多,救幾個也比留著一堆無用的書生誤國來得好,而且還是誤人誤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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