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啟元冷笑著,靈活地側身避開華俊攻擊,反手順勢抓住華俊後頸,右手高高舉起,猛然發力,拳鋒準確砸中他的後背。華俊雙眼猛然睜大,渾身上下的力氣瞬間流失得幹幹淨淨,整個人身子發軟,喉嚨深處發出“嗬嗬”的響聲,卻無法說出一個字,隻能蜷縮著身子,不住地抽搐著。


    元嬰與金丹之間的實力差別,實在太大了。


    唐啟元把失去反抗能力的華俊重重扔在地上。旁邊,一名貼身心腹快步上前,從後腰上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鋒利尖刀,用力扯開華俊的衣服,刀尖對準胸口就要狠狠剜去。


    修士殺人通常不會使用兵器,隻是魔功修煉頗為特殊,如果得到活人心髒,尤其是高階修士的心髒切片生食,就可以吸收部分對方的功力,為自己所用。


    “等等,先別動手。”


    唐啟元出言阻止了手握尖刀的黑衣人,沉聲道:“此人已經是歸元宗叛徒,走投無路。一時間急火攻心,暴起殺人也很正常。等他醒來,歸元宗已經不複存在,此間事了,除了投靠我們,他再也沒有第二條出路。”


    心腹黑衣人有些不解:“此人對歸元宗忠心耿耿,如果不是我們設計將他引入甕中,也難以成就大事。這種留到以後,終究是個禍患,還不如就此殺了,一了百了,還可以服食他的心髒,增進我們的修為。”


    “鼠目寸光的蠢貨!”


    唐啟元連聲怒斥:“你知不知道金丹宗師究竟是什麽概念?普通人修道煉氣可謂萬中選一,能夠築基者差不多也就是這樣的概率。凝氣成丹者,無一不是有大智慧,心性堅毅的人。你在三年前不過是區區一名煉氣士,現在雖然與華俊擁有同樣境界,心性卻無法與其相比。全麵占領歸元宗,必須有人替我們招降弟子門人。殺了他,難道你去做這件事?”


    黑衣人被罵得低頭不語,訕訕地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空地上,小型傳送陣的晶石差不多已經耗盡,光芒黯淡,晶體表麵大部分位置都顯現出普通岩石的灰褐色。


    聚集在周圍的黑衣人,數量已經超過了四百,黑壓壓一大片,他們手中握有各式各樣的兵器,目光狂熱,毫不掩飾*裸的嗜血殺意。


    唐啟元環視一圈,對這些人的表現很是滿意。


    他抽出佩在腰間的長劍,在空中用力揮動,吼出充滿無限殺意的聲音。


    “殺上歸元宗,膽敢反抗者,一律不留活口。”


    ……


    這是個濃雲密布的陰天,尤其是夜晚,天空中更是沒有絲毫光亮。星星和月亮都被黑雲吞沒,加之剛下過幾場雨水,路邊草叢裏也沒有小蟲子出沒,一片死寂。


    唐啟元帶著龐大的黑衣人修士隊伍,沿著山路往歸元宗內院快速行進。


    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吼叫聲。內院方向有星星點點的火光在晃動,很多人影來回奔跑偶爾有清脆的金屬撞擊。顯然,狂性大發的鋼甲暴羆,的確引發了預料中的效果。


    唐啟元眼裏流露出滿意的微笑。


    整個計劃從幾年前就開始實施,每個細節都很小心。任何有可能出現破綻的黑衣人,都被殺死滅口。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須心狠手辣,絕對不能讓對手發現自己的行蹤和存在。隻要攻陷了歸元宗,那麽接下來的一切,都不成問題。


    為了防止歸元宗門人發現,傳送陣被設置在距離內院位置很遠的山崖上。半個多時辰過去了,唐啟元等人終於進入了歸元宗內部區域,屬於靈水殿的範圍。


    從山崖到這裏隻有一條路可走。出於隱秘,唐啟元沒有讓手下動用飛劍等手段,而是選擇了步行。隻有這樣,身體才不會散發出靈能波動,被外人察覺。


    靈水殿古樸的建築輪廓隱沒在黑暗之中,晃動的火光照亮了屋頂飛簷。不知道為什麽,唐啟元忽然有所感覺,抬起頭,望向頭頂的天空。


    一種莫名的危險預兆,牢牢抓住了他的心髒。這是對危險和殺機的本能直覺。修習魔功,修為大漲,使直覺變得更加敏銳。就是眼前這片空無一人的房屋建築,居然使身為元嬰的唐啟元感覺到恐懼。


    它是如此的強烈,就像自己剛剛開始修煉,僅僅還是煉氣第一層修士的時候,對於高階修士的本能恐懼般強烈。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就是自己與生俱來的天敵。而此刻的感知,卻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敏銳。


    唐啟元猛然舉起右手,止住了正在朝前行進的隊伍。


    他的視線順著道路向前延伸,落在了通往靈水正殿入口的一個人影上。


    黑色的夜,遮蓋了視線。隻能勉強看到那是一個人,坐在地上,腦袋垂在胸前,後背靠在牆壁上,就像是俗世間喝了太多酒,倒在路邊的醉漢。


    他的坐姿很不自然,不像是自己倒下,更像是刻意做出這樣的動作。


    這是一具屍體。


    最重要的,是這名死者身上穿著與自己款式完全相同的黑色緊身衣。


    一名心腹快步跑過去,扶起死者的頭部,摘下蒙巾,借助微弱的光亮看了看,頓時不無驚恐地失聲叫道:“是馬天明,是馬天明!天啊!他,他怎麽會在這兒?”


    馬天明……唐啟元認識這個人。


    他是自己的手下,同樣也是魔功修煉者。就在上個月,馬天明突破了築基極限,成為了第一層次的金丹宗師。


    幾名黑衣人迅速從懷裏掏出火折,迎著冰涼的夜風,在茫茫黑夜中燃點起幾團足以讓人們看清楚屍體的亮光。


    馬天明身上的黑色衣服幾乎濕透,厚厚的血漬與衣服本來顏色混成一體,無法看出那種觸目驚心的血紅。然而,隻要稍微走近一些,就能聞到令人恐懼的刺鼻血腥。


    唐啟元彎腰伸手,在死者胸口位置摸了一把。屍體還是熱的,胸前傷口部位仍然有少許血水流出。很黏,濕漉漉的令人極不舒服。但無論如何,馬天明顯然是剛剛遇到不測,死亡時間不是很久。


    一名站在唐啟元身後的心腹臉上滿是恐懼,眼睛中透出驚駭絕倫的神色。他指著歪靠在牆壁上的屍體連聲驚呼:“馬天明的第三小組明明是負責押後。究竟,究竟是誰殺了他?”


    這也是唐啟元想要知道的問題。


    對歸元宗的攻擊計劃,醞釀已久。這也是除了《無上魔典》之外,唐啟元心目中最大的秘密。傳送陣設置的非常巧妙,加之周圍有大量林木山石掩護,歸元宗的人發現那裏的幾率很低。而且,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他們所有精力都會集中到那頭發狂的鋼甲暴羆身上,不會有人注意到外來者的襲擊。


    進攻歸元宗的黑衣人共有數百人,馬天明身為後隊負責人,怎麽會橫死在這裏?而且,位置居然還在自己行進道路的正前方?


    唐啟元臉上的肌肉不斷扭曲,雙眼睜得很大,凶狠恐懼的目光在四周來回搜索,卻沒有發現絲毫動靜。


    肯定是什麽地方出了岔子。


    本能告訴唐啟元,事情已經暴露。現在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轉身逃跑。可是,極度的恐懼讓他全身冰冷,甚至手腳關節都失去了知覺。


    領導能力非常重要。唐啟元成為眾多魔族崇拜者的頭領,也不過是這幾年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崇拜魔族比其他人更加狂熱,對付外來者手段異常殘忍血腥,唐啟元也不可能得到如此高位,更不可能帶領所有人實施此次對歸元宗的進攻計劃。


    最初,唐啟元隻是一個在江邊碼頭幫人運送貨物的苦力,完全憑借體力賺錢過日子。


    “清點人數……”


    唐啟元說這句話的聲音很輕。片刻,他從恐懼中徹底清醒,猛然轉過身,衝著站在旁邊的心腹,不顧一切喊叫起來:“立刻清點人數,所有人結成防護圓陣。我們,我們被發現了,這附近有敵人,肯定有敵人。”


    在黑夜裏走山路的人都知道,那絕對是伸手不見五指,隻能憑借經驗,以及對路況和環境熟悉才能前行的一種困難行為。人類早已習慣了有光亮照耀才能看清楚周圍事物。這已經成為一種本能,就像遇到停電,你下意識的想要尋找火柴,然後才是舉著燃點起來的蠟燭,去看看電表是否跳閘?或者電路方麵是否出了問題?


    即便是修士,仍然無法克服黑夜中的視覺障礙。


    一大群人,多達數百名魔功修煉者沿著山道行走,根本不可能像白天那樣清楚完整掌控著每一個人的具體動向。十多分鍾後,人數清點終於結束,結果令人震驚:出發前多達數百的黑衣人,竟然少了四分之一。


    一名心腹渾身打著哆嗦,臉色蒼白地問:“那些人,他們……他們都去哪兒了?”


    沒有人回答,很多雙眼睛都不約而同注視著靠在牆壁上的那具屍體。


    都是些有自主能力的大活人,即便是遭到意外攻擊,也能夠呼喊尖叫,及時發出預警。然而,他們就像是被黑暗中無形的怪獸吞噬,絲毫沒有反抗,甚至連呼吸也沒有。


    唐啟元腦子裏迅速閃過無數個念頭。


    他從來沒有應對這種事情的經驗。也難怪,幾年前,他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築基修士,如果不是修習《無上魔典》,根本不可能擁有如此驚人的實力。然而,對付敵人不僅僅隻是暴力碾壓這麽簡單。就像裝備精良的米軍,在阿富汗那種複雜惡劣的環境下依然寸步難行。


    歸元宗肯定發現了自己的某種破綻。


    他們在暗中捕殺自己這邊的黑衣人,自己卻無法察覺。


    究竟是用什麽樣的隱秘手段才能做到這一點?


    唐啟元呆呆地站著,麵色陰沉,眼中的凶狠之色早已淡去,變成了毫不掩飾的驚恐。


    這是一個圈套,一個早已設置好,就等著自己帶領手下主動往裏麵鑽的陷阱。


    望著遠處濃密的黑暗,唐啟元喃喃地自言自語:“陣法,這是一個防護陣法。我們都被困在其中。這,這是一個困鎖型的巨大幻陣。”


    是的,隻有幻陣才能產生如此強烈的迷惑效果。


    正前方,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中年男子。


    一身銀灰色的道袍,頭頂上峨冠高聳,腳下一雙八卦登雲鞋,懷中依著雪白的拂塵,雙目中釋放出咄咄逼人的冰冷精光。


    此人身上帶著無比強烈的威勢,就像遊走於山林間的猛虎,不需要怒聲咆哮,不用張口露出鋒利獠牙,隻要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走出來,立刻就能讓人感覺迫在眉睫的危險,隨時隨地可能鄰近的死亡。


    唐啟元眼瞳微縮,死死盯住這個神情冷漠的中年男子,從齒縫中吐出三個字:“鍾,元,宇。”


    沒錯,來人就是歸元宗現任宗主鍾元宇。


    他並非一個人。


    被黑暗籠罩的深處,漸漸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有實力強大的元嬰老祖級別修士,也有手持各種兵器的築基道人。除了幾個身份超然的高級修士,大多數人身上都穿著淺黑色製式長袍,衣服領口和袖子上,還繡著歸元宗獨有的雲朵紋樣。


    四周響起了更加密集的腳步聲。唐啟元轉身四顧,發現從左、右、前、後各個方向都圍過來大批武裝修士。天知道他們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就連自己的來路,通往山崖傳送陣的方向,也被多達上百人的歸元宗門人阻絕。他們相互配合,形成守勢渾厚的戰陣,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把自己手下所有黑衣人不斷壓迫,牢牢困鎖在中間這塊麵積不大的區域裏。


    楊天鴻身穿一套黑色道袍,站在距離宗主鍾元宇十多米遠的位置,偏過頭,對著站在側麵方向的柴寧,露出會心一笑。


    這是一個極其龐大的幻陣,籠罩了整個鳴鳳山。


    在春日大比上,與柴寧接觸之後,《玲瓏寶典》出現了一個新的分冊:《陣經》。


    與記錄了諸多上古方劑的《丹冊》一樣,《陣經》同樣記載了複雜多變的各種陣法。


    其中,就有一種簡便實用的“困鎖陣”。


    在《陣經》上,困鎖陣位於開篇第一頁。按照注釋,此陣千變萬化,可以按照不同需求,用數量不等的材料,經過多重堆疊,進而演化出籠罩麵積廣闊的“困鎖大陣”。


    小型困鎖陣的設置非常簡單,之需要三塊下品晶石,按照等邊三角新方位布置即可。當然,這種規模的小陣,最多隻能困住築基修士,困鎖時限也極短。


    《陣經》上沒有關於困鎖大陣的具體解釋。無奈之下,楊天鴻隻能從其它途徑尋找解決方法。他把困鎖陣的基礎設置精要傳授給柴寧,而柴寧也的確是研究陣法方麵的天才。按照《陣經》所述,此陣共有九九八十一種變化,柴寧在短短一個月時間裏,就解出了十三種變化。雖然距離最高等級八十一種相距甚遠,可即便是目前這種十三變化的困鎖陣,足以罩住整個鳴鳳山,成為帶有迷幻性質的守護大陣。


    楊天鴻算盤打得很精。自己並不擅長陣法推演,春日大比上又與柴寧結下了善緣。從小陣推算大陣,需要消耗大量心神。柴寧一旦成功,來自歸元宗師門的獎勵當然不會少。此人知恩圖報,絕對不會把自己拋在一邊。換句話說,柴寧強大自身,也就等於是變相幫助自己提高在歸元宗內部的話語權。畢竟,無論他的師傅洛圖殿主況聰,還是柴寧自己,都不會忘記:困鎖陣的基礎要義乃是楊天鴻提供,這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鍾元宇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帶有火焰的通紅長劍,劍尖直指唐啟元,淡淡地說:“老老實實束手就擒,然後說出你們背後究竟是何人指使?本座一向坦白從寬,如若反抗,所有人格殺勿論。”


    唐啟元用發紅的雙眼在歸元宗眾人身上反複搜索。


    他見過各大殿主和長老們的畫像。可是,圍攻過來的這些人當中,全部都是一張張曾經在畫像上見過的熟悉麵孔。靈水殿主劉雪冰、洛圖殿主況聰、紫爐殿副殿主陳正堅,還有那個最能打的庚金殿主郭林生……統統都在現場,一個不少,一個不缺。


    “為什麽會這樣?”


    唐啟元口中發出手上野獸般的狂嗥:“鋼甲暴羆不是中毒了嗎?難道你們不管不顧,任由那頭野獸在靈虛峰上發狂嗎?”


    奇襲計劃製定得非常周密,其中最重要一點,就是利用了歸元宗眾人對鋼甲暴羆的擔憂心理。那頭守山靈獸在歸元宗內部身份超然,又是絕對不可或缺的大乘期高手。隻有集中宗派內部所有陣圖高手,集中發力以法陣困住鋼甲暴羆,鍾元宇等人才有可能像上次那樣,使中毒發狂的守山靈獸漸漸平息下來。


    沒有法陣,歸元宗諸位高手對上鋼甲暴羆,最終隻是一個“死”字。


    那畢竟是一頭實力等同於大乘修士的地妖王。


    然而,鍾元宇就站在自己麵前。


    難道,他們已經製服了鋼甲暴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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