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奇的法子隻有兩個字:荒獸。


    荒獸是一種頗為奇特的物種。與尋常普通的野獸不同,荒獸體型更大,性情也更加凶猛。按照古籍記載,荒獸應該是上古時代大型神獸或者妖獸的血親後裔。比如在大戰中赫赫有名的狻猊,現在的荒獸後裔已經變成紫眼雷豹、巨牙狂獅,以及血爪莽虎等等。這些荒獸早已不再是千萬年前狻猊的模樣,外形體態也與狻猊出入甚大。但無論如何,它們體內或多或少都帶有狻猊的血脈成分。用另外一個世界的科學術語解釋,就是具有相同的基因。


    之所以產生這種奇特現象,當然是因為不同物種之間混亂的交配導致。作為一種實力強大的神獸,狻猊同樣有著與人類差不多的生理*。人類男子對於女性的審美觀點是細腰豐臀,女人對於男性的審美觀點是肌肉發達,孔武有力。神獸之間自然也有著獨屬於它們的審美理論。雖然古籍當中並未對此提及,也沒有關於狻猊選擇配偶的隻言片語,但這種神獸顯然生冷不忌,大小通吃。上至體態優美的牡馬,下至於肥胖貪食的母豬,統統一攬子收入麾下。也正因為狻猊在生理方麵是如此的強悍霸道,如今才繁衍出包括鋼蹄鐵齶馬、金鬃鬥豬在內一係列種類繁多,種群龐大的異類荒獸。


    荒獸與普通野獸的最大區別,當然不僅僅在於字麵上的理解。除了性情凶猛,荒獸還擁有普通野獸並不具備的各種異能。簡而言之,相當於俗世之間普通人類與修士的區別。一般萊索,荒獸比人類更適合修煉。來自神獸的血脈,使它們擁有遠遠超過想象的強大實力。


    天下各國領地,都有著麵積龐大的荒原林帶。對於外形古怪的珍稀物種,人類天生有著強烈的好奇探知*。誰也不知道第一頭荒獸究竟是什麽時候出現?又是什麽時候被人類捕捉,加以馴養?可是顯而易見。宮廷顯貴對荒獸的占有*極其強烈,各國皇室無不以擁有高品階荒獸為榮。這些荒獸強大歸強大,食譜也頗為特別。以魏國公子鼎和君為例,就馴養著一條身長超過十米的鐵皮巨鱷。據說,那條荒獸鱷魚專喜食活人,鼎和君每天都要從監獄裏弄來死囚。或者是從人牙子手裏購買奴隸。總之,每天必須要有兩個活人扔進鱷池。否則,那條荒獸鱷魚寧願活活餓死,也絕不會對其它肉食產生絲毫興趣。


    當然,這隻是傳聞。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親眼見過。但不管怎麽樣,荒獸飼養成本高是眾人皆知的事情。饒是如此,仍然還是有大批顯貴富豪對荒獸趨之若鶩,不惜花費重金購買。一方麵,是為了攀比。另一方麵,也是看中了荒獸具有強大靈能,在修煉和戰鬥方麵乃是天生得力助手。種種原因疊加起來,導致俗世與修煉世界之中荒獸價格居高不下。也催生了一批專門抓捕荒獸,以及馴養荒獸的特殊職業世家。


    荒獸也分品級。以最普通常見的一品荒獸為例,市價大約為五千兩銀子左右。二品、三品的荒獸價格當然不可能隻是成倍增加。而是隨著品種、實力、等級呈幾何速度增長。以頗為少見的戰鬥型二品荒獸灰爪恐狼為例,市價至少也是五萬兩銀子。若是荒獸品相優美,擁有特殊戰鬥技能,賣價還會急劇飆升。不要說是區區五萬兩,就算標價十萬兩紋銀,照樣也是被眾多有錢人爭相搶購的對象。


    孟奇微笑著楊天鴻上了一堂關於荒獸知識的普及課程:“世間豪族顯貴。無不以馴養荒獸為身份標識。然而,荒獸乃是有靈之物。二品以上的荒獸,足以對修士構成威脅。若是到了三品以上。四品,或者五品,此類荒獸足以當得上“稀世珍寶”四個字。不用多,隻需一頭,便足以抵消主人您賠償盧家的八百萬兩銀子。”


    楊天鴻背著雙手,在房間裏來回踱著步。他眉頭微皺,認真地說:“楚國境內適於荒獸生長之地,應該就是南疆地區的黑森山脈。荒獸價值昂貴,這種事情我此前也有所耳聞。照你這麽說來,捕捉荒獸倒也的確算是一條生財之道,也可以掩人耳目。隻是,我對此如何捕捉一無所知。或許,應該帶上幾個頗有經驗的獵戶同行?”


    孟奇微笑著連連點頭:“此事就由我負責操辦。其實,捕捉荒獸的重點,仍然在於捕獸人的實力強弱高低。主人您小小年紀便已經是歸元宗修士,在煉丹修道方麵頗有建樹,對付二品左右的荒獸絕對不成問題。對您而言,這相當於擺在麵前,隻要彎彎腰,伸伸手就能撿起來的銀錢。既如此,又何樂而不為呢?”


    楊天鴻想了想,點頭允諾:“也好!你這就回去稍事準備。捕捉荒獸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必須前往國子監向師長請假,獲得應允,方可離開。你我二人就分頭進行,若是順利,後天清晨便可出發。”


    ……


    對於請假這件事,國子監司業崔籍答應得非常幹脆,直接給了他幾張沒有簽署日期的空白假條。崔籍的目的很明顯:上次與盧家的事情,自己已經暗中花費了大量力氣幫助楊天鴻擺平。時間是消除一切痕跡最好的塗改液,隻要楊天鴻在國子監內部消失一段時間,自然也就無人提及當日發生種種事端。畢竟,國子監內的學生關注重點並不在於某人蹤跡,而是自己是否能夠金榜題名,一躍躋身於國朝為官。


    楊天鴻為人做事素來低調,也沒有在世人麵前張揚顯擺的習慣。盡管如此,從崔籍的房間出來,匆匆前往國子監大門,途中路過藏書閣的時候,還是慢慢停下了腳步。


    小荷身穿一套藕色衣裙。獨自站在藏書閣台階上的立柱旁邊,默默注視著自己。她的頭發挽成發髻,斜插著一枚銀簪,雖是普通款式,遠遠望去。卻也很有一番美人依簾的特殊意境。


    隻不過,“美人”兩個字與小荷實在扯不上關係。她臉上的黑斑麵積太大了,看上去很是駭人。說句不好聽的,就像童話故事裏醜陋不堪的變種巫婆。


    “你要走了?”


    “嗯!有些事情,必須離開處理一下。”


    “你要去多久?”


    “暫時還不知道。也許兩個月,或者三個月。”


    兩人之間的問答很簡單。沒有摻雜任何多餘的情感成分。對於小荷,楊天鴻的感覺隻是普通朋友。雖然他曆來沒有以貌取人的習慣,卻也沒有變態到對某個醜陋女人產生愛慕,進而產生生理*的可怕程度。


    是的,僅僅隻是朋友。


    忽然。小荷幽幽地冒出一句:“我見過你姐姐。她真的很美。也難怪盧家公子會如此著迷。可惜。我永遠也沒有她那般天姿國色。”


    楊天鴻抬起頭,認真地看了看小荷:“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其實你長得也不錯,隻是被這胎記所掩蓋。若是得到靈丹妙藥醫治,你的美貌不會屬於任何人。”


    小荷眼睛裏釋放出異樣光彩:“真的嗎?”


    楊天鴻點點頭:“我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欺騙你。女兒家,誰不期望著能有一副動人容顏?我倒是知道有一種祛靈丹能夠使人改頭換麵,隻是一來缺少主藥,二來也沒有真正嚐試過。若是機緣湊巧,說不定我這次出去。就能給你帶幾顆回來。”


    小荷眼中的光芒越發明亮:“那種靈丹,一定是極其珍貴之物。”


    楊天鴻不以為意地笑了:“在藏書閣徘徊數日,你我之間也算是朋友。嗬嗬!我也不敢保證這種事情能百分之百成功。但是。我也願意看著你在未來某一天,高高興興披著紅蓋頭出閣。到了那個時候,我少不得也要上門去,向你討一杯喜酒喝。”


    祛靈丹當然不是假的,而是真正存在的東西。


    楊天鴻的確動過幫助小荷煉製祛靈丹的念頭。隻是手上缺少主藥,也真正是把小荷當做朋友看待。


    小荷眼睛裏的光彩漸漸變得黯淡。她似乎是失去了談話的興趣。把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包袱交給楊天鴻,鄭重其事地說:“外麵很危險。很多人都在盯著你,萬事小心。”


    隔著細薄的布料。楊天鴻感受到包袱內部傳來一陣溫熱。


    那是十幾張事先烙好的麵餅。小荷能為他做的事情,隻有這些。


    至於為某個男人製衣作鞋……那是在彼此之間互生情愫的基礎上才有可能出現。若是為陌生男子做了這些,必然要被旁人視為品性不短,水性楊花。


    ……


    “主人,您在這方麵真是愚鈍不堪。連我這個局外人都看得出來,你卻偏偏不明就裏。”


    從玲瓏寶鎖深處,傳來了黃世仁帶有一絲絲嘲諷意味的抱怨:“難道主人您不知道嗎?那個小女娃娃喜歡你。”


    楊天鴻停下腳步,神情有些微微的愕然:“喜歡我?你是說……小荷?”


    黃世仁的語調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有哪個女娃娃會沒事情幹為了一個男人做幹糧?她若是不喜歡你,鬼才會等在藏書閣前。不是我說,主人您在這方麵實在很糟糕。感覺麻木不說,反應也很遲鈍。”


    對於楊天鴻的性子,黃世仁已經琢磨得很是熟悉。隻要不在關鍵*務上產生牽扯,楊天鴻就對自己某些稍作過分的語句充耳不聞。總的來說,這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主人,自己這個奴仆有事沒事都可以調侃幾句。當然,前提是絕對不要去嚐試著觸碰主人心理底線。


    楊天鴻眯起雙眼,眉頭緊皺:“小荷居然會喜歡我?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黃世仁一陣啞然。


    麵對如此粗神經的主人,他也實在不好多說什麽。提醒歸提醒,但任何事情都有個度。尤其是男女之間的那點事情,若是遮蓋被旁人全部掀開,也就沒什麽意思,失去了其中樂趣。


    該做的自己已經做了。該說的也說了不少。


    身為擁有萬年道行的黃芩精怪,黃世仁的靈覺遠遠超過普通修士,也要比楊天鴻敏銳得多。


    黃世仁已經察覺到小荷身上散發出不屬於普通人的血脈靈能。毫無疑問,這個相貌醜陋的女子,身份絕對不是國子監藏書閣圖書管理員那麽簡單。不過。主人既然對她沒有那方麵的感覺,自己也就不好從中插手。何況,小荷對楊天鴻並無惡意。隻是楊天鴻的粗枝大葉,實在讓黃世仁剛剛萌生出來的月老心理瞬間破碎,再也沒有想要為之牽紅線的想法。


    用一句很古老的話概括:又不是我自己找老婆,管我鳥事?


    ……


    遠遠的。已經可以看見國子監高大的山門。


    身後,從學宮方向傳來了悠揚鍾聲。這也是國子監特色,每過一個時辰,學宮大鍾都會定點撞響,提醒學子爭分奪秒。溫書進學。


    楊天鴻走路的速度很快,也看到了正從山門方向匆匆迎麵而來的封向晨。


    他絲毫沒有先前那種孤身獨處的冷傲,反倒低著頭,彎著腰,帶著滿臉媚笑,步步緊跟著一名白衣文士。


    那人的年紀與封向晨差不多,甚至看起來還要更年輕一些。頭帶發冠,神情倨傲。用仰麵朝天來形容也不為過。走起路來,充滿了氣勢與威嚴。


    古淩是國子監裏的包打聽,楊天鴻的記憶力也相當變態。雖然國子監裏前前後後沒待多長時間。楊天鴻卻對古淩介紹過的每一個人都過目不忘,隨口就能交出對方姓名,清楚說出對方的身份家世。


    此人名叫嚴康平,是翰林院學士嚴勵之子。


    楊天鴻大步朝著山門方向走去,絲毫沒有想要避讓的意思。


    下山的人,帶有極其強烈的衝勢和慣性。嚴康平與楊天鴻算得上是一個圈子裏的人。自然知曉日前盧鴻誌糾纏楊秋容,慘遭重傷的事情。看見楊天鴻迎麵衝撞過來。嚴康平連忙側身避開,讓出足夠寬敞的通行空間。


    擦身而過。楊天鴻也沒有想要與之搭訕的想法,腳下毫不停留,徑直朝著山下走去。


    身後,封向晨站在路邊,用帶有怨毒的目光看著楊天鴻背影,嘴裏尖刻地連聲叫嚷:“此人之粗鄙,簡直不可理喻。嚴兄,明明是我們上山在前,他卻偏偏毫不避讓,還要當場衝撞過來。若不是你心善謙讓,此事少不得又會演變成一場口舌之爭。朝廷武官果然粗俗不堪,這種人,要之何用?”


    嚴康平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若有所思地注視著楊天鴻遠去的方向,微笑著說:“我觀楊學弟行色匆匆,定是有什麽急事趕著前去處理。你我不過是讓一步而已,何至於此?”


    封向晨訕訕地笑笑,眼中的怨恨毒辣絲毫沒有減少:“我們讓是讓了,他卻不會這麽認為。都說楊家世代忠良,我看也不過如此,一群粗鄙愚蠢的武夫罷了。二話不說就是拎刀子砍人,哪裏懂得聖人之謙遜?說不定,在他看來這還是理所應當,甚至背地裏譏笑你我二人瑟瑟縮縮,畏懼於他。”


    嚴康平眼睛裏帶著笑意,心裏卻對封向晨的說法不以為意。


    此人乃是甲字號班頗為優秀的學子。封向晨表麵冷傲,實際上也與普通文人沒什麽區別。之所以願意結交自己,也是看中了父親的翰林學士身份,想要拜入門下,日後科舉考試,多少可以得到提點。說穿了,文人清高,冷漠驕傲這種事情,也是要紛紛對象。就像麵對街邊的乞丐,你可以帶著無限的優越感,朝乞丐手中破碗裏扔一枚銅板。可是麵對身家億萬的超級富豪,你除了深深的拜服,也隻能是遠遠避開,用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牢牢將其鎖定。


    總而言之,封向晨就是一個這種極其現實的家夥。


    平心而論,嚴康平並不喜歡封向晨。可是父親的話也有其道理:國子監內學子眾多,其中佼佼者就是未來的朝廷官員。與這些人打好關係,日後對自己在朝堂上也有助力。


    總之,無論楊天鴻還是封向晨,都不是嚴康平心目中值得交好的良友。不過對比下來,還是封向晨要略好一些。此人雖說家境貧寒,在學業方麵卻頗為優秀,屢屢得到師長稱讚,也被認為是下一次科舉必定金榜題名之人。在地方上曆練幾年,回京後必定可以大有作為。


    至於楊天鴻……


    嚴康平搖搖頭,嘴角露出幾分淡淡的譏諷。


    就算他是修士,可身上已經永遠打上了“武將”的烙印。即便是當朝一品大將軍,日後見了五品文官,仍然也是要上前主動問候。這種官,做了又有什麽意思?


    還是那句話:書中自有你想要的一切啊!


    *,能夠控製人心。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缺少瘋子。除了因為種種原因導致意識不清醒,進而產生思維混亂的精神病患者,還有很多是主動選擇發瘋的聰明人。


    昊天門設在楚國的門派分部,是一座占地麵積不算太大,建築卻極為精致的庭院。


    跟著領路的道童一路走進來,盧鴻誌沿途看到最多的圖案,就是牆壁四周代表昊天門的菱紋圖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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