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鴻反手掄起刀子,又砍掉了一頭避水金睛獸的腦袋。帶著濺在身上的獸血,轉過身來,陰測測地冷笑道:“你這老頭好沒道理。這些荒獸都是我的,又不屬於你盧家。是殺是放,是蒸是煮,全憑我自己的意思。你管那麽多做什麽?”


    盧經已經被楊天鴻凶悍霸道的做法生生嚇得呆住,難以說出話來。


    盧葆業站在旁邊,也被血腥野蠻的殺戮徹底震懾。他的手腳一直在發抖,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該做點兒什麽來製止楊天鴻。腦子裏甚至想到要趕緊派人報官,可是仔細想想又覺得麽有任何理由。楊天鴻說得不錯————這些荒獸還沒有交割給盧家,就是他楊家自己的東西。就好比我宰殺自己養的雞鴨牛羊,雖說動作粗暴了些,殘忍而野蠻,卻完全合乎情理,旁人最多也就是說說,影響不了其中分毫。


    楊元重重揮下刀子,一匹玄天駿的腦袋從身體上轟然飛開。滾熱的獸血四散飛濺,有很多沾在了盧經臉上,濃烈的血腥氣味刺激著鼻孔一陣發癢,也使渾渾噩噩的他再次回複清醒。


    楊天鴻好狠的手段。


    他,他這是要把我盧家往絕路上逼。


    盧經腦子裏紛紛轉過無數個念頭。他已經想通了楊天鴻為什麽要暴起屠殺這些荒獸的真正原因。


    無論避水金睛獸還是玄天駿,都是難得一見,極其稀罕的珍貴荒獸。沒錯,盧家的確是聯手京城其它勢力控製了市場。在這裏。楊天鴻隻能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賣掉荒獸。然而,盧經千算萬算,漏掉了把人逼到絕望境地的瘋狂。既然你說這些荒獸不值錢,那麽我就把它們全部宰殺,一個不留。


    盧經之前見過孟奇。有孟家小子在身邊。就說明楊家和孟家關係匪淺。拿出八百萬兩銀子對孟家來說並不困難。當然,若是把這些荒獸轉手賣給孟家,楊天鴻必定可以從中得到不少好處,足以抵消盧家的欠款。


    可他偏偏沒有這樣做。


    楊天鴻進城的時候就砍殺了一個想要收錢的隊官。


    然後,他帶著龐大的荒獸隊伍,經過京城的繁華地段。抵達了盧家。


    從城門前往盧家的路有好幾條。鬧市人多,誰都知道從那個方向過來必定要花費大量時間。楊天鴻卻對此毫不在意,還提前派出孟奇過來送交貨單。他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這裏有避水金睛獸。還有玄天駿。


    想要購買荒獸的人,不僅僅隻是呆在後院廂房裏那些高官顯貴。楚國很大,有錢人很多。消息就像長了翅膀,短短幾天時間就能傳遍各地。到時候,帶著大筆銀子的人都會過來與盧家接洽,商談購買事宜。


    這些荒獸原本都是我盧家的財產。每一頭的利潤,不會少於一百萬兩。楊天鴻這是當著我的麵,把屬於我盧家的錢直接扔進火裏。砸進水裏。


    這,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問題。


    戶部尚書李聖傑已經提前打過招呼,無論如何也要得到一頭活的避水金睛獸。


    太子也派出專人。一再叮囑必須得到五匹玄天駿。


    還有景寧王和靜安公主,同樣也是盧家絕對不能招惹的大人物。沒錯,他們很有錢,也很講商業道德。即便自己開出每頭荒獸三倍以上的價錢,他們也會心甘情願拿出錢來購買。


    若是楊天鴻把所有荒獸全都殺了……我,我。我拿什麽賣給他們?


    尤其是太子,那個叫做楊凱的親隨。楊天鴻未進盧府之前。他就直接把一摞厚厚的銀票交給自己,說是購買玄天駿的定金。盧經當時存了想要結交太子的心思。於是與楊凱商定:隻要太子出手控製京城周邊的荒獸市場,就以每匹玄天駿五十萬兩銀子的價格結算。


    這相當於給了太子一個大便宜。高興之下,太子必定也會投桃報李,給予盧家不少方便和好處。


    這就是經商的學問。


    還有戶部尚書李聖傑,盧經與其商定購買避水金睛獸的價格,也是五十萬兩。盧家一直想要在南北兩地之間行商,若是得到了戶部特別發放的官文,一路上非但可以免稅,還可以搭乘官船。


    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荒獸”兩個字的基礎上。


    盧經眼睛裏的目光已經不是恐懼,而是充滿了絕望。


    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若是自己搞砸了這件事情,那些大人物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就像某人意外中毒,急需血清解毒。家人千辛萬苦終於通過特殊渠道從國外重金購入一支特種血清,前往醫院的路上,卻被一個剛學會開車的家夥撞倒。裝有血清的盒子被碾得粉碎。盡管開車新手誠懇道歉,也表示願意賠償一切損失,可是躺在醫院裏的中毒患者因為無法及時得到救治而死亡,你****的就算道歉態度再誠懇,砸鍋賣鐵拿出更多錢來作為賠償,又有個屁用?


    麵對這種情況,悲憤不已的家屬通常隻會咆哮出一句話:“老子不要錢,老子要你的命!”


    沒錯,要你盧家上下所有人口的性命!


    盧經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裏來的力氣,猛然跳了起來,以極其驚人的速度衝到一頭避水金睛獸麵前。轉過身,用背脊緊靠著荒獸,胸口劇烈起伏,雙手張開,一邊大口喘著粗氣,一邊用充滿恐懼和凶狠的眼睛死死盯住楊天鴻,口中不斷尖叫著:“不要!不要再殺了!這些荒獸我買了,八,八百萬兩。我要了!我全要了!”


    ……


    盧家後院廂房裏,李聖傑仍然在閉目養神。


    空氣中似乎遠遠飄來一股特殊氣味。李聖傑對此很是敏感,他聳了聳鼻子,慢慢睜開眼睛搜尋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他神情茫然地看看其他人,問:“諸位,你們聞到了沒有,這究竟是什麽氣味?”


    身材肥胖的老金皺起眉頭,用力抽著鼻子。


    坐在黑暗陰影裏的老黑紋絲不動。眼睛卻在朝著四處轉動。


    景寧王府管事和靜安公主的親隨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們站起身來,來回走動著。


    楊凱是所有人當中唯一的修士,五感也要比其他人更加靈敏。李聖傑等人隻是察覺到淡淡的血腥,可是在楊凱看來,卻是無比濃烈的血氣。


    他的目光立刻鎖定盧府前院,失口叫道:“不對。有人在府中殺人。這是血的味道,而且很多。快走,前麵一定是出事了。”


    ……


    一群達官顯貴緊趕慢趕衝進盧府前院的時候,楊天鴻已經放下了手裏的刀,地麵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荒獸殘肢,還有一堆堆從荒獸體內流淌出來的內髒、濃血。


    “天啊!這,這究竟是怎麽啦?”


    戶部尚書李聖傑對避水金睛獸的渴求無人能比。他遠遠就看到了兩顆全無生機,眼睛凸出,歪靠在柱子角落的避水金睛獸腦袋。李聖傑顧不得風濕腿疼,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用力抱住一頭尚未被楊天鴻殺死的避水金睛獸,瞪著眼睛吹著胡須連聲狂吼:“你。你們到底在幹什麽?把刀子放下,立刻把刀子給我放下!”


    楊凱雙眼一陣發直,手腳全在不由自主的顫抖。


    他看到了遍地屍骸。幾顆醒目無比的玄天駿腦袋浸泡在血泊裏,這些荒獸嘴唇還在不斷翕張,鼻孔裏鼓出一個個血泡。失去頭顱的身子靠在牆上,蹄子翹在半空中來回蹬踢,仿佛那才是它們應有的動作。


    楊家護衛的動作很快,十九頭荒獸。如今被殺的隻剩下一頭避水金睛獸,三匹玄天駿。


    這是楊天鴻在路上反複交代過。叮囑楊元等護衛必須留下的活口數字。若是再少些,計劃也就失去了效果。


    李聖傑感覺身體裏血液正朝著頭部急劇躥升。他死死護住身後那頭避水金睛獸。衝著若無其事的楊天鴻破口大罵:“你怎敢下如此狠手?這可是荒獸,是珍貴無比的荒獸啊!它們的身價超過上百萬兩銀子,就算把你五馬分屍,也抵不了一頭荒獸的性命。”


    楊凱隻覺得手腳冰涼,腦子裏充滿了痛恨和殺意。他邁著機械的步子,緩緩走到楊天鴻麵前,用失去本音的刻板節奏冷冷地說:“楊將軍,這些玄天駿都是太子點名需要的荒獸。我已經在盧家那邊付過定金,你卻一刀將它們殺了。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輕易了結,孰是孰非,還是你自己去跟太子解釋吧!”


    靜安公主是順明帝的姑母。她派來的親隨,是個身材細瘦的黃門內侍。他甩開斜握在懷裏的佛塵,皺著眉頭,用尖細的嗓音連聲叫嚷:“公主殿下早就想要一頭淨色無雜毛的玄天駿。楊天鴻,你膽敢壞了殿下的好事,殺了殿下看中的珍獸。難道,你真以為公主殿下不會收拾你嗎?”


    肥胖商人老金“刷”的一下抖開白紙扇,神情慍怒地站在一邊。口中壓低音量自言自語,明顯是在威脅:“區區一個楊家,竟敢如此凶暴。老子可是訂了兩頭避水金睛獸,現在倒好,都被切成塊,變成血。這平康坊裏也是太平日子過得久了,很多人都忘記了我老金的名頭。看來,是時候該殺幾個人,做點兒肉幹下酒了。”


    楊天鴻轉過身,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帶著毫不掩飾的凶殘和猙獰,很不耐煩地,極其冰冷說:“誰告訴你們這些荒獸要賣掉?它們都是我楊家的東西,之所以送進盧府,是用來抵償我楊家悔婚欠下盧家的八百萬兩銀子。你,李尚書,趁我還沒有動刀子之前,趕緊從那頭避水金睛獸旁邊閃開。那是我的東西,如何處理,那是我的事情,我的權利。”


    不等李聖傑回答,楊天鴻轉過身,用極其不善的目光打量著楊凱:“太子什麽時候派人過來跟我說過要買玄天駿?本將從頭到尾就沒有聽過關於此事的一個字。至於你在盧家付過的定金,跟本將有狗屁相幹?那是你找盧家買賣所花的銀錢,與本將之間沒有絲毫牽連。”


    “還有你。”


    楊天鴻看了一眼滿麵怒意的黃門內侍,淡淡地說:“別抬著公主殿下的名號胡亂嚷嚷。公主殿下若是想要玄天駿。你為什麽不早早過來找我?什麽叫做本將殺了公主殿下看中的珍獸?搞清楚,這些荒獸還沒有交割給盧家。它們自始至終都是我的。這種官司,就算是打到陛下麵前,也是本將占據道理。”


    陰冷的目光很快轉向站在牆壁的胖子老金,楊天鴻充滿殺意的聲音就像從地獄爬出來的鬼:“我不認識你。也沒聽過你的名字。別以為你身上有幾斤肉就能把別人壓住。從今天起,平康坊裏即便是死了一條狗,也要算在你的頭上。嗯,老金是吧?告訴你一件事,殺人做成肉幹下酒,味道其實不是很好。你應該嚐嚐把活人捆在旁邊。一刀刀割下肉來,在熱湯裏涮火鍋的滋味兒。真的很鮮美。特別是像你這種身材肥胖的家夥,吃起來就更有嚼頭。回去以後好好洗個澡,白白胖胖的,吃起來才會沒有異味。”


    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凶狠霸道。尤其是胖子老金,臉上顏色瞬間驟變,下意識的朝著後麵退縮了幾步。


    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怎麽比得過從別人身上割肉?囂張殘忍都有個限度,若是這種事情擺在自己身上,再霸氣的人物,也會哭爹叫娘,連聲哀求。


    戶部尚書李聖傑反應很快。他疑惑地看著麵無血色,呆站在一邊的盧經:“怎麽回事?你還沒有買下這些荒獸?”


    胖子老金也仿佛是被這句問話提醒,連忙跑到盧經旁邊。提高音量連聲怒問:“盧老頭,你究竟是怎麽搞得?不是說好讓我們控製外麵的市場,讓這些荒獸賣不上價錢的嗎?別忘了,我可是已經拿了三百萬兩銀票給你,一百五十萬兩一頭的避水金睛獸,這價錢雖說比外麵便宜了些。卻也是真金白銀,你親口答應賣給我的價格。”


    盧經用發紅的雙眼瞪著楊天鴻。一言不發。


    楊天鴻毫不畏懼這種近乎想要吃人的凶狠。他抬起腳,踩著一頭已經死去的避水金睛獸腦袋。連聲冷笑:“盧老太爺果然是做生意的好手。你開給我的避水金睛獸價格,不過是每頭七萬兩。這荒獸還拴在你家院子裏,轉手就賣了一百五十萬。盧家的人,果然是要錢不要臉。若是遇到荒年,估計你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可以賣掉。本將估摸著,應該找幾個說書人過來看看,也好編成故事說出去,讓更多的人知道。”


    盧經的心在滴血。


    他腦子裏充滿了後悔。


    為什麽財迷心竅一定要從楊天鴻身上賺這筆錢?就算是八百萬兩銀子抵扣,自己轉手把荒獸賣了,也能掙到兩倍以上的利潤。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楊天鴻心狠手辣。他居然一言不合就拔刀子。那可是價值萬金的荒獸啊!這樣做,就跟點把火,把自己家的豪宅燒成灰燼有什麽區別?


    無比強烈的憤怒在盧經腦子裏徘徊。很快,這些怒火已經變成了恐懼。


    他再也沒有想要與楊家結親,讓孫子盧鴻誌娶楊秋容過門的心思。


    楊天鴻說得出做得到。可以想象,若是強行結親,恐怕盧家會被楊天鴻吞得連渣都不會剩下。在這種凶人眼裏,錢財一切都是可以舍棄的外物。隻要達到目的,他們根本不會在乎什麽情麵。


    掙紮了許久,盧經蒼老的臉上終於動了動,從嘴唇中間那條細縫中吐出幾個無比艱難的字:“還望楊公子大人大量,老夫之前那些話,不過是玩笑而已。剩下這幾頭荒獸,足以抵償楊家因為婚約欠下的八百萬兩銀子。現在,就請楊公子與老夫完成交割吧!”


    明明知道楊天鴻是故意為之,盧經仍然隻能捏著鼻子咽下自己栽的苦果。


    李聖傑和太子這類人物絕對不能招惹。雖說剩下的荒獸已經無法滿足需求,但有一頭總比完全沒有得好。若是不答應楊天鴻的條件,盧家就連一頭荒獸也弄不到。到時候,楊天鴻那個瘋子幹脆拔出刀來把所有荒獸殺光,罪責卻隻能由盧家全部承擔。


    畢竟,自己收過定金,就一定要交出貨物。


    楊天鴻還在冷笑,他注視著滿麵痛苦的盧經,淡淡地譏諷:“盧老太爺可是想好了。原本這裏有十九頭荒獸,你偏說它們最多值得一百九十萬兩銀子。現在剩下四頭,你又說是值得八百萬兩。嘖嘖嘖嘖……果然是生意人說什麽就是什麽,這等神奇的本事,本將自愧不如!”


    盧葆業站在旁邊,臉色慘白如紙。


    以他的精明,早已明白其中的要害關鍵。眼看父親狠狠咬住嘴唇,滲出血來,無法應對楊天鴻的冷嘲熱諷,連忙趕上前去,喊道:“楊公子就與在下交割吧!我這就命人取婚書過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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