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關係非常密切的同門,或者朋友,才有資格管穀上敬叫“老穀”。


    “袒胸露乳又怎麽了?你又不是沒有見過?”


    穀上敬對著來人大笑起來,言語上絲毫沒有收斂:“你連老子光屁股時候前麵後麵都看過了,還有什麽不適應的?要不,你也把衣服脫了,咱們兩個比比看誰的更大?誰的更長?”


    拜入赤陽宗修煉以前,穀上敬是個在街頭浪蕩的地痞。收保護費調戲小寡婦敲詐勒索的事情做了不少,說是作惡多端也不為過。隻是有一天,遇到了赤陽宗的一位修士,這才被對方點化,大徹大悟,對過去所做的一切感到後悔,然後拋棄一切拜入赤陽宗潛心修煉……到了現在,穀上敬已經是赤陽宗裏舉足輕重的高階修士,一身修為已經進入了金丹第七層。


    來人身著一套淡綠色的綢緞長袍,表麵繡著漂亮的竹葉圖案。彼此都是熟人,赤陽宗也不是第一次來,他省去了客套,直接從旁邊山石上拿過一個幹草墊子,坐了下來。


    身為歸元宗青木殿主,盧雲光當然要選擇與自己身份和功法對稱的著裝。


    他對穀上敬帶有痞意的話語毫不為意,撇了撇嘴,露出一絲朋友之間善意的譏諷:“幾年沒見,你是越來越下作了,連這種事情都要比個高低。你每天呆在這種地方,身上已經被烤得連肉都沒剩下幾塊。怎麽,難道你下麵那根東西要特殊一些,是烤不化的老木頭?還是被鹽巴醃過,用牙啃都啃不動的陳年幹巴?”


    對於穀上敬,盧雲光從來不留口德。


    “哈哈哈哈!你還是那麽伶牙俐齒!”


    穀上敬撫胸大笑,用同樣犀利的言語還擊:“你****的還是渾身上下都那麽綠。你為什麽不戴上一頂帽子?我以前就跟你說過帽子一定要戴。否則很難看,跟你身上的衣服也不搭配。”


    “滾!綠帽子這種東西還是留著你自己玩。”


    盧雲光衝著地上啐了口唾沫,很是不屑地叫嚷:“要不要我現在弄個百八十頂給你?不過這東西似乎對你沒什麽用。你****的沒有老婆。身邊也沒有歡好的女人。”


    聽起來兩個人是在對罵,隻是氣氛陡然之間變得平靜下來。兩個男人。一個光著身子,一個瞪起眼睛,就這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不約而同大笑起來。


    盧雲光從乾坤袋裏拿出了兩壇沒開封的好酒。


    穀上敬信手在旁邊地上的沙子表麵畫了隻鳥。空虛的線條頓時變化起來,一隻鮮活的白鴿從地上跳起,朝著遠處的赤陽山宗門飛去。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幾名赤陽宗煉氣弟子小跑著出現在山道上。他們牽著一隻活羊。肩膀上扛著柴火和燒烤架子。為首的弟子很快跑到穀上敬麵前,恭恭敬敬行了個禮,然後招呼著其他人放置烤架,拔出刀子對準活羊頸腔捅了進去,先是放血,然後剝皮。很快,整隻羊被弄得幹幹淨淨,擺在了攤開的羊皮上。


    穀上敬揮了揮手,這些煉氣弟子再次行禮,畢恭畢敬退了出去。沿著來路離開。


    羊肉架在火上不斷轉動著燒烤,很快就散發出一股令人垂涎的香氣。


    “來,來。來,喝酒!喝酒!”


    盧雲光與穀上敬是多年的老友。很長時間沒見了,有酒有肉,男人之間就有了共同的話題。


    幾乎每個人都有朋友。不過,赤陽宗的修士有些例外,包括穀上敬在內,他們對於朋友尤為看重。這是因為赤陽山位置偏僻,人煙稀少。正常情況下,無論普通人還是修士。都很少來到這種幹旱酷熱的地方。這裏的自然環境非常複雜,即便是修士誤入沙漠。無法分辨方向,也會陷入其中活活渴死。久而久之。在修煉世界,西北之地的赤陽山,也就成為了修士們避之不及的危險場所。


    很少有人記得赤陽山上有一群修煉特殊功法的修士。在修煉世界,這裏相當於被遺忘的角落。若是沒有春日大比,恐怕連“赤陽宗”三個字也會被徹底忘記。


    因此,對於每一個外來訪客,赤陽宗都很歡迎。尤其是像盧雲光這種與本派修士是好友,自身修為也極其強大的修士,赤陽宗更是重視。雖然這裏物資匱乏,卻也要拿出最好的東西款待對方。


    酒過三巡,盧雲光眯縫著微醺的醉眼,注視著南麵方向,噴吐著酒氣說:“你們赤陽宗也真是舍得,硬生生把這裏變成一片酷熱絕地,反倒把所有好東西都推向了南邊。真不知道赤陽宗最初那位祖師究竟是怎麽想的。也許,這就是你們之所以能夠呆在這裏的緣故吧!”


    穀上敬笑而不答,揮動刀子,割下一大塊烤至焦黃的嫩羊肉,在不斷發泡的油脂表麵灑上鹽和孜然,遞了過去。


    赤陽山雖是一座活火山,周圍環境卻並非自然形成。傳說,數十萬年前,赤陽宗開宗祖師為了尋找天下陽氣至盛之地,來到這裏,動用渾身法術,磅礴修為,將此地所有生機盡數朝南麵推移。自此,才形成了以河流為界,兩地雖然鄰接,氣候物產卻迥然不同的特殊格局。


    天地規則在任何時候都會存在。這種死一地又活一地的做法,當然引發了天地規則的懲罰。赤陽宗一向人脈稀疏,原因就在於此。不過,相比能夠得到一處修煉特殊功法的陽火之地,交換下來倒也還算不錯。


    天下靈脈皆有其數量。能夠占據其中一處,便可開宗立派。赤陽祖師無力與其他宗派爭奪,隻能使用這種對自身有著懲罰限製的反噬之法。可是作為開宗之人,他的做法毫無疑問很是正確。畢竟,從此之後,赤陽宗也就有了延續不斷的徒子徒孫。


    穀上敬嘴裏嚼著羊肉,很是高興地看著坐在對麵的老友:“這些年一直沒聽到過你的消息。怎麽會突然跑到我這裏來?難不成,你在外麵勾搭了某個手段強橫家夥的婆娘。被人家追殺?”


    “放屁!”


    盧雲光輕描淡寫地笑罵著:“以我英俊瀟灑的外表,若是想要女人,還不是勾勾指頭就能過來。我是覺得很久沒見你這個混蛋。想來看看你會不會剩下一把骨頭,也好買口薄皮棺材把你埋了。還好。看你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斷氣。來,喝酒!幹了!”


    穀上敬看了看身邊快要倒空的酒壇,頗有些不滿意地叫嚷起來:“你****的也太小氣了。大老遠過來就帶了這麽兩壇子酒。老子肚子裏的酒蟲被你勾了起來,壓也壓不下去。”


    盧雲光“嘿嘿”一笑,也不解釋,直接伸手揮動長袍。頓時,地麵上齊齊整整出現了數千個尚未開封的酒壇。


    “這些應該夠了吧?”


    他大口吞嚼著油乎乎的烤羊肉。含含糊糊地說:“別說老子不夠意思,這些都是上等汾酒。知道你喜歡這個,足足五千壇,夠你喝上一陣子的。”


    這份禮物很重。穀上敬一邊大笑,心裏卻很是感動。


    酒這種東西並不難買,可是好酒就不一定。盧雲光也喜歡喝酒,他口中的“好酒”,至少也是三十年陳的佳釀。若是尋常間幾十壇子,倒也容易買到。可是數量足足多達五千,這就不是銀兩多少的問題。而是真正需要花費心思,需要跑上很多地方,才能湊夠這個數字。


    穀上敬剛準備拿起一壇汾酒拍開封泥。對麵盧雲光立刻高聲叫了起來:“喂!先不忙喝,老規矩,把你的骰子拿出來,助助興。”


    “好!”


    說著,穀上敬手上出現了一個碗,還有三顆用封魔鐵石製成的骰子。


    這是兩個人之間多年交往的慣例了。見麵必定要賭上幾把,任何東西都可以用來下注。


    盧雲光指了指擺在地上的酒壇,豪氣衝天:“五千壇陳年汾酒,有本事你就贏了回去。若是不然。老子怎麽拿出來,還是怎麽拿走。”


    穀上敬提了提有些鬆垮的內褲腰帶。也不多話,直接從乾坤袋裏取出幾顆紅融血晶。


    盧雲光頓時目光一滯。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紅融血晶是一種極其珍貴的礦石。等級高達八品。這種通體遍紅的晶石數量稀少,隻分布在活火山周圍的地下。在修煉世界的交易市場上,隻要出現一顆紅融血晶,立刻會引起眾多修士爭相哄搶。


    “不行!不行!老穀,這東西太貴重了。”


    盧雲光連忙擺了擺手,正色道:“咱們朋友歸朋友,玩鬧歸玩鬧,我這邊不過是幾壇酒而已,你卻拿出這種東西來刺的眼睛。你****的究竟想搞什麽名堂?”


    說是賭博,其實就是盧雲光和穀上敬之間的一種遊戲。無論輸贏如何,最後還是雙方互贈禮物。穀上敬很看重朋友,也舍得拿出紅融血晶這種貴重之物。隻是在盧雲光看來,自己那幾千壇汾酒,實在是值不得這麽多。


    朋友之間,講究一個“義”字。當然,在利益方麵,也必須對稱。否則,很多事情慢慢就會變了味道。


    穀上敬知道自己拿出來的紅融血晶過於珍貴,他笑道:“這東西是從老子屁股下麵挖出來的。你知道,這裏是至陽之地,這玩意兒多得要命。老子常年呆在這裏,又不會挪窩兒。你那幾千壇酒來的也不容易,若當老子是朋友,就趕緊扔骰子,看看究竟是你的點數大?還是老子比你更大?醜話說在前麵,若是我贏了,以後你****的不準管老子穿不穿衣服。”


    “那可不行!”


    盧雲光神情嚴肅無比:“趕緊把那幾顆石頭收起來。你要再這麽放著,咱們朋友也不要做了,老子立刻站起來走人。”


    穀上敬知道盧雲光是好意,他皺起眉頭,很不高興地說:“老子可不像你財大氣粗,這鬼地方說是至陽之地,其實窮得連鳥毛也沒有。你大老遠的過來,;老子怎麽也要送你點兒東西。你,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別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盧雲光仰脖喝光了碗裏的酒,安慰道:“大夥兒湊在一起。就為了開心熱鬧。來,來,來。好好喝幾碗。咱們就這麽玩,看看到時候誰輸得多。罰誰不準喝酒。”


    穀上敬雙眼一瞪:“這怎麽行?你欺老子拿不出東西是不是?等著,讓老子想想口袋裏還有什麽好貨。若是不然,這些紅融血晶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必須拿走。”


    對於這個朋友執拗的脾氣,盧雲光早就一清二楚。他苦笑著點點頭,語氣上已經認伏:“好!好!好!就照你說的辦。不過,這些血晶真的過於貴重,你拿出這種東西的確很傷感情。要不這麽辦。你們常年在這裏挖掘紅融血晶,總有些玄鐵之類的礦石吧?我宗門裏擅長鍛造之術,你就隨便給我點兒玄鐵,我帶回去也好給門下弟子多些修煉的材料。”


    這的確是真話。鍛造之術就跟煉丹一樣,需要反複不斷的練習,才能製造出上品玄兵。


    “玄鐵?”


    穀上敬再次皺起眉頭,他摸著下巴,思考片刻,很是猶豫:“老盧,那種東西跟垃圾一樣。咱們兄弟倆可是很久沒見了。我是真的很想送你些好東西,可是你……”


    盧雲光“哈哈”大笑起來,他拍了拍穀上敬的肩膀。認真地說:“就玄鐵吧!你我之間說那麽多客氣話幹什麽?改天若是我座下弟子煉出不錯的法器,一來也是承你給我的玄鐵材料,二來也好送你幾個品級優秀的法器。算下來,還是你吃虧,我占了大便宜哦!”


    這並非毫無根據的胡言亂語。


    與歸元宗一樣,赤陽宗也擅於煉器。當然,赤陽宗煉製法器的技術,遠遠不如歸元宗那麽精妙。然而,在材料選擇和使用方麵。天下所有修煉宗派都沒有任何區別。玄鐵位於地下深層,普通人根本無法觸及。隻有修士使用土遁之類的法術,才能深度掘進。在這個過程中。大量玄鐵礦被挖掘出來,又被當做垃圾一樣扔掉。原因很簡單————玄鐵隻能鍛造一品玄兵,而修士專用的兵器盔甲以及各種法寶,品質至少也要達到二品。


    鍛造之法以玄鐵當做基本訓練材料,這種事情在各大修煉門派之間不是秘密。玄鐵礦石就是毫無用處的廢料,當然,若是能夠把礦石提煉成玄鐵錠,那麽這些材料也還勉強能用。隻不過,提煉玄鐵礦石需要耗費大量煤精,還需要特殊的控火之法。即便是修煉宗派,也覺得提煉玄鐵礦石很是麻煩。俗世就更不用說,懂得提煉之法的工匠本來就少,煤精也極其難得。因此,俗世之間的玄鐵兵器非常罕見。偶爾出現一把,也往往被凡人視作神兵利器。


    盧雲光離開的時候,身邊多了好幾個赤陽宗築基修士。他們每人身上都背著幾十個乾坤袋,裏麵裝滿了大大小小,數量多達上百萬斤的玄鐵礦石。


    乾坤袋也並非萬能。這種東西的確可以裝下很多物資,卻也有其大小限製。盧雲光一個人雖然也能把所有礦石全部背走,隻是這種事情有些難看,還是讓穀上敬派出幾個弟子一路送至歸元宗比較好。


    穀上敬覺得很過意不去。這些玄鐵礦石在赤陽山上已經堆了很久,都是些沒人要的垃圾。就這麽被盧雲光全部帶走,感覺……就像是突然來了一個忠厚老實勤懇苦幹的清潔工人,把堆放在自家門口多日的發臭垃圾全部清走。


    他可是送了我足足五千壇陳年汾酒啊!


    這種交換……根本就不能算是交換,這才是真正的朋友。


    想到這裏,穀上敬隻覺得心潮澎湃,他衝著天邊那幾個遠去的人影連聲大喊:“老盧,有機會再來赤陽山喝酒。下次老子說什麽也要把紅融晶石塞到你口袋裏。若是你****的再不要,就是看不起我,咱們倆朋友也沒得做!”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朋友。盧雲光和穀上敬隻是其中比較有代表意義的一對。


    按照宗主鍾元宇的命令,歸元宗門下弟子在近段時間大量外出。不是雲遊,就是訪友。大家各用各的手段,各用各的方法,從其它修煉宗派弄到了大量玄鐵礦石。


    為了不引起注意,每個人得到礦石的方法都不一樣。有些是通過俗世商人進行中轉,有些是打著修補法器需要礦石材料的名號,還有的幹脆裝作在對方門派做客,偷偷把大量礦石裝進乾坤袋,神不知鬼不覺把東西弄了回去。


    你擺在家門口的垃圾突然少了。你會對此在意嗎?


    答案當然是“不”。


    你甚至還會覺得心裏有暗暗的竊喜,認為是某個不長眼的傻瓜在扔垃圾的時候,不小心把你的垃圾看成是自家物件,順手扔進了樓下垃圾桶。


    不知不覺間,大量玄鐵礦石流進了歸元宗。


    沒有任何人察覺其中有什麽問題。


    那是玄鐵礦石,不是提煉過的玄鐵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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