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在曆州這種地方開設集市讓大家來這邊貿易,聽起來大家彼此都是方便。事實上也是這樣。隻要買賣雙方在集市上交易,開設集市的楊天鴻等於在中間做了擔保人。然而,“擔保”二字說來簡單,真正做起來卻是困難重重。若是手上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根本談不上什麽公平。不過,在曆州等待楊天鴻回來的這段時間,看過了剛才新編曆州軍的日常操練之後,大家都覺得楊天鴻這個擔保人的確可以保得平安。至少,曆州這邊的局勢,絕對要比想象中平穩得多。


    擺在麵前的好處實實在在。可是大家也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宴席,楊天鴻做了這麽多事情,自然要分潤的。問題關鍵關於,他究竟想要多少?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剛才站起來問話的那人,剛一開口就覺得後悔不已。心想著,還問什麽幾成啊!以曆州軍和玄火軍那般強悍的實力,楊天鴻又是大楚國名聲赫赫的公爵,要幾成好處你難道還能不給嗎?就算全部吞下去,大家又能有什麽辦法。雖說豪商們的財力豐厚,自己也有一些力量。可是在玄火軍這種龐然大物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難道去告官?


    又或者,去火並?


    若是這兩樣有用的話,那麽這天下間也就沒有什麽皇帝和將軍,遍地都是商人了。


    楊天鴻收起臉上的笑意,抬起右手,豎起三根手指。


    “三成!本公要收取三成的好處!”楊天鴻肅聲說道。


    一聽這個數目,屋子裏頓時變得一片安靜。


    清靈玉液在草原上的售價根本就是暴利。更不要說,各位商人從出發地點帶來不同的貨品,同樣可以在曆州這邊賣掉。然後換成酒水出境。計算下來,這種商貿主要是在數量上做文章,量大自然利大。收益也變得尤為可觀。不過問題也就隨之而來。量一大。車馬護衛,還有腳錢運費自然也跟著高起來。盡管避過官府稅賦以及各項規費。可這個腳錢運費卻不能不出,這就是最大的成本。


    路途越遠自然運費越高,而且穿州過府的,配備的護衛數量也要增多,這些都是銀子。


    可現在隻需要把貨物送到曆州這邊來貿易,護衛什麽的不用去考慮,腳錢也比從前節省了許多,這些雜七雜八的加起來隻怕也不止兩成。


    何況。楊天鴻之前也答應過:在曆州這邊交易,從孟家商行購買清靈玉液,價格上還會下降一成。這就是白白送給各人的好處。


    還有人盤算的更深遠些:原來自家商隊走來,基本上走一路賣一路。沿途,在各處村寨圍子裏都有些關係,麵對的是許多小土豪。貨物種類很多,這些小土豪肯定不會來到曆州這邊大量購買。計算下來,如果這曆州市場一成,說不定齊國、魏國那邊也會有相應的大豪過來,大量購買。如此一來。這貨物的價錢肯定要低一些,但是出貨也就變得很容易。薄利多銷的道理人人都懂。雖說好處是給了楊天鴻,但不管怎麽算。這三成收益要的很是公道,讓人真正是沒話說。


    “曆州的位置就擺在這裏,距離黃河水路也不遠。這市場就建在府城這邊,來往都有官道,很是是方便。曆州軍遍布曆州全境,足以護得諸位周全。嗬嗬!就這樣,大家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楊天鴻一邊笑著,一邊又是補充說道。聽他說完,眾位商人彼此對視。都微微點頭,這提議的確皆大歡喜。


    販運貨物雖說這麽多年下來。可畢竟有風險在,這麽一來。風險也小很多。楊天鴻這個楚國公爵的確是與眾不同。別家勳貴也有派出專人扒銀子好處的,卻不可能像他這樣,主動站出來為眾位商人謀取好處。當然,他在其中也有分潤,卻是大家心甘情願拿出來主動奉上。好事情誰都明白,若是這曆州市場成了,對上對下,都能拿到實實在在的收益。


    即便是之前那個問題最多的胖子,也不再吱聲,而是坐在那裏冥思苦想,反複計算著其中的好壞優劣。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大廳中間,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卻站起來,對著楊天鴻抱拳行禮,小心翼翼地說道:“爵爺,這曆州軍馬悍勇無雙,威風無比,我們都是親眼看到的。更不要說是爵爺您是天生的大將軍,戰功赫赫,威震四方。有了玄火軍和曆州軍這樣剽悍的軍隊,在陸地上自然是無敵於天下,大夥兒誰也不會擔心。可是……可是在下的貨物若是從黃河水道上過來該怎麽辦?這河道上遍布流賊,即便是在曆州境內,就有好幾股大的水賊竿子。另外,河道上到處都有能夠上岸的位置,若是大家都是守規矩在這曆州府城裏交易,倒還好說。可若是有人不守規矩,在河道上某個地方提前下貨,私下裏交易鑽了空子,那該怎麽辦?”


    老者的話很有條理,其中談到的問題也是確有其事。隻不過,在場的商人們反應各不相同。有人覺得老人說的很是在理,頻頻點頭。有人卻在暗地裏咬牙切齒無聲咒罵,恨不得撲過去,把老頭按在地上,掄起拳頭一陣暴打。


    黃河不比海上,沉重的大船往來不易。可是其它帆船類的航運工具卻是往來靈活。而且,船隻運載量巨大,裝運貨物費用自然大為節省。一般來說,水運的花費,最多不過是陸路運輸的五分之一,甚至還要更少。如此一來,繳納楊天鴻所說的三成費用,也就變得很不合算。而且貨物賣到外麵,價錢也會便宜很多。總之,若是從水路進入曆州,隻要不在府城集市上交易,從中漏下來的好處,自然很是可觀。可是問題也就隨之而來:若是有人不守規矩私下裏交易,這種極其便宜的價格,當然會影響到在府城集市上交易的同類貨品。


    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商人之間的秘密。現在有人說出來,擺明了是想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擺明了告訴對方誰也別想從中鑽空子占便宜。大家都要老老實實繳納這三成的費用。其中當然也有向著楊天鴻示好的意思。卻也未嚐不是對付其他商人的一把刀。說難聽點兒,就是大家要死一起死。誰也別想從中落得好處。


    何況,黃河水賊的確是個大麻煩。水賊自古就有,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靠著黃河吃飯。都說是山有山賊,水有水匪。水上的盜賊若是來了,凶殘程度也不會比山賊好上幾分。黃河上經常可以看到流屍,根本不知道究竟什麽人做的。雖說官府年年都在追緝賊人,卻也沒有真正緝拿到幾個有分量的大盜。一旦運輸貨物的船隻被這些人盯上,往往就是人貨兩失。曆州軍的強悍大家有目共睹。可是如此強悍的軍隊隻能保證陸地上的安全,那麽水道黃河這邊怎麽辦?若是這邊出了損失,楊天鴻會怎麽對待?


    人人都有私心,看待事物的觀點也很一致。隻要曆州府城的集市真的建成,大家自然都要在考慮貨物運輸方麵的成本,都會選擇最省力最省錢的方式把貨物運過來。如此一來,黃河航運也就變得繁忙,水路安全也就成為了其中關鍵。


    “水路?”


    “黃河?”


    楊天鴻朗聲笑道:“這方麵的問題,根本用不著擔心。曆州旁邊就是黃河,這河道安全本公早已做過安排。安州水軍訓練時日甚久。各種戰船打造齊備。區區幾個水賊,若是安安分分老老實實,本公也懶得去管。若是他們真的貪婪作亂。本公也不介意多砍幾顆腦袋。”


    話雖如此,卻是沒有幾個人真正會相信。安州水軍更是一個無比陌生的名詞。不過也是,水軍是楊天鴻手中一張很是機密的牌。也就是到了現在,不得不拿出來。否則的話,還是會一直隱藏下去。


    接下來的話題,就是集市設在何處,具體運作等等。這些事情原本應該是楊天鴻一人獨斷,不過他這次從貝羅山裏回來,事情已經辦妥。心情很是不錯,也就願意把這些事情擺在明麵上。畢竟。集市設立是件大事。若是成了,曆州這邊就真正能夠成為天下間有數的富裕之地。收起銀錢數量巨大。足以供養玄火軍日常消耗。


    楊天鴻從不覺得從農民身上收取賦稅能夠富國。這當然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經驗。與其從農民百姓身上收錢,不如從商人手中收取,這才是真正能夠得到好處的關鍵。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一個身材幹瘦的商人從椅子上站起,朝著楊天鴻行了一禮,陪著笑,小心翼翼地說:“公爺,與其在這裏空談大論,不如真正到實地上看個明白。這建立集市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能成的。若是能夠到了地方,看過一二,咱們心裏也才有個底,知道以後應該如何規製。”


    這話說得很是小心,也很是在理。一時間,惹得眾人紛紛轉頭看過去,發現說話之人來自同州,乃是當地一個頗有名望的商人。此人在同州專營南方棉布,姓李,家業也就是最近幾年起來的。聽說,這李姓商人與同州清遠候那邊有些關聯,走得也是清遠候一脈的路子,這才得以在同州那邊做起了生意。都說是在商言商,這生意上的好處來源根底,其實大家都很清楚。不外乎是官府照應,自己受傷也有幾個本錢。總之,隻要走通了路子,想不發財都難。


    這個李姓商人終究不是家世深厚的豪族巨商,身邊的仆人也就是那麽一、兩個。在有實力的豪商看來,根本就是剛剛起步的窮酸,真正是辱沒了“商人”兩個字。


    而且,這家夥說話也很是中聽。什麽叫做去實地看看?有那個功夫瞎耽誤時間,不如省下力氣調運貨物。反正,曆州集市設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楊天鴻一手促成此事,斷然不會半途而廢。這李姓商人也是大膽,你****的區區一介平民,竟然膽敢要求毅勇公爵陪同著前往集市……也是公爺脾氣好,不跟你計較這些。若是換了別家勳貴。早就把你****的亂棍打將出去,早早轟出曆州。


    不過話又說回來,李姓商人的建議。倒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這曆州府城未來必定會變得繁華,若是現在就能夠參與其中。把集市上的種種規製早早定下來,對於自己今後的商貿發展,也是大有好處。畢竟,在熟悉的地方經商,總要比陌生地方好得多。何況,現在製訂計劃,說不定還可以占住位置最好的地方。


    誰也沒有注意到,站在楊天鴻身邊的親衛楊萁。眼睛裏掠過一絲精光。他注視著站在大廳中間的李姓商人,右手慢慢握住了佩刀刀柄。隻不過,楊萁控製著手上的力道,沒有把刀拔出來,身形也沒有晃蕩。


    楊天鴻臉上一直掛著微笑。他點點頭道:“也好!集市的設立,需要各位鼎力支持。曆州這邊最近都在整頓,很多地方也是車馬不同,繁雜不斷。今日本公既然把事情說開了,也就由本公做東。諸位,隨本公來吧!”


    在場的商人都有些愕然。來到曆州以前。各人都收集過關於楊天鴻的諸多情報。紙麵上的信息顯示,楊天鴻是一個極其傲慢的人,通常對下麵往往沒有什麽好臉色。隻是現在看來。傳聞畢竟還是有諸多不實之處。對於區區一個普通商人,毅勇公爵竟然如此給麵子。那同州過來的李姓商人也是覺得意外,隨即臉上喜笑顏開,帶著顯而易見的惶恐,連忙躬身行禮道:“有勞公爺!有勞公爺了!”


    ……


    集市就設在曆州府城旁邊的一塊空地上。這裏原本是一片荒地,卻靠近黃河碼頭。楊天鴻最初來到曆州的時候,就把這裏定為未來的集市所在。按照計劃,大量工匠聚集於此,街道規劃已經初步完成。道路兩邊的房屋正在搭建。具體的式樣,都是類似於另外一個世界的三層小樓。隻不過。外觀裝飾都是與這裏無異。這種構建方法讓商人們覺得很是驚訝,也對楊天鴻所說的集市產生了濃厚興趣。畢竟。這種相同款式建築集中營造的法子,在這個世界還從未有過。如今看來,新的集市整齊無比,街道兩邊栽種樹木,各種事務規劃有序……暫且不論這裏是否會真正成為商業中心,光是在這種整齊幹淨的地方住著,也會覺得心曠神怡,舒服無比。


    孟家商行的人已經提前進駐了集市。高大的新造牌坊上麵有四個隸書大字“曆州大市”。


    從明麵上看,這大市實際上就是單獨的鎮子。寬敞的街道足夠容納六輛馬車並排通過,規整的成排房屋看上去令人覺得賞心悅目。集市上的攤位正在規建,也是一塊塊,一處處的極有規律,絲毫看不到其它集市的那種亂象。街麵上很是幹淨,不時可以看到身穿黃色號衣的人走過,手裏拿著掃帚,清掃各種垃圾。商人們對此很是驚奇,紛紛詢問。楊天鴻笑著回答:那是清潔工,專門負責清掃地麵,維持衛生。


    街頭有一隊隊身穿黑衣,手持棍棒的壯漢來回巡視。他們的製服很有特色,褲管和衣服袖子都被紮起來,顯得精明強幹。衣服前後都有“警察”兩個字。除此之外,還附有毅勇公爵特有的家族紋章。


    “所有人在集市上都要遵守規矩,不得隨意擺放貨物。若是出現隨意叫賣者,第一次予以警告,令其當場改正。第二次發現,除了當場沒收貨物,還要繳納相當於貨物本身價值三倍的罰金。”


    “在這裏,任何人不得隨地大小便。集市各處都有專設的廁所。若是有人不尊號令,輕則棍棒二十,重則殺頭示眾。”


    “集市上有專人負責公平秤量。若是交易雙方在分量上發生爭執,就以公平秤的數字為準。”


    “兩邊樹木都是新栽,各家商戶不得對其進行破壞。若是發現此類行為,損壞樹木一顆,按照五十兩銀子的數目重罰。”


    沿路走來,楊天鴻對看到的種種事情耐心講解。倒不是他耐心極好,而是著曆州大市若想做成,就必定要依靠這些商人。地方建造得再好,沒有商人進來也是白搭。但不管怎樣,規矩就是規矩,若是從一開始不能樹立起來,日後想要維護,也就千難萬難。


    開始的時候,各家商人大部分都顯得心不在焉,走馬觀花,也就是當做新奇玩意兒看看救過。隻是到了後來,聽得楊天鴻一路解說,就越是變得聚精會神。各人心裏都在思索著,若是真的能夠按照這種規製,將來的曆州大市也決計不會差。說不定,有著陸地和黃河水道上的優勢,這裏的商業局麵會變得越來越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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