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龍卿羽就在審問被俘的刺客、看望受傷的王爺和等待那個少年醒來的循環中度過了。


    事發之後的第二天早上,龍卿羽就在朝中公布了這個王爺們被刺殺的惡性事件,但他同時也嚴禁朝中大臣們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既然已經把這個事件給定性成了政治事件,而且抓到了刺客,那就必須要從做好萬全的準備、在外交層麵上正式和別國進行交涉了;在這之前,每少一個人知道這件事情,就會多一分日後在外交上的優勢。


    這就是所謂的“消息的不對稱性”,龍卿羽想∶雖然自己不知道這是誰幹的,但幹這件事的人同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掌握了多少資料。在這種情況下,龍卿羽就可以拉近自己和對方在明麵及暗麵上對峙時的差距。


    隻要能從刺客嘴中敲出有用的消息,龍卿羽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出手――這裏的“出手”和上麵的“外交”當然指的都是不能放在陽光下的那種;退一萬步說,如果自己得不到足以翻盤的消息,那龍卿羽是絕對不會讓哪怕再多一個人知道王爺遇刺的消息的――如此丟臉的事情,怎麽可能說出去?讓光盛王朝還怎麽自稱大陸上最強大的國家?這件事情泄露後所造成的政治震動甚至可能會使光盛王朝徹底失去威嚴、重新變回“光盛國”。


    “那我可就變成大陸上最大的笑話了。”龍卿羽掀開車廂的簾子,不出聲地說了一句。


    這三天以來他都沒怎麽好好休息,今天更是從早忙到晚、連午飯都沒有吃;龍卿羽抬頭看了看已經黑下來的天空,苦笑∶這執政者,還真是不好當啊。


    “歐陽敬,”龍卿羽下車以後便叫了一聲和自己一起忙了三天的人,“你先去問一下那個男孩兒醒過來沒,再去看看老七過得怎麽樣。然後你就早點休息吧,這些天……”


    “王爺,你應該早點兒休息才對啊;我隻不過是給你跑跑腿、傳傳話,你才是真正疲憊的那個人。”在燈籠的光芒照耀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歐陽敬雙眼下的那兩抹黑色。


    “……”雖然被歐陽敬打斷了話,但龍卿羽還不至於會和這個早就是自己朋友的人生氣,他看著歐陽敬有點發白的臉色,歎了一口氣。


    “總之,如果那個男孩醒了,立刻來通知我。”龍卿羽又囑咐了一句,才走進了王府的大門。


    歐陽敬跟在他的身後,把一句“這句話你這三天已經說了不下四十遍了”給吞回了肚子裏;王爺一般隔兩三個月才會叫那個男性魔族奴隸侍寢,所以歐陽敬並不會認為,王爺這麽關心那個男孩是因為對他產生了某種特殊的“興趣”――但是如果他把這句話說出來,指不定王爺就會認為他是那樣想的,那自己還是不說的好。


    ――自己說到底也不過是鼎陽王府中的一個下人罷了,而且為了……為了某件事、某個人,自己更加不能讓王爺對自己產生厭惡感。歐陽敬微微握緊了拳頭,看著龍卿羽那寬闊的後背想。


    “龍卿羽!――你總算回來了。”


    兩人剛剛走進王府大院,就聽見了泫靈鳳那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她看到龍卿羽之後先是叫了他一聲,然後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失禮了,於是她壓低了聲音、用更溫柔的聲音說出了後麵半句話。


    龍卿羽大步走了過去,“你還是不要裝淑女的好――有什麽急事一定要讓我的小師妹親自在這裏等著我啊?”龍卿羽再疲累也不會累得神誌不清、真的相信泫靈鳳就是在這兒等著自己回來的;能讓她這樣著急的找自己來說的事情,該不會是……!


    “那個男孩兒已經醒了?!”


    “啊?什麽啊,沒有呀。我是來跟你說你兒子的事兒的――他非要叫我姐姐,可我難道不應該算是他的長輩麽?”


    龍卿羽∶“……”


    “你臉色怎麽這麽差?歐陽敬,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地照顧他啊?這樣可不行,他日理萬機,很需要注意身體的……”


    歐陽敬∶“……”


    泫靈鳳看著他們兩個那怪異的臉色,“噗哧”一下笑了出來,她捂住嘴說∶“哈哈,我是在逗你們玩啦――那個男孩兒已經醒了,鬼醫正……哎?……哎三師兄你等等我啊!”


    看著施展輕功一前一後遠去的龍卿羽和泫靈鳳,歐陽敬隻能站在原地苦笑了。他又沒在鑄劍穀內習過武,當然是追不上他們的。


    “王爺剛剛吩咐我幹什麽來著?”歐陽敬整理了一下衣襟和衣擺,往後院的“牢房”裏走去,“去看看七王爺吧。依他的性子,這會兒估計早就把房間裏能砸掉的東西都砸掉了吧。”


    今天一整天都在探望那些沒有受傷的王爺;其他人也就罷了,二王爺那個功夫好手和原職為侍衛長的方傑居然敢用“因為遭刺客暗殺而受到了驚嚇”這種理由要求大王爺給他們支付醫藥費!他們兩個人就這麽缺錢嗎?!


    歐陽敬忿忿地回憶了一下龍卿彰和方傑說這句話時的,怎麽說呢,兩張臉上那一模一樣的,害怕透露著興奮、可憐混合著奸詐的表情,然後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他們兩個一定是生活在一起太久了,所以越來越有夫妻相了!


    一路輕功的結果,就是沒花一分鍾時間,龍卿羽和泫靈鳳就到了那個安置少年刺客的臥房;一停下腳步,泫靈鳳就喘著氣拉住了龍卿羽的衣服,“師兄,呼,你先不要進去――鬼醫有話跟你說;他說等你回來以後,無論怎樣,先去見了他再說。”


    龍卿羽轉身看著泫靈鳳微紅的臉龐,稍稍抬起手想幫她整理一下衣服,卻又自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放下手,淡淡地問∶“既然是他要見我,為什麽是你在大院中等我?”


    泫靈鳳把散亂了的幾縷頭發打理好,才微微一笑道∶“因為這個王府裏,隻有我能追上你。”


    龍卿羽聽了這句似乎有其它含義的話,先是盯著泫靈鳳那張漂亮的臉愣了會兒神,接著搖了一下頭,邁步往鬼醫休息的那間房子走去。


    ――都多大個人了,我怎麽還是會想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啊?


    泫靈鳳跟在他的側後方,頭壓得低低的;她自知失言,也不敢再像平時一樣大大咧咧的了。


    ――其實,那就是我來帝都想告訴你的話,可是,我好像已經錯過了……


    龍卿羽推門走進房間的時候,鬼醫正站在一張擺滿了各種奇怪裝置的桌子後麵忙著。他應該是聽見了龍卿羽進來的聲音,但卻沒有理他,這是非常不講尊卑的行為,然而龍卿羽卻沒有生氣。


    龍卿羽知道他的重要性,甚至為了不影響他的心情而隱瞞了七王爺已經被自己軟禁的事實……不止如此,龍卿羽看了看房間裏的擺設,暗想∶我都可以包庇他濫用魔族奴隸、並且把七王爺丟過去當他的擋箭牌,還管什麽他跟我講不講尊卑啊。


    泫靈鳳自然不會知道龍卿羽的這些想法;雖然這些天接觸下來,她明白鬼醫的身份比較特殊,但她還是無法看著鬼醫如此不尊重龍卿羽,心念至此,她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皺眉的人不是鬼醫,而是龍卿羽。


    “別打擾他。”龍卿羽側過身子,看著泫靈鳳的眼睛傳音入密。


    “可是他……為什麽我越發覺得我看不懂光盛王朝的皇族了呢?”泫靈鳳本想與龍卿羽爭執幾句,卻在一時激動之下說出了此刻自己心中的想法――還好她還把龍卿羽的話當回事兒,聲音低得微不可查。


    這個問題,讓一向思維縝密的龍卿羽陷入了沉默。


    ――我要怎麽跟她解釋這些年發生的事?連親身經曆過這些事情的自己,都還搞不懂呢。


    看著龍卿羽緊緊抿起來的嘴唇,泫靈鳳的心又冷了一些。


    ――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可以跟我無話不說、每晚坐在屋頂的卿羽哥哥,已經會對我沉默了呢?還是說,這個王朝的皇族真的都變了……連龍卿羽,也變了。


    屋內一時陷入了低壓的寂靜,隻有鬼醫不停地擺弄一些器皿和藥物的聲音;這反而讓氣氛更加的尷尬起來。


    心中有鬼的兩個人互相隱瞞著自己的真實想法,同時不斷揣測著對方的內心,想把那隻躲在暗處的鬼給“揪”出來。


    他們都明白這樣下去會兩敗俱傷,但他們卻已經停不下來了;猜忌的種子一但種下,哪怕沒有水和養分、甚至是沒有土壤,它也會頑強地生長,直到刺破某個人的心。


    無解的誅心之問,自此決定了他們兩人的未來。


    【92ks就愛看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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