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麵前這兩個人,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龍卿羽認識他很久了,知道他的習慣,所以隻是站在那裏靜靜地等著;泫靈鳳雖然不熟悉這個人,但她看龍卿羽都屈尊等著了,所以也沒有說什麽。


    他們眼睛看著鬼醫擺弄著那滿桌的東西,心裏都在想著自己的事情。


    這種詭異地氣氛一直持續到了鬼醫把一顆藥丸裝進了一個小罐子裏,然後抬起了頭的時候。


    “大王爺。”鬼醫拱手行禮,龍卿羽微微點了一下頭。鬼醫也沒再說什麽寒暄的話,而是直接直奔了主題。


    “王爺,那個男孩兒雖然已經醒了,但是他好像喪失了所有的記憶――要麽就是他偽裝得太好了;總之,如果他真的是傳說中的‘血刺組織’的人的話,那他吞下去的那顆藥丸很可能是……‘食心丹’。”


    龍卿羽聞言一怔,泫靈鳳倒是先說話了,“你確定麽?那可是傳說中的東西啊。”


    鬼醫好像直到這時候才看到她,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泫靈鳳,然後拱手說∶“原來是泫姑娘,在下失敬了。”


    泫靈鳳奇道∶“你怎麽知道我……”她突然反應了過來,笑著說∶“對,鼎陽王府裏的女子,不是下人,就是那個魔族女奴隸了;我穿得也不像是一個下人,所以我隻可能是泫靈鳳了。”


    龍卿羽看她那副“我說對了吧”的表情,也笑了起來,他對泫靈鳳說∶“這倒確實是一個推測你身份的方式啊。”


    鬼醫沒有再接茬,而且轉而繼續對龍卿羽說∶“如果他是裝的,那肯定要把這個刺客給關押起來;如果他真的吃了食心丸……恕在下鬥膽――無論他的身份有多麽重要,王爺都要立刻殺了他!越快越好。”


    龍卿羽和泫靈鳳一起閉上了嘴。他們兩人,一個在朝堂之上執政八年,一個在道觀之內修道十年,這些年中,作為被名劍選中的人。他們在閱讀時首選的就是各種記錄曆史的書籍;無論是正史還是野史,他們都涉獵很廣,對曆史上重大的事件也深有研究。


    ――大陸的正史,自“鑄劍穀”三字出現之後,就和“名劍”二字有了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野史,卻是鑄劍穀和血刺平分天下。


    “殺不殺他……等我們見了他再說吧。”龍卿羽對著泫靈鳳朝門口偏了一下頭,道∶“我們路上說。”


    望舒帝都離海不遠,連夏夜吹過的風中也隱隱有一股海的味道;龍卿羽和泫靈鳳並肩走在月光下,卻沒有因這美麗的夜景而舒展眉頭。


    “你準備怎麽辦?曆史上最著名的叛逆者中,可有一半都是血刺組織中吃了食心丹的人。”泫靈鳳清脆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讓龍卿羽覺得似乎聽到了夜鶯的聲音。


    龍卿羽苦笑道∶“我還能怎麽辦?如果他真的是血刺組織的人、並且吃了食心丹的話,那我們怎麽可能下得了手?”


    在曆史上,吃食心丹的人均和日後被他“叛逆”刺殺的人有非常親密的關係――兄弟、戀人、好友的情人等等――在這種情況下,就算知道那個少年刺客未來的目標是龍卿羽的命,他和泫靈鳳也下不了這個手。


    ――因為這個男孩兒一定是傅嵐淵的兒子。


    泫靈鳳也是一臉無奈,“如果能知道可以‘喚醒’他的事情是什麽就好了,我們就可以避免食心丹的藥效發作了。”


    傳說中,食心丹的兩大藥效,一是在食用後,食用者會喪失所有的記憶;二是若日後食用者遇到了事先所定下的“喚醒”他的事,他就會恢複所有的記憶,並在第一時間完成自己的刺殺任務。


    沒有人知道那“‘喚醒’之事”是如何讓食用者的恢複記憶的,也沒有人知道它是如何在“事先”“定下的”,就像沒有人知道這種藥物是否真的存在――畢竟,連“血刺”這個刺客組織,都是野史傳說中的東西。


    然而傳說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龍卿羽和泫靈鳳本身就拿著無法用任何道理解釋的“名劍”,所以他們不得不相信食心丹的傳說。


    龍卿羽和泫靈鳳對視了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猶豫不絕∶他們都明白這個刺客是絕對不能留著的,就像鬼醫說的那樣,無論他是什麽身份、都必須立刻殺了他!但是……他是傅嵐淵的兒子啊,他們兩個是無論如何也定不下這個決心的。


    “幹脆把他關起來,這樣他也沒辦法進行刺殺任務了。”這個想法在龍卿羽和泫靈鳳的腦海裏都出現過,可是,萬一能夠“喚醒”他的事情就是“被關押”呢?他既然是血刺組織訓練出的刺客,那逃獄什麽的也應該是拿手的本領……與其這樣,那還不如幹脆殺了他呢……


    “難道我們就拿他沒有……”龍卿羽苦惱的說,說到一半他突然發現走在自己身邊的泫靈鳳不見了,他一轉身,便看到她低著頭站著,垂在身側的雙手不住的顫抖著。


    “你?”龍卿羽也不是個不通感情的人,所以隻問出了一個字,他就自覺地閉上了嘴。


    雖然這三天來他都在忙朝堂上的事情,但是他也很關心這個隱世多年又突然回歸的師妹――據王府的管家報告,泫靈鳳這幾天的晚上都會坐在某個屋頂上、看著星空發呆,並且一坐就坐到後半夜;若不是這幾天沒有下過雨,泫靈鳳作為一個自幼習武的人身體又好、不會被風吹出什麽病來,龍卿羽早就會阻止她了。


    龍卿羽知道,她還是無法接受“那個男孩兒是傅嵐淵的兒子”這件事情。盡管傅嵐淵和自己追求她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而這個孩子隻會是傅嵐淵在更早的時候有的,但是不管怎麽說,泫靈鳳都是一個女人。


    就算她是一位“名劍”的擁有者,就算她已經修道十年,可是在對待感情之事時,她仍然和這世上絕大多數的女人沒有什麽區別。


    龍卿羽也沒有催她,而是移開了視線,靜靜地等著她自己度過這段難受的時間;話說起來,自己也忙了三天了,現在正好可以放鬆一下。


    他們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地站著,在夏夜的風中靜立,仿佛兩棵挺拔的樹。


    過了大約五分鍾,泫靈鳳抬起手使勁揉了揉眼睛,然後走到了龍卿羽身邊、拍了一下他的小臂,說∶“我們走吧。”


    龍卿羽聽她說的這句話,稍稍驚愕了一下,然後彎起了眼睛,“好,我們走。”


    ――“三師兄,我們走吧。”


    ――“好,我們走。”


    ――十餘年過去,雖然相貌與心境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但總有一些東西,是不會變的。


    推開臥房的門,龍卿羽一眼就看見了縮在床角的男孩。


    他的相貌和傅嵐淵相似,一樣斜飛的劍眉,一樣的瞳色詭異的眼睛、一樣筆挺而精致的鼻子,一樣的比其他男子稍小的嘴巴,哪怕光是看那個線條鋒利的尖下巴,也能看出他是傅嵐淵的兒子。


    看著突然走進屋裏的一男一女,本就抱著胳膊的男孩明顯更加害怕了,他閃爍著目光,低聲地問道∶“你……你們是誰啊?”


    龍卿羽看泫靈鳳沒有說話的意思、隻是看著自己,隻好硬著頭皮向前走了一步,說∶“我是龍卿羽,光盛王朝的鼎陽王;她叫泫靈鳳。我們都是你父親傅嵐淵的兒子。你父親把你托付給我照顧,已經好幾年了;前段時間你生了一場大病……”


    龍卿羽一邊說著早就編好了的話,一邊認真地注意著這個男孩兒的反應,想看看他會不會露出什麽馬腳……不管怎麽說,沒人知道他到底吃的是什麽藥,以及現在的失憶是不是裝的。


    龍卿羽說了七、八分鍾,發現男孩隻是皺著眉頭努力理解和記著自己的話,心裏的疑惑稍稍消退了一點∶能聽一個以嚴謹認真著稱的王爺侃侃而談這麽多謊話還麵不改色、完全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他應該是真的失憶了。


    男孩兒看龍卿羽不說話了,又等了一會兒,才怯生生地問道∶“額,那個…嗯,龍卿羽叔叔,我……我叫什麽名字啊?”


    “傅…羽。”龍卿羽立即回答到――剛才已經說了那麽長一段謊言,那也不差再說這一句話了;然而這畢竟是龍卿羽少有的現編謊話的時候。所以他下意識地就把自己名字中的那個字給說了出來。


    “啊?額……”男孩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他看了看龍卿羽那張英俊的麵孔,不好意思地說∶“龍卿羽叔叔,我…能問你一個…一個問題嗎?”


    龍卿羽微微皺起了眉,道∶“你問吧。”


    男孩咬了一下嘴唇,看起來好像要說的話非常難以啟齒;終於,他還是問了出口,


    “您到底跟我父親……是什麽關係啊?為什麽…我父親給我起名字的時候,要把他的姓……冠在你的名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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