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匣子適時地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白玉堂想走到桌邊來,但是就見四子眼巴巴地看著他……白玉堂回頭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了展昭的手往回走……本想拽衣袖,一把拽了手腕子,不管了,拖回了桌邊讓他坐下了,自己也坐下來看黑匣子。


    剛想打開,展昭阻止,“我來!”


    白玉堂皺眉,展昭估計是擔心還有毒氣機關,別自己也中招,那可有趣了,兩人抓瞎。


    不過白玉堂當然不可能將匣子給展昭,他深諳機關之術,自然知道這麽的匣子本來也裝不進多少機關。加了幾分心,輕輕打開……裏頭一沒毒針、兒沒毒氣、不過最讓人無語的還是……三沒東西!


    白玉堂皺起眉頭,往匣子裏看了好久,顛過來倒過去的,裏頭一樣東西都沒有隻有空空的盒子。


    “喂。”


    展昭等得不耐煩了,問白玉堂,“裏麵是什麽?別賣關子!”


    “什麽都沒有。”白玉堂搖了搖頭。


    “啊?”展昭納悶,“什麽都沒有?”


    “就一個黑色的匣子,裏頭沒東西。”白玉堂著,將東西放到展昭手裏,讓他自己摸。


    展昭摸來摸去,隻是一個極為普通的沉木匣子而已,裏頭的確沒東西,不止沒東西,還沒花紋。


    “怎麽會這樣?”展昭皺眉,“大哥不可能藏個沒用的東西……”


    “讓人拿走了?”白玉堂覺得可能別人先下手為強了,但是轉念一想……


    “不會!”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並且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展昭是本能動作,他看不著白玉堂,白玉堂可看得見他。展昭雙眼如今少了份原來的靈氣與偶爾閃過的狡黠,卻多了一份茫然。


    白玉堂單手輕輕托著自己的下巴靠在桌邊端詳展昭的眼睛,這種神情還是很少見的。展昭雖然長得很有些江南人的斯文,但骨子裏頭那份硬氣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拿他這次眼睛受傷了還獨自跑出來,就足以見他的性格遠不是表麵的那麽溫和,是在是很有種。


    展昭聽白玉堂不話,不太確定他在幹嗎,伸手抓了一把,不偏不倚,摸著了白玉堂的臉……


    白玉堂讓開些,展昭愣了愣,心入手感覺是這樣子……靈光一閃,道,“唉,你別動!”


    “幹嗎?”白玉堂不解。


    “我記得你的臉,我看摸出來的感覺和我記憶中的一樣不一樣。”展昭著,要伸雙手過來摸白玉堂的臉。


    “唉……”白玉堂握住他雙手的手腕子,“這個……不用吧?”


    “我下次摸人長相的時候好有個依據。”展昭得很在理,白玉堂也不是個扭捏的人,想著……那就讓他摸吧。


    展昭將白玉堂的臉扳正了些,伸雙手,輕輕緩緩地摸了起來。


    白玉堂尷尬,看那兒都不是,想往別處看,展昭還將他的臉扳回來,“別動,老實些。”


    白玉堂有些無力,展昭讓他別動,他就隻好近距離跟眼前人對視了……展昭自己是看不見一不尷尬,白玉堂可看的清楚。展昭的臉就在眼前,一雙手還在臉上摸來摸去……怎麽感覺都是不出的別扭。


    一旁的四子和簫良睜大了眼睛看著,心——意想不到的進展啊!


    展昭摸了一陣子,鼻梁的地方多摸了一下,白玉堂的鼻梁看著很高又挺,但是不突兀。可是如今上手一抹,感覺還是很突出的。展昭突然想起來,那像趙普臉上棱角那麽分明,摸起來肯定層巒疊嶂的。


    想著,展昭覺得有趣,還挑了挑嘴角。


    白玉堂看得清楚,也不知道他笑什麽呢。


    “好了沒?白玉堂是在受不住了,臉上癢全身不自在,忍不住問展昭。


    “嗯。”展昭收回手,對四子道,“四子,來,給我摸摸。”


    四子跑過來,展昭將他拉到身邊伸手在他臉蛋上揉揉捏捏,和剛剛白玉堂的手感真的不一樣……一個是骨幹一個是肉感,一個是排骨一個是包子……想到這裏展昭又笑了起來。


    白玉堂大致明白他笑什麽了,搖了搖頭,低頭繼續看那匣子。


    “你為什麽不會?”展昭想起了剛剛聊著的正經事,就問白玉堂。


    “如果是讓人拿走了……那應該不會留下匣子讓我們懷疑。還大可以將牆壁封死!”白玉堂看展昭,“你也這麽想的?”


    展昭頭,“嗯,我哥留下東西,肯定有他的用意……隻是這黑色的匣子,用來裝什麽呢?”


    白玉堂也拿起匣子打量了起來,“匣子四麵光滑,看來是經常使用並且有些年頭的,裏頭有一些劃痕……痕跡很新,看來是近期造成的。”白玉堂雖然平日不愛話,但是為了能讓展昭明白意思,隻好將看到的都出來。


    “這麽的盒子,能裝下的東西也很吧。”簫良湊到一旁看,問,“會不會是首飾?”


    白玉堂看了看匣子,道,“放下一個鐲子應該剛剛好。”


    “可以放藥丸。”四子,“爹爹經常用匣子裝藥丸或者藥粉。”


    白玉堂覺得如果是藥材應該有味道,就拿起來聞了聞,皺眉,“怪味。”


    “什麽味道?”展昭也接過來聞,皺起眉頭,“嗯,檀香?”


    四子好奇,湊過來嗅了一把——阿嚏!


    展昭將他抱好了,“別湊那麽近問,這個比檀香還刺鼻些。”


    四子揉揉鼻子,道,“像是廟裏拜拜的香。”


    “的確像是廟裏燒的香……”簫良又聞了聞,“比檀香稍微刺鼻些,又比廟裏燒的香要好聞。”


    展昭正在納悶呢……一旁白玉堂突然想起了件事情,伸手拿過桌上自己的行李,道,“對了,想起來了!”


    眾人都看他,就見白玉堂拿出了一串念珠來,聞了聞,挑起嘴角一笑,遞給展昭放到他鼻子底下,“聞聞!”


    展昭一聞,立刻抓住了白玉堂的手腕子,“一聞之後頭,就是這味道!”


    “嗯。”兩個孩子也都同意。


    “這是桃木珠子。”白玉堂將珠子塞進展昭手裏,“大嫂給我們每人都求了一個,知道這味道是怎麽上去的麽?”


    展昭搖了搖頭,不明白。


    “這種念珠通常使用桃木做,放在自家祠堂裏麵,每日焚香念佛一個時辰,以示誠心,七七四十九天或者九九八十一天更有甚者念了好幾年的,能保有平安。念珠因為長年放在焚香的佛堂裏,就被熏上了這古怪味道。桃花木原本的香味很特別,混入了焚香的味道……就成了這個樣子,比檀香刺鼻一些,比焚香又好聞一些。”


    展昭一聽也明白了,將念珠還給了白玉堂,白玉堂卻擋住,“大嫂給你的,戴著。”


    展昭有些不好意思,問,“大嫂念了多久了?”


    “一年。”


    展昭吃驚,心中也是感動,何德何能讓盧大嫂念了那麽久的經。


    “你們也有。”白玉堂拿出了兩串的給了四子和簫良,四子那串上麵還有一個桃木雕刻的豬仔,非常可愛。


    兩個孩子都道了謝,美滋滋戴上。


    白玉堂見展昭似乎很在意,就道,“大嫂娘家當年遇過難,死了不少人,如今有很多親戚還是生死未卜,所以她十多年來每日都念經一個時辰。凡是她覺得值得交的朋友,都會連帶幫他們念一串珠子,以保平安。”


    展昭了頭,玉堂幫他戴上了。


    展昭伸手摸他手腕子,“你也戴了?”


    白玉堂解開袖子給他摸了摸,的確有一串。


    四子和簫良又對視了一眼——臉也摸了,手腕子也摸了呢!


    “匣子裏不管藏得是什麽……應該也是一樣焚香很久的物件,劃痕很新……會不會是最近放進去的?”展昭自言自語,“應該不會是大哥送祈福的東西給我……他不相信這一套,之前給他個護身符還丟了。”


    “為什麽?”白玉堂不解。


    “跟大哥的身世有關係,大哥是娘親天孕得的,也就是俗話的鬼孕,聽過麽?”


    白玉堂皺眉,這法的確是聽過的,所謂的鬼孕,的是婦人未婚有孕,而仍然是處子之身,據是與那鬼魂交合後有孕的……民間通常的法子是放火燒死。然而這種情況大多是騙人的,誰會相信這麽荒謬的事情。


    “大哥的娘親是我家的鄰居,單身婦人,也不知道來曆,日日紡紗,日子過得清苦。娘時常周濟她,一來二去熟了就成了好友,但是左右鄰裏都不怎麽喜歡她。”


    “為何?”白玉堂不解。


    “這個不清楚。”展昭搖頭,“我是聽後來娘偶爾提起才知道的,至於原因娘一直沒過。”


    “你大哥沒父親?”白玉堂不解。


    “這個真不知道,有人他是江洋大盜,也有是我爹的好兄弟,眾紛紜。但他娘始終沒過。後來他娘無處可躲,就來我家求我娘,如果被發現了,母子倆就都別想活了。娘收留她讓她在家裏安胎,並且騙外人自個兒有喜了,後來孩子生下來,就是我們家的孩子了。”展昭著,輕輕歎氣,“大哥出生後沒多久,他娘突然不辭而別了,再也沒有回來。天下沒不透風的牆麽,鄰裏有幾個喜歡嚼舌的婦人亂傳話,不知道怎麽的大哥就成了鬼子,年幼時時常被欺負,我就是見他被打才立誌練武的。所以他這輩子最恨魑魅魍魎之類的東西,連帶著佛祖菩薩都不信。”


    白玉堂倒是有些意外,展昭他大哥還有這麽離奇的一段身世。


    隨後,展昭坐在房中拿著匣子發呆,四子和簫良倒頭休息,白玉堂在屏風後麵洗澡。


    他這兩天為了找展昭一直日夜守候,還真怕錯過了,展昭知道這人向來愛幹淨至極,還真難為他了。


    房中安靜,唯獨嘩嘩的水聲傳來,四子在床上趴著睡不著,見石頭在身邊犯迷糊,就對它呲牙做了個鬼臉,石頭像是領會錯了意思,轉身就往屏風那兒跑……


    “嘭”一聲,屏風讓石頭撞翻了……直接倒向了裏頭……


    白玉堂正在屏風後洗澡呢,就聽到“轟”一聲,屏風當著自個兒的麵倒了下來,趕緊伸手一擋……屏風往一旁倒下了,摔到在地。


    石頭看到自己闖禍了,趕緊鑽進了一旁四子他們的床底下。


    簫良也醒過來了,展昭更是一愣,唯獨四子也和石頭一樣知道闖禍了,蒙頭鑽進被子。


    “怎麽了?”展昭問。


    白玉堂歎氣,“你手邊的包袱裏頭有衣服,幫我再拿一件,這件落地上了。”


    “哦。”展昭去翻白玉堂的包袱,他也不知道四子和簫良醒了沒有,站起來拿著包袱過去,“我給你拿過來你自己挑。”


    “嗯。”白玉堂頭,抹了抹臉上的水在浴桶壁上趴著等待。


    見展昭過來了,提醒他心腳下。


    展昭心探了幾步,順利走到浴桶旁邊,將手伸過去,白玉堂接過,拿衣服。


    展昭想去扶屏風,白玉堂將裏衣往身上一披係上腰帶,“我來!”


    “哦。”


    展昭聽到出水聲知道白玉堂出來了,就往後退……他看不見也沒方向感,就往白玉堂跟前退。


    白玉堂想讓他吧,他肯定得撞上浴桶……於是隻好站著不動還提醒他一句,“要撞上了。”邊想去扶他。


    展昭一驚,趕緊一回頭,換了個方向,回轉得也猛了些……


    展昭回頭,白玉堂正往前,剛剛好撞了個滿懷……展昭就感覺前胸濕漉漉……濕漉漉。


    白玉堂挺尷尬,趕緊扶起了原地打轉的展昭,“別動!”


    展昭也意識到自己站的位置可能不對,僵在原地不動。


    白玉堂先扶起了一旁的屏風,伸手拉著展昭到床邊坐下,尷尬地穿了外衣,卻見展昭突然側著耳朵問,“是不是有老鼠?”


    白玉堂先想到了自己,覺得展昭應該不是在笑,就又看了看,石頭眨眨眼——不是它叫。


    “沒……”白玉堂似乎也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噓。”展昭皺起了眉頭,問,“什麽聲音啊?”


    白玉堂正納悶,就聽到樓下傳來了尖叫聲。他趕緊到窗戶邊推開窗一看,皺眉……


    “啊!”簫良和四子都嚇了一跳,就見街上行人四散奔逃,成千上萬的灰色水耗子鋪天蓋地跑過……從北街往南街衝過去。


    這時候,就聽到有人大聲喊,“水鼠出河啊,大災要來了,大災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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