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葉腳下步履加急,行至床邊挨著床沿坐下,葉諾諾便已撲倒過來。<strong>小說txt下載http://.80txt/</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擁著她顫抖著的身子,莫葉隻覺得失去了快樂與活潑的葉諾諾,便宛如淋雨後的貓,當渾身蓬鬆的絲毛都耷拉下去,才知它其實是那麽的弱小。這讓她在擁著她的時候,雖然知道她現在需要溫暖安慰,自己卻又不敢太大聲、太用力。


    擁著又開始啜泣起來的葉諾諾,莫葉得以暫時將目光從她那雙哀傷至極的眼眸上挪開,這才與同樣坐在床沿的阮洛對了一下眼光。兩人此時似乎心意通達,不用多語,隻用眼神就交流了雙方的情緒以及接下來預備的安排。


    阮洛衝欲言又止的莫葉輕輕點頭,似乎是在說“我明白”,然後他就站起身,離開了葉諾諾的閨房,將屋內空間留給了床邊那對姐妹。


    目送阮洛的背影出門,莫葉才注意到,一直侍立在房角的白桃。


    白桃的身影映入眼中,莫葉第一個想到的,竟不是白桃這個人的形象,而是她或許在撿到自己的白色小瓶子以後故意私藏的行為。


    這是一種很奇特而古怪的念頭,莫葉的心緒,也忽然複雜了一瞬。


    還好這個時候白桃沒有與莫葉對視,否則她一定不難發現莫葉眼中的那絲異色。


    當白桃看見阮洛要出去,她也自然而然的進步跟隨。


    不知是從何時起,白桃的心緒,總是容易受到阮洛的影響,特別是當阮洛離她很近時,或者她在聽聞阮洛有事時。


    ――或許當初王哲要選一個近身侍奉在阮洛身邊的人,其實應該就近取源?白桃對阮洛的在乎,已有了超出主仆之義的深淺度。


    在得知阮洛將在外府過宿時,白桃的心弦就已經在浮動,宋宅那個小丫鬟的隨口一提,不過是在她心裏擦亮了一點火星。


    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或許直到現在,白桃連自己也都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心火可以燒得那麽快!


    其實在每一個女子心中,都埋藏有這種火的種子,隻是白桃心中的火種,似乎是恰在阮洛住入宋宅時被點燃。而心中從未著過火的空間裏,一旦點燃,火勢不可謂不猛。


    然而可能是因為這把火不是阮洛主意去點的,所以他絲毫無法體會白桃的心境,還有些覺得她跑來葉府是多餘的行為。隻不過因為阮洛性格溫和,這種不太好的感覺隻是擱在他心裏,絲毫沒有對白桃表露出來。


    但是不表露也不代表就能接受,當阮洛看見白桃跟著他出了房間,他遲疑凝神了片刻,便停步側身望著白桃說道:“白桃,我在這邊,其實也不會有什麽事,但是宋宅那邊的事,我一時無暇打理,還得有勞你一人照顧。在近段時間裏,大管事怕是回不來了,宋宅那邊可離不開你。”


    這話在旁人聽來,似乎滿是器重之詞,但白桃此時眼裏最重要的事隻是阮洛,所以她在聽完這番話以後,誇讚的意思倒沒聽出多少,隻是很清楚的聽出,阮洛在招她回去。


    這已不是阮洛第一次“趕人”了。(..tw無彈窗廣告)


    可是白桃心裏雖然不樂意,口頭上卻又找不出反駁阮洛的話。她躊躇了片刻,終是隻能應諾一聲。


    在與阮洛分開後,將要邁出葉府大門時,白桃漸漸冷靜下來,很快她也想到了莫葉,以及莫葉遺落的那個小白瓶子。


    怎麽自己在離開宋宅到了葉府後,莫葉那丫頭這麽快也過來了呢?


    一念至此,白桃下意識伸手探入袖中,卻摸了個空。


    白桃的心緒微微一沉,但又很快浮平:料那丫頭也沒有隔空取物的能耐,估計是自己一不留神,又遺落在了什麽地方,總之那丫頭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身上。至於那小瓶子,能找回來最好,找不回來也無妨,反正又不是自己的東西。


    隻是關於阮洛的事,要不要去跟她解釋一聲?


    想到這裏,白桃轉身朝府內看了一眼。


    陪送莫葉來葉府的楊陳,此時也正順路要再陪送白桃回宋宅,見白桃忽然停步回頭,楊陳隨口問了一聲:“還有什麽事忘了麽?”


    楊陳並沒有動什麽心思的一問,倒使得白桃忽然心生一種想法:是啊,剛才自己是忘了對莫葉說阮洛的事,也等不及自己都跑來葉府了。隻是自己也沒說不告訴她啊?是她剛才那會兒在洗澡,又不要旁人近身,自己才將這事暫時擱起,擱著擱著就忽略了……


    但自己絕沒有故意瞞著她的意思。


    白桃也知道,莫葉有王哲的特別囑托在身,所以關於阮洛的事,她有權在第一時間了解全部。


    所以盡管自己沒有向她轉告楊陳的話,她還是能來得那麽快,想必是主動去問過楊陳了。


    而此時楊陳也一定有了指責自己的意思,指責自己瞞著莫葉?


    白桃看向楊陳,忽然一笑,說道:“我覺得我應該向莫葉道一聲歉,因為我沒有及時把你帶回來的話轉告給她。我應該跟她一起來的,而不是留她在家,自己一個人過來。”


    楊陳能感覺得到,白桃臉上的微笑,綻現得有些突然。她在微笑之前,明明有些深思的意頭,不似太輕鬆。


    但他沒有深究這些,他很清楚自己隻是一個馬夫,或許是該有點防人之心,但這不表示自己要主動去與人計較。


    楊陳也是微微一笑,心中所思到了嘴邊,也已是轉了幾圈,簡略得隻剩一句話:“我們現在已經走到大門口了,白姑娘與莫姑娘的事,擱到明天說也不遲吧?”


    白桃聞言,速度極快地凝了一下神,然後笑著點點頭:“也是,那就明天再跟她說吧。”


    ……


    莫葉擁著葉諾諾,靜默等著她哭了片刻後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勸了一句:“諾諾,別哭了,再這麽哭,你的眼睛會哭壞的。”


    莫葉也不知道勸慰人應該說怎樣的話,她沒有多少這方麵的經驗,稍微擅長一點的,隻是直言問題的根源。


    但一想到眼睛會瞎的問題,葉諾諾還真就止住了哭聲。不過,她隻是平靜了片刻工夫,很快就又淌下淚來,同時還嘶聲道:“瞎了便瞎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莫葉聞言大吃一驚,她實在難以想象,平時那麽活潑開朗的葉諾諾,會忽然就變得這麽消沉,說出這樣喪氣的話。


    “你在胡說什麽?”莫葉忽然握住葉諾諾的雙肩,將她的身形扶正,從自己肩側挪開。四目對視,莫葉嚴肅而認真地道:“你怎麽會想到尋死?早上的那個你去哪兒了?如果不是我親眼看見、親耳聽見你說出這句話,我幾乎要懷疑你還是不是你!”


    葉諾諾怔然看著莫葉,眼角還掛著尚未滴落下來的淚珠。


    自她在父親的臥房哭昏過去以後,阮洛抱著她歇在臥房開始,就不時有人來看她,而不論是誰來了,無不對她溫言軟語的勸慰嗬護,但惟獨莫葉不是這樣。


    不僅如此,莫葉此時說話的語氣,比起頭一句時,又更顯得嚴肅了些。


    但葉諾諾卻由此冷靜了一點,不知是不是被不同的聲音驚到。


    其實葉諾諾會止不住的哭,根本原因除了悲傷過度,還有一些任性的成分。她還是個半大孩子,性子一上來,便聽不了勸,此時如果有個人能吼她一嗓子,或許能真正清一清她的神智。


    不過莫葉在如吼一般對葉諾諾說出剛才那番話時,她其實並沒有想到那些技巧之類的東西。


    她隻是在看見葉諾諾止不住的哭勁兒時,心裏有些煩躁,而在聽見葉諾諾說出求死的話時,無論這話是不是擲氣之說,已經是將她的煩躁推到更高點。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她很厭憎“死”這個字眼。


    她倒不是怕自己死――早在得知師父死訊的那一天,她就不是沒動過這個念頭――她隻是在決定繼續生活下去以後,很厭憎處身於充斥著死鬱氛圍的環境裏。


    無人知道、也無人為她解答,其實她會有這種性格趨向,是因為她還無法麵對自己的另一麵,弱者的那一麵。她將自己在某一天凝成的畏懼藏了起來,並很小心的一直不再去觸碰它。


    但是葉諾諾還沒有學會如此忍耐。


    她心中若有情緒,很容易就會表露出來,即便她也知道有些情緒需要克製,但她無法克製得太久,如果受到他人的逼迫,這種薄弱的克製力會崩潰得更快。


    在與莫葉對視了片刻後,葉諾諾忽然開口說道:“很早以前就有人說,我一出生即克死我娘,也是因為我的存在,才使得葉家人丁難旺,都是因為我……現在爹也成了這個樣子……”她撐著把自己憋了許久的委屈說完,話至最後,終是忍不住聲淚俱下。


    莫葉心中頓時又是大吃一驚。


    她實在難以料想,像葉諾諾這樣開朗的女孩子,心裏竟會埋有這麽陰鬱的心結!而她說的這番話,仔細想想,也是陰損得厲害。但莫葉快速回憶了自己對葉府上下的印象,又暗自生疑:憑葉府這樣和睦融洽的宅內環境,應該不會構成這樣的言論啊?


    至於有關“掃把星”或者“不祥人”的說法,其實莫葉也不是沒聽說過,隻是在她的生活際遇裏,基本沒有那類愛搬弄口舌是非的人,所以她也極少思考那方麵的事。


    此時忽然聽葉諾諾提了一句,莫葉的心裏忽然閃過一道白光,她的臉色霎時也變得蒼白起來。


    葉諾諾見莫葉忽然什麽也不說了,臉色也變得很怪,她一時隻以為連莫葉也相信了她是“不祥人”,不禁怔住了,過了良久才攢起心裏僅剩的希望,顫著聲問道:“你……你也是這麽想的麽?”


    她的聲音落下後,又過了片刻,莫葉才像回過魂來似的,忽然僵著脖子點了點頭。


    她這一點頭,幾乎等於把葉諾諾還有一絲期盼的心徹底擊落深淵。


    葉諾諾是多麽希望莫葉能搖頭,但如果莫葉真如她所願的否定了,她或許又要懷疑,莫葉隻是為了安慰她,才故意說了違心的話。


    有時候你對一個人好,對方未必會領情,但你若對一個人惡,對方反而能記得很清楚。


    然而莫葉此時的行為,卻未必是想對誰好,她隻是在表達她自己最本心的情緒,這與葉家的事無關,反而是葉諾諾剛才那一句話提醒了她,讓她心裏也動了一個與葉諾諾想法類似的念頭。


    在點頭之後,莫葉還有話沒說。


    “諾諾,你有沒有試想過,命裏犯克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看著莫葉以平靜到分不清是認真還是玩笑的神情說出這句話來,葉諾諾再次怔住了神。


    莫葉忽然深深歎了口氣,然後她站起身走開了幾步,不過並沒有離開這間屋子,隻是站在離屋內離葉諾諾的床隔了幾步遠的位置。她站住腳後,也不找張椅子坐下,就以這種有些奇怪的方式與葉諾諾四目對視。


    她像是在躲避著什麽,又像是不想讓葉諾諾沾到她身上的什麽東西。


    “你們葉家族人興不興旺,與你有什麽關係?你總共才出生了幾年,能有那麽大的能耐,克到祖宗頭上去?而令堂大人的病逝,你也已聽你父親說過,是她在還未出嫁時,身體就極差,冒險生下你,是她自己做好的決定,跟你有什麽關係?”


    莫葉徐徐說出的一番話,幾乎直擊入葉諾諾的心底。


    其實關於克命之說,葉諾諾以往在私下裏也找過她的幾位好友傾訴過,好友的解答自然是偏向於勸慰她,而解答的內容,也與今天莫葉所說,十分接近。


    然而聯係起莫葉剛才說的那句話,葉諾諾隱約間又覺得,莫葉真正想說的話,恐怕不是這些。


    其實莫葉先說的這番話,未必就不是她真想說的話,不過她也的確還有一段話,放在了後頭,待她在話語稍頓後緩緩說出來時,令葉諾諾聽來更覺震驚。


    “我從一出生開始,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我有一個待我如父的師父,還有一個待我如母的嬸娘,但我曾問他們,為什麽他們就不能直接做我的義父、義母?他們從來沒有正麵回答和解釋過我的這個問題?你可知道為什麽?”莫葉的話說到這裏,忽然有些古怪的笑了笑,“今天我得感謝你,為我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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