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哥哥就算娶了淩紫竹也沒什麽,老皇帝信任爹爹,還不至於會因為你和淩紫竹聯姻就升出忌憚之心。”安心懶洋洋的靠在玉華懷裏,語氣極為慵懶,“我們又不是皇室中人,這場戰火燒不到將軍府,隻管看戲就好了。”


    “不過,必要時候,我會助淩雨澤和淩染墨一臂之力。”安心想了想,又道。


    安沐塵皺了皺眉,聲音夾雜了一絲擔憂,“寧小王爺才是太子人選,你反其道而行之,會引起皇上的不滿。”


    安心無所謂的撇了撇嘴,不以為然,打了個哈欠,意興闌珊的道,“老皇帝那麽一大把年紀了,早該坐骨了,但我現在又不想他那麽早死,淩亦痕如今隻是小王爺,很多事情都不能順心而為,等他繼位後,難道哥哥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嫁給他嗎?幹脆賜我三尺白綾一脖子吊死算了。”


    玉華溫涼的眸子閃過一抹惱怒,圈著安心腰肢的手臂不自覺的緊了緊力道。


    安心感覺腰都快被他掐斷了,不甘示弱的在他腰側以牙還牙的掐了他一把。


    安沐塵麵色微變,略帶怒意的瞪了她一眼,看著她那副渾然不將任何事都放在眼裏的樣子,心裏升起一抹無奈,擔憂道,“你和玉世子兩情相悅,哥哥自然希望你們能長相廝守,但你這次捅了這麽大的婁子,皇上必定不悅,你和玉世子想要如願以償實在困難,更別提還有一個對你一腔癡心的寧小王爺了。”


    “癡心?”安心嗤笑,“哪來的癡心,不過是不甘心罷了,淩亦痕張揚慣了,他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手到擒來,而我不將他放在眼裏,反而愛上了他的死對頭,他能甘心?這是大男子主義的犯賤心理在作祟,千辛萬苦求來的才更有滋味不是麽?”


    安沐塵似懂非懂,他和淩亦痕不是一路性子,自然不能明白他的執著從何而來,“不是喜歡,為何他要橫插一腳?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幸福,自己不也很幸福嗎?”


    聞言,安心啞然失笑,搖搖頭道,“這就是哥哥和淩亦痕的區別,每個人的愛情觀不一樣,有的人喜歡走極端,越是逆他心意者征服感越是強烈,一如淩亦痕,有的人則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看得開,想得開,很容易釋懷,就如哥哥。”


    “你很懂?”玉華眸光涼涼的看了她一眼,聲音清涼入骨。


    “跟你在一起後,自己摸索出來的。”安心嫣然一笑,“以前是不懂的,現在卻好似開竅了一般,耳聰目明,心思澄澈。”


    玉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明日宮宴八公主的到來,已經是昭然若揭,你和玉世子可有應對的法子了?”安沐塵想起了他來郡主府的目的,立即問道。


    “我沒有,他有。”安心伸手指了指玉華,語氣輕快,“我是真的束手無策了,兩國聯姻勢在必行,雙方各取好處,有利無弊,老皇帝不可能不同意。”


    安沐塵點點頭,讚同道,“的確,南雲和東淩都得罪了玄族,都有共同的敵人,聯合在一起對敵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八公主是南雲最出色的一個公主,正宮皇後所出,被南雲帝喜愛,南雲會送來她聯姻可見是抱了必須要成功的想法,這樣百裏挑一的女子,相信很少有男子會拒絕。”


    “不然哥哥替妹妹解決了這個難題可好?”安心眼珠轉了轉,計上心來,“反正爹爹娶了雲明月,你再娶一個南雲的公主,也沒什麽大不了。”


    “南雲的公主我可消受不起。”安沐塵眼中閃過一絲厭煩之色,顯然雲明月極其被他討厭。


    “雲明月不受寵,甘願與娘親平起平坐,八公主是不是因為雲明月開了兩位公主共事一夫的先河,所以才動了心思,明明知道我和玉華定情,也想嫁於玉華,她是否覺得就算我和玉華不會分開,最壞的結果也如雲明月一般,兩人都為平妻?”安心心思一動,若有所思的道。


    安沐塵看了一眼平靜如水的玉華,輕輕闔首,“很有可能。”


    “做她大爺的春秋大夢。”安心叱了一聲,“我可沒娘親那麽好的脾氣,也沒有娘親為國為民的慈悲心腸,八公主敢肖想姑奶奶的男人,就別怪我辣手摧花。”


    玉華眸光溢出濃濃的笑意,拍了拍安心的腦袋,對她的話很是滿意,“好,就這麽辦。”


    安心小臉頓時笑開了,唇角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眉眼彎彎。


    安沐塵看著兩人婦唱夫隨的模樣,麵色無奈,心中卻是欣慰感慨。


    玉世子是真的愛妹妹,他也能放心了。


    接下來,安沐塵旁敲側擊的問玉華如何應付,玉華始終不溫不火,說來說去都是那一句‘明日即可知道。’


    安沐塵見玉華打算賣關子賣到底,無論如何也打探不出來,暗自歎氣,想著當事人都不急,他急什麽,遂告辭離開了郡主府。


    “你這個打啞謎的毛病真不好。”安心也很想知道他怎麽應對,偏偏這人死活不開口,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連美人計都失效了,也沒問出來。


    “這事很好解決,法子很多種,端看哪種對我們好處最大。”玉華捏了一下她鬱悶的小臉,聲音溫柔,“乖,爺定不會將你拱手讓給淩亦痕,也不會娶八公主,等著看好戲就是。”


    安心欲打探清楚的想法頓時消失,略微思索,也對,有一個人願意時刻替她遮擋風雨,她弄太明白又有什麽,一出戲,提前知道了劇本,就不好看了。


    “那我就等夫君的好籌謀了。”安心一個跨坐,麵對麵的坐在玉華腿上,小手環繞著他的脖頸,笑生兩靨。


    玉華摟住安心的纖細得宜的細腰,淺笑的點點頭,“定不讓夫人失望。”


    安心抿嘴一笑,凝視著玉華如畫的眉眼,光風霽月,五官清俊,一雙鳳眸含著綿綿的情絲看著她,她心神搖曳,不可控製的被這張鐫刻在她心底的容顏所吸引,微微俯身,紅唇慢慢的覆在他的薄唇上,學著他往常親吻的方式,一點點的品嚐,隨即撬開他的唇齒。


    玉華怔住了,呆呆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嬌顏,她雙眼半闔,小臉紅如煙霞,動作略微生澀,心口被暖意注滿,眸底劃過一道火熱的光芒,不滿足於她的小心翼翼,手臂猛地一緊,將她的身子貼近他的胸口,兩人之間緊密的沒有一絲的縫隙。


    瞬間反客為主,扣住安心的後腦勺,不給她逃避的機會,深深親吻,室內溫度急速攀升。


    就在安心迷迷糊糊想著這回該是天時地利人和了,她做好了準備,玉華卻猛地鬆開了她的唇瓣,腦袋埋在安心的頸窩,低吼了一句什麽,平複著紊亂的呼吸和如潮水的浴焰。


    安心同樣喘息著,鼻尖蕩漾著熟悉的玉蘭香,充斥了她的五感,整個人仍有些回不過神來,美眸中滿滿的都是氤氳雲霧。


    “你怎麽停下來了?”安心低頭看了一眼淩亂的羅裙,紅著臉小聲道。


    “爺決定了,還是等到大婚。”玉華的手穿過她單薄的裏衣,觸上她溫軟的肌膚,手下的觸感吸引著他一再的遊移,食髓知味,不知厭倦。


    安心身子一顫,剛消失的異樣感覺又湧了上來,她瞪了他一眼,小臉羞紅的叱道,“不是說等到大婚?手還不規矩?”


    “哎,先嚐嚐甜頭也是可以的。”玉華歎了一聲,雖然極為不舍手中溫滑的感覺,卻也知道不能再繼續了,收回了手,臉色鬱鬱的幫安心整理散亂的裙帶。


    安心抿著唇,臉頰紅霞遍布,心中有些糾結,一方麵她很想和玉華有夫妻之實,這樣能斷了很多人的執念,省掉不少的麻煩,另一方麵她又覺得洞房花燭夜,水到渠成,紅燭高燃,鳳冠霞帔,那場景一定會永生難忘。


    玉華感受到安心糾結的情緒,拍了拍她的小臉,溫聲道,“別想了,大婚之日不會遠。”


    安心隱去心中的胡思亂想,點頭。


    前些日子,玉華一直陪她遊山玩水,擱置了數不勝數的公文和密函,趁著今日有時間,命風揚都拿了來,他坐在榻上提筆慢慢的處理。


    玉華的能力毋庸置疑,不管是星幽閣還是軍器所,亦或是全國各地的商號,他都安排的滴水不漏,即使他很長一段時間撒手不管,每處還是按照沿襲下來的程序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並未出現一絲的紕漏。


    安心對銀子很感興趣,主動請纓要幫玉華分擔商號傳來的密函。


    “登州商會說,這幾月被人劫掉好幾千兩的白銀。”安心翻到一本密函時,看著上麵書寫的內容,“問你如何處置?”


    “你做主張就好。”玉華筆下不停,頭也不抬的道。


    “那裏應該有你的暗衛吧?”安心落筆批示,“查到是誰劫持的,然後反過來將賊人的老窩都端了如何?”


    “甚好。”玉華緩緩吐出兩個字。


    安心微微一笑,又道,“除了彌補被劫的空缺,多餘的我們收入自己腰包,好不好?”


    玉華唇角勾起,抬頭看了一眼安心,笑道,“夫人真是賢內助。”


    安心得意的挑高了眉毛,那是自然,玉華掌管的商號在老皇帝那都有記錄,每年盈利幾何,收成幾何,都由玉華先行整理完畢後,再上達天聽,憑什麽他要給老皇帝白白做事?現成的油水自然不能放過。


    一連處理了幾本,安心發現上報的內容都是被劫持銀兩,或者是貴重財務丟失,皺眉,奇怪道,“莫不是同一夥人所為?”


    各地的商號都成立了一個商會,由商會將大大小小的店鋪酒樓之類的所上交的銀兩派人送往京城。


    可有一多半的商會會長上稟說,前來京城的路途中,有賊人埋伏,或多或少的被劫走了銀錢。


    玉華從安心手裏接過密函,一本一本的粗略瀏覽了一遍,眸光輕閃,伸手指向密函右下角的地方,“這是用來區分皇商和我私人的商會所特意標示的,被劫的都是皇上的商會,而我的都安然無恙。”


    安心的目光順著玉華的手看向密函的右下角,那裏有一朵淡金色的騰雲,代表是老皇帝的商會,而其他的卻沒有。


    雖說士農工商,商人在古代是最下等的階層,但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老皇帝的國庫大部分靠增稅,他也認識到錢的重要性,因此大力發展商人的積極性。


    現在東淩的商戶有兩種,一種是私人盈利,每年向國家遞交一定的稅收,另一種就是黃商,類似她前世的國企,屬於朝廷的一部分,會得到優先照顧。


    冠上了皇商的名頭,就等於是為朝廷做事,多了一層保護,流氓地痞之類的一般都不會去皇商的店鋪鬧事,因為當地的官兵會在第一時間保護驅逐。


    當然皇商所盈利的絕大一部分銀錢都得上繳國庫。


    安心撇了撇嘴,老皇帝這一政策還算不錯,曆來的皇帝都是重農抑商,不喜商人的銅臭味,而老皇帝獨樹一幟,這樣的政策一出,他的國庫從來盈滿,從未有過虧損。


    “專挑皇商下手。”安心眼眸眯了眯,別有深意的道,“大有來頭啊。”


    皇商每次押送上交的銀兩時,當地的官員會派兵護送,以確保安全抵達京城,一般的山賊土匪是斷然不敢劫持皇家的東西。


    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角宿。”玉華揚聲喚道。


    角宿從飄身從窗外而進,單膝跪地等候吩咐。


    “去一趟瓊州,下個月瓊州會護送五萬兩白銀來京,你暗中跟隨,看是何人所為,切勿打草驚蛇。”玉華吩咐道。


    角宿立即領命而去。


    “其實你知道是誰對不對?”安心看著玉華淡定從容的臉色,癟嘴道。


    “唔,能猜測一二。”玉華道。


    他說的猜測一二估計就是八九不離十了,安心已經習慣他賣關子了,也不追問,繼續埋在密函裏,落筆不停。


    玉華瞪著安心,等著她會詢問,片刻,見她心神灌注在眼前的密函裏,似乎沒發現他的注視,不由嘟囔了一句,“你不問爺嗎?”


    問有用嗎?安心翻了一個白眼,屢次相問都得不到答案,還有什麽好問的?況且是老皇帝的商會出的事,跟她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她又不在意。


    玉華又嘀咕了一句什麽,揉了揉額頭,繼續落筆,批注起來。


    房中靜靜,隻聽見紙張輕輕的翻動聲和落筆聲響。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等兩人抬起頭來,已是深夜,伸手疲憊的捏了捏眉心,安心感歎,“還是當螞蝗比較好。”


    “螞蝗?”玉華挑眉。


    “靠吸人血為生的一種生物。”安心打了個哈欠,解釋道,話落,放下筆,拉著玉華起身,往床上走去。


    風揚一直守候在院子外,見兩人準備要歇息,不用玉華吩咐,走進門來抱走了處理完畢的密函,退了下去。


    讓思錦打來熱水,兩人沐浴後,躺在床上,相擁而眠。


    翌日,兩人醒來時,已是晌午,風揚說南雲的使者已經入了京城,眼下正在行宮休息,宮宴已經籌備好,夜幕時分開宴。


    安心聽到後,不置一詞,和玉華懶洋洋的躺在床上,也不想起來,窩在他懷裏,閑閑的說著話。


    “我越來越懶了。”安心倏地垂頭喪氣道,“懶女人你會喜歡嗎?”


    “隻要是你,爺都喜歡。”玉華輕嗅著她身上散發的幽香,懷抱著軟玉溫香,不禁心神蕩漾。


    “千羽你找到沒?”安心又道。


    這跳脫的思維,玉華歎了一聲,揉揉她的鬢發,“找到了,三日後來京城,那時安將軍應該能下床趕路了,再安排調換吧。”


    安心點頭,想起月弦,“月弦可是天下十公子排名第二,他怎會甘心受老皇帝驅使。”


    “月家早在幾百年前就聽從皇室命令,我聽父王說過,月家是為皇室培養龍衛的地方,每代月家少主都會在祖祠立下血誓,終生忠於東淩皇室,永不背叛。”玉華三言兩語的解釋了一番。


    “難怪。”安心恍然大悟,這個疑惑得到答案的同時,一個新的問題又浮出水麵,老皇帝有玉華和月弦相助東淩,東淩隻是穩紮穩打,想盛世百年不是難事,那他為什麽要和玄族與虎謀皮,要知道玄族可不是好想與的,一個不慎,就會被反吃掉,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二十多年前,我和月弦還沒出生。”玉華明白安心所想,淡淡道。


    安心一怔,隨即了然,可能上位者都有那樣的慣性,走一步看五十步,步步籌謀,步步布置,老皇帝自然不想東淩折損到他手上,處心積慮的壯大東淩的實力,而娘親血脈發生了異變,被玄族所得之,玄族與老皇帝做了交易,同時以娘親為聯係兩方的中樞,間接的站在了同一陣營。


    後來,月家出了月弦,玉王府的玉華也成長為天下第一公子,能力卓越,手段超群。


    “西楚如今在想什麽?”安心忽然想到什麽,立即問道,南雲送來八公主,已是司馬昭之心,而玄族的那封詔書所透漏出的點點細節,相信長眼睛的人都能明白。


    南雲和東淩聯姻,西楚獨立,玄族要是出世,要麽與西楚聯盟,要麽先拿西楚開刀。


    隻是後者,並不可取,因為玄族一旦掀起戰火,格局被改變,東淩和南雲勢必會相助西楚。


    所以玄族一定會選擇與西楚結合。


    就看西楚皇會不會同意了。


    “你想的太多了。”玉華道,話落,不等安心回話,唇便貼了上去,細細描繪,淺淺親吻,繾綣情意。


    安心被迫打斷腦中思緒,專心致誌的附和著他的吻。


    內室,旖旎無限,愛意流轉。


    在床上你儂我儂,纏綿了好久,兩人才磨磨蹭蹭的起床,互相為對方穿戴洗漱,用了膳食後,坐在榻上,繼續處理昨晚剩下的密函。


    高照的太陽漸漸偏西,進宮赴宴的時辰就要到了。


    院子外突然闖進了一道熟悉的氣息,緊接著隱藏在暗處的隱位齊齊現身,攔住了來人。


    “小主,橙影求見。”一女聲大聲道。


    安心抬頭,向窗子外看了一眼,見橙影跪在地上,臉色急迫,玉華的暗衛十五星魄裹帶著鐵血肅殺之氣圍在她周身,吩咐了一聲,“讓她進來。”


    十五星魄頓時隱入了黑暗。


    “小主,林門主去宮中刺殺東淩皇了。”橙影身形連閃,眨眼的功夫就來到內室,立即單膝跪地道。


    “什麽?”安心站起身來,“幹娘去刺殺老皇帝了?”


    “醉情閣有一處暗樁傳來消息,說在皇宮看到了林門主。”橙影道。


    “娘親沒死,你們五人是不是都知道?”安心目光直直的看向橙影的眼眸,眼神淩厲。


    橙影抿緊了唇,沉默了片刻,才道,“是的,小主。”


    “混賬!”安心控製不住的拍了一下榻上的小幾,小幾立時碎成塊狀,擺放在小幾的密函頓時散落在榻上各處。


    “請小主饒恕,實在是主子有命,屬下不得不遵從。”感受到安心身上散發出的凜冽寒氣,橙影身子抖了抖,鄭重道。


    玉華伸手拉去安心的手腕,將她帶入懷裏,撫著她垂泄在後背的青絲,輕聲道,“其實你早就預料到了不是麽?怎的還生氣?”


    “我為何不生氣?橙影與我一同生活在玄族一月,她完全可以在玄族時就告訴我真相,可她偏偏隱瞞,才會導致後來發生了那麽多無可收拾的事兒。”安心怒氣不減半分,冰寒的眸光定在橙影的身上,殺意不加掩飾。


    “說,在玄族你為何不說?娘親用假死來掩蓋事實無非是為了讓族主拿靈芝和定靈珠救我,後來我在玄族清醒了一個月,你是可以說出真相的!為何隱瞞至今?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就別想有命活著出去!”安心又道,刺骨的寒氣源源不斷的散發,頃刻間內室的氣息變得冰冰涼的。若她早日告知緣由,那玉華不會被她連傷兩次,接下來的一係列麻煩自然可以避免。


    “說來怪我。”玉華眼神晃了晃,這樣殺氣四溢的安心,讓他又仿佛看到了數日前冷血冷情的她,心口漫上絲絲縷縷的心疼,柔聲道,“若不是我在刹血閣時瞞了你,後續麻煩都不會出現。”


    “主子有令,小主自己會想通,不用屬下提醒。”橙影頭皮發麻,頂著安心強大的氣場強打精神道,“還說玉世子會在小主出族時就告知真相,屬下無需多嘴。”


    聞言,安心怒氣消失了一多半,冷著臉色道,“你先起來。”


    橙影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心中鬆了一口氣,小主發怒起來比主子還更勝一籌,讓人膽戰心驚。


    安心把經過在腦中梳理了一遍,娘親和爹爹明顯是早做好了準備,娘親也下了狠心,折損了紅菱,造就了她身死魂消的假象,讓族主信以為真,其實醉情閣的人都明白娘親是假死,隻是聯合起來在族主那做了一場戲。


    娘親也料到玉華會懷疑她是否真的死亡,所以讓父親將真相告訴他,玉華一知道,自然會轉告她。


    “原來始作俑者就是你。”安心轉眸看向玉華,咬牙切齒的道,“若不是在崖底你就瞞著我,焉能會造成後麵的局麵?”


    “你可不能冤枉我。”玉華神色頗為苦惱,撫了撫額頭,無奈道,“我就算在崖底告知,你還會不會讓那幾萬人去送死?”


    安心微怔,下意識的點點頭,她當然會,要不是族主從中作梗,利用自己逼迫娘親,娘親也不會落到用假死來救自己命的地步,而她傷心欲絕了一個月,如此大一筆賬,她怎麽可能不跟族主好好清算?


    所以,即使崖底玉華說了真相,她也會毫不猶豫的讓那一萬多人跳進陷阱,自取滅亡。


    “罷了罷了,事成定局,多糾纏往事也於事無補。”安心歎息,說來說去,錯不在玉華,也不再她,罪魁禍首是妄圖掀起戰爭的族主。


    “東淩醉情閣的勢力應該折損了一多半吧?”安心目光轉向戰戰兢兢的橙影,見她臉色帶著未消的餘悸,略帶抱歉的道,“是我太小題大做了,玄族都是族主的眼線,你不說出真相也情有可原。”


    她出族時的前幾天就讓醉情閣的人率先去南雲布置打點,後來她在太子府重傷瀕死,之所以醉情閣的人沒有及時來救,是她早就下了死命令,除非她出了太子府,否則一個人也不能去營救她。


    關鍵時刻,玉華趕到,她們也就偃旗息鼓,重新回到了東淩。


    趕路回京的時候,玉華也跟她說過,橙影有給她傳信,被玉華攔截,然後轉告給她。


    “隻有一少半。”橙影畢恭畢敬的道,“主子早就有了部署,那日保護主子的人手都是醉情閣的外圍人員,內部核心的勢力未曾損毀。”


    安心點點頭,“說正事,幹娘已經知道了娘親沒死,為何她還會刺殺老皇帝?”


    “屬下將主子受害的前因後果都講了出來,林門主氣憤不過,說皇上不配為人父,如此昏君,殺了最好。”橙影道,“屬下隻不過以為她是開玩笑,便未放在心上,要不是收到消息,還真不知道她已經混入了皇宮。”


    “我現在去找幹娘。”安心從玉華懷裏退出來,邊說著就往門外走去。


    “來不及了。”玉華拉住安心的手,“我們馬上就要進宮,不出所料,幹娘應該是喬裝成歌女施展天音琴,以琴聲刺殺,別說你一時半會找不到她,就算你找到她也難免會誤了進宮的時辰,為今之計,隻有在宴會上她表演時你來阻止她。”


    安心頓下腳步,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日落斜陽,宮宴即可開始,今日的宴會,她必須要出席。


    “今天本就麻煩重重,又來了這一出,還真是有點招架不住。”安心使勁的按了按太陽穴,在迷音門總部的時候,她就隱隱有點不祥的預感,現下倒是證實了預感確實實現了。


    “有爺在,什麽都不用擔心。”玉華將安心重新拉回懷裏,輕柔的幫她按摩著,緩解她腦內一波波湧起的不適,語氣軟軟。


    安心閉上眼睛,輕聲道,“橙影,你先下去,等下把皇宮中埋下的暗樁名單給我一份。”


    “是。”橙影頓時欣喜,想著小主這是真正接手醉情閣了麽?緩步退了下去。


    天色不過一會就昏黑了,安心和玉華攜手出門,坐上了馬車,往皇宮而去。


    到了宮門口,一輛輛豪華的馬車已經將宮門口堵的車水馬龍,人潮擁擠,各位貴婦人和大家閨秀綾羅綢緞,滿頭珠翠,還未下車,安心就聞到了陣陣的脂粉香氣。


    挑開車簾,玉華先行下了馬車,也不顧周圍掃視過來的目光,攔腰將安心抱下車,兩人十指相扣對四周的視線視而不見。


    安心眸光清淡的打量著宮門口,三丈宮牆下是清一色的重兵把守。


    餘光瞥見雲書萱,樂芷菡,淩紫竹,還有幾個她不曾見過的女子娉娉婷婷的走過來。


    安心收回視線,看向來人。


    “站住。”眼見這幾人就要湊到跟前來了,安心冷然出聲,“我和玉華有潔癖,不習慣與人太過接近,有話快說。”


    數名女子一怔,停下腳步,除了淩紫竹外都不約而同的看了玉華一眼,齊齊垂下頭,含羞帶怯的神色端的是惹人憐愛。


    “心兒姐姐,我可以去郡主府找你玩嗎?”淩紫竹大大方方的詢問安心。


    “歡迎,隨時都可以。”對待淩紫竹,安心緩和了幾分臉色,她是哥哥的追求者,對玉華沒有那份心思,她自然樂的幫助淩紫竹追求她那個不近人情的哥哥。


    淩紫竹頓時笑顏如花,唇角的笑意怎麽也掩飾不住,眸光悄悄的打量著安心的身後。


    “哥哥沒和我一起來。”安心好笑的看著她的小動作。


    淩紫竹臉刷的紅了,咬著唇不語。


    安心暖暖一笑,想著她是做不來淩紫竹這副小女兒心思全寫在臉上的模樣,淩紫竹真的不錯,心思單純,純潔的如一張白紙。


    樂芷菡也是,被兄長保護的太好,未經風浪,依然保留著閨閣千金不諳世事的純良心性。


    安心看了玉華一眼,似乎在說,‘若是淩紫竹能贏得她哥哥的心,她就不管玉婉婉了’。


    玉華唇角勾了勾,眸光盛滿笑意,清華風韻,絕世無雙,她看的一呆,雲夢萱等人更是癡了,目光盯著玉華移不開視線,一錯不錯。


    安心拉著玉華,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笑他妹啊,招蜂引蝶!


    玉華收了笑意,眸內存著淺淺的溫柔看著安心。


    “玉世子,郡主,皇上命奴才讓恭候二位。”這時,一名小太監跑來,垂著手對著玉華和安心道。


    “不用恭候了,宴會是不是在禦花園?我和玉華自己進去。”安心擺了擺手,邁開腳步,拖著玉華越過小太監,往宮門前走去。


    小太監不敢多話,低垂著頭,亦步亦趨的跟在二人身後。


    雲書萱看著兩人攜手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宮門口,手中的帕子快被她絞成了碎片,一雙眸子恨意深深。


    見玉華的身影走入皇宮內,再不見一絲輪廓,等候在宮門口的貴婦人和千金小姐紛紛交頭接耳。


    話裏話外,全是羨慕玉世子和長安郡主和兩情相悅,腦海中兩道白衣如雪的身影久久縈繞不散。


    淩紫竹感受到站在她身旁幾位女子幽怨憤恨的氣息,扁了扁嘴,心兒姐姐可不是她們這些庸脂俗粉就能比上的,哥哥昨日還說,心兒姐姐手段謀略比他還稍勝三分,在她心裏,哥哥一直都是無所不能的,連哥哥都說心兒姐姐如此厲害,又其實普通女子能與她相提並論的?


    玉世子如高山仰止,卓然風骨,她會佩服仰慕,但不會愛慕,還是安郡王好,麵色雖冷,卻有一顆火熱的心,淩紫竹想起十年前皇宮中的那一幕,一顆心頓時砰砰跳了起來。


    “我剛才想起了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兒。”安心和玉華往禦花園走去,安心忽然想起什麽,愕然了半響,苦笑道。


    “嗯?”玉華不解。


    “在天下人中,娘親可是死了,我要守孝,還是大孝,三年都不能大婚。”安心苦兮兮的道,在她的認知裏,娘親還活著,自然沒想到這一層麵上,但天下百姓的眼裏,守孝是為人子女必須要盡孝的,在服滿以前停止娛樂和交際,表示哀悼。


    “這還不簡單?”玉華閑閑的瞥了她一眼,“你腦子變傻了?”


    “你才傻。”安心不服氣的道,“難道我說錯了嗎?”


    “等錦繡公主恢複身份,守孝一說自然不複存在了。”玉華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安心一拍額頭,她忘了…即使沒有守孝,她也得想法子讓娘親重見天日,偷偷摸摸的算什麽。


    “所以說你變傻了。”玉華捕捉到安心眼內一閃即逝的懊惱,溫軟一笑,聲音清潤。


    安心撓了撓玉華的手心,嘟著嘴不語。


    “乖,別氣,爺就喜歡傻的。”玉華也撓了撓安心的手心,軟岩軟語的道。


    安心哼了一聲,慢悠悠的走著,似閑庭漫步,穿梭著大片大片的花叢中,琉璃宮燈擺放在小路旁,昏黃的燈光襯著鮮豔的花朵,美輪美奐。


    安心眼尖的瞥見地上有一顆鵝卵石,立即閑不住的踢了起來,踢踢踏踏的走著,心神卻沒閑著,玄力外散,找尋著哪裏有林九音的氣息。


    她並不急於趕往宴會,如果能在開宴前就找到幹娘,就自然比臨陣磨槍要好,宴會上的耳目眾多,人人都不可小覷,難免會露出破綻。


    屆時幹娘一旦動手被抓住,就算是天皇老子就保不住她。


    “找不到。”安心對著玉華搖搖頭,神色凝重。


    “宴會安排的表演歌舞的人通常都會提前到達禦花園周圍,估計幹娘如今已經在禦花園,去那裏再找找。”玉華道。


    安心闔首,不時對著下跪行禮的宮娥太監擺手,暢通無阻的往禦花園而去。


    一直遠遠跟在安心身後的小太監見她終於朝禦花園的方向走去,鬆了一口氣,加快步伐,跟上兩人的腳步。


    抵達禦花園時,園內早已人滿為患,因為她溜達亂竄耽擱了一些時間,因此在宮門口等候的那些夫人小姐比她先行一步來到了宴席上。


    “玉世子,長安郡主到。”小太監一聲高喊,霎時滿宴席人的視線朝玉華和安心看了過來。


    隻見長長的回廊那頭,兩人一身白衣,清流隨意,風華傾世。


    園內寂靜無聲,隻有那二人輕淺的腳步聲,和衣袂飄飛的聲響。


    安心和玉華並沒有鬆開互相交扣的雙手,表情慵懶透著絲絲的冷傲,攜手在一起,和諧美好。


    安心清淡的眸光掃了一眼園內的情形,這次的宴席正是擺放在露天的花園裏,花園內的鮮花簇簇豔麗,朵朵嬌嫩,還有今年百花城培育的新品種七色花用花盆栽種著,擺放在宴席的各處,裝點著景色。


    如往常盛宴一般,按照身份擺設了數張的席位。


    老皇帝的席位擺在花園的亭台內,皇後和宮中的嬪妃早已款款落座,小小的亭子一片光鮮亮色。


    亭台右邊擺放了一桌,正是雲輕和一位絕色清麗的女子,安心眯了眯眼,她就是八公主,五官似乎是上天最完美的作品,減一分則虧,多一分則滿,恰到好處,如花似玉。


    左邊設了另外一桌,坐著淩亦痕,淩染墨和淩雨澤,兩方席位的下座都是按身份品級坐滿了人。


    總之,整個花園,容納了東淩皇室王室的所有子弟,還有三品以上的官員及其嫡出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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