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讚原本是一位沉默寡言的人,今天遇到高俅可能突然開竅了,他又問:“聽說高將軍足球踢得不錯?”


    “提起足球,真是一言難盡……全是‘二’呀。”高俅拿自己開起玩笑。


    宣讚又笑了,自從他老婆死後,笑對他來說就是一件“侈奢品”,一直與之無緣,沒想到見到高俅後一下擁有了倆次,他對高俅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你為什麽要來陝西?這地方又沒有比賽。”宣讚難得開次玩笑。


    “立更大的功,當更大的官。”高俅沒有隱瞞什麽。


    高俅就這樣子和宣讚認識了,並且初次見麵就產生了默契,如果倆個人產生不了默契,是成不了朋友的。


    高俅和宣讚都不在說話了,眼看著遠山漸暮,大河滔滔,勁風疾吹,林森木暗,倆個人竟然都歎了口氣。


    是傷感,是失落,是寂寞,還有理解。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他們將麵臨一個共同任務――可能去送死的任務――過橋突襲溪哥城。


    死,對於宣讚來說並不可怕,對於高俅來說則很可怕!


    因為高俅已經進入了怕死的階段。


    夜,山林中一座小帳篷內,燈火昏暗。


    一塊石板上放著酒和肉,高俅和宣讚坐在倆塊石頭上,一直喝著悶酒。


    “哥是一個傷心的男人,也是一個愛喝酒的男人”這是宣讚常掛在嘴邊的一句口頭禪,這次高俅也有幸親耳聆聽到了。


    高俅清楚自己任務的勝負關鍵全在宣讚,所以,他從見宣讚第一麵就開始釋放自己的善意,他和宣讚進行交流,請宣讚喝酒就是一次更深層次的交流。


    高俅並不是個沒腦子的人,隻不過他現在遇到的都是一些心機過深的人,無論是趙佶、童貫還是劉仲武,他們都顯得大腦有些“營養過剩”,這才顯得高俅的腦子有些“營養貧乏”。


    頭腦簡單的人就一定“沒腦子”嗎?


    不!隻有說出這種話的人才真的是“沒腦子”。


    高俅的前半生經曆坎坷,他當然懂得和人相處,和人交朋友,也懂得投其所好。


    目前效果還不錯,高俅和宣讚的關係在穩步推進,他們幾乎已經無話不談了。


    “劉將軍讓我來找你,命令我們要在六天之內趕到溪哥城。”


    “沒問題,我已經從橋這三次到過溪哥城,每次都要用六天時間,再快人會受不了。”


    “會不會出現意外。”


    “當然會出現意外?”


    “說說看?”


    “暴雨、山崩、泥石流;生病、掉隊、開小差,這些都是意外。”


    “這些好象並不可怕。”


    “你說的不錯,真正可怕的是我們到了溪哥城下,卻攻不下溪哥城。”


    高俅心裏一下涼了半截,這是他最耽心的一個地方,“不知道溪哥城內有多少守軍?”


    “這要看劉將軍在積石山能吸引多少敵兵過去了,劉將軍正麵進攻的越凶猛,溪哥城的守兵就會留得越少。”


    高俅重複了在廓州時劉仲武說過的一句話,“不是在英勇中戰死,就是在虛弱中餓死。”然後又補充了一句:“我以為劉將軍是在嚇唬我呢,看起來他說的是實話。”


    “這是一次高風險、高回報的投資,富貴險中求,方為人上人。”


    “如果我們打不下溪哥城,能不能按原路返回?”高俅已經在考慮退路了。


    “不能,這是一條沒有退路的計劃,有進無退,到時如果既不想戰死,又不想餓死,投降也許是一條可以選擇的路。”宣讚說話間把碗裏酒又一口喝盡,他已經有些醉意了。


    “聽說西蕃會把所有的俘虜都變成奴隸?”


    “當個奴隸也沒什麽不好,我的祖先就曾經世代為奴,如果我能回到從前,相當於‘返祖’。”宣讚已經醉的開始說胡話了。


    高俅卻沒有多少心情喝酒,他一直在對目前的形勢進行評估,現在看起來,襲擊溪哥城簡直就是一個坑,除了“劉壞水”別人是想不出這種“坑爹”的主意的。


    高俅來大橋之前的確有些輕敵,現在他慢慢理解劉仲武說過的一些話了。


    六天的急行軍已經減員超過千餘人,如果再行軍六天,隻怕一半的人都到不了溪哥城下。


    真是高風險呀,前進和後退風險是一樣一樣的:要麽在前進的失敗中犧牲,要麽在後退的逃亡裏偷生。


    “這真考驗人的神經呀,我們需要一些運氣。”高俅在猶豫不決中打定主意,問了一句:“前途雖險,有進無退,保義可願與高俅一起殺入溪哥城內?”


    宣讚答了一句:“宣讚早將生死置之度外,願與高將軍一路同行,共擔風險。”


    “有保義相伴,我就放心了,如果這次僥幸成功,高俅絕不相負。”高俅心裏一熱,許下一願。


    宣讚象是聽到了好玩的笑話,他答應了一句:“你可要說話算數,來,高二……哥,我們再幹一杯。”


    都喊“二哥”了,他們的關係又近了一步。


    “兄弟,你醉了,少喝點吧,明天還要趕路呢。”高俅端起酒碗隻是沾了一下唇,就放下了。


    “我沒醉。”宣讚一飲而盡,放下碗,在給自己倒酒的時候,手抖了一下,壺碰倒了,宣讚去拿壺的時候,又將酒壺掃到地下,宣讚去地下撿壺的時候,隻見他身體一歪,頭往後一仰,“嗵!”的一聲,直挺挺的倒在地下。


    宣讚真的醉了,因為,他的眼角溢出了倆行淚。


    傷心的男人是不能喝酒的,喝酒的男人會更傷心。


    高俅歎了口氣,他留下了宣讚,步出帳外,他何嚐又不是一個傷心的男人,他想起了那座“冰山”一樣的女人――含冰。


    一想起那個女人,高俅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寒戰,隔山隔水,仍然寒氣逼人呀。


    這夜,高俅在大河之畔、“郡馬大橋”北側高山營地上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高俅聆聽了一夜的秋風怒號,大河滔滔;暢想了一夜的人生坎坷,苦苦樂樂。半夢半醒之間,如何睡的踏實,碾轉反側,不覺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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