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處傳來鑽心的刺痛,仿佛有幾千根針同時插入我的手腕之中。這種深入骨髓的疼痛,讓我大叫起來。我握著左手手腕,跪倒在地。


    痛疼讓我無法站立,隻能痛苦嚎叫。我的耳中,隻有自己的嚎叫聲,和別人的嚎叫聲。整個廣場變成了人間地獄。


    但這種狀況並沒有持續很久,漸漸地手腕變得麻木,疼感消散。我單手扶地,緩慢地站了起來,看著廣場淒慘的場麵。幾乎所有人都在地上痛苦地打滾,僅有零星幾個疑惑地站著,看著周遭發生的一切。


    我看向矮台,尋找罪魁禍首胡飛。他正狂熱地欣賞著大家的痛苦。這個家夥真的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他的瘋狂遠遠超過了我所能夠想像的。


    我不知道這個生命腕表真正目的是什麽,但看到這些人在痛苦嚎叫,我想它肯定會對人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毀傷。


    嘭,一種奇特的沉悶爆炸聲響起,我感覺到自己的右臉右手,傳來一股溫熱,像是被某種溫熱的液體噴濺到了。我將目光從瘋狂的胡飛身上收回來,轉向右側。


    在廣場明亮的燈光照耀下,我看到了自己的右側全部噴上了紅色的鮮血。我順著血液噴來的方向看過去。我身旁的那個人消失不見了,那裏隻有一團一團散亂的肉,還有一套血紅色的衣服。


    從我聽到聲音,至看到爆掉的人的身體,不過兩秒鍾的時間。可對我來說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我低頭看自己腳,一團模糊不清的肉塊落在我的腳背上。


    我感覺渾身發麻,仿佛有無數隻蟲子在我的背上頭皮上奔跑。而我的胃就像經曆著一場史無前例的暴風雨,不停地翻滾。


    嘭,又是一聲沉悶的爆炸聲。這個聲音像是催化劑,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場麵,直接嘔吐了出來。我胃中的東西不停地往外冒,最後就連酸苦的胃水也吐了出來。


    嘭、嘭、嘭……這種讓我無法忍受的爆炸聲。接連不斷地在我的耳際響起,奏響恐怖的交響曲。我跪到了地上,雙手撐著地麵,不停地嘔著,但什麽都嘔不出來。嗓子眼像燃燒般疼痛。


    這是我這輩子吐得最厲害的一次,就連暈車最厲害的時候都無法比擬。這種惡心的感覺,並非單純身體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惡心。


    他怎麽可以這樣待人命於草芥。雖說現在是末世,人人危在旦夕。很有可能明白就死亡了。但生命是如此珍貴,他怎麽能夠這樣糟蹋生命。他就讓這些人在他的麵前一個個爆炸,而他卻像在欣賞話劇一般。亢奮地看著。


    我吐得頭暈目眩。渾身乏力,惡吐感卻一點兒也沒有消除。有人溫柔地輕拍輕揉著我的背,就好像我的前是某種非常值錢的藝術品。我側過腦袋一看,是冰山,是血色,是梁承風。


    他的眼裏少了冰冷。多了我所熟悉的溫柔。然而,這種溫柔轉瞬既逝,很快就被冰冷所代替。


    看著血色熟悉的臉,我的惡吐感竟然被壓了下去。然而,當我又聽到那種沉悶地爆炸聲時。我又開始幹嘔了。


    血色抽出手帕,將我臉上的血跡擦掉。然後,扶我起來。


    我非常勉強地站直了身子,可因為剛剛的痛苦,我腳下一軟,幾乎就要跌倒在地。血色用他修長有力的手托住了我的腰,將我摟在他的懷裏。


    他是這樣溫暖。我迷戀他的懷抱一時間忘記了剛剛的惡心的場麵,腦子裏全都是他的臉,他的胸膛。


    可是血腥的味道,和死亡的惡臭很快又通過我的鼻子傳入我的腦中。我捂住了嘴,生怕吐到他的身上。他一把將我橫抱了起來,大步往廣場後頭走去,那裏是我們下來的大廈的入口。我這才意識到他要帶著我離開這裏。


    我越過他的肩膀,往矮台處望去,看到了胡飛奇怪的眼神,像是憤怒,卻又不是憤怒,有些笑意,卻又沒有在笑。他盯著我,或者是血色,反正他正看向這邊。或許是離他太遠,我沒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進入透明的電梯之後,我透過玻璃往下看,看到了可怕的場麵。整個廣場幾乎都被染成了紅色,至少三人之一的人爆炸了,到處都是紅色的肉塊。我不忍再看,閉上了眼睛。


    我摟住了腰和肩膀,緊緊地靠著他的胸膛,就讓我依靠他一次,就這麽一次。


    “到了。”他輕輕地將我放下。


    我觀察這裏,看到了一個裝修地非常漂亮的套房。讓我特別在意的是,用透明玻璃隔離出來的浴室。大理石地麵,貝殼牆麵,還有一口大到足夠三四個人一起泡澡的浴池。我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我看了看他。


    他關了房門,便往陽台走去,然後,在我的眼皮底下脫了上衣,並且有要脫褲子的趨勢。


    我瞪大了眼睛,高聲阻止道:“你要幹什麽?”


    他看著我,說道:“洗衣服。”


    “你確定要在我的麵前洗衣服?”我瞪圓了眼睛。


    他笑了起來,是血色特有的那種壞笑,“你忘記了在樹林裏撕我衣服的事情了嗎?現在裝什麽正經。我能看出來,你想要我。”


    “神經病。”我轉身要去開門。


    “你不能出去。”


    “為什麽?”


    “你現在出去,很有可能被司令殺掉。不過,殺掉你之前,他可能還會對你做一些別的事情。”血色在威脅我。


    “他為什麽要殺我?”


    “因為我抱你離開了廣場。”


    “這是為什麽?”我問。


    血色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命令道:“轉身。”


    “幹嘛?”


    “你要看我脫褲子嗎?”他又壞笑道。


    我隻能乖乖轉身。我對著牆壁說話:“你抱我離開廣場和司令殺不殺我有什麽關係。”


    “這關係大了去了。司令是我同你異母的哥哥,我要的東西,他總是要搶。他之所以把你給了我,就是想要讓你在我的身邊呆一段時間就把你搶走,或者是殺死。”他非常平靜地說道。


    “你真的不記得新世界的事情了嗎?”


    “我沒有玩過遊戲。”血色還是否認。


    “你有沒有失憶過?”我繼續追問,好不容易兩個人獨處,我絕對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沒有。因為受傷睡過去幾天倒是有的。”


    難道是他是在遊戲艙中睡過去的,然後醒來了就把新世界的事情忘記得一幹二淨了。如果他真的忘記了,我再怎麽追問也是沒有用的。我還是問一些別的問題吧,“既然你不記得我,那為什麽還要幫我,還要那個樣子帶我離開廣場。”


    “我也不知道,我隻是想這麽做。”從血色的聲音,我可以聽出來,他在靠近我。


    我往牆邊移了幾小步,很是不安。縱使是血色,我也沒有辦法把自己的後背亮給他,因為這樣很沒安全感。我對自己說,他既然把我帶出了廣場,總不可能把我殺了吧。我暗暗平定內心。


    他在靠近我,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我的握緊了雙手。但當聽到他往浴室走去時,我鬆了口氣。“你是要讓我在這裏站一晚上嗎?”


    “你要不願意站,也可以和我一起洗。”這貨在調侃我。


    我隻能握了握拳,繼續麵壁。我實在是不想讓這家夥的身體汙染了我的眼睛。


    嘩嘩嘩的水聲從浴室傳到我的耳中,我這才感覺到身體的不適,我真的好想衝進去也洗個澡。


    大概過了一刻鍾的樣子,水聲停止了。我聽到開門的聲音,和光腳踩地的濕濡的聲音。我想他應該是從淋浴間走到了浴池裏頭。裏頭傳來細微的水流的聲音,這貨娘的還要泡腳,這是準備讓我站一個晚上的意思嗎。我感覺自己兩眼冒火,但更難受的卻是自己的身體。


    我扶住了牆麵,以妨自己摔倒。原來嘔吐會這樣傷身體。


    血色悠閑的聲音傳來,“你可以轉身了。”


    “怎麽你洗好了?”我偷偷轉身,先用餘光打量浴室。


    “沒有,但你可以轉身了。你也可以用淋浴間了。”血色的聲音不溫不火,完全沒有之前的冰冷。


    我皺了皺眉頭,確定沒有什麽異物的時候,我才正式轉過身子。血色的腦袋和肩膀在浴池邊上露出來。那結實而寬闊的肩膀讓我有點兒想流口水的衝動。


    變態,我想抽自己耳刮子。


    “浴袍在你身後的櫃子裏。”


    我發現原來淋浴間原來是有簾子的。


    我要不要洗呢,我的鞋子裏頭都是濕的,身上粘粘的非常難受。我想起了剛剛嘩嘩的水聲。血和肉,我又想起了廣場可怕而惡心的場麵。


    我要洗澡,這個念頭一起,怎麽也無法壓製。我進去先把手洗幹淨了,才抓起裕袍,將它掛在淋浴間的上頭。它可能會被弄濕,但我可不想裸著出去。


    我瞥了血色的腦袋一眼,咬咬牙,硬著頭皮就進了淋浴間。水放出來之後,我的羞恥感被丟到九霄雲外了。溫暖清潔的水,衝走了我身上的汙血,並把身體中的疲倦也衝洗了出來。


    之後的事情我就有些混亂了,我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怎麽穿上睡袍,又是怎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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