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生活的確像萬年妖火說的一樣,無趣、乏味、枯燥、單調。我不是個勤勞的奴隸,除了一日三頓飯,其他時間我絕對是不會拿起鍋鏟的。


    今天,是我奴隸生涯的第八天,也是我重新吃到食物的第三天。這是個普通而明媚的中午,我像往常一樣做飯了,幾個小菜和米飯。我向來不是個吃獨食的人,我便弄了兩份蓋澆飯,一份丟給對門的鐵匠,一份丟給斜對門的女裁縫。


    最近我的遠程拋甩技能越發純熟了,可以準確無誤地將碗丟到木屋的廊上。“開飯了!”我大吼一聲。


    這是吼給女裁縫聽的。她睡眼惺忪地開門,然而對我點了點頭,拿了碗便進屋了。每次看到她眼中略微閃過的喜悅,我感覺特別滿足。對門的煉金師最近和我話比較多。我們已經成了朋友。


    他叫朱鐵匠,一個性情直率的好人。他放下了鐵錘,衝我笑了笑,說道:“老板,謝了啊!就等你這頓飯。以前不吃飯沒感覺餓。現在一頓不吃餓得慌。”


    “趕緊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我笑了笑。


    我旁邊的木屋從來沒有人出來過,也沒有人進去過,我還以為沒有人。可現在突然有人和我說話了。他是個人類,無法看出來職業。他幾乎是從門裏頭撞出來的。他雙手插腰,怒目而視,大聲叫道:“喂,隔壁的,你怎麽就不給我弄點兒吃的?每天喊對門兒吃飯,你這是差別對待。”


    看到這貨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我腦袋向後一挺,說道:“大哥,你特麽一直呆屋裏,我以為沒人好不好。”


    “不要叫我大哥,我叫東風怨,小強榜無人能及。你可以叫我小強,我的意誌像山一般堅定。我靈魂像蟑螂一樣堅強,我的生命像風一般來去自如。”


    我幹咳了兩聲,“那個東風怨,小強。我這兒正好多一份。你要吃的吧。就拿去吃吧。”東風怨屹立在小強榜榜首,從未下來過,是一個非常奇特的人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傳,特麽就是個二貨。


    “好,請你丟給我吧。”東風怨倒也沒有很裝逼。


    “接著!”我將木碗丟了過去。


    他的技術不錯,竟是能夠穩穩地接著。“一飯之恩,當湧泉相報。”東風怨捧著碗對我作揖。


    我嚇了一跳也依樣畫葫蘆給他鞠了個躬,“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東風怨連連說道:“要掛齒的。要掛齒的。”


    小強榜榜首東風怨的出現已經讓我感覺到十分詫異了。當這個家夥吃了兩口,淚流滿麵地對著我,說道:“太好吃了,這簡直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蓋澆飯。”


    女人哭我還知道怎麽安慰,因為同是女人。可是男人哭就讓我無語了。我該怎麽安慰他喲。我嘴角抽搐,“這個,你要是喜歡,我每頓也都給你做唄,反正我材料都夠的。”


    東風怨梨花帶雨般的臉轉向我,相當激動地說道:“你可真是難得的好人呐。”


    “舉手之勞,舉手之勞。”我知道自己的食物做得很不錯。我在當天殘大飯店的老板時。有許多廚師不服我的廚藝,來和我拚廚藝,都被我幹了回去。私底下,他們都叫我第一廚師。當然這個稱號並不是官方肯定的,上不了台麵。


    很快午飯就結束了,我又閑了下來。我繼續盤坐在門口。看著朱鐵匠不厭其煩地敲打著手中尚未成型的刀。


    我轉過頭發現東風怨居然還沒有進去,就問道:“你怎麽不進去?”


    東風怨搖了搖頭,問道:“老板,其實我之前也去你的飯店吃過,不知道是你的廚藝精進了。還是我太餓了,今天的飯實在太好吃了,此物隻應天上有。”


    聽到別人誇獎自己的時候,心情總會變得很不錯。我笑眯眯地說道:“沒你說得那麽誇張。對了,我已經來這裏好些天了,一直沒有發現你的存在,我以為我隔壁沒有人住。”


    “我隻是不想動,懶得動,一直昏昏沉沉的。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自從我來到這裏,我就在這裏睡了。我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醒來了。突然聽到有人喊吃飯了,我餓醒了。”


    “你難道來這裏之後,就一直在睡覺?”


    東風怨點頭道:“是啊,沒辦法,我什麽也不會隻能睡覺了。”


    我眉頭一皺,嘴巴一鼓,相當不解地問道:“你什麽都不會金大馬幹嘛把你關在這裏?據說他抓來的都是有一技之長的人。”


    “的確是這樣。”東風怨麵露不滿,“金大馬隻不過是個易怒的小人。老板,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死那麽多次嗎?”


    “為什麽?”


    “我絕對不是標榜自己。我最看不過的就是恃強淩弱。所以,我每次看到不平事,就會出手相助。我是一個巫奶,可以救人,但有時候卻沒法救自己。多管閑事的人,總是會惹來一身麻煩。”


    我讚同他的說法。


    東風怨繼續說道:“我這樣的事情做多了,當然就得罪了許多公會。東千大陸的大公會視我為公敵,見我一次殺一次。我出城就會被幹,這是必然的。就這樣,我就一直呆在小強榜榜首。戰場開了之後,那些公會見我就更討厭了。小強榜第二名的死亡次數,還沒有我的死亡次數的零頭多。”


    我欣賞這樣的人,嘴上卻說,“看來你不是個聰明人。”


    東風怨笑看著我,說道:“你也不是個聰明人。被關在這裏的人都不是聰明人,都是不懂得變通的人。”


    我嘿嘿笑道:“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你似乎沒有回答你為什麽會被金大馬關在這裏。”


    “這個問題好回答得很。”東風怨說:“金大馬討厭我。他僅僅是討厭我。他認為像我這樣虛偽的人,沒有必要出現在這個世界,最好能夠永遠從這個世界消失。”


    我笑了起來,而且是大笑了起來,“有沒有搞錯啊,你簡直是我見過的最坦率的人了。怎麽會?金大馬看人的眼光還真不是一般得差啊。”


    東風怨攤了攤手,說道:“沒辦法,他認為他慧眼如炬,認為他看人最準確。更何況他是個暴君,有權力把散人弄成奴隸。我就被他抓了。他認為他的私人監獄,是我最好的去處。”


    我哈哈大笑,“我去,我見過神奇的人,還沒見過這麽神奇的人。我自以為很了解金大馬了。看來我錯了,這家夥的腦袋絕對不是常人的腦袋。”


    東風怨也笑了,笑得比我還開心,好像自己並不是階下囚一般。“你真是個有趣的人,把你這麽個有趣的人關到這裏,豈不是太無趣了。或許你應該學得聰明一點。不就是加入他的公會嘛,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隻要你動動手指。”


    我冷笑,眉頭一挑,“有些人永遠都學不會怎麽做個聰明人,比如說你,比如說我。”


    東風怨也學我冷笑,“我倒是想學得聰明一些,當個能屈能伸,能進能退的聰明人。可是金大馬已經認為我是無藥可救的蠢人。”


    “有時候蠢人更輕鬆,更自由。”


    東風怨像個女人似的吃吃笑了道:“被鐵鏈鎖著的自由蠢人。你還真是個非常有趣的家夥。”


    “嗬……”我發現自己很中意這個東風怨,他是會是個好朋友。我的囚徒生涯突然間多了幾個朋友,這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東風怨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問道:“你有沒有下午茶什麽的?我們就這樣聊天,似乎會渴,會餓。”


    “哈哈……”我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東風怨啊,東風怨,你是個愚人沒錯,你還是個貪吃的愚人。既然你都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我就給你來點茶水點心。


    我們兩雖是兩隔壁,但是距離卻比朱鐵匠還要遠一些。在那麽遠的距離給人沏茶是一門技術活。我高高地舉起長嘴的水壺,給東風怨沏了杯茶,又丟給他一盤小點心。


    喝茶、聊天,我感覺自己不再是囚徒,而是無所事事的大閑人。有很多人奮鬥一生,就是想過安享晚年,能夠悠閑愜意的生活。而現在的我,不用奮鬥就過上了這樣的生活,實在是美妙得很。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兩天。這是第十天,是金大馬給花盜賊最後的期限。他應該發布了消息,讓花盜賊來找他,不然就弄死我。不知道伽南有沒有遇到花盜賊,有沒有告訴他讓他不要來這裏。


    我沒有想到第十天也像往常那樣平靜地過去了,這讓我頗為詫異,同時也相當擔憂,心中沒底。


    當金大馬出現在我的麵前時,我笑了,笑得無比得開心,感覺沒有比看見到金大馬更開心的事情了。當金大馬黑著臉,一臉沉鬱地看著我,就讓我更加愉快了。


    我跳了起來,靠著門框,環著手臂,看著他,說道:“哈,這不是金大會長嗎,你怎麽有空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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