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室裏溢滿了沉重而冰冷的壓抑氣氛,慢半拍的意識到自己因為拍戲而泡冷水的事情已然被雲雀恭彌知道,五月一陣心虛後趕忙把岩倉千裏的下落放在一邊,為先前她的撒謊和隱瞞向他道歉。


    然而,無論她說什麽,黑發青年都始終冷著一張臉,沉默不語。縱使仍舊將五月抱著,在接下來的漫長車程裏,他甚至連看都沒看過她一眼。


    他這是在生她的氣,顯而易見。


    雖說自打認識以來,五月沒少惹過雲雀恭彌發火,但這一次似乎和以往都不太一樣。除了一路上令人不安的“冷暴力”,更讓五月感到既意外又震驚的是,待他們回到雲雀宅,一向對她頗為寬容的雲雀先生竟然毫不留情的對她施以了“懲戒”。


    打橫將少女從車裏抱出來,氣息凜冽的黑發青年徑直大步向臥室走去。以不算粗暴但也完全談不上溫柔的力道將她丟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還不等成田五月坐穩,雲雀恭彌二話不說就一把拽過她的手腕,隨即用不知道從哪裏變出的覆有雲屬性火炎的手銬將她拷在了床頭。


    心知肚明雲雀先生有足夠的理由生氣,五月並沒有對他能因為自己說幾句軟話就消氣這樣的事抱任何幻想,畢竟是她說謊在先,還是在他事先就嚴正聲明警告過的情況下。可是,眼下雲雀先生的處理方法已經不能簡單的用“情侶吵架”來概括了,而且看他陰沉得嚇人的表情,也不像是有興致打算跟她玩什麽情.趣y小遊戲。


    清脆的“喀嚓”聲已然引得五月不由心悸,本能地抬起被禁錮的胳膊嚐試著掙了掙,那環在她纖細手腕上的冰冷金屬反而猶如人工智能般越來越緊,更加讓五月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就連手銬的數量也因為她企圖掙開的意識和相應的動作成倍增多……


    “哪有這樣的?”不加掩飾的皺眉,即便心裏有些抱歉的五月見此情形也忍不住開始抗議,“就算雲雀先生再生氣,也不應該用這麽危險的東西的對付我吧?哪有一生氣就把對方拷起來的男朋友啊,我是您不共戴天的仇人嗎?”


    仇人……那樣反倒好,不像眼前這隻草食動物,明明氣得他要死,偏偏下不去手咬殺她。


    沉了沉鳳眸,雲雀恭彌清俊的麵孔依舊寒霜般冷冽。視線掃過五月被雲屬性手銬拷著的手腕,壓抑下湧上胸膛的那股怒意,他漠然無視了她的指責。


    眼見麵前的青年沒有回應的意思,五月的眉頭蹙得更緊。垂眸思索了片刻,知道他或許還在氣頭上的少女稍稍調整了一下說話的口吻和方式。


    “好吧,是我不對。我不該向雲雀先生隱瞞那場不合時宜的戲份,也不該不聽雲雀先生的話……但是,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視線放軟,放棄了徒勞掙紮的她望著床邊的青年,語調恭順而誠懇,“我跟您保證,這種事是最後一次發生了,下次拍戲時我肯定會格外注意的,這樣行不行?”


    倒不是長期的相處讓成田五月懂得了頂撞雲雀恭彌相當於以卵擊石這一道理,五月還是五月,直言不諱的性子始終沒有變過。倘若認為對方的舉動過分,她斷然不會輕易示弱,更不可能偽裝出溫順的態度講出違背本心的權益之詞。而此時能夠如此,恰恰是因為她心裏明白,雲雀先生之所以會生氣的理由是源自於對她的關心。


    於是,冷靜的細細想來,不僅生不起氣,反而有些感動。真正會如此體貼照顧她的人,這世上本來就不多,更何況,還是他。


    澄澈黑眸映照出雲雀恭彌清冷英俊的麵龐,伸出白皙的小手拽了拽他的衣服,仰頭等待他回複的五月就像一隻乖巧的小貓。可是,就在她以為會看到對方和往日一樣軟化下來的表情時,鳳眸垂下,瞥了一眼五月拽著他的手,雲雀恭彌卻是冷冷道:


    “鬆手。”


    ……誒?


    少女蒼白小巧的麵孔因這完全出乎意料的冷漠言辭而愣住,約莫兩秒鍾令人不安的沉默後,雲雀恭彌沉沉的聲線再次自頭頂上方壓了下來。


    “那種保證無關緊要,我應該說過,”長眸俯視著五月呈僵硬之色的臉,他不急不緩的開口,“沒有‘下次’了。”


    室內的空氣霎時因青年撂下的冰冷話語變得壓抑而沉緩,反應過來雲雀恭彌話語的所指,成田五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什麽叫‘沒有下次’?雲雀先生該不會真的打算封殺我吧?”


    周身散發出凜冽的寒氣,雲雀恭彌冷冷的睨著五月,不置可否。從他的沉默中讀出了確定的答案,意思到他並非是在開玩笑的少女突然慌了。


    “我知道雲雀先生在生氣,可就因為這麽點兒小事就不讓我演戲,這也太過分了!”


    居然敢說是小事?回想起不久前,渾身冰冷的五月蜷縮在自己懷裏不住顫抖、一臉苦楚的礙眼模樣,雲雀恭彌深不見底的鳳眸裏不禁滑過一抹怒意。


    每天出現在各大媒體上被那麽多人覬覦以及各種各樣關於她的八卦緋聞已然令他十分不爽了,現在,為了拍戲居然不惜撒謊來欺騙他,到頭來又弄得一身狼狽……他明明已經警告過她了,是她自己不長記性,所以,怨不得別人。


    “過分?草食動物,這可是你自找的。”


    冷到冰點以下的聲音幽幽響起,直愣愣的看著雲雀恭彌沒有絲毫商量餘地的峻冷表情,五月一邊搖頭一邊掙著手腕上的金屬鏈子。


    “你不能這樣做,而且我手頭上還有新作品,我還要背新劇本,還要去攝影棚,所以雲雀先生也不能把我鎖在這裏,不能限製我的人身自由……”


    “我不能?”薄唇挑起沒有絲毫笑意的諷刺弧度,雲雀恭彌話語剛落,拷在五月手腕上的手銬就增多了幾個,“你看我能不能吧。”


    縱然打心眼裏喜歡著雲雀恭彌,骨子裏一向驕傲不屈的成田五月此刻卻也火了。心中那不可忽視的對他越來越深的依賴和崇拜,與當下被他絲毫不講道理強製扣住的不甘心,交織成一股難以抑製的怒氣,令她瞬間爆發了。


    “雲、雀、恭、彌!”


    大聲吼了過去,五月未被拷住的那隻手攥成拳頭直擊上他的胸口,“大男子主義真是夠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自私!為什麽非要把自己的意誌強加在別人身上?!”


    輕而易舉的將她纖細的手腕擒住,雲雀恭彌陰沉著臉,手順勢一揚就將暴躁起身的少女甩回床鋪上。


    “你是在教訓我麽?”


    一手摁住五月不住掙紮的手腕,另一隻手扣住她的腰,雲雀恭彌傾身湊近,凜冽的氣息直湧向少女的臉,“草食動物,最好不要挑戰我。”


    盡管有意識的克製著手上的力道,但雲雀恭彌將五月甩向床上的舉動卻硬生生令她後背一痛。怒視了幾秒那張近在咫尺的清冷麵龐,忽然之間,少女意識到,比起發火,她更多的情緒似乎是傷心。


    她欺騙雲雀先生是不對,可如果不欺騙呢?以他那樣唯我獨尊的性格,真的會應允她按照意願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麽?誠然,他關心著她,愛護著她,可同時,他強大的占有欲卻想要時刻操縱著她,去主宰她的世界……


    詭異的沉默交織在兩人的呼吸裏,凝視著以絕對控製力將自己禁錮著的男人,成田五月蒼白精致的臉上緩緩綻開一個異常慘淡卻勇敢的笑容。


    “好啊,把我從藝能界抹殺這種事情,雲雀先生想做就去做吧,我不怕。”


    略微停頓了一下,她繼續道:“不過,如果這也是愛的表現,就讓我在摔得粉身碎骨後,看看不可一世的你究竟是怎樣俯瞰我的屍骸好了。”


    不知是少女的笑容還是她的言辭,亦或兼有,雲雀恭彌的表情驟然一滯。


    就在下一個瞬間,禁錮著她的手抽離,直起身立在床側,他居高臨下的睨著她,臉色越來越冷,眼神也逐漸危險起來。


    毫無疑問,她是在挑釁自己。


    心中升騰起的怒意讓雲雀恭彌意識到,興許麵對他,眼前這個有棱有角有刺的女孩,從來就沒有過屈服的打算,就如同她嘴上,向來沒有不敢講出的話。


    “那我就成全你。”


    沉沉的看了五月一眼,丟下冷到刺骨的一句話,雲雀恭彌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臥室,緊隨他消失的身影之後,是一聲響徹房間的摔門聲。


    草食動物,那就比比看,究竟誰先低頭。


    ***


    翌日。


    陽光靜靜灑滿簡潔的和風辦公室,茶香嫋嫋,著一襲墨色浴衣的青年闔眸靜.坐著,在熹微晨光剪影的襯托下,他本就修長的身影更加挺拔如畫。


    “恭先生,這是您吩咐的資料。”


    草壁哲矢低垂著眉眼從紙門外踏入,雙手將文件擱在桌上後,他畢恭畢恭的退回,跪坐在自家主人對麵。睜開眼睛,雲雀恭彌沉靜而不失鋒芒的灰藍色眸子掃了一眼麵前的文件,隨即抬手,拿起一支鋼筆就要簽字。


    “您……”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清楚那份文件是什麽的草壁哲矢遲疑了片刻,還是本著忠心諫言道:“恭先生,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後援團對藝人來說十分重要,如果就這樣被解散了,五月小姐在圈子裏的地位也可能受到相應的衝擊……”


    隻不過是情侶間鬧別扭,至於拿人家的事業開刀嗎?居然想到要解散五月小姐全亞洲最大的粉絲後援團,五月小姐知道了該有多難過。生氣無可厚非,可是一生氣就做出一票驚天動地的大事就很有問題了,偏偏以恭先生的實力又鮮少有做不到的事情,簡直是給了他踐行“衝動是魔鬼”這句話極大的便利。


    當然了,借草壁哲矢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將如上的心理活動講出來。這不,隻是先前那句話,對麵的黑發青年就不爽了。


    “我什麽時候給過你發表意見的權利了,草壁哲矢?”


    雲雀恭彌冰冷的眼神掠過,草壁心裏頓時一沉,竟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於是,不敢再語重心長的進行任何勸服,隻得安安靜靜的跪坐在那裏。不過,有件事不得不說,否則他會死得很慘……


    “恭先生,我剛才按照您的吩咐給五月小姐送早飯,但是,她看都沒看一眼。”抬起低伏的眉眼,草壁哲矢小心翼翼的開口:“包括昨天晚上的膳食也是,一口沒動。”


    絕食……居然跟他來這套?她當自己還是三歲小孩麽……


    哼,隨便她,反正死不了。他從昨天到現在不也沒吃什麽,有什麽大不了的。


    “那就別吃。”


    鳳眸淺眯,雲雀恭彌毫不猶疑的冷漠回應,然而,與他貌似波瀾不驚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手上那支被硬生生握斷的鋼筆。


    “但是……”看了一眼無辜犧牲掉的鋼筆,擔心自己會不幸步它後塵的草壁哲矢咽了咽口水,“不止是不吃飯……五月小姐連水也沒喝一口。”


    冷眸抬起,雲雀恭彌投向草壁哲矢的視線頓時銳利如刀鋒。


    “你再說一遍。”


    “額……五月小姐她不止不吃飯,連水也沒喝……以她現在虛弱的身體狀況,再這樣下去恐怕會――”


    硬著頭皮開口,草壁哲矢隻覺得整個房間一下子冷得像個大冰窖。


    然而,還不等他一句話說完,將手上的文件狠狠摔在桌子上,渾身低氣壓的雲雀恭彌起身,拉開門扉大步走了出去。


    ……


    寬敞柔軟的大床上,黑發少女整個人蜷成一團,雙眼緊閉,全身都變得軟弱無力。


    透過白色紗簾的陽光無聲灑落下來,令她本就白皙的肌膚在近處看起來更加蒼白而透明,從浴衣寬大的領口中還能看見因為瘦弱而突出的鎖骨。


    一進門就看到這樣的成田五月,雲雀恭彌心中不可抑製的湧起異常焦躁和不爽的情緒。而當他走近床邊,拉住她的手臂預備將她拽起來命令她吃飯時,對方輕得幾乎沒有重量的感覺讓他即刻皺眉。


    由於五月的性格和一貫的作風,幾乎很難讓人將她和“柔弱”這種形容詞聯係起來,可碰觸到她身體的雲雀恭彌才猛然察覺,即便是纖瘦和嬌弱也不足以形容現在的她,那分明是身體內少了什麽東西似的,肉體的存在感薄弱到讓人不安。


    好像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草食動物,給我起來。”


    心髒驟然一緊,緩緩收緊指間力道的雲雀恭彌一把將五月拽了起來。宛若深潭般沉眠的眼睛因為身體的搖晃有些吃力的睜開,黑眸映照出對方寒意逼人的清俊麵孔,下一秒,成田五月卻淺淺地彎了彎嘴角,笑了。


    “……早安,雲雀先生……”


    眉梢微垂,少女說話的聲音細若蚊吟,但她唇邊綻放的笑容卻那樣從容、安然、無畏,甚至隱隱約約帶著一種勝利者獨有的自豪與驕傲……似乎在說“看吧,你還能拿我怎麽樣呢?”


    隻是一瞬,讀出她表情中深意的雲雀恭彌胸口一震。前一秒還充斥在腦海中的“擔憂”和“關切”就被她的笑容輕而易舉的擊得粉碎,唯一在意識中發光發亮的隻剩下男性特有的自尊心和征服的欲望。


    如果這世間有他雲雀恭彌最不能低估的對手,無疑就是眼前的人。


    不過,她當真天真的以為他拿她沒有辦法?既然她可以這樣不在乎自己的身體,那他憑什麽跟她客氣……讓女人臣服的最快捷的方法,不是顯而易見嗎?


    某種難以名狀的暗意在血脈中瘋狂翻湧,與五月沉靜的雙眸對視片刻,雲雀恭彌手上送去一份力道,猛地將少女摁回床上。緊接著,沒有絲毫遲疑,他沉重的身軀便壓了上來。


    “雲――”


    雲雀恭彌始料未及的舉動令五月的呼吸突然一重,嘴巴剛想說話卻被冷冷埋頭的青年封口,與此同時,一雙冰涼的手亦開始在少女身上肆虐。


    他該不會是打算在這種時候……瞳孔驟然一縮,然現在的五月太過虛弱,幾乎連抬手將他推開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為什麽?


    明明上一次還考慮到她的健康,主動克製住了身體的欲望,現在,最不該有欲望的時候卻打算對如此虛弱的她強取豪奪?他的關心和在意都到哪裏去了?還是說……雲雀先生已經不再喜歡她了?


    他的手觸過她的肌膚,即便在本能驅使之下,五月的身體仍舊不爭氣的輕微戰栗。可是,她被難過所包裹著的心,卻是重重地沉了下去。


    以後該如何相處,如果真的就在這種情況下讓他奪去了自己的貞潔,她如何做到心無芥蒂?


    鼻子一酸,就在雲雀恭彌極具占有意味的吻再度拓印在她蒼白的唇上之際,五月的眼淚一不小心就掉了下來。


    哭了?


    敏銳的察覺到那相較冰冷肌膚而顯得極其滾燙的液體,雲雀恭彌的手上動作驟然一停,猶如冷水澆灌而下,方才那些不理智的情緒悉數消退。


    該死,他竟然……


    垂眸看著抿緊嘴巴、眼眶帶淚的少女,雲雀恭彌心中狠狠地刺痛了一下。猶豫幾秒,就在他伸出手想要抹掉五月臉上的淚水時,一把如山泉般清冽微涼的男性嗓音毫無預警的在室內流淌開來――


    “雲雀恭彌,能麻煩你從我可愛的未婚妻身上滾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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