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歸？
雲小七隻顧傻笑,對著柔嘉說道：“你才剛到烏勒戈多第一天，就想著要走了？說好了跟著我吃好玩好的,可別掃了興致。倘若你眼下無甚急事,要不去我的帳篷玩耍？”
心知那人又在躲避，柔嘉也不急,就是淡淡地笑著不去應和，又見那人忽然湊近上來神神秘秘地輕聲說道：“我的帳篷裏可是藏了許多好玩有趣的物什喲~~聆音不想去看看麽？”
那股熟悉的清爽氣息瞬間籠了柔嘉大半身，那聲‘聆音’喚得她心跳快了幾分,硬是穩住心神免得紅暈上臉,她不由地點頭答應，起身隨著雲小七去了。
帳外候了小半天的那木善終瞧見柔嘉出來了，心中狂跳又驚又喜,他剛要上前佯裝與雲小七說話,卻被華珊瑚攔在身前。那木善不通漢語又不願和女子動手,他心中雖有不舍,但隻得暫且悶聲作罷,眼睜睜看著柔嘉跟著雲小七越走越遠,直至拐彎不見身影。
“你是曉得的，我剛從外麵回來,還沒機會收拾一番......”帳內看著雜物繁瑣，雲小七這時候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邊說邊手忙腳亂地整理,轉眼發覺兩張矮杌子上堆滿了瓶瓶罐罐,她便隨手扯下掛著的一張雪白毛皮鋪在榻褥之上,對著柔嘉笑嘻嘻道，“嘿嘿嘿~你隨意~~隨意坐啊~~~”
柔嘉嘴角噙笑，從善如流坐在了雲小七的榻上，掌心輕撫雪白毛皮，膚感柔滑，觸手生溫。她自幼見慣禦前貢品，知曉此物莫說拿去關內，便是放在北狄草原上也是頂頂珍貴的，誰知到了那人手裏卻被她隨意鋪陣請坐。眼見那人將一樣又一樣物件獻寶似地擺在自己膝前，柔嘉心中暖意更甚，笑著與她閑聊開來。
帳中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親和無間，大多是柔嘉問雲小七的生活點滴。雲小七認真乖順回話的模樣看得柔嘉著實想抬手去撫她的眉眼臉頰，卻又心中顧忌隻得生生按捺。
“今日怕是趕不到了，明日一早我帶你去處妙境。”雲小七摘下拇指上戴著的獸骨扳指，仔細反複擦拭。
柔嘉見這枚乳白扳指在她的細長手指間靈活翻動，顯得光滑如玉，不由讚道：“這扳指不錯，誰人送你的？”
“脫脫給我的。”雲小七笑嗬嗬回答，“我瞧著也不錯，挺喜歡的。”
“脫脫？你在草原上結識的那位姑娘？她待你好麽？”柔嘉盯著獸骨扳指，對雲小七伸出右掌。
“她是在我來北狄之前就恰巧認識了，那會兒在涇都......”將扳指放在柔嘉掌心，雲小七話說到一半就沒了聲音。
柔嘉低頭把玩扳指，隨口問道：“涇都？刺史府？”
側過臉去閉口不言，忽地瞥見一方棕黃匣子，雲小七立起身淡笑著說：“這幾日都沒以茶待客，失禮了。我去要些燙水給你泡茶，稍候就有的。”
抬頭看向那人，柔嘉正要說話，卻聽帳外有女子嬌聲笑道：“雲小七~~雲小七你出來！”
眉頭一緊，雲小七對柔嘉歉然一笑，輕聲解釋：“外麵那人就是脫脫，我已和她講過，你是我朋友。”
‘朋友’兩字入耳，柔嘉心中五味雜陳。不過她臉上乃是風輕雲淡，對雲小七頷首以示知曉。
雲小七拉開氈門，見脫脫帶著阿曼站在不遠處，她身後跟著四個女仆手上包裹或拎或捧。
“叫了半晌才見你出來~~裏麵藏著什麽好東西呢？”漫不經心睨了雲小七，脫脫似笑非笑。
揚了揚手上的棕黃匣子，雲小七神情自若：“有朋自遠方來，正要以茶招待。”
脫脫眼角上揚，笑顏傲嬌：“就你那些茶末星子，可別怠慢了客人~~”說完，她指向一個女仆吩咐下去：“你去預備香茶，按我教你的。再配上昨日送到的南方糕點，幹幹淨淨地端進來。”
侍茶女仆領命而去，餘下三個女仆對著雲小七躬身彎腰獻上手中包裹，且聽脫脫一一說道：“這個是我今日剛得了的貂皮襖子，這個是兀爾卒前日賞我的幾套金飾，還有那個……女兒家的物什不必與你細說！還不快與我引見你的那位同鄉朋友？”
還未等雲小七說話，便聽柔嘉在她身後踏出氈門，輕笑著開口用十分純正的北狄語對脫脫道謝：“塔賽柏努，意赫拜依日喇。”
這一路上雲小七從沒聽柔嘉與唐兀特人說話，俱由白胡子從中傳譯。此刻聽聞柔嘉輕輕巧巧說起了流利的北狄語，雲小七愕然瞪大雙眼。
柔嘉自然瞄到了那人的滑稽表情，隻是視若無睹，她上前幾步與脫脫相互施禮，二人巧笑嫣兮並肩一同進了帳篷。
雲小七被冷落在一旁，無人問津，愣立了半晌才慢吞吞跟了上去。腦袋剛探進氈門就聽得二女相談甚歡，雲小七見柔嘉纖纖玉手雙捧茶盞，伴著茶香笑顏溫婉。
“貴客遠道而來竟未與我說起~~雲小七也忒不地道！”脫脫對著柔嘉笑顏如花，提及雲小七時懶洋洋地白了她一眼，遂又對著柔嘉和顏悅色，“早在涇州時就耳聞流水閣‘舞劍如劍舞’樂姑娘之俠名，今日見了當真驚為天人！叫人好生親近的！我看雲小七這裏亂糟糟的，恐怠慢了女兒家……不如樂姑娘就去我那兒下榻如何？”
“江湖人魯莽，怎敢叨擾金帳？”柔嘉婉拒，眼波流轉看了眼坐於右側的雲小七，“吾輩隨意散漫慣了，早就習以為常。”
脫脫臉上笑意不減、喜怒不見，看著悶頭吃茶的雲小七說道：“既然美人兒屬意你處，那我也不好強求。若是缺了什麽吃的用的，盡管開口問我要。我再給你添四個女奴，免得你粗心大意招呼不周。”
抬眼看向脫脫，雲小七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慣用女奴。”
“想得美！”脫脫一聲嗤笑：“這四個女奴當然是伺候貴客樂姑娘，又不是賞給你用的！”
“好好好~感激不盡~~~”雲小七拎起銅壺為二女續茶，感歎道，“許久沒喝如此清香綠茶，真是懷念……”
脫脫心中一頓，遂低頭把玩著手腕金鐲，輕飄飄言道：“這些南邊送過來的茶葉，我那兒多的是。若你要吃茶，早些與我講，難道我還會不給你？”
雲小七咧嘴一笑：“南邊兒的茶葉送到這裏，十足金貴了。我可不想遭人眼紅，被人嫉恨。”
脫脫冷笑道：“我想給誰就給誰！哪個敢碎嘴多舌？！”
聽著眼前二人鬥嘴不休，柔嘉尋了個話頭與脫脫問起草原上的風貌景致。脫脫當即親切和善與柔嘉講了開來，聊得多了又有相見恨晚之感，直言雲小七身邊居然有如此這般可親可愛之友。若不是帳外有人找脫脫速回金帳，怕是今晚要不醉不歸。
“若是明日好氣候，我便帶樂姑娘出去玩耍。”脫脫臨走時對柔嘉溫和一笑，又對著雲小七叮囑，“這幾日無甚要事，你可要好好款待貴客。”見雲小七點頭應下了，脫脫才走出帳篷。
雲小七送脫脫出去，剛回來就聽柔嘉說：“你的這位朋友仗義好客，是個爽快人。”
“嗯，那時我在草原上恰巧遇到她，害她被蛇咬傷……”雲小七吃喝著茶點，順口將去年與脫脫偶遇之事講給柔嘉聽了。
柔嘉神色寧靜聽她說話，僅在幾個緊要之處提問一句，隨後二人又是一番你問我答。不知不覺外頭金烏西垂，直到華珊瑚在帳外問候，她倆才回過神來。
“話說了那麽多時候，累了吧？”雲小七從櫃子裏翻出一件黑裘，漆黑泛光無絲毫雜色，她示意柔嘉立起又順勢為她披裘上身，“雖說氣候回暖，但夜裏風大。走~~請你吃酒，給你洗塵。”
黑裘溫軟，柔嘉心中暖意升騰，她輕聲‘嗯~’了作為回應，隨著雲小七踏出帳篷即見華珊瑚行禮問安。柔嘉喚華珊瑚上前低聲吩咐幾句便與雲小七一同走了，過了一個時辰後讓雲小七送回來時，隻見她臉頰緋紅似桃蕊、眉眼嬌媚三分醉，想來在那頓洗塵晚宴上與雲小七吃了不少酒。
華珊瑚早已為柔嘉備齊沐浴用具，趕緊伺候她洗漱就寢。誰知柔嘉不肯罷休，她推開華珊瑚，拉著雲小七的袖子嬌蠻問道：“烤魚呢？你說過要親手烤魚給我吃的……我不準你走！”
雲小七訕笑，扶著柔嘉應道：“我若不走又如何去給你捉魚？還要走幾戶人家借香料呢……你安穩歇一夜，明日就有烤魚吃的，一定一定！”
“好……明日……我再信你一回……”深深看了眼雲小七，柔嘉纖纖玉指一下又一下輕點她的肩膀，“你莫再令我失望.....否則賜罪於你......”
“是，公主殿下。”雲小七一臉順從，輕聲應下了，見柔嘉滿意點頭，待她回了帳篷才轉身離去。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柔嘉醒了剛起身不久，雲小七便在帳外喚她。
華珊瑚正小心翼翼為柔嘉梳發，三千青絲攏在她掌心猶如綢緞。她聽聞雲小七來了，輕聲笑道：“雲公子真早。”
柔嘉低頭淺笑：“她來得那麽早，或許還未用早食...珊瑚去多預備些吧？”
華珊瑚笑著放下梳子，掀開簾子對雲小七道了聲‘早安’又將她迎了進來，隨即悄然退下去張羅二人的早食。
雲小七一入內，柔嘉就聞到了一陣新鮮清爽的氣息，她轉身朝她看去，果見那人未戴氈帽，烏黑長發濕漉漉滴披散著，外袍肩背上數片水漬。
柔嘉剛要開口問她，雲小七倒先笑嘻嘻地說話了：“我聽這兒的老人家說，天邊魚肚白那時下河捉到的魚最好味。今日我運氣不錯，捉到了五條魚，瞧著就鮮嫩的！”
查幹木倫河雖說早已解凍回暖，但河水仍是冰寒刺骨。柔嘉既是擔憂又是心疼，亦怨自己心眼太小，她連忙起身拉著雲小七靠近火爐坐下，嗔道：“若是垂釣不易那便罷了，你何必親自下河淌水去捉？凍出病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雲小七對她咧嘴一笑：“莫要憂慮，當年在炎陽山莊得了一分純陽真氣療傷護體，如今尋常寒氣近不得我身，不怕冷的。”
柔嘉取來一塊棉布坐在那人背後為她擦拭頭發：“那也不能這般胡來，北狄嚴寒，不似關內，稍不小心就頭疼腦脹的......”說話間，幾根白發無聲顯現，相當紮眼，柔嘉鼻尖一酸，隻想當作沒瞧見。可幾番擦拭下來，藏於青絲之間的白發似故意招搖般愈顯愈盛，惹得柔嘉眼角逐漸泛紅。
垂首暗自調整呼吸，心神稍穩，柔嘉輕咳一聲，語氣如常問她：“要不要給你辮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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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那人又在躲避，柔嘉也不急,就是淡淡地笑著不去應和，又見那人忽然湊近上來神神秘秘地輕聲說道：“我的帳篷裏可是藏了許多好玩有趣的物什喲~~聆音不想去看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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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神色寧靜聽她說話，僅在幾個緊要之處提問一句，隨後二人又是一番你問我答。不知不覺外頭金烏西垂，直到華珊瑚在帳外問候，她倆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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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裘溫軟，柔嘉心中暖意升騰，她輕聲‘嗯~’了作為回應，隨著雲小七踏出帳篷即見華珊瑚行禮問安。柔嘉喚華珊瑚上前低聲吩咐幾句便與雲小七一同走了，過了一個時辰後讓雲小七送回來時，隻見她臉頰緋紅似桃蕊、眉眼嬌媚三分醉，想來在那頓洗塵晚宴上與雲小七吃了不少酒。
華珊瑚早已為柔嘉備齊沐浴用具，趕緊伺候她洗漱就寢。誰知柔嘉不肯罷休，她推開華珊瑚，拉著雲小七的袖子嬌蠻問道：“烤魚呢？你說過要親手烤魚給我吃的……我不準你走！”
雲小七訕笑，扶著柔嘉應道：“我若不走又如何去給你捉魚？還要走幾戶人家借香料呢……你安穩歇一夜，明日就有烤魚吃的，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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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柔嘉醒了剛起身不久，雲小七便在帳外喚她。
華珊瑚正小心翼翼為柔嘉梳發，三千青絲攏在她掌心猶如綢緞。她聽聞雲小七來了，輕聲笑道：“雲公子真早。”
柔嘉低頭淺笑：“她來得那麽早，或許還未用早食...珊瑚去多預備些吧？”
華珊瑚笑著放下梳子，掀開簾子對雲小七道了聲‘早安’又將她迎了進來，隨即悄然退下去張羅二人的早食。
雲小七一入內，柔嘉就聞到了一陣新鮮清爽的氣息，她轉身朝她看去，果見那人未戴氈帽，烏黑長發濕漉漉滴披散著，外袍肩背上數片水漬。
柔嘉剛要開口問她，雲小七倒先笑嘻嘻地說話了：“我聽這兒的老人家說，天邊魚肚白那時下河捉到的魚最好味。今日我運氣不錯，捉到了五條魚，瞧著就鮮嫩的！”
查幹木倫河雖說早已解凍回暖，但河水仍是冰寒刺骨。柔嘉既是擔憂又是心疼，亦怨自己心眼太小，她連忙起身拉著雲小七靠近火爐坐下，嗔道：“若是垂釣不易那便罷了，你何必親自下河淌水去捉？凍出病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雲小七對她咧嘴一笑：“莫要憂慮，當年在炎陽山莊得了一分純陽真氣療傷護體，如今尋常寒氣近不得我身，不怕冷的。”
柔嘉取來一塊棉布坐在那人背後為她擦拭頭發：“那也不能這般胡來，北狄嚴寒，不似關內，稍不小心就頭疼腦脹的......”說話間，幾根白發無聲顯現，相當紮眼，柔嘉鼻尖一酸，隻想當作沒瞧見。可幾番擦拭下來，藏於青絲之間的白發似故意招搖般愈顯愈盛，惹得柔嘉眼角逐漸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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