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雲鶴書院趕緊三天之內騰空,再花上十天半月好好從裏到外打掃一遍,我們青鬆書院勉勉強強還能接受此處作為童試考場的後勤場地!”


    “嗤,像這破地方也好意思自稱書院?哪怕我們青鬆書院的掃地童兒大概也比你們這些學子強!讓你們作為我們青鬆書院的後勤場地都是抬舉你們!”


    “沒錯!你們這些學渣,也就隻配給咱們這些真正的讀書人劈柴燒水了,哈哈哈哈哈……”


    這些人言語之間已經將雲鶴書院將成為後勤場所的事情默認成了事實,完全沒有把雲鶴書院的一幹學子放在眼裏,言語間肆意羞辱。


    有兩個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在青鬆書院的學子們身後不遠處,顯然是夫子或者先生,卻對這一切充耳不聞,隻顧對坐飲茶。


    白悠悠走到這裏,正好看見這令人義憤填膺的一幕。


    她冷笑一聲,揚聲開口:“我怎麽不知道,我們雲鶴書院什麽時候要給你青鬆書院做後勤了?”


    眾人驚了一下,紛紛看了過來,雲和書院的學子們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瞬間精神大振:


    “小師弟!”


    “是少主,少主來了!”


    白悠悠就在雲鶴書院眾多學者的殷切目光之下,一步步走到了最前麵。


    青鬆書院的學子們一下子啞了口,紛紛往兩個中年男人的方向看去。


    其中一個山羊胡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另一個的神色也不悅起來。


    山羊胡放下茶杯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了白悠悠幾眼,傲慢的開口:


    “你就是白雲那個兒子,白悠?”


    白悠悠無語的衝天翻了個白眼,用比他更加傲慢的語氣回敬道:


    “沒錯,正是在下,閣下又是哪位?”


    用詞禮貌,沒有半點不對,但是那語氣簡直能生生氣死個人,還偏偏令人拿不住半點把柄。


    山羊胡被噎的臉色發青,但是又沒法發作,讓雲鶴書院的學子們深感大快人心,不少人偷偷笑了起來,連站在人群後麵的蕭巡眼中也閃過一絲笑意。


    山羊胡好半天才喘過氣來,冷笑著抬袖抖出一紙文書:


    “我乃青鬆書院的夫子文啟先生!既然你來了,也好,現在當著縣學教諭大人的麵,你就替你爹簽了這紙合約,將雲鶴書院讓出來作為青鬆書院的童試後勤場地,再把那個名叫蕭巡的小子交出來,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跟你一個黃毛小兒計較了!”


    白悠悠詫異的往另一位中年人看去,原來這個貌不驚人的文士,居然是縣學的教諭?大概相當於現代的教育局長?難怪舉止帶著幾分官腔。


    教諭被白悠悠看的渾身不自在,幹咳幾聲避開了她的目光。


    白悠悠心中瞬間明鏡一般,這位教諭大人怕是已經被青鬆書院買通了,就等著來做這個見證呢。


    但是對不住,這個便宜,今天你們注定占不到了!


    白悠悠微笑著將手中的合約撕了個粉碎。


    山羊胡又是震驚又是詫異,尖著嗓子嚷道:“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白悠悠依舊維持著一臉笑容:“沒什麽意思,我隻是想請教這位先生,你們如此著急要定下後勤場地,是確定今年童試會選址在青鬆書院了?”


    文啟先生不屑的冷哼一聲,捋著山羊胡扭過頭去。


    有一個肥頭大耳,渾身胖成球一樣的青鬆書院學子忍不住高叫起來:“這還用問,哪一年的童試不是在我們青鬆書院舉辦?今年當然也是一樣的!”


    其他青鬆書院學子也都麵露驕傲之色。


    白悠悠眸光一閃,緩緩笑了開來。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我隻知道咱按照咱們大啟律法規定,每年童試場地是要經過一場選拔賽才能確定,難道今年的童試居然不歸縣衙調度,不用舉行選拔,直接內定青鬆書院了?”


    她轉頭看向教諭,眸光銳利的像是一把利劍,直指人心,“教諭大人,難道真的是這樣嗎?如果是真的,那我可要去官衙要個說法了!”


    青鬆書院的眾人瞬間啞火,教諭更是被逼問出一頭冷汗。


    這帽子可不敢戴,往小處說是瀆職,烏紗帽不保;往大處說,這就是科舉舞弊,不但要掉腦袋,甚至可能牽連九族的!


    教諭狠狠瞪了文啟先生一眼,臉色瞬間嚴肅起來,義正辭嚴的否認:


    “怎麽可能!科舉大事不能輕忽,一舉一動都是按照律令行事!童試場地跟往年一樣,都是要經過選拔才能決定的!”


    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這選拔就是個過場,因為沒有任何一家書院能競爭過青鬆書院,但是這話卻是不能說出來的!


    白悠悠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那教諭大人今天來我們雲鶴書院是?”


    教諭一振衣袖,滿臉正色:“路過!”


    “噗!咳咳咳咳……”不少學生噴笑出來,但是礙於教諭的麵子又連忙憋回去,一時間嗆咳聲此起彼伏。


    白悠悠也瞪大了眼睛,滿臉敬佩。


    能在古代官場混的,果然沒有一個是簡單人!


    眼看教諭翻臉就要不認賬,文啟先生有些著急,慌亂中之下有些口不擇言起來:“教諭大人,您可是收了……”


    “閉嘴!”教諭一把捂住他的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想死,不要連累本大人!”


    文啟先生反應過來,咬了咬牙:“那場地的事情怎麽辦?”


    教諭厭惡的一把把他推開,轉身便走:“還能怎麽辦?回去告訴你們山長,從長計議!”


    可是我要是回去就這樣告訴山長,絕對會被扒一層皮!


    文啟先生又是驚惶又是暗恨,猛地回頭看向白悠悠,恨得眼珠子都衝血了。


    他惡狠狠的瞪向那該死的小子,卻在不經意間瞥到了人群後麵的一個瘦削少年,蕭巡。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文啟先生就高聲喊了起來:


    “白悠!場地的事情我且不跟你計較,但是你們雲鶴書院搶奪我們青鬆書院的學生,這件事卻是證據確鑿,無可抵賴的!教諭大人您看,那姓蕭的學生就在雲鶴書院裏呢!”


    白悠悠心中咯噔一下子:壞了,忘了還有這一出!


    雲鶴書院的學子們麵麵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意無意地跟蕭巡拉開了距離,在他的身邊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蕭巡緊緊抿著唇,臉上麵無表情,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麽。


    教諭畢竟收了錢,再加上他也對今天在一個毛頭小子手裏折了麵子耿耿於懷,樂得給白悠找不痛快,於是沒有猶豫,他的腳步又轉了回來。


    “白悠,文啟先生說的沒錯,搶奪學生這件事,你們雲鶴書院總是無可抵賴的。如果青鬆書院執意要追究到底,恐怕你父親少不了要受幾年牢獄之災了。你若是有心,不如本官做個中人,你跟青鬆書院和解,如何?”


    他的話貌似公允,但是現在誰不知道,隻要白悠悠一答應私了,青鬆書院就會打蛇隨棍上,反咬雲鶴書院一口!


    果然,文啟先生得意洋洋的開口道:“交出蕭巡,再到青鬆書院給我磕頭賠禮,或者眼睜睜看著你爹牢底坐穿,你自己選吧!”


    不管選哪個,雲鶴書院都會徹底被打碎脊梁,遭到眾人唾棄,最後隻有關門大吉,到時候還不是青鬆書院的囊中之物?


    雲鶴書院的學子們雖然氣炸了肺,但是卻毫無辦法。


    有年長的學子也悄悄勸說白悠悠:“小師弟,不如就把蕭巡交出去吧!我可以替你去磕頭道歉,咱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山長回來再跟他們算賬!”


    他這話並沒有避開蕭巡,被他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到頭來還是不行嗎?


    早就預感雲鶴書院可能不願意為了自己對上青鬆書院,連這一點飄忽的希望都是憑借白悠對自己那莫名的好感算計得來,現在真的到了這一步,蕭巡隻覺的自己心中冰冷一片,並沒有什麽大的波動。


    也許早就麻木了吧。大不了被抓回青鬆書院,為了求學再次回到那被人淩辱踐踏的日子罷了。


    白悠悠也向蕭巡看了過來,雖然美少年的臉上毫無表情,但是她卻莫名從那雙無悲無喜的深邃眸子中看出了一絲悲哀。


    是啊,這孩子又做錯什麽了呢?他毫無過錯,卻被青鬆書院的人欺辱霸淩。


    如果今天就這樣把他交出去,不但自己會良心不安,就算父親回來了,也會對自己失望吧?


    蕭巡已經邁步向外走去,隻要出了這道門,他就會被捆綁起來,扭送回青鬆書院,重新陷入那噩夢一樣的日子。


    白悠悠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等等!蕭巡,你留下!”


    蕭巡的腳步頓住。眼底升起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希冀光芒。


    剛才勸阻白悠悠的大師兄彥仲皺著眉頭問道:“小師弟,你把他留下做什麽?難道他拖累的咱們雲鶴書院還不夠嗎?”


    白悠悠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彥師兄,我知道你是為了書院著想。但是從頭至尾蕭巡都沒有錯處,所以當初我才會心生善念,把他救回來。現在我們這樣眼睜睜把他推出去息事寧人,豈不是有違聖人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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