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瀟然嘴角一撇,想起方才小黑的話,平靜的麵上眼中冷芒一閃:“父皇,是你們傷的?”


    屋簷那人聲音讓人無法辨認:“夜微閣雖幹得是殺人的勾當,但卻向來直來直往,不怕人報複,今日我等取得隻是你捧月公主的性命,其他一概不論!”


    玉瀟然心頭一轉,父皇遇刺,這邊又同時有人來取自己的性命,難道……


    青謹上前一步:“敢問閣下是受何人所指?”


    “哼,你不必使你的小動作,既知你精通醫術,又怎會去打無準備之戰!”那人瞥一眼上前一步的青謹,目光微微閃動。


    青謹身形一頓,手上動作慢慢手攏,卻是一點也不尷尬:“早聞夜微閣大名,卻不料今日為取他人性命,竟連蛇冠丹也舍得用,果真是下了血本了!”而後後退一步,低聲向玉瀟然道:“蛇冠丹,服之一個時辰之內五識盡畢!”


    換言之,百毒不侵。


    屋簷那人眼波未變,似是默認了。


    青慎略一斂眸,果然!這些人從頭到尾包裹嚴密,望聞問切他一個都不曾做過,蛇冠丹,隻是猜測而已。


    玉瀟然一聲冷哼:“夜微閣名聲雖大,一個時辰,閣下卻真的以為本宮的命是那麽好取的?”


    卻不料屋簷那人依舊站立不動,似乎並沒有急著動手的意思,仿佛玉瀟然的命早已是他囊中之物一般,聲音緩慢:“早聞公主威名,在下也十分欽佩,隻是欽佩雖欽佩,但我們也不會壞了規矩,公主若是識實務,還是不要兵戎相見的好,免得傷了和氣!”


    這話的意思,是叫她乖乖送死?


    說得倒是好聽,這人臉皮當真也不是一般得厚。


    不僅厚,還搞不清狀況。


    玉瀟然冷笑一聲:“你以為沒了禦林軍的幫忙,我就是這刀俎上的魚肉了?”


    想必,刺殺父皇是假,取她性命是真!


    故布疑陣,吸引禦林軍注意力,高!


    那人身軀微微一頓,似也在冷笑:“是與不是,馬上就知道了!”說罷,似有怪異的聲音自他口中發出,四周黑衣人立刻隨聲而動,如同餓狼撲食一般向玉瀟然幾人撲了過來。


    “謹,照顧好姑姑王爺,你節操掉了!”玉瀟然一邊閃躲一邊出聲。


    青慎卻一直未動,他的雙眼,緊緊盯著屋簷上身如利刃的鬼麵人,他的靜默與冷冽,在廝殺的人群中格外顯眼,卻讓五識盡失的黑衣人自覺避而遠之。


    翻掌之間,鬼麵人便已察覺到了他的存在,露在鬼麵外的雙眼微微露出詫異之色,而後屋簷處黑影一閃,那裏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別人看不見,並不代表青慎看不見。


    隻見他瘦小的身影微微晃動,便已從原地消失,虛手一掌,正是與那消失在原地的鬼麵人相對。


    一掌相接,雙方各自收手,各退一步。


    鬼麵人眼波微動,上上下下打量了青慎一眼,聲音不喜也不怒:“捧月公主身邊,果然是臥虎藏龍!”


    一招相試,已知深淺。


    青慎向來甚少說話,此刻更是不會多一句廢話,他的目的隻有一個,便是護師姐安全,青謹隻會輕功不會武功,躲開黑衣人的襲擊卻是綽綽有餘,也不必他費心。


    所以一掌之後,他一邊警惕鬼麵人,一邊仔細著玉瀟然的狀況,以防不測。


    鬼麵人一看便知其心中所想,話音裏帶著些許的遺憾:“千金易得,對手難求,隻可惜今日受人之托,衷人之事,隻得對不住了!”


    他話音剛落,口中又發出一陣呼嘯之聲,而後齊齊攻向小黑的黑衣人中抽身而退十來人,齊齊圍向青慎。


    鬼麵人聲音平靜:“小子,待我完成了今日的任務,再陪你好好玩玩!這七煞陣,你先開開胃吧!”


    青慎麵色一沉,千年不變的人眼眸中終於有了絲絲波動,他能感覺得出,這七煞陣,非同小可。


    這邊一招相試再到被阻陣中,也不過幾十個呼吸之間。


    再說玉瀟然這邊,此來黑衣人比其之前赫連明派來的隻高不低,自然是有些吃力,隻是自上次回京被刺殺以後,經過青謹的指點,玉瀟然和小黑武功大有進益,再加上有了青謹在其中攪和,亂了黑衣人原本的方寸,數十人幾招圍殺之後,幾人倒也毫發未損。


    十餘人這一退,還未等幾人喘息下來,隻聽青慎一聲怒喝:“師姐,小心!”


    玉瀟然本放心將鬼麵人交由青慎手中,隻因自出穀以來,青慎從未遇到過對手,她向來是有一種隻要是青慎在的地方,就覺得無比心安,卻不料青慎再厲害,卻終究是分身乏術,鬼麵人一心找人牽製,若想脫得,總也需要時間。


    青謹帶著止瀾躲過又一黑衣人的利刃,眼見玉瀟然周身情形臉色立刻大變,聲音有些顫抖有些慌張:“師姐……”


    然,玉瀟然一心應對黑衣人,哪有心思觀察這些,青慎和青慎這一呼,她才抖然感覺到危險的到來。


    她隻覺周身氣機鎖引,仿佛有一種巨大令人無處可逃的威壓籠在心頭,讓她的心,頓時慌亂了幾分。


    但是,亂中有靜,她玉瀟然從來都不是那麽容易被捏的軟柿子。


    隻覺背後掌風呼嘯而來,她卻因前方黑衣人攻勢淩厲而無法轉身硬接,千般回轉,也隻在須臾之間,她心知這一掌的厲害,非死也得半殘,心下一橫,眼神冷冽而又決絕。


    身後氣機鎖引,算定她前有刀劍無處可躲,可她偏偏向那利刃而行!


    她一劍擋開側方黑衣人刺來的利刃,向著前方那正如野獸獠牙森冷的兩隻利劍毅然決然地俯衝而去博弈王之魔都法則。


    “噝”地一聲,利刃撕裂衣衫傾刻入骨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耳聰目明的人耳中。


    小黑聲音嘶啞,不顧周身利刃,瘋一般向玉瀟然衝了過去:“姑娘……”


    玉瀟然隻覺得身體左右血肉瞬間有被撕扯的感覺,痛得她立刻齜牙咧嘴起來,時間,卻是容不得她遲疑一分。


    左邊利刃穿肩而過,刹那間染紅衣袍,她忍痛蓄力一掌拍飛措手不及的左側黑衣人,那人鮮血“噗”得一聲噴撒在玉瀟然臉際、耳際以及本就鮮血淋漓的左肩之後,那黑衣人手帶長劍自左肩之處飛射而去,使得玉瀟然體內的鮮血頓時如大開閘門的江水,噴瀉而出。


    依舊容不得人停滯呼痛。


    與此同時,玉瀟然右手中虹爭一個翻轉,劃傷了有些呆滯的黑衣人頸項,利刃神兵傾刻無聲劃過包裹的黑衣,精準地在命脈處留下了鮮紅的印記。


    她在那黑衣人未倒下前,依舊保持俯衝姿態劃過那人劃破自己右肩的長劍,而後右腿倒踢,直直將那已經毫無生氣的黑衣人丟向後背淩厲的掌風處,隻聽身後“彭”地一聲傳來,她便知道,她已逃過一劫。


    這一呼吸之間,小黑也已抵達玉瀟然身邊,一手點向玉瀟然肩頭穴道,麵色慘白。


    玉瀟然撫著穿透的肩著,按捺下錐心的疼痛,冷冷盯著麵前有些愣神的鬼麵人道:“閣下武功造詣如此之高,想不到卻也做出偷襲這般無恥之事!”


    鬼麵人愣愣地看了自己出掌的右手,似乎根本未將偷襲之事放在心上,片刻之後,他仿佛是在笑,又仿佛是在讚賞,目光流轉,微雲簇擁:“人說捧月公主智謀無雙,大膽狂傲,本座向來不以為然,卻不料今日一役,果真如此,當真是女中佳傑!”


    他說話間,青謹已帶著青慎躍到了玉瀟然身邊,手腕一翻,一粒丹藥毫不遲疑地飛入她的口中,如涓涓細流一般流淌的血液立刻停止了湧動。


    止瀾向來身在宮廷,目光觸及玉瀟然鮮血,猛然從驚駭聲中醒轉,驚呼一聲:“啊……公主……”眼淚便簌簌而落。


    鬼麵人依舊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阻止青謹救人的意思,似乎自言自語又似乎在和幾人說話:“就此殺掉,確實令人生憾!隻可惜,夜微閣有夜微閣的規矩,還是拿命來吧!”


    他話音剛落,玉瀟然抖然大驚,卻不是因為自己身首異處,而是因為青謹在刹那間將自己拉在身後,站在自己前方,攔著那氣勢洶洶的一掌與自己之間。


    她被身前的青謹捏住了手腕的麻穴處,使不出一絲力氣來,隻得絕望喚出:“不……”


    與此同時,止瀾這毫無武功底子的人,竟也站在了青謹一側,將玉瀟然密不透風地擋在身後。


    青謹的內力她如何不知,幾乎就是沒有,這一掌下來,哪裏還能有活路,止瀾就更不必說了。


    一旁被困在七煞陣中的青慎,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這邊的情形,他雙目通紅,身形轉動迅速,如修羅一般淩厲的殺氣瞬間釋放,十餘人黑衣人身形一震,似是搖搖欲墜,卻也依舊苦苦支撐著,令之擺脫不得。


    原地之處,小黑已不見了身影,玉瀟然又是大驚抬首,果見其決絕的身影對上了那淩厲的掌式,功力懸殊,若是兩掌相接,她簡直無法想象:“小黑,住手!我主子的身份命令你,住手,聽見沒有!住手!”


    她的聲音驚恐而冷冽,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略帶微微的顫抖,仿佛在這初冬一種隨時可消散而去。


    卻依舊喚不回那男扮女裝的高大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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