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在淮河之南,是嵌入淮南腹地的一塊戰略要地,有了這塊寶地,周野和陳海道無須組織大規模的渡河戰役,他們可以從容渡河,從容布陣,從容攻打揚州。


    南征之戰從中和四年秋九月開始,李熙以大宋國違背和約,不向長安輸納歲幣為由,發兵南征。武寧軍左右兩廂牙軍一萬兩千人在靜海軍的策應下,以濠州為據點突入淮南,向西奪取廬州,向南奪取滁州,東麵在靜海軍的配合下攻占了楚州。十月中旬,周野與陳海道會師揚州城下,與此同時王弼派出的求和使大宋國禮部尚書姚素也到了徐州,見麵即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我兩家本出一源,一向友好,何以鬧到兵戎相見的地步?”李熙作sè道:“什麽同根生,異根生,一nǎi同胞的兄弟也不成!你們估量著我去長安回不來了嗎,人走茶涼了是不是,趁我不在就在背後捅刀子,這也算是同根生?同根生的東西就是拿來互相煎的?”


    姚素賠笑道:“哪裏的話,哪裏的話,這一定是場誤會,西王與少保一向友善,必是下麵什麽人蒙蔽西王,做下的罪孽。”


    李熙道:“這個且不說,我問你福建那邊是怎麽回事,說好了三年以後交割,這還差著還幾個月呢,你們就迫不及待啦。再說,即便交割了軍政大權,不還得允許我在泉州經商嗎,這都是說好的東西,你們勾結姚嘸佟斷我商路做何解?”


    姚素道:“絕無此事,堂堂大宋怎會與海盜勾結。”


    李熙揮揮手,書吏搬來一個木匣,打開是厚厚的一疊書信,姚素一看封麵隻覺得頭暈,那是大宋福建大都督府長史封侯寫給姚嘸佟的書信,封侯不識字寫不了信,書信都是口述後由書吏代筆的,為了證真假,他在每封書信上都按上他自己的手印,特征十分明顯。姚素是個心細的人,特意打開了一封,一讀果然是封侯的口氣。


    “這個你們又怎麽解釋?”


    “少保容稟,我早說此人有問題,一個都督府長史才是個四品官,月俸錢五千,糧二十五石,雜給不會超過三千錢,可此人生活極其奢靡,聖京府和興隆府起豪宅十餘座,蓄養的侍妾美姬數以百計,穿金戴銀,堪比王公,我早懷疑此人手腳不幹淨,為此還曾奏請右巡司暗中查察,結果一無所得,原來,他不是貪汙收受賄賂,而是……竟喪心病狂地與海盜勾結,實在是太不像話。”


    姚素捶胸頓足,咬牙切齒。


    “不是不像話,是根本就該死,這樣的人怎配做一道的長官,趕緊撤了,好好審審有沒有其他問題,有的話早點殺了了賬,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堡壘最容易被從內部攻破,留著這樣一個禍害,不必外敵打殺,你們自己就敗了。”


    姚素道:“待我回京就向天子稟報。”


    李熙道:“不必回京,你現在就上奏大宋國大皇帝,殺封侯以證誠意。”


    姚素愕然,身邊一個年輕人激憤地叫道:“爾何人耶,呼使大國使臣如家奴?”


    李熙倒吸了一口涼氣,問道:“此輩何人?”


    年輕人挺胸抬頭應道:“某大宋國秘書省少卿、使團副使張群。”


    李熙微笑道:“張少監少年得誌呀,年紀輕輕就做了四品官,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還在韶州做參軍呢。你父親是誰?張太師沒有你這麽大的兒子,張統軍似乎也沒有。”


    張群恨道:“某自有父母,不去沾皇親國戚的光。”


    姚素打圓場道:“說起來也是故人之後,少保還記得湖州的張雲浦嗎?”


    李熙眼睛一亮,驚道:“他是張雲浦的什麽人?”


    姚素道:“正是張少監的族兄。”


    李熙笑道:“這就有些意思了,張好好現在是我的女兒,你是他的族叔,這麽算我們還是親戚呢。”


    張群冷哼道:“不敢高攀,某此來是為國家大事,不是為攀扯親戚。”


    李熙道:“國家大事已經商量完了,殺封侯以示大宋的誠意,餘下的好說。距離落雪還有一個多月,二位且在徐州住下,前方的仗讓他們慢慢打去。”


    言訖,設宴,李熙不賠,讓李十三相陪,姚素知道李十三的身份,不覺唉聲歎氣,事後埋怨張群沉不住氣,張群也後悔道:“我沒想到他這個人這麽臭硬,說翻臉就翻臉,哪有一點大國宰相的氣量。”姚素道:“宰相也是人,是人就有氣量大和氣量小的,宰相肚裏能撐船,那是愚夫愚婦們的妄想,宰相中脾氣偏狹氣躁的多的是。德宗時的宰相楊炎脾氣就不大好,視天子如小兒,動輒發怒,最後取禍被殺。”


    張群冷笑道:“尚書說的德宗是哪國哪朝人?”


    姚素愕然,訕訕說道:“自然是唐國的德宗皇帝。”雖然歸宋已久,說起舊時故事偶爾還是會出現一些口誤,被張群點破,姚素心懷戒懼。張群以孝名被湖州刺史張如衝辟為幕僚,而進入仕途,對君臣綱常看的極重。姚素憂心自己的這番口誤將來可能成為張群和恩師張如衝手裏的把柄,因此當李熙流露出想將張群留在徐州,作為兩國交往的管道時,姚素立即表態答應,並發八百裏密折去興隆府,力促此事成功。


    中和四年十一月初,王弼斬封侯人頭,函封送來徐州,人頭用香料醃製,栩栩如生,李熙請軍中韶州籍軍士過來辨認,無人認識,讓陳招弟來辨認,陳招弟道:“他雖害過我,我卻不認識他,念郎已經九歲,舊時的恩怨還是一筆勾銷。”


    李熙以此拷問念郎,念郎答:“人死仇滅,還是讓他入土為安。他如今身首異處……小心變化成厲鬼害人。”李熙在念郎頭上鑿了一指,笑罵道:“前半句還像個話,後半句簡直胡扯八道。”陳招弟護住兒子,埋怨道:“他現今才九歲,九歲小兒你與他討論生死,你不覺得太狠心了嗎?”李熙道:“我也不想,可誰讓他生在我們這樣的家裏,早讓他知道生死的可怕,將來他才懂得惜乎人命,不至濫殺生靈。”


    殺封侯之後,南北兩家正式在徐州議和,相約謹守邊界,互不侵犯,為示誠意大宋國撤除楚州江防工事,武寧軍不再濠州駐紮騎兵。武寧軍在揚州、聖京府、興隆府、泉州派駐觀察團,大宋國徐州和濠州派駐觀察團,以備隨時溝通解決外交糾紛。大宋國揚州水師與武寧軍水師、靜海軍互相配合共同打擊沿岸海盜,維護海上商道安全。


    大宋國每年向大唐輸納歲幣由原來的八十萬貫增加至一百萬貫,前期所拖欠的一百六十萬貫歲幣一次xing付清,支付唐國出兵軍費五十萬貫。


    在和約簽字前一天,陳海道部一千五百人突襲了位於揚州城東南**縣境內的揚州水師大營,焚燒、鑿沉、俘虜各類船隻六十餘艘,俘虜水師指揮使、副指揮、副將及水手船工三百人,揚州水師全軍覆沒。在駐徐州使團持續不絕的譴責和抗議下,李熙下令釋放了指揮使、副指揮使和不願意離鄉的水手船工一百人。


    武寧軍出動出擊,斬關殺將,迫使宋國議和輸幣,消息傳到長安軍民振奮,已經準備停當的南遷大業再度被擱置,有了大宋國的輸血,長安這棵業已枯萎的老樹重新恢複了生機,至少表麵看起來是如此。


    中和四年末,李湛下詔新年改元寶曆。


    寶曆元年正月,李熙奏請:


    桂仲武為節度副使


    王儉為節度副使、沂州刺史、衙前前廂兵馬使


    魯焰焊為節度副使、宿州刺史、衙前後廂兵馬使


    周野為節度副使、濠州刺史、衙前左廂兵馬使


    肖三為節度副使、密州刺史、衙前水軍營指揮使


    肖白為行軍司馬


    張龍為都知兵馬使


    寧和為支度副使、海州刺史


    葛崖為營田副使、徐州司馬


    朱步亮為觀察副使、泗州刺史


    陳海道為沂州刺史、衙前右廂兵馬使


    陳笑天為登州刺史、靜海軍兵馬使


    阮承梁都押衙、後院軍(親衛軍)兵馬使


    魏謨為節度、觀察判官


    李寰為節度、支度判官


    李讓坤為押衙、橫武軍兵馬使,


    張脈為都虞侯


    杜牧為掌書記


    賈直言、宋煮為參謀


    熊欣兒、毛樂為後院軍副兵馬使


    耿強、肖琦為橫武軍副兵馬使


    黃權為支度判官、知上都進奏院事


    自中和三年起,幽州、鎮州、魏州等地節度使即自行任免管內州縣職官,長安所能做的隻是遵照奏請發給告身文憑,維持表麵上的臣屬關係。中和四年滑州、淄州加入這一行列。見李熙也步諸道後塵加入這一行列後,易州、滄州、汴州、鄆州、潞州也紛紛加入。


    寶曆初年,大唐失關東諸鎮,分崩離析,名存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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