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秀成於中和三年九月辭去江南本兼各職,秘密來到徐州,化名餘成,李愬以其布衣之身不肯辟署。李熙辟為觀察判官,奏請為監察禦史。鬱秀成除繼續遙控江南右巡司和群芳館外,逐步接手主持柳條營所擔負的監管內部民政係統的職能。


    李熙預感到天下即將大變,武寧七郡終究將被卷入,群雄混戰之際沒有一個穩固的後方是萬萬不能的。武寧七郡東臨大海,南以淮河與大宋國相鄰,北麵與平盧、天平、義成三鎮相鄰,都是甲兵jing銳,實力雄勁的一方雄豪,西麵的宣武軍實力雖然較弱,宋叔夜卻是個擅於用兵的,也是一個沒什麽底線的梟雄,李熙的壓力很重。


    南征之戰暫時壓服了南方的宋國,維持了表麵上的和平。大宋國這兩年天災**不絕,ri子並不好過,但實力猶存,帶甲之士不下二十萬。南征之戰,李熙是趁大宋內部不和之際,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他曾任揚州大總管,對揚州境內的山川地理熟悉程度不下於毛耀,天時、地利、人和,毛耀全麵處於下風,敗給李熙並不為奇。


    戰敗後,毛耀調任蘇州大總管,揚州大總管一職由張仃發的胞弟張如衝接任,張如衝此人李熙是了解的,論才幹隻在毛耀之上,能文能武,帶兵經驗很豐富。此次因為逼殺封侯,李熙跟他算是結上了梁子,這也是王弼放心啟用他的原因之一。


    對付這樣一個人,打和拉都不太好用,李熙製定的策略是巧妙利用大宋國內部矛盾,扳倒張如衝,把他從揚州趕出去。這件事著落在鬱秀成的身上。


    鬱秀成以觀察判官的身份在台城西北角的內倉旁獨享一所值房,位置很偏僻,門前沒有掛匾牌,鞍馬稀落,人跡罕至。從節度使府東北側門出去,穿過一條兩百步長的窄巷就道,這條小巷兩邊是兩丈多高的磚牆,抬頭隻見一線青天,十分的隱秘。


    平素有事都是鬱秀成到節度使府後堂來見李熙,這天李熙主動穿過小巷來見到鬱秀成的值房,李四提前一步趕去通報,待李熙走進鬱秀成的值房時,他看見桌案上的茶碗還沒來得及收掉。一共五個茶碗,鬱秀成不喝茶,隻喝白開水,這樣看剛才有五個人在此議事。


    “我懷疑這次演習的計劃事前被人泄露了出去,導致不止一個地方在敷衍。”


    李熙開門見山,氣鼓鼓地說道。南征結束後,李熙在武寧七郡搞了一次軍事演習,演戲背景是這樣設定的,一支jing幹的輕騎兵竄入武寧軍腹地,sāo擾莊寨,殺戮百姓,擾亂後方,演習的目的是檢查武寧軍的後方戰備防禦體係在應對突發危機時是否經得起考驗。


    演習曆時半個月,三支jing幹的輕騎小隊竄入宿州、泗州、沂州境內,sāo擾莊寨,殺戮百姓,馬踏刀砍毫不留情。演習的結果很好,各州縣守軍和土團沉著應對,很快就撲滅了入侵之地,穩住了大後方。


    但李熙卻懷疑有人事先泄露了演習計劃,致使各地提前有了準備,這才讓演習的結果如此好看。


    “擺這種花架子有個屁用,這是在拿腦袋在開玩笑。”李熙猛地一拍桌子,五隻茶碗一起跳了起來,三隻摔在地上,碎了兩隻。


    “我立即著手調查。但……”鬱秀成說到這,yu言又止,泄露軍事機密的隻可能是軍隊裏的人,鬱秀成隻從柳條營手裏接過監管內部民政係統的權力,軍事係統的監管由柳條營擔當,他暫時還難以插手。


    “特事特辦。”李熙下了決心,“不論是誰,一經查實,嚴懲不貸。打今兒起,你兼任節度虞侯,有權參與糾察軍紀。”


    鬱秀成起身謝過。李熙問起江南大宋國內部的時局概況,鬱秀成簡短地回複道:“胡尖已被徹底架空,成了擺設,張仃發的軍權被一點一點剝奪,也成了一副空架子。毛耀是王弼夾袋中人物,而姬禇則惟崔雍馬首是瞻。現在的大宋國朝廷與地方是兄弟爭鬥,朝中是君相博弈,王弼、崔雍、王喜三強鼎立,誰也吃不掉誰,目下看王弼稍在上風,崔雍其次,王喜最弱。”


    李熙道:“王喜和王弼並非親兄弟,王喜這個人xing子孤傲,獨xing很大,但此人格局太小,難成大器。將來大宋國內訌就靠王弼和崔雍兩個了,這兩個人鬥的越歡越久對我們越有利,注意平衡二人的權勢,誰強就打壓一下,弱了就扶持一把。”


    鬱秀成道:“最近,左右禦史台都被崔雍控製,崔雍yu借整肅吏治削平王弼在地方上的羽翼,此事當該如何處理?”


    崔雍有宰相之才,用正法駕馭朝官,門下多清正廉潔之輩,人品道德上無可挑剔,王弼插無計可施,就起了歪腦筋,大肆起用貪腐之輩,放任朝官貪腐而不管,敗壞官場風氣,把崔雍屬下一個個拉下水,再借禦史台敲打拉攏為己用。


    作為當初支持李熙改旗易幟的條件之一,右禦史台逐漸移交給了王弼,而左禦史台一直掌控在胡尖手裏。崔雍雖為宰相卻隻能幹瞪著眼望著官場的風氣ri益敗壞,身上不再幹淨的地方官員在王弼的棒喝拉攏下紛紛改換陣營,他控製的地方一塊塊失守。


    王弼嚐到甜頭後,又把手伸向左禦史台。崔雍的實力源泉在尚書省,右禦史台卻無權監察在京百司,打擊崔雍最有效的武器自然是把左禦史台拿在手中。胡尖昧於大勢,沒有能與崔雍聯手,等他回過神來時已經失去了對左禦史台的控製權,心裏怨憤的胡尖破釜沉舟,轉而與崔雍合作,將手中所能掌握的監察係統力量全部移交給崔雍。


    兩禦史台中胡尖的死忠轉而投效崔雍門下。崔雍以宰相之尊,再得監察係統相助,頓時如虎添翼,他搶先發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解決了王弼用於控製兩禦史的親信,把兩禦史台搶在手中,現在更是拉出了對王弼發動大規模反攻倒算的準備。


    大宋國內部的這種變化,李熙始終在關注,被鬱秀成問起,李熙不得不表態,他說道:“崔雍是個知進退的人,他不會做的很過分,但兩台同時掌握在他一人之手,未必是他的福分,王弼可沒他的眼光,我擔心他狗急跳牆,拚的一場內傷撕破臉殺了崔雍。眼下即使大宋國起內亂,咱們也得不到什麽好處,身後有餓狼盯著,有肉也吃不到嘴。而若崔雍一死,大宋國內就是王弼一家獨大,將來再想圖之,難度成倍加大。得設法阻止王弼撕破臉,動員咱們的人幫著王皇帝把左台從崔宰相手裏奪回去,這樣彼此有個牽製,才能讓他們安心地內訌下去。”


    鬱秀成道:“咱們單獨幹損失太大,能否拉長安那邊下水?”


    李熙笑道:“你不拉他們也會下水插一杠子,不過這份功勞咱們不能讓給他們,要盡量孤立他們,將來與我們爭奪江南,除了興隆府的王皇帝就是坐鎮聖京城的汪皇帝了。”


    鬱秀成道:“我明白了。”


    回到節度使府不久,李寰來報,劉悟準備攻打齊州,原因是烏重胤立打發長子去長安做官,而留次子烏紅沔在軍府為推官,坊間傳言烏重胤有意傳位給烏紅沔。


    李熙吃了一驚,叫道:“劉大帥吃多了撐的嗎,家裏一團糟不管,又去幹涉他人內政。且不說烏大帥chun秋鼎盛,還能活個二三十年,就算他明ri死了,鄆州也不是他的菜,他著哪門子急。他兵馬調動情況怎樣?”


    李寰答:“除萊州兵西進外,其他各州駐軍沒有大的變化,登州反而加強了防備,每ri隻開兩座城門,過午就關門落鎖。”


    李熙道:“我明白了,他這不是幹涉烏家內政,他這是跟烏家聯手把我當成菜了。”


    李寰笑道:“他瘋了嗎,這個節骨眼上他敢來招惹咱們?咱們不出兵打他,他還不謝天謝地?”


    李熙道:“加強對義成、天平、宣武等地的監視,盡快摸清魏武、成德兩軍的動向。”


    李寰領命而去,鬱秀成來徐州後,柳條營把原先擔負的監控民政係統職能移交出去,恢複到初建時的定位:對外、軍事、戰略,名義上以張三為柳條營(親衛軍左營)兵馬使,實際由知營務李寰(李十三)主持ri常工作,聘度厄為顧問。


    李寰的才幹隻能主持ri常工作,再深一步他不能勝任,但這樣衝要的位置,交給一般人李熙也不放心,他一直在物sè更合適的人選,一直也沒物sè到。


    夜幕降臨,節度使府外的校場上傳來後院軍卒訓練時發出的聲響,後院軍即原來的親衛軍,又稱牙內(衙內)軍,是牙軍中的牙軍。牙外(衙外或衙前)各軍駐守城池和各處關隘要塞,後院軍駐守在節度使府內外,拱衛新牙城,屬於節度使的親軍。


    在後院軍內部,兵馬使阮承梁兼中營指揮使,熊欣兒、毛樂為副使,熊欣兒兼前營指揮使,孫紅陽為後營指揮使,張三為左營(柳條營)兵馬使,何人龍為右營(馬軍營)兵馬使。柳條營實際控製權在知營務李寰手裏,張三隻是掛名。


    親衛軍中軍營下設煉鐵廠、木工隊、製衣隊、教導隊(武備學堂)、軍樂署、軍醫署等機構。各有人判,寄名在中軍營下,有事報備而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東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樓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樓枯並收藏東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