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鎖聽了小胡兒三個字,停下來不笑了,問道:“你方才說他二人同是烏山行主手下?”


    “沒錯,這七十二煞星,人人都很厲害,替他牢牢控製住烏山周圍五百裏的地方。胡人隻要敢踏進他的地界,就會離奇消失。”她壓低聲音,“都是被他抓去吃了。聽說他還常常賞賜胡兒肉給七十二煞星,你可千萬千萬千萬要小心……不要去下遊了!”


    “嗯嗯嗯……你方才說他二人同是烏山行主手下,那為什麽靳老大不會去搶譚老大的地盤?”


    水沉香道:“因為七十二煞星一人有一塊地盤,靳老大控製旬陽到襄陽地界,譚老大控製襄陽到鄂州地界,兩人多年來一直相安無事。”


    銀鎖道:“我不信,定是你道聽途說來的。”


    水沉香道:“真的真的!你別不信!我小時候,漢人剛剛占領梁州的時候,靳老大就和譚老大劃襄陽為界,後來他手下有個船主,是他小舅子,私自和譚老大一個船主陸上決鬥,把人殺了舊愛總裁別亂來。靳老大親自開船把譚老大載到旬陽碼頭,當著碼頭一千多人的麵,親手殺了他小舅子。”


    “他老婆怎麽說?”


    “聽說一句話也不敢說。”


    銀鎖忖道:他們竟然都是大師伯的手下,真的不會互相攻打嗎?那呼樂豈非一定要死了?連小舅子他尚且能下得了手,何況呼樂一個蠻子水手?


    水沉香見她沉默,也不說話了,垂頭喪氣,兩人相顧沉默了一會兒,水沉香悶悶道:“你先請回吧,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銀鎖見她逐客,不好再留,留下一句“我明天來找你”,就跑回家睡覺了。


    這一覺恨不得睡到了地老天荒,阿曼在往常過來給她送早飯的時間過來,她還在蒙頭大睡。不過銀鎖很快又驚醒過來。阿曼擔心地問:“少主,你最近很愛做噩夢,是哪裏不舒服了?”


    銀鎖擺擺手,心裏想著等旬陽之事一件一件平息,這條水路暢通了,我非親自動手把大師姐從夢裏挖出來除掉不可。


    她洗漱完畢,吃過早飯,慢慢晃到練武場,正碰上陸亢龍睡眼惺忪地在場中晃來晃去。


    康祿赫不在,銀鎖也不起床,陸亢龍一個人十分無聊,一見她來了,精神為之一振,拉著她道:“來來來,快來陪為師過兩招。”


    銀鎖估摸著時間,道:“就陪你打一會兒,我要出去玩。”


    陸亢龍滿口答應,師徒二人抄刀便打,直打得黃沙漫天,阿曼受不了刀風,扣上兜帽,往門口退了退,心裏不禁埋怨康祿赫還不回來,累得少主得陪教主過招,也累得她定要站在此處吃沙子。


    二人說好“打一會兒”,可惜陸教主賴皮得很,銀鎖說不打了,他就央求銀鎖“再打兩輪”,如此再打了十幾輪,兩人才齊齊停手,都表示餓得不行,要吃飯。


    銀鎖本盤算著早上去找水沉香玩,順便打聽一下她不在的這一段時間裏,水沉香和阿靳有什麽新的進展沒有。被陸亢龍耽誤了一早上,隻好先吃了飯。吃完飯,她爬上屋頂,慢慢往水沉香家裏晃去。


    房頂著實是個好地方,不但四通八達,沒有車馬障路,也沒有巡丁盤查,她越過一道小巷子,想直接跳進水沉香家荒蕪的院子裏,卻聽見有人在咚咚咚地敲門。


    她蹭過去伸頭偷看,竟又是小安。


    這巷子中本就沒有什麽人,見她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幾個長期坐在巷子裏納鞋底的老太太,都已帶著孫子躲了起來。


    水沉香走過來,猶豫了一下,轉了個身,看樣子是想從後門逃跑,忽然門又不響了,她又回過頭來,最後還是咬咬牙,往後門走過去。


    銀鎖聽見外麵也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覺得這兩人有意思得緊,也不說破,又悄悄從屋脊上走到後門附近,偷偷伸出半個腦袋來。


    水沉香推開後門,往外一探頭,正撞上了小安,她嚇得倒抽一口涼氣,道:“是、是你?!”


    小安不說話,一把把她推進門,後腳勾起門閂,把後門鎖了起來。


    “小安,你做什麽……”


    沒等她說完,小安甩了她一巴掌。


    水沉香捂住臉,道:“要打架嗎!”


    小安一臉憤怒,柳眉倒豎,眼梢上挑,讓原本圓圓的杏眼看著頗為凶悍。那天然帶笑的嘴角向下耷拉著,實在是有些可惜醫冠萌獸。


    “你昨日去找阿靳了?!”


    水沉香慌道:“你……你空口無憑!”


    “你為什麽要去找他!”


    水沉香見她這麽凶,脾氣也上來了,道:“他是我情郎,我怎麽就不能去找他了?”


    小安又一巴掌甩過來:“你簡直是賤!”


    水沉香格住她這一巴掌,小安更怒,嚷道:“你就是討皮痛,往常都叫你不要去找他,你偏不聽,今天好好教訓教訓你,讓你學個乖!”


    她抓住水沉香一雙手腕,另一隻手竟真的開始打她的屁股。看來下的是狠手,水沉香吃痛,與她扭打起來。


    這兩人打得一點章法也沒有,銀鎖簡直不忍再看,正要扭開臉,小安忽然不還手了。


    她不還手,結結實實挨了水沉香好幾下抓。水沉香手肘頂住她的頸子,沉聲道:“你又玩什麽花樣?”


    小安搖搖頭。她看著水沉香的眼睛裏似有千言萬語,卻又是一句話都不說。水沉香坐在她身上,直直地被她這麽看著,也就下不去手了。


    她慢慢站起來,道:“你這幾天怎麽了?好像不正常了似的。”


    小安蜷起膝蓋,在地上坐了一會兒,又忽然站起來,快步朝外麵走去。水沉香一把拉住她,她回頭道:“還要打嗎?”


    水沉香卻道:“你……你不能把這事說出去!”


    小安冷笑道:“什麽事?你為了你哥,白給靳鬆嫖的事?”


    水沉香漲紅了臉,揪住她的領子,“你!”


    小安拍開她的手,道:“我簡直對你失望透頂!”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水沉香還要來拉她,她推開水沉香,道:“你放心好了!這麽惡心的事情我可說不出口。”


    目送小安遠去,水沉香臉上又是汗又是眼淚,銀鎖帶上麵罩跳下來,道:“水沉香,你幹什麽不給我開門?害我辛辛苦苦要翻牆進來。”


    水沉香見是她,急忙用袖子擦幹淨臉,平順了一下氣息,道:“是你啊,你什麽時候來的?”


    銀鎖道:“早來了,一直拍你的門,你都不應,我隻好進來看看你是不是出去了。”


    她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你與阿靳有什麽好玩的事嗎?”


    水沉香遲疑了一下,道:“現下先不告訴你,我去打些水。家裏好久沒人住,水缸都幹了。”


    銀鎖攔下她,道:“我幫你打水,你快給我講。”


    水沉香嘖了一聲,“你這個小瞎子……”


    銀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水井前,摸到了水桶,扔下井去,又慢慢搖著轆轤把滿水的桶拉上來,注滿旁邊兩個水桶,再倒進不遠處的水缸裏。


    水沉香頗稀罕地看著她,不禁問道:“小瞎子,你看得見?你臉上,那個不是個麵具嗎?”


    銀鎖笑著搖搖頭,“看不見。”


    “你這水打得真熟練,你家不是很有錢嗎?”


    銀鎖沉默了一下,道:“我小時候常常做些家務活的輕舞紅樓。”


    她的語氣變得有些飄渺,不過很快又正了回來:“你快給我講故事。我不在的這幾天,你有沒有去找阿靳?”


    水沉香急道:“你明知你們不在的時候,我被關起來了,如何去找阿靳?”


    銀鎖道:“可以昨晚去嘛。”


    水沉香道:“你……你幹嘛這麽說?”


    她疑心銀鎖已聽到她與小安的對話,卻忽然又不好意思明著問出來,所以要探探銀鎖的口風,看看她是怎麽知道的。


    銀鎖一歪頭,道:“你已在家住了一天多,水缸卻還是幹的,你不做飯嗎?所以定是晚上跑出去了……”


    “機靈鬼!算你猜對了,但是你不能說出去……”


    銀鎖道:“好好好,為了你的阿靳,我不說。”


    水沉香捂住她的嘴,道:“才不是……這回才不是為了阿靳……”


    她壓低聲音,好像附近真的有人偷聽似的:“我昨天去求阿靳救救我哥哥,他已答應了去求靳老大對我哥網開一麵,你若是說出去,叫靳老大發現裏麵的秘密,可就不靈了……”


    銀鎖揶揄道:“哦~~~我聽你笑得這般甜,昨晚渡了一夜春宵,是也不是?”


    水沉香又不說話了,銀鎖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安的話說的那麽難聽,原來所言非虛。


    水沉香見她若有所思,戳了戳她,問道:“哎,有人說我這樣……”


    “嗯?”


    水沉香有點難以啟齒,“說我這樣……賤得很……你……你覺得呢?”


    銀鎖道:“別人為什麽這樣說?”


    “嗯……她覺得我與阿靳睡了,又求他救我哥,十足是個交易。”


    “外人看來當然是這樣。”


    水沉香低下頭,“可我……可我喜歡阿靳,與他過一晚怎麽啦?他心中也喜歡我,因此愛屋及烏肯點頭救我哥,我覺得沒有半點不對。”


    銀鎖笑道:“那就是啦,那定然是別人不對。阿靳真的能救你哥嗎?”


    水沉香道:“定然能的。”


    銀鎖本不信任阿靳,但既然肯點頭救水呼樂,至少說明兩人情誼仍在。她也沒來由地替水沉香高興。


    “你可莫到時後悔所托非人。”


    水沉香急道:“不可能的!阿靳一向很可靠……哎,小瞎子,你知不知道我弟弟妹妹都在哪?”


    銀鎖道:“你哥才知道,我不知,我不跟你玩啦,我師父叫我今天早點回家,我先走了。”


    她翻身又上了房頂,水沉香在下麵急喚道:“哎,小瞎子,不留下來吃飯嗎……”


    銀鎖早已跑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最近寫這種風格的內容提要略上癮啦,還很喜歡“哭暈在廁所”這種梗,另外昨天受微博風氣誤導,給這篇文想了一個符合主流審美的名字:冷峻師姐俏師妹


    (小夥伴們覺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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