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鎖一大早起來,就得到了陸亢龍已經回來的消息。阿曼不在身邊,她沒人可以指使,又不得出這院子,隻能等陸亢龍來找她。隻可惜陸亢龍好像忘了她還在禁閉,也不說來看看她。


    她隻得繼續窩在院中練劍。傍晚,阿曼終於回來了。


    銀鎖慢悠悠走到阿曼麵前,倒了一壺水,推給她,道:“有話要說?別急,先喝水。”


    阿曼果真氣喘籲籲,說不出話來,接過水壺,咕嘟咕嘟灌下一半,擦了擦嘴角,道:“少主……烏山,烏山已盡歸輞川君。”


    銀鎖高深莫測地點點頭,淡淡笑道:“哦,原該如此。聖火令呢?”


    阿曼單手觸肩,躬身道:“屬下不辱使命,將聖火令帶回來了。”


    銀鎖問道:“你沒和我大師姐起衝突吧?”


    阿曼道:“我哪敢!”


    “那是你偷回來的咯?”


    阿曼忙搖頭,道:“不是不是。我哪有那種本事?不死金身的耳朵比兔子還靈,我剛剛潛入她營帳之中,就被發現了。”


    銀鎖笑道:“哦?她竟然沒有為難你?竟然就這麽給你了?”


    阿曼道:“不忙,讓我慢慢說來……少主請看。”


    她將金鈴那戳了幾十個口子的衣服擺在了桌上,那衣服浸了血,破損的布料因而僵直,顯得烏糟糟地亂作一團,可這味道銀鎖再熟悉不過,就是金鈴身上淡淡的暖香。


    阿曼隻覺得她周身氣勢忽地變得森冷無比,似有勁風拂麵,俄而收斂起來,笑道:“衣服都戳成這樣,人還活著嗎?”


    阿曼道:“少主多慮了,且聽我一一道來。”


    她緩了口氣,接著就將金鈴如何叫她以跑腿做事來換聖火令,如何中了鮮卑人的計中計,又是如何與向堯臣虛與委蛇,如何激得他出兵攻擊鮮卑人,如何在亂軍之中取敵首級,又如何陷在敵陣之中,如何被陸亢龍救出來。


    她一邊講,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銀鎖的表情,孰料銀鎖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隻偶爾睜大了眼睛表示驚訝,這讓阿曼講故事講得有點挫敗。(..tw)


    “少主,你都不著急嗎?我看著都要嚇死了。”


    銀鎖淡然道:“這有什麽好急的,你既然沒有回來叫著‘大事不好啦不死金身歸天了’,那她就還活著,我著過去的急做什麽?”


    阿曼瞪大了眼睛,道:“少主從前叫我和雲寒看著不死金身,我還當你很寶貝她……”


    銀鎖輕聲斥道:“胡說,寶貝她做什麽?你莫要忘了,我和她到底還是敵人。”


    “……是。”


    銀鎖拍拍她的肩膀,道:“我去瞧瞧師父,他人在哪?”


    “哦,哦,我去看看,馬上回來。”


    “嗯,我便在此處等你。”


    阿曼的身影消失在牆頭時,銀鎖已忍不住咬牙切齒,心中憤恨道:我不看著你,你就亂來,你心裏可還有我這個人嗎?


    銀鎖一邊生氣,一邊在心底盤算,等會兒要找個什麽借口跟陸亢龍討個外派的活計,順道去尋一尋金鈴的晦氣。


    不一會兒,阿曼回來了,道:“少主,教主剛剛起來了……”


    銀鎖這當頭就已經爬上了牆,阿曼連忙道:“少主!教主救了不死金身,不死金身曾和我說她過兩天要親自登門道謝……”


    銀鎖一聽,心下得意:大師姐大混賬,竟然還有膽子上門找我?且讓我守株待兔,捉你個囫圇。


    “少主?我是不是能去歇會兒了?”


    銀鎖賊賊一笑,道:“水井裏我冰了一袋葡萄酒,你若有本事找到,就全都給你。”


    阿曼一聽,喜上眉梢:“真的?!”


    “我何時虧待過你?快去快去。”


    阿曼喜滋滋地跑了,銀鎖也偷偷潛入陸亢龍處,隔著窗子喚道:“師父?師父?”


    “淘氣鬼,你怎麽跑出來了?膽子倒不小,進來吧。”


    銀鎖也不走大門,翻窗進屋,見陸亢龍鬆鬆披著一件衣服,坐在書桌前正寫經文。


    “師父,我聽說你在亂軍之中救了大師姐,你自己受傷了嗎?”


    陸亢龍笑道:“你竟知道關心我?還好,沒白養你。”


    “瞧著是沒有,是不是?”


    陸亢龍道:“自然是沒有了,我可是左手刀槍不入的人,不若我大師兄那般沒用。”


    銀鎖諂媚地笑道:“師父自然是最厲害的。想來是大師伯那鐵杖需要空間輪轉,因為最後被人逼得無法展開攻擊,所以隻能挨打了,對不對?”


    陸亢龍道:“這你倒是猜錯了。本來若是隻有大師兄一人,多半是被人不顧生死拿住武器,無法反擊而死。但他和金鈴配合,還是能開出一條路來。隻可惜金鈴為了救大師兄,先行將他扔出來了。她一個人對著許多鮮卑兵,終有力竭的時候。”


    “那、那……”她亦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子多半顯得太關心了,又坐回去,不緊不慢地問道:“大師姐多半也半死了吧?”


    陸亢龍道:“那倒也沒有。她那時穿著鮮卑兵的皮甲,且保命的本事也不錯……但我發現她的輕功,怎麽……”


    銀鎖早已演練過無數次了,等的就是他這麽一問,立刻答道:“我怕她拖我後腿,就指導了她一下。”


    “哦?你不怕最終為其所害?”


    銀鎖頓了一頓,道:“自然是怕的,因此早先也沒全都教,不料大師姐天資甚高,從前我的輕功就被她看得七七八八,我不過是點撥她一下,她幾乎立刻就融會貫通,委實……委實讓我措手不及……但既然如此,師父怎地不放她自生自滅?”


    陸亢龍斜眼瞥她,似笑非笑:“是你跟我說‘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是以我當然要首先保證大師兄和我大師侄的安全。”


    銀鎖被他笑得渾身發毛,勉強反擊道:“哦?這麽中正平和,秋天還打得起來嗎?”


    陸亢龍哈哈大笑:“你也說了,勝負都不打緊,隨便打打就是了,執著於勝負幹什麽?我們自己的事情比較重要。”


    銀鎖不置可否,反道:“師父,聖火令拿到了。”


    倒是陸亢龍被嚇了一跳,隨即釋然:“啊――我就說好像看見阿曼了,原來是你的小觸手。”


    銀鎖拿出那黑色的小木牌,賊笑道:“師父,既然拿回來了,是不是就能放我出去玩了?”


    陸亢龍嗤笑道:“胡鬧,這一路走下來,還以為你被金鈴熏陶得穩重了一點,原來都是假象,成天還是淨想著出去玩。你在周邊跑跑可以,隻是現在隻要有事發生,便需你去支援,所以不許你跑遠了。”


    “是是是,我就在周邊跑一跑,師父最好啦,定然舍不得我關在家裏悶著對不對?”


    陸亢龍簡直拿她無法,“你這小混蛋,吃準了我拿你沒辦法是不是?”


    銀鎖湊過來,笑道:“對呀,師父最疼人家了。”


    陸亢龍道:“我順手救了金鈴,以大師兄的性子,多半得要她親自上門道謝,你可別跑遠了,要留下來招呼客人。”


    “是是是,我在城裏走一走透透氣,師父萬安,師父告辭,我出去玩啦。”


    見她如此雀躍地跑出去,他心中隱隱擔憂,怕她又在想什麽鬼主意捉弄金鈴,若是弄傷了,多半是要被陸亢龍和黛子聯合起來揍一頓的。


    銀鎖想著金鈴會主動送上門,心裏自然有藏不住的高興,過了一會兒又記起自己該當生氣,遂板起臉,忽而心有所感,往門外看去,隻見陸亢龍從屋簷上探出個頭來看著她,她道:“什麽事值得聖教主翻牆來找我?”


    陸亢龍嘿嘿一笑,從屋頂上翻下來,坐到了門口,道:“我總覺得你和金鈴在路上該處得不錯才對……”


    銀鎖笑道:“師父為何有此想法?”


    陸亢龍道:“自然是這一路上十分危險,患難見真情……我聽說你和她在建業時處得就不錯。”


    銀鎖失笑道:“那我也得防著她啊。烏山防我們和防賊一般,我若對她毫不設防,被她在背後捅了刀子又怎麽辦?哦,師父是不是怕我因為欠了人家人情,打架的時候下不了手吧?”


    見陸亢龍不說話,她續道:“師父放心好啦。她救我了幾次,我就救了她幾次,早算清楚了。”


    陸亢龍訝然道:“幾次?這一路上到底是多危險?我還沒讓你細細說來呢。”


    銀鎖道:“在太行山可算一次,若不是大師姐臨陣倒戈,我就要把命送在太行山腳了。”


    陸亢龍失笑道:“就是你在許昌單獨逃脫,將鍾巧巧支回來的那次?你差點把命送了,卻隻是傳信回來叫赫連去統萬城下接應你?你也太膽大了。想過回不來怎麽辦嗎?”


    銀鎖眼珠轉轉,道:“我本以為憑我的身手定能逃脫的,可惜算漏了追兵之中有個會望刀氣的能人,結果給人在黃河,幸好我吉人天相,引得大師姐臨陣倒戈,又許以重利……拉她一道。”


    “繼續說。”


    “嗯,嗯,第二次,我們在太嶽山東麓時,想先將那會望刀氣的人殺了,因此做了個局,沒想到對方戰術了得,大師姐差點失手,我將她救走了。”


    “嗯,扯平了。然後呢?”


    銀鎖笑笑,道:“呂梁分舵的人把大師姐當壞人給麻倒了,算我欠她一次。次日渡河之時,追兵甚多,大師姐擋住箭雨,算是我又欠她一次。”


    “欠了兩次了,你怎麽還的?”


    銀鎖心道:我夜夜替她暖床,還幫她洗澡,總可抵一次吧?


    作者有話要說:想完整地休息一個周末嚶……


    從審閱掃到百合開始到今天下午,我已經被鎖了六章了,看下麵藍汪汪的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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