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統萬地宮時,正逢日食,地宮中黑暗血肉盡出,我將大師姐從觸手之中救出來。”可惜隨後我和她二人便因為內功相互影響,身陷險境,我就將焚心訣教給她啦,可算是她欠我一次,隻是隨後大師姐便替我“解圍”,算是兩不相欠……


    “怎麽了?怎麽不繼續講了?”


    銀鎖搖搖頭,道:“之後我也不知怎麽算了。赫連同師父說了嗎?叱幹阿利那時還活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整個地宮裏的死者因為黑暗的力量都活了過來。幸得明尊護佑,我們的經文加持過的兵器,可以殺傷活死人,接著我和大師姐便聯手將叱幹阿利連同黑暗血肉一並除掉……你一定知道是不是?你就是知道才會讓我去找伊都布爾漢的小刀對不對?你竟然不告訴我?”


    陸亢龍哈哈一笑:“你後來不是自己知道了嗎?就算你不知道,那先知小姑娘也一定知道的……是以這算是你二人又扯平了?”


    銀鎖想了一下,勉強點點頭,道:“後來地宮塌方,我和她被衝到地下河中,大師姐會遊水,把我從地下河裏救了出來。算是我又欠她一次。”


    “唔,然後呢?”


    “然後我們橫穿毛烏素沙漠,一路上我自然是對大師姐感恩戴德,照顧有加,不過她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我自然不會怠慢。就在我們橫穿封凍的黃河時,被阿支祁追上了,脫困有驚無險,雖有大師姐相助,但也不到欠她一條命的地步……真正和阿支祁對上,是在出陽關時。那時風雪很大,我讓所有弟子分頭逃跑……”


    陸亢龍失笑道:“你真是太胡來了,你孤身一人,怎麽和柔然騎兵打的?”


    銀鎖不服道:“我一個人自然容易脫身一些。”


    “那倒是,隻是太險了,赫連語焉不詳,定然是怕我罵你。”


    銀鎖做了個鬼臉,笑道:“他也不知道。隻是多了大師姐幫忙,勝得更容易罷了,我和她聯手脫困,少了誰也不行,算是扯了個直。”


    “行啊,後來呢?”


    銀鎖道:“從且末出來之後,我們遇上了沙暴,碰到了阿支祁和阿伏幹,大師姐力壓阿伏幹,否則我們一班人全要死在那裏……這回不隻是我啦,我們全部都欠她一條命。不過最後還是受伊都坎少主蕭散彌相助而脫困。”


    “之後呢?”


    銀鎖暗道:之後便是光明頂上顛鸞倒鳳翻雲覆雨,我是不會說給你聽的。


    陸亢龍見她又不答,笑道:“之後一路太平,你這天大的人情怎麽還了?”


    銀鎖惱恨道:“我不是把聖火令給她了嗎?”


    陸亢龍哈哈大笑:“行啊,情有可原,理有可恕,有情有義,就不罰你了。日後要盡心盡力為聖教做事,記得了嗎?”


    銀鎖單手觸肩,低頭道:“銘記五內。”


    心中卻道:哪裏不欠了,我們後來結了許多新仇舊恨,早就算不清了,叫我為她生也可,為她死也可,隻求一生一世不要分開。


    陸亢龍拍拍她的肩膀,道:“前方已傳來消息,說金鈴已在官道上,正往義陽來。”


    銀鎖笑道:“師父該不會想就此將大師姐扣下,除大師伯一臂吧?”


    扣下正好,快些將我二人親事辦了,讓大家見了她,都叫她一句少夫人來聽聽,包管大師姐整日臉紅。


    “銀鎖?”


    “啊?”她急急抬起頭,“師父,有什麽吩咐?”


    陸亢龍道:“明天別亂跑了,招呼一下金鈴,等她走了,我便要派新的任務給你了。”


    “啊,是。”她又低頭觸肩行禮,感覺到陸亢龍已走了出去。


    銀鎖往窗外望去,幽幽地歎了口氣。


    宇文攸本來化名文七,在向碎玉的小股叛軍之中當個夥頭軍,誰知道小試牛刀便識破了向歆詭計,又在衝鋒時殺紅了眼,竟然立了大功。他初時還以為師父會怪罪他太出風頭,孰料康祿赫竟然傳令來專門誇他幹得漂亮。如今騎虎難下,再想回義陽搗鼓他的小玩意兒卻不可得了,他心下頗為懊惱,但金鈴說幫他找阿七,又讓他多了一絲期待。


    特別是金鈴說小龍王還活著,更讓他心中生出些歡喜,心中總是想著與阿七見麵之後,怎麽計劃計劃,把小龍王找出來好好保護,別讓這無情無義的烏山少主再傷了她的心。


    他在金鈴門外忐忑求見,想告訴她若有阿七的消息,千萬要頭一個告訴他,卻得到少主已離開烏山的消息。


    “什麽……什麽時候走的?我一直在外徘徊,她走了我怎會不知道?”


    寒兒冷著臉道:“你自己眼神不濟,難道少主去幹什麽,還要告訴你知道麽?”


    “是……是……”


    宇文攸心道:這世上的少主還都挺像的。


    金鈴卻早已在黎明時就已出發往義陽了。義陽原是烏山控製下的一處重鎮,金鈴經常到此處整備後出發往中原。但烏山內亂以後,烏山對荊襄大部分地區的控製力都減弱了,此處已是明教的地盤。


    之前亂軍之中九死一生,初時並不覺得如何恐懼,離那日漸遠,她才漸漸後怕,想見銀鎖的念頭就越發控製不住,以致她天還沒亮就醒了過來。


    她清晨便上烏堡,去與向碎玉問安,告知待會兒便要西去義陽之事。向碎玉淡淡道:“空著手不行……”


    金鈴道:“可是明教巨富,烏山不過鄉野之地,帶什麽都隻怕徒增笑柄。”


    她身後有個小背囊,與銀鎖路上帶的那個如出一轍,裏麵放著些給銀鎖的小東西,卻沒有給陸亢龍的。


    向碎玉微微一笑,道:“塞外的玩意兒,陸亢龍未必用的慣。操琴,東西拿來。”


    王操琴似是早有準備,將旁邊一個黑布包著的小包裹遞給了金鈴。金鈴覺得入手甚輕,微微奇怪,道:“師父,這是……”


    向碎玉道:“黃山鬆煙墨,剡溪藤角紙。這廝整日抄經文,隻怕不夠,與他一些嚐嚐甜頭,回頭再高價賣給他。”


    金鈴點點頭,收著東西便準備出發。向碎玉猶不放心,問道:“你的腰傷好些了嗎?”


    “已收口了。”


    “慢些騎馬,慢點走不妨,路上小心。你帶誰去?”


    金鈴道:“我自己去,人多反而要我分心照顧。”


    “……也對……”向碎玉幽幽歎了口氣,“你現下已是能獨當一麵的高手,不需要再帶著寒兒蓮兒了。”


    金鈴微微欠身,道:“師父還有何交代?若是現在不上路,隻怕晚上回不來了。”


    向碎玉哼了一聲,道:“陸亢龍定然會留你吃飯過夜,好炫耀他的實力,你住著便是。隻是你須得小心些,別讓人扣下回不來了。”


    “是。”她麵上毫無表情,心裏卻有個荒唐的想法:想扣我也須得經我同意才是,想讓我同意,須得三書六禮,明媒正……


    “路上小心些,去吧。”


    “是。”


    看著金鈴退了出去,王操琴輕輕歎了口氣,道:“少主這等淡漠的性子,居然也會孤身一人衝入亂軍之中誅殺敵酋。”


    向碎玉道:“她越發大膽了。”


    “行主不喜她如此嗎?”


    向碎玉搖搖頭,道:“金鈴看著無情,但用情必深,烏山得之,甚幸。隻是過剛易折,慧極必傷……”


    “少主隻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卻保護了整個烏山。不知天下英雄千萬,誰又能來保護她……”


    向碎玉輕輕搖頭,“我曾問她,是否要為她挑個如意郎君……”


    “少主定然是拒絕了。”


    向碎玉微微一笑,歎道:“那還用說?”


    駿馬疾馳在官道上,金鈴知道自己如此明目張膽,消息大概早已傳回了義陽。不知銀鎖的禁閉關得如何,能不能來迎接自己。


    馳入城中,她忍不住減緩了馬速,緩步來到一個普通的宅院前,她剛要上去敲門,門卻從裏麵開了。一個普通白衣打扮的小童開了門,對她微微鞠躬,半句話也沒有,隻將她向著院內引去。


    穿過第一進的堂屋,金鈴發現這上次沒來得及好好看的小院子,乃是知客之所,東廂內似有人,隔著竹簾影影綽綽能看到一個纖瘦的身影,額上黃金瓔珞隨著竹簾搖擺時閃時沒。


    她不看也知此人正是銀鎖。亦感受到她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知客小童還未來得及出聲通告,金鈴已經掀開簾子走了進去,撩起衣擺就坐在了銀鎖對麵。


    這少女明麗動人,此番微微笑著,更添俏皮之色。在這竹簾之後,金鈴再不克製自己的目光,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看。


    銀鎖淡淡笑著,卻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她的目光,低聲問道:“烏山少主,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金鈴道:“前來感謝教主的救命之恩,煩請影月右使引薦。”


    銀鎖低下頭,道:“有何不可?你隨我來。”


    她幹脆地就答應帶金鈴去見陸亢龍。陸亢龍正在書房裏翻譯經文,見她來了,滿臉笑容,道:“你傷勢怎樣了?”


    金鈴道:“好多了。師父讓我帶了禮物來。”


    她呈上向碎玉讓她帶來的禮物,退到自己的位置上,向著陸亢龍恭恭敬敬磕了個頭,陸亢龍將她扶起,道是不必拘束。


    陸亢龍掂了掂那禮物,竟然嘿嘿一笑,“大師兄有心了,金鈴,謝謝你。銀鎖,你照顧一下你大師姐,解你禁閉,你們出去玩一玩吧。”


    金鈴微微欠身,與銀鎖一道退了出去。她見銀鎖見了自己,並不十分熱情,還道是陸亢龍看她看得緊,便道:“你若不想出門,那我便告辭了,東西是給你帶的,你拿著。”


    銀鎖接過她的小包裹,似是並不甚在意,掛在了背後,道:“大師姐急著回去?是了,天色不早,外麵又陰陰地,若不趕緊,隻怕要冒雨走夜路。我送你一程。”


    左右弟子欲隨侍其後,被銀鎖強留在分壇,隻身一人與金鈴往西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一個願嫁一個願娶,快把親事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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