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鎖低頭不語,肩膀使力在和陳七寸的力量抗衡,忽地心有所感,隻覺陳七寸手勁有些微撤力。[..tw超多好看小說]這把戲她見得很多,江湖上有些倚老賣老的老頭子,見了年輕俊彥便要削人家銳氣,方才一掌拍在肩膀上若是不防,隻好給人家下跪。但年輕人心高氣傲,喜歡硬扛著,老頭子隻要忽地撤勁,年輕人往往自己便要仰天摔一跤,到時可大大地丟了麵子。她的靈覺已感應到陳七寸撤力,亦能毫不費力地抓到他撤力的點,但正如陳七寸所說,“摩勒”這小胡兒隨金鈴練武不過三年,要是不讓陳七寸得逞,就顯得太假了些。


    她也隻得作戲做足,佯裝不知其中的彎彎繞繞,待到陳七寸力道一撤,她向後一個踉蹌。金鈴在此時忽然伸手,在她腰間一按一收,攬著她的腰將她放下來。


    金鈴低聲道:“她進步神速,與我當年幾乎旗鼓相當,師父很是重視她。”


    陳七寸歎道:“碎玉好運氣!竟然連續撿了兩個好徒弟,我怎麽就一個都碰不見?”


    許笑寒笑道:“胡說!我就見著一個,你不會教罷了!”


    陳七寸見著台階就走,順著許笑寒的話道:“哪個?你喜歡,你拿去教。”


    “就是那個姓林的小子,林曉林宵青!”


    陳七寸摸摸鼻子,“是嗎?”


    許笑寒笑道:“自然是了,我瞧他也和你一樣,不愛用鐵扁擔。幸而你們這次出來不帶扁擔。”


    “哦……”陳七寸連連擺手,“沒發現,沒發現。送你了,放我這沒的埋沒了個人才!”


    許笑寒眼光毒過陳七寸,早已看出金鈴的武功與向碎玉已是不太一樣了,待到陳七寸出去之後,拉著金鈴低聲問道:“你這番有什麽奇遇?怎地你的武功,和你師父,差了這麽多?”


    金鈴愣了一下,道:“我若是趕上了師父,不才是奇聞嗎?”


    許笑寒道:“莫要裝傻,我瞧得出來,你有許多招式,本不是碎玉所傳。甚至不像是中原武功。”


    金鈴據實以告:“去了西域一趟,學了些別人的武功,師父並未禁止。”


    “話是這樣說……隻是一個人的武功若是太過雜駁,難免不夠精純,平日裏與尋常人過招則不顯,若是生死之際,可當心會吃虧。[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熱門小說網]”


    神仙穀中不傳劍法,所有招式都是穀中弟子每日穿刺千片樹葉所悟,是以對許笑寒的擔憂早有定論。隻是此定論超出大家的認知,不是誰都能接受得了,即便是許笑寒這樣的行家,亦是覺得能如此揮灑自如,需得建立在精熟各派招式、圓融貫通的基礎上,神仙穀則反其道而行,溯撲擊之術本源,威力初時不顯,越到後來,才越能顯出這種方法的好來。


    金鈴微微一笑,道:“師父有師父的考量,許前輩費心了。”


    許笑寒不意碰了個軟釘子,是以又道:“可這女娃和你的武功看起來是同源而出,倒不像是你師父在教她。”


    金鈴道:“師父沒空,她隨我學,自然像我的。我教得如何,許前輩要替我試試麽?”


    許笑寒擺擺手,道:“瞧著不錯,不試了。”


    別派中事貿然過問乃是大忌,他不過仗著自己是向碎玉多年好友才敢多問一二,金鈴臉色不佳,他自然識得眼色,不敢多惹這冷冰冰的女娃娃。


    “獵場已圍起來了,你們別跑出去,靜待號角,挽弓射狼。”他說完便退了出去。


    明日寅時正,王偉往東府城檢查防務,隨從隻六十六人,乃是天賜良機。蓮花渡高手盡出,務求殺其於月下。


    侯景占領建業以來,他手下如狼似虎的羯族大將不斷往四方擴張,建業在他所轄地區正中,遠離各大戰區,正所謂山火過處無火,建業城防空虛自然是不假。可建業管控甚嚴,轄內居民戰後思安,這幾年裏王偉在建業城附近四處巡查,從未遇到有人生事,漸漸便覺出入帶著這麽多人十分不便,隻是侯景堅持,才每次都帶著隨從親信出來。


    陳七寸與許笑寒在建業活動以來,靠著蕭荀在其中的關係,終於將那些隨從的武功師承也一一調查清楚。


    伏擊之地,定在原先德寶雲宅外,坊城內外隻有一牆之隔,周圍地形錯綜複雜,又有運河之險可依,乃是一塊不可多得的生地。


    寅時天光將出,整座城尚在宵禁之中,長街上空無一人,偶有老鼠惴惴跑過。可若是細細聆聽,便能從風中辨別出一些細微的呼吸聲。


    這些幾不可聞的呼吸聲立刻被整肅的馬蹄踏地之聲淹沒,河上新建的木橋在馬蹄的□□下吱吱作響,見者無不擔心木橋會忽然傾圮。


    不祥的預感忽地應驗了。隻聽橋下忽地爆出一連串的喀喇聲,竟然真的整個塌落下去。踩在橋上的馬匹徒勞地後退,卻仍沒擋住下落的頹勢,與木橋橋身一道落入水中。


    暮春時節已算是到了江南孩童下水戲水的季節了,隻是這些人大多來自北方,不諳水性者多,加之身穿鎧甲,十分笨重,落水之後,浮起者不過十之五六。落水者正待呼救,有一人忽地沉底,像是下麵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人拽了下去,旁人見之不妙,奮力往岸邊劃去,可惜水下水鬼不饒人,竟是打算一個也不放過,不多時,尚且浮著的人紛紛都被拖入水中。


    後麵的騷亂引起了前麵人的警覺,就在這時,一陣低低的號角劃過寂靜的街巷。


    住水邊之人倒是常聽這種聲音,碼頭裏每日要響上幾百次,每響一次,就有一艘船靠岸卸貨。可建業城中並無一條水道可以停泊大貨船,碼頭的聲響怎麽會在此處出現呢?


    馬上騎兵忽地齊齊拔刀,不過就是一瞬,便與江湖群豪短兵相接。


    一柄大夏龍雀無往不利,一瞬便斃一人。蓮花渡眾人為了保密,此一行隻得廿二人參戰,更莫提其中尚有武功不太強的小兒輩,他除了要殺自己份內那四個人,還要把別人的份也幹掉不可。是以他一鼓作氣,將自己一輩子的手藝都使了出來。隻可惜殺第一人時還算占著偷襲之利,殺第二人時已陷入人群之中。


    這群羯人的實力也漸漸顯現出來,相互合作極為默契,進退之間恰如彈琴奏曲,一張一弛暗合某種奇異的旋律。銀鎖戳了戳金鈴,道:“我還道你夠信我了,你瞧那些人。”


    金鈴點頭道:“生死相托……分明是生死相許。”


    銀鎖吐吐舌頭,道:“我以前在於闐聽過這樣的故事……古時候,西邊有一個小國家,他們的軍隊裏往往結成……一對一對的,戰鬥時為了在自己戀人麵前表現,都勇猛無比。”


    金鈴咂舌:“都是男的?”


    銀鎖點點頭,評價道:“陳七寸挑的那人本來是個頭目,怎地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難道我也看走眼了?”


    金鈴眯著眼睛,道:“不對,有問題,你看中間那個胖子……”


    銀鎖卻低聲驚呼道:“你看那個人!中間那個!就是跟蹤我們的那個,我就說他是給王偉賣命的!咱們早就被他盯上了,那豈非……”


    金鈴跟她頗有默契,是以一下子找到了她說的那個人,“有古怪,你瞧咱們的人跟他打了照麵之後。”


    銀鎖定睛一看,隻見蓮花渡一位長老舉著刀朝那其貌不揚的漢子衝了過去,一個照麵之下竟然轉頭砍向別人,仿佛兩人互相看不見一樣。


    “奇了……竟是個反間,那他來跟蹤我們幹什麽?”


    “他朝王偉那邊去了。”


    銀鎖抓緊了她的手,道:“那真是王偉?形貌雖然不差,可他不是個文官嗎?怎地他一點都不怕?”


    那漢子趁著亂戰,同羯兵不斷換位,漸漸接近了王偉身邊,時不時與我方人馬磕碰一下,銀鎖趁著這間隙問道:“你剛說的胖子呢?”


    “背對我們呢,我看著很眼熟,想找你看看。唔,那人要出手了。”


    銀鎖見她捏緊了劍柄,知是這一擊不成,金鈴就要出手了,也緊隨著她站起來。


    那漢子來到王偉身後,悄無聲息地提起了刀,金鈴往前挪了一步。銀鎖卻看見那胖子轉過身來了。


    “元大師!?”


    正說著,那刀已斬向王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斷斷是躲不開這一下的,金鈴聽見銀鎖喊元大師,便知更麻煩的還在元大師那處,低聲喝道:“殺元大師!”


    兩人一起朝元大師那邊去,金鈴急急衝過去,銀鎖則一躍而起,跳到對街房頂,從上往下俯衝,兩人一前一後,根本不打算給他留活路。


    可就在此時,那漢子本該斬在王偉身上的刀落了空,王偉身形微晃,像是漏了氣的皮囊一樣扭曲起來,貼著刀鋒躲了過去,那漢子的刀斬在馬背上,驚了那匹老馬,刀身卻卡在馬骨之中,隨著驚馬給帶走了。兩邊羯兵大聲嗬斥著朝他砍過來,護住了中間那好整以暇的軍師。


    兩人心中齊齊一驚,沒料到那萬無一失的一刀竟然能失手,但元大師近在眼前,想來剛才刀光衝天的情景早已被他發現,就是這樣他們也敢闖進來,那麽多半後麵還有更狠的招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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