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搶戲的結果就是,這樣的表演,根本過不了李正和的眼。


    李正和拍戲多年,什麽樣的演員沒有見過,什麽樣的搶戲沒有見過,隻稍看一眼,就知道這兩個姑娘打的是什麽主意,當即喊停,讓重來一遍。


    當然,搶戲的方式多種多樣,除了明目張膽地搶鏡頭,還有更多不動聲色的方式,比如利用聲音,利用動作,利用神態。


    有些導演,為了給某個演員一些特殊的待遇,或者在大哢位演員對小一點的哢位的演員對戲的時候,會默認搶戲的行為。


    可惜在講求完美的李正和這裏,行不通。


    鬱知意在旁邊看著,不禁搖頭失笑,轉眼便看到即將上場的寧兮淼,抱胸漫不經心地看著正在表演的兩人,覺察到鬱知意的視線,她閑閑地看過來一眼。


    鬱知意當天的戲,隻有一場在寺院遊逛以及與男主角第一次見麵的戲份。


    並不多,第一場戲也就是遊逛的戲,被李正和暗中敲打了一陣的尚雪菲老實多了,幾人配合起來倒也沒有什麽問題,而第二場戲,她和時梵配合,兩人雖是第一次合作,但卻不生疏,完成得很快,接下來就是其他人的戲份了。


    下午的太陽還沒有落山,她就已經準備收拾東西回去,沒讓霍紀寒來接自己,一則是人多眼雜的,二來是霍紀寒從霍氏過來,得繞路。


    看到鬱知意在收拾東西,黎欣稍稍詫異,“知意,你不跟我們一起住在劇組麽?”


    鬱知意輕輕搖頭,“不了,我住的地方距離遠華寺不遠,來回也方便。”


    黎欣還想說什麽,驀然回憶起了什麽,笑了笑,“原來是這樣,不過也好,住在自己家裏,肯定比住在劇組舒服多了,真羨慕你啊,我也想回去住,不過第二天可能起不來那麽早。”


    鬱知意隻是笑笑不語。


    肖晗從旁邊走過來,拉著鬱知意的胳膊笑說,“知意哪裏舍得住在劇組,回家還有人等著呢。”


    這一句話一出來,不少人都往鬱知意這兒看過來。


    這句話想信息量挺大,連尚雪菲都揚了揚眉看鬱知意。


    肖晗好像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神色略微僵硬,但她糾結羞愧的神色,好像已經將什麽鬱知意不願意告訴別人的秘密宣之於口了。


    鬱知意笑了笑,神色沒見什麽異樣,開玩笑一樣,“當然了,我兒子還等我回去喂食呢。”


    黎欣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兒子?”


    鬱知意笑笑,“是啊,愛斯基早就在家等我了,這時候估計已經餓得拆沙發了。”


    黎欣一秒變反應過來了,“你說的是你在朋友圈和微博上曬的那隻白色的狗狗吧?”


    鬱知意笑著點了點頭,還專心偷偷聽八卦的人,這會兒也沒有興趣了。


    肖晗如釋重負,“對對對,你趕緊回去吧,不然愛斯基真的要拆沙發了。”


    鬱知意收拾好了東西,跟大家道別之後便離開了,肖晗送鬱知意出來,語氣有些愧疚,“知意,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說漏嘴了。”


    “沒什麽。”鬱知意語氣平靜,並沒有指責的意思,不過還是提醒肖晗,“劇組裏,你也知道,人多眼雜的,以後說話互相注意一點就好了。”


    肖晗笑了笑,“我一時忘記了,可能跟你太熟了,就維持著平常我們說話的模式,我下次一定注意。”


    鬱知意點了點頭,“我先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


    肖晗看著鬱知意離開的背影,鬆了一口氣。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便見黎欣站在門口,抱胸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


    肖晗腳步稍頓,黎欣的眼神讓她感到不自在,就像自己是個透明人,內裏藏了什麽心思,全部被她看清楚了似的。


    黎欣彎唇笑了笑,“你是鬱知意的室友吧?”


    “怎麽了?”肖晗問。


    黎欣聳聳肩,“沒什麽,就是覺得替鬱知意感到不值,有你這麽個室友。”


    肖晗臉色瞬變,“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黎欣笑眯眯地伸手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半圈,“我呢就是覺得,誰都不是傻子,就想跟你提個醒,別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否則,會很招人恨的,這個圈子,比你想象的,還要不友好。”


    肖晗沉著臉,“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說罷她也不理會黎欣,徑自進去了。


    黎欣聳了聳肩,她當然也沒有要替鬱知意出頭的打算,畢竟這個圈子的人際,太複雜了,她沒有那麽多好心,就提醒肖晗,那些把戲被有一天用到自己身上。


    按照導演的計劃,劇組大概會在遠華寺逗留五至七天的時間。


    這幾年,遠華寺越發發展成為影視拍攝的取景地,已經不單純是一座寺廟,旅遊發展做得也很好,甚至在寺院後建立一座風格古香古色的酒店,方便遊客停留。


    盛世劇組的演員,這幾天就住在這裏。


    劇組直接包下了其中一棟樓,今天早上來了之後,演員們急著化妝,後來忙著開機儀式,再後來就直接開拍了,大部分人基本沒有有時間入住房間,這會兒結束了,大家才紛紛收拾了東西拿了自己的房卡打算住進去。


    肖晗來得早,雖然沒有助理,但是留了個心眼,早早就跟前台那邊拿了房卡選了個位置不錯的房間。


    此刻她拖著個行李箱打算回房休息,卻忽然聽到另一個房間傳來一聲尖叫的聲音。


    接著房間的門被大力打開,隨著力道重新撞回門框,發出“砰”的聲音。


    尚雪菲臉色蒼白地從房間裏跑出來,“有,有蟲子!”


    這麽大的動作,其餘的人聽到了,也紛紛從房間裏探頭出來,便見尚雪菲穿著拖鞋,此刻被嚇白了臉,幾乎形象全無。


    有人上前表示關心,“雪菲姐,怎麽了?”


    “出什麽事了?”


    肖晗詫異地站在原地,沒往前趕著關心尚雪菲。


    很快的,尚雪菲的助理也從房間裏跑出來,神色非常愧疚,“雪菲姐,已經收拾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尚雪菲冷著臉,“這什麽破地方,怎麽會有蟲子!酒店呢,讓經理過來,我要換房間。”


    尚雪菲的助理此刻也是欲哭無淚,房間是她給尚雪菲選的,沒想到出了這種事情,按照尚雪菲的脾氣,她心裏現在非常忐忑。


    聽到尚雪菲的話,其餘人也都膽戰心驚,紛紛跑回自己的檢查是否有什麽蟲子。


    這邊的事情,很快就驚動酒店的經理,經理很快就過來,“尚小姐,是我們這邊的疏忽,您看,我們立刻給你安排一個房間如何?”


    尚雪菲心裏窩著一團火,加上今天拍戲的時候被鬱知意壓力一籌,一直到現在都無處發泄,如果是平常,她一定會發一通脾氣就好了,但是今天卻有些控製不住。


    剛才的一瞬驚慌之後,她已經恢複過來了,眼角一轉,看到肖晗和她手裏的行李箱,想起這位就是鬱知意的朋友,尚雪菲問,“你住哪裏?”


    肖晗指了指旁邊的另一個房間,“雪菲姐,我住那間。”


    “那好。”尚雪菲下了定論,先對助理說,“把東西全都搬出來。”而後轉頭看肖晗,“你的房間,我住了,你住我那間,不用重新安排我去別的地方住,這個樓層,我看著合適。”


    肖晗臉色微變,咬了咬唇,“可是,雪菲姐,那是我的房間。”


    “你的房間又如何。”尚雪菲語氣輕蔑,“也不看看自己是多少線外的演員,以為有個鬱知意罩著你,你就能躋身二三線了?你的房間,應該在樓下。”


    肖晗感到一陣難堪,“雪菲姐,你何必這樣咄咄逼人?”


    尚雪菲輕笑了一聲,被鬱知意悶在胸口的那股氣,似乎在肖晗的身上得到了發泄,輕輕笑了一下,“小姑娘,這個世界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等你有了選擇的權利,我也允許你對我咄咄相逼。”


    說話間,她已經從肖晗的手裏抽走了她的房卡。


    肖晗的哢位太小,沒人為了她去正麵對上尚雪菲,何況深處這個圈子,不管私底下如何,表麵怎麽也要維持著風平浪靜與和氣。


    肖晗最後住進了尚雪菲原先的房間,是一個足夠大,足夠寬敞,可能比她居住的房間還要好的房間,但她一點高興的心思都沒有。


    她和尚雪菲沒有什麽交集,今天一整天甚至沒有說過話,當然尚雪菲可能也看不上她,但是今晚卻莫名將脾氣發到了自己的身上。


    肖晗咬了咬唇,鬱知意,又是鬱知意!


    如果鬱知意她今天住在這裏,她用得著替鬱知意受尚雪菲的氣麽?


    這件事,終於還是這樣不了了之。


    酒店的經理後來著人將一些驅蟲的藥品送給各個房間,並且提醒酒店一直在認真做防蟲工作,房間裏絕對不會有蟲子,並提醒大家外出回來,小心一些,避免外麵的蟲子跟著攜帶物回到房間,並送上專門驅蟲的藥物。


    劇組裏這一小小的鬧劇和風波,鬱知意並不知道。


    她回到家的時候,霍紀寒也已經回來了。


    他坐餐桌前,前麵擺著一抬電腦,頭上戴著一副耳機。


    愛斯基趴在另一張椅子上看他在電腦上鼓搗。


    一人一狗,看起來還挺和諧的,至少鬱知意是這麽認為的。


    當然,霍紀寒如今這個模樣,與他任何時候工作的樣子都極為不符。


    鬱知意稍感詫異,不知道霍紀寒在忙什麽,一邊換鞋一邊問,“你在忙什麽?”


    霍紀寒戴著耳機,之前並沒有聽到鬱知意回來的聲音,直到愛斯基汪了一聲,他才覺察鬱知意已經回來了,當即取下頭上的耳機,朝著鬱知意走過去。


    自然而然地蹲身幫鬱知意脫鞋子,又從鞋架上將鬱知意的脫鞋拿下來,看著她套進去了之後,才神色愉悅地說,“我在剪輯視頻。”


    鬱知意不禁詫異了,微微睜大了眼睛,“剪輯視頻?”


    她這樣詫異地睜大了眼睛,露出嬌憨疑惑的神色,實屬罕見。


    霍紀寒心滿意足地偷了一個香,牽著鬱知意往餐桌走,給鬱知意看自己的成果,甚至還帶著點求表揚的輕快和期盼,“知知,你看,我把今天媒體的采訪都下載了,給你剪輯了一個獨家專訪。”


    鬱知意瞪大了雙眼,她的重點是,霍紀寒用了一個非常專業的視頻剪輯軟件,比之前他用來剪輯她和季舒望一起參加《說劇》的軟件要專業得多,反正鬱知意自己還不會用,而此刻霍紀寒已經完成了不少。


    “獨……獨家專訪?”鬱知意緩緩轉頭看霍紀寒,覺得有點懵,今天的開機儀式,霍紀寒能怎麽剪出個獨家專訪?


    “嗯!”霍紀寒點頭,牽著鬱知意的雙手明目張膽求誇獎,“我是不是很厲害?我不到半天就學會用這個軟件了,比以前那個直接剪輯拚接的軟件好用,我會做得更完美,等下就讓你看,知知,快誇我。”


    鬱知意哭笑不得,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說霍紀寒。


    但她向來不吝嗇誇獎霍紀寒,“嗯,你超厲害!”


    “沒有誠意!”


    鬱知意踮腳,在他的唇瓣上啪嘰一口。


    霍紀寒這才心滿意足。


    想起回來的時候,莫語在車上跟自己說的事情,鬱知意問,“我聽說今天開機視頻被放在了霍氏大樓的廣告屏上?”


    霍紀寒展顏一笑,“我叫人放上去的。”


    他眼眸清亮的樣子,如少年便熾烈,看一眼,便讓人心動不已。


    鬱知意笑了,“霍氏現在是沒有廣告要放了麽,讓你來放這個開機儀式?小霍總,你這是在浪費公司資源啊。”


    “放你拍的戲,就不是浪費。”霍紀寒說得煞有介事。


    鬱知意咬了咬牙,“你還打算放多久?”


    霍紀寒沉吟了一下,鬱知意見此,咬了一口對方的肩頭,不敢太用力,“明天就撤掉,哪有這樣的。”


    “知知……”


    “撤掉。”鬱知意很堅決,雖然霍紀寒的行為讓她心裏感到甜蜜,但是公司的資源要是給霍紀寒這麽糟蹋,她還真擔心有一天霍氏被被他搞垮。


    鑒於鬱知意堅決的態度,霍紀寒隻好悶悶不樂的答應下來。


    在旁邊看了兩人好一會兒也掙不到存在感的愛斯基,忽然伸出狗爪,在霍紀寒的電腦上拍了一下。


    忽然的聲音讓進門之後就沒有正眼看過愛斯基的鬱知意轉頭看去一眼。


    便見愛斯基哈著舌頭,狗臉無辜地又啪嘰地拍了一下。


    電腦的屏幕瞬間轉換,切換回了桌麵模式,而視頻剪輯軟件,早已消失在眼前。


    “愛斯基!”鬱知意驚呼一聲。


    聽到親愛的麻麻在呼喚自己,愛斯基愉快地汪了一聲。


    霍紀寒神色微變,轉身去看電腦桌麵上的東西,哪裏還有他即將完成,精心剪輯的視頻,愛斯基的爪子一拍,把軟件關閉了不說,連保存都沒有保存。


    霍紀寒臉色一沉,冷冷地盯著愛斯基,氣壓低沉,“愛斯基!”


    愛斯基向來是怵於霍紀寒的威嚴厲色,瞬間從椅子上跳下來,躲在了鬱知意的身後,慫巴巴的。


    霍紀寒雙手抱胸,神色不善,冷酷的表情可見他此刻的憤怒。


    鬱知意心想,完了,她今晚也要保不住愛斯基了。


    後腳踢了踢愛斯基,示意它快跑,伸手安撫霍紀寒,“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愛斯基就是不小心,霍紀寒,你別生氣。”


    “知知,你在替愛斯基說話麽?”


    鬱知意微微一笑,閉上了嘴巴。


    霍紀寒非常生氣,盯著愛斯基,愛斯基也不敢跑,“今晚,你不許吃飯,不許住在家裏!”


    愛斯基或許聽不懂霍紀寒的話,但是卻能感受到對方語氣裏的情緒,可憐巴巴地汪了一聲。


    這一聲,聽得鬱知意都心軟了,“霍紀寒,你不要跟愛斯基生氣好嗎。”


    霍紀寒不滿地看著鬱知意,修長的手指指著她身後的大白狗,“知知,你替愛斯基說話,我不管我了是麽?”


    “……我沒有。”


    “你有,它犯了錯,你不舍得批評和懲罰它,還讓我不許生氣。”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狗也有犯錯的時候啊,你消消氣,我們要家庭和睦的。”鬱知意在極力奉勸。


    霍紀寒的神色更顯幾分委屈,“知知,愛斯基重要還是我重要?”


    鬱知意不知道別人的已婚家庭,妻子可能會麵臨什麽樣的困難選擇,以至於要平衡丈夫和另一個家庭成員之間的情緒,但是到了她這兒,卻要平衡霍紀寒一個人和愛斯基一條狗狗之間的矛盾。


    鬱知意短暫的猶豫讓霍紀寒神色更加受傷。


    他眼眸低垂,嘴唇緊抿,沉默不說話的樣子,如同她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鬱知意瞬間就心軟了,“當然是你比較重要啊,愛斯基它……我,我就是不想讓你生氣,才這樣說的啊,氣大傷身嘛,是不是?”


    霍紀寒總算滿意了一點,抱了抱鬱知意,“今晚不許愛斯基吃飯,你也要同意,它太頑皮了,棒棍底下才能出孝子。”


    鬱知意沉默,這話她真的不能應下來。


    “知知!”


    “……好吧。”


    鬱知意在心裏默默地跟愛斯基抱歉,不過……棒棍底下出孝子,好歹現在霍紀寒承認自己有個狗兒子了。


    興許這也是一個值得安慰的結局。


    *


    第二天一早,鬱知意去劇組,愛斯基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一路上她反思了一下自己,她覺得有必要糾正霍紀寒的想法,什麽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觀念,實在要不得,以後要是他們真的有了個兒子,那還不得被霍紀寒欺負得像愛斯基一樣。


    不行!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小鬱,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啊?”


    一道聲音,打斷了鬱知意的胡思亂想。


    她抬起頭來,便看到陸華身上還穿著戲服,坐在自己的對麵。


    陸華是《盛世長安》裏,女主角的叔父長孫晟的扮演者,他是業內頗有資曆和名氣的老演員了,鬱知意可以說是看著陸華的電視劇長大的那一代人,陸華早年經常演一些大家長,如今到了五十多的年歲,依舊顯得年輕,經常在電視劇裏飾演家長。


    但是他私底下人很隨和。


    鬱知意禮貌的笑了笑,“陸老師。”


    女孩臉上化了戲妝,這般禮貌地笑起來,增添幾分溫軟與乖巧。


    陸華手上還拿著自己的劇本,笑得和氣,跟劇中的封建大家長形象完全不一樣,笑著打趣鬱知意,“我看你可像在開小差,不像在背劇本啊。”


    “在想一些事情,一時想岔了。”鬱知意倒也承認自己沒有在認真工作。


    “無妨無妨,哈哈哈,我就是開個玩笑,這人哪能一直繃著。”陸華似乎有意和鬱知意聊天。


    其實開拍之後,這還是鬱知意第一次和陸華比較正式的聊天,始終客氣有禮。


    “這是第一次拍古裝戲吧?”陸華問。


    鬱知意點頭,“嗯,以前隻是在舞台上演過話劇,但和現場拍戲的感覺不一樣。”


    “那是不一樣,要學習的地方可多咯。”


    “是啊。”鬱知意應著,話題漸漸展開,兩人隨意說了些劇本的話題,很快的,莫語就來跟鬱知意說,導演讓她準備下一場戲了。


    鬱知意禮貌地對陸華說,“那陸老師我先過去了。”


    “好,你先去忙,咱們有的是交流的時間。”


    鬱知意點了點頭,站起身和莫語一起離開。


    陸華坐在原地,看著鬱知意離開的方向,唇角勾了勾,黑眸折射出一抹精光。


    *


    鬱知意接下來的戲份,是她在寺廟裏的第二場戲。


    即她成為長孫皇後之後,與元隆帝故地重遊的一場戲。


    對於鬱知意和時梵而言,這場戲其實並沒有什麽難度,兩人之間雖然是第一次合作,但幾番交流下來,加上專業度擺在那兒,很快就掌握住了各自的節奏,配合起來,倒也算默契。


    問題沒有出在鬱知意和時梵的身上,但是,出在了肖晗的身上。


    她飾演的雪蓮是女主身邊的貼身丫鬟,這場戲自然也有她的身影,但如今的表現,和當初試戲的時候,大相徑庭。


    幾句嬌俏的,在帝後談話時插入,做到引起和導入兩人回憶的話,肖晗不論是動作神情,還是語氣,都表現得不太好,甚至會忽然就忘詞。


    導演幾經教導之後,肖晗依舊毫無進步,語氣不免嚴厲了一些,“不該是這樣,你形象是俏皮活潑的,表情要控製住,不要顯得太僵硬,還有語氣,你的台詞怎麽背的,吞吞吐吐,咬字不清,如果我們的配音是現場收聲,你這台詞根本用不了,神態要自然一些。”


    肖晗滿臉通紅,“對不起導演,你讓我再試試,我會做得更好。”


    李正和拍戲的時候要求太嚴格,別說女演員,就是男演員,有時候也讓被他教訓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當然,高要求導致了他拍出來的戲絕對有質量保證,這也是許多演員,既想來演他的戲也害怕來的原因。


    眼看著肖晗快被自己一句話說哭了,李正和沉默了一下,“先休息一會兒,你再琢磨琢磨,把我剛剛跟你說的再想想幾遍。”


    “好。”肖晗如釋重負。


    她臉色哭喪,這場戲就四個人,鬱知意、時梵還有另一個飾演時梵的貼身侍衛的男演員,那位男演員的表演問題不大,他已經飾演過幾次這樣類型的角色,導演說過一遍他便已經懂得怎麽操作,隻有肖晗一個人,因為她的表現不如意,導致這場戲一直過不了。


    她心裏不安、害怕又感到羞愧委屈。


    就像同行的人,別人都做得很好,隻有自己做得不好。


    鬱知意安慰她,“沒事,李導就是嚴格要求了一些,他對誰都這樣的,你別放在心上。”


    肖晗低著頭,“李導對你就不這樣。”


    鬱知意啞然一瞬,說,“我要是演得不好,李導也一樣會罵我,隻是今天剛好沒有被罵而已。”


    肖晗依舊垂頭喪氣,“我之前基礎不行,我看了劇本,自己想象了一下,覺得應該挺簡單的,我也不知道,怎麽一表演出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知意,我好羨慕你,你連跟時影帝一起搭戲都能遊刃有餘。”


    “我這是鍛煉出來的。”鬱知意笑了笑,“趁著還有時間,要不我幫你一起對對戲,你找找感覺?”


    肖晗麵露感激,“知意,太謝謝你了。”


    期間,鬱知意便帶著肖晗去旁邊對戲,指導肖晗的動作,神態、語氣的變化。


    肖晗雖不是科班出身,但學習能力在那兒,鬱知意指導了兩三次之後,她便漸入佳境了。


    不遠處,休息的躺椅上,尚雪菲遙遙看了一眼,輕嗤了一口氣,“咱們的女主角可倒真有閑心,學有餘力,還能幫導演去指導新演員拍戲。”


    黎欣笑眯眯地看了對方一眼,“有能力指導指導新人也不是不可以啊,這樣互相合作,才能更好完成拍攝不是麽?”


    尚雪菲對黎欣的話嗤之以鼻,“你倒是大方助人為樂得很。”


    黎欣依舊笑眯眯的,好像聽不出尚雪菲話裏的譏諷一樣,“我要是像知意或者雪菲姐這樣的有實力,我肯定好毫不吝嗇地去幫別人啊。”


    尚雪菲臉色一沉,“你什麽意思。”


    “我沒有什麽意思啊。”黎欣神色無辜,“我羨慕知意和雪菲姐的演技,不知道什麽時候我也能達到你們的要求呢,畢竟想要教別人,自己也要足夠優秀不是麽?”


    這話,在尚雪菲聽來,就有些嘲諷自己的意思了。


    但她雖然脾氣大,也還不至於在片場直接對著黎欣大發脾氣,不冷不淡地放下一句話,“禍從口出,我奉勸你,還是管好自己的嘴巴。”


    黎欣笑眯眯的,“多謝雪菲姐提醒,我一定好好跟您學習,啊,我去看知意,興許能學到點什麽東西呢。”


    說罷她便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人了。


    前一刻臉上還笑眯眯的,黎欣轉身過後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外麵將尚雪菲宣傳得多好,其實也不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為人霸道,沒有戲德,當然,在娛樂圈這個地方說戲德,黎欣自己都覺得可笑了些,不過強行搶戲的行為,還是跟她搶,她心裏不痛快,免不了總想要刺幾句。


    黎欣離開之後,坐在另一邊的同樣飾演長孫家的小姐的寧兮淼的視線才從手機上挪開,看了一眼尚雪菲。


    她自進入劇組之後,也不怎麽說話,不怎麽跟人打交道,演技上無功無過,平時也不怎麽參與大家的談話,與外麵設立出的小仙女人設,完全不一樣。


    不過娛樂圈這種地方,人設這東西,著實也就拿來給外麵看罷了,自己人都知道,私底下是什麽樣的。


    尚雪菲瞥了對方一眼,輕嗤了一聲。


    黎欣確然是來看鬱知意和肖晗對戲的,她也沒說什麽,隻是對鬱知意笑了笑,便在旁邊看著。


    肖晗跟鬱知意一起對的時候,還能自然一些,但是多了一個黎欣在旁邊圍觀,她的神態就變得有些扭捏了。


    黎欣自然瞧見了,說了一句,“我在旁邊看著,你就覺得不好意思了呀,等下可是攝影師、動作指導、還有導演副導演製片人監製一起看著,你豈不是更發揮不出來?”


    肖晗忍者臉色。


    鬱知意輕歎了一句,“肖晗,你的心態還是要放好,其實你真的不是不可以,可能隻是好沒有調整好心態。”


    肖晗沉默著不說話。


    鬱知意怕她的自尊心受到太多打擊,隻好換了一個說辭,“你可能對自己的要求太嚴格的,其實呢,拍戲你也可以把它當成一件平常的事情,不要將自己孤立在角色之外,你就把自己當成那個角色,對話對戲就像平常的交流一樣,到時候,情緒變化,就會自然而然地表達出來了。”


    肖晗扯了扯唇角,“我知道了。”


    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讓肖晗去適應,導演那邊很快就喊開始了。


    再回來時,肖晗的表現,已經比之前進步了一些,但依舊可見一些生疏,主要是有點扭捏,不自然。


    李正和的臉色好了許多,但他永遠是個精益求精的人,演員的能力進步了一點,他就要要求更多的進步。


    肖晗在最後一場戲的時候,依舊為李正和大聲而嚴肅的話差點哭出來。


    戲份結束之後,肖晗有些受不住李正和的嚴厲,趁著大家吃飯,她匆匆吃了兩口,就沒有什麽胃口出去了。


    在片場被罵,實在是一件丟臉的事情。


    她長這麽大,向來隻有在別人麵前被誇的份,這種被大聲訓斥的場景,到了拍戲這些時日,便經常受著。


    她隻要想起剛才,劇組幾乎所有人都看著自己被李正和吼,說她是不是麵癱,她就覺得難為情,眼圈忍不住發紅。


    肖晗有時候也懷疑自己,自己走這條路,是不是走錯了。


    可是,人人都想萬眾矚目,她也想,她曾經以為,絕好的學習成績,也可以讓她獲得別人的注目,成為一生驕傲的資本。


    但後來她發現,並不行,就算她考得再好,學術這條路上,從來沒有夾道歡迎的人,也不是一條星光璀璨的路。


    沒有人會看得見自己。


    她也想要萬眾矚目,成為視線的中心,尤其是想到霍修臣,想到當年她第一次采訪霍修臣,對方舉手投足之間的從容自信,足以讓她每次想起來,就心動不已。


    所以,哪怕這條路布滿荊棘,她還是要咬牙走下去。


    沒有什麽,比成為新明的藝人,更能接近自己心中神一般的人物了。


    正這麽想著,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肖小姐?”


    肖晗猛地轉回頭,直愣愣地看著忽然出現在自己身後,已經許久不見的人。


    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剛剛還在心裏想到霍修臣,下一秒,對方就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如同冥冥之中的某些注定一般,“霍,霍先生?你怎麽會在這裏?”


    肖晗眼睛還是紅的,語氣又驚又喜。


    霍修臣笑了笑,一眼就看到女孩眼裏的驚喜和眷戀,“我在附近辦事,想起我們新明的藝人有好幾個都在這裏排戲,就順道過來看看,沒想到,怎麽每次出來都剛好碰見你呢,看來我們之間有些緣分啊。”


    肖晗稍稍羞赧,一時不知該怎麽回話。


    霍修臣語氣溫柔,“不過,怎麽眼睛紅通通的,哭了?拍戲辛苦麽?還是被人欺負了?”


    “沒有。”被霍修臣這麽忽然關心,肖晗囫圇應了兩聲。


    霍修臣輕輕笑了一聲,走近一步,將口袋裏的手帕拿出來,低頭看肖晗,“怎麽說也是我們新明藝人,自家人可不能被人欺負了去,告訴我,是誰欺負了我們未來的影後?”


    霍修臣風趣幽默而護短的話,讓肖晗噗嗤一聲笑出來,“霍先生,你可真會開玩笑。”


    “我可沒有開玩笑。”霍修臣將手帕遞給肖晗,“擦一擦。”


    他聲音依舊帶著溫柔的笑意,“別人說,美人淚,英雄劫,我倒要看看,誰敢這麽欺負你。”


    “其實也沒有,是我做得不好,李導比較嚴格要求一些,我覺得自己拖了大家的後退,有些過意不去。”肖晗語氣羞赧。


    “你啊,你還算新人,總要有適應的時候,多跟大家學習,李導也是操之過急了,好了,別難過了,你這麽聰明,哪有學不會東西的道理。”


    “我,我哪有您說得那麽好啊。”


    “怎麽不好?”霍修臣做反駁狀,“傳大的高材生,比現在娛樂圈多少人的學曆都要高,你以前還采訪過我呢,難道你我不知道你的實力?”


    霍修臣的話讓肖晗心裏一片熨帖,心髒控製不住地失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霍修臣了然地笑了笑,“走吧,這位美麗的小姐,麻煩給我帶個路行不行?”


    “好。”肖晗笑著應下來,心中原先的難過與沮喪,已經消散了不少。


    霍修臣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他到的時候,劇組的演員們還在吃飯。


    見到他,都顯得詫異一些,當然,更加詫異的是跟在他身邊的肖晗。


    霍修臣對此,什麽解釋也沒有,既然霍修臣不解釋,肖晗自然也不會說什麽。


    莫語捅了捅一邊吃東西,一邊在微信上跟霍紀寒聊天的鬱知意,“你看,誰來了。”


    鬱知意的視線這才離開手機,看向霍修臣的方向。


    霍修臣是霍家三少,身份擺在那兒,劇組裏不少人都認識他,導演不在,副導演和製片人站了起來,“這不是三少麽,什麽風把你給吹過來了?”


    霍修臣笑了笑,“剛好在附近,想起李導在這裏拍戲,我們新明還有幾個朋友在,就順便看看了。”


    “哎喲,三少說的是咱們時影帝吧?”


    霍修臣朗聲笑,“我們新明的藝人,可不隻時梵一個人,還有我身邊這位,也是我們新明的新人呢。”


    副導演看向肖晗,神色稍有變化,“哎喲,三少你要是不說,我還差點不記得,肖晗也是新明的人了。”


    霍修臣隻是笑,“新人嘛,經驗不足,以後還得導演多指導指導。”


    霍修臣一進來,就直言不諱對肖晗的維護,讓周圍的看見這一幕的人,都多了幾分心思。


    就連莫語也詫異了幾分,“肖晗好像跟那位霍家三少,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鬱知意抿了抿唇,“我也不太知道。”


    轉眼間,時梵已經從後麵走出來,看到霍修臣也詫異了一瞬,笑著上前,“三少。”


    外界都知道,新明的影帝時梵和新明的總裁霍世澤關係好得能穿一條褲子,兩人經常一起出席各種宴會,各種活動,霍修臣外出幾乎不帶女伴,都帶時梵,甚至有好事者,將兩人打成了一對。


    但兩人關係太好,就算被網友拿來開玩笑,也完全不在意,甚至還應了網友們的要求,賣了不少腐,惹得不少腐女尖叫追逐,飯圈裏還有不少“凡(梵)士(世)林”的梗。


    但兩人也從來不去阻止網友們的yy。


    時梵也跟霍世澤回過霍家不少次,霍修臣與他的關係不說多麽好,也算有點交情。


    說著上前拍了拍時梵的肩膀,“可是好久不見你了。”


    “三少是大忙人,哪能輕易見到。”


    霍修臣笑,“我再忙,也比不上大哥忙啊。”


    時梵隻是笑了笑,霍修臣掃了一圈,“鬱小姐不是跟你搭戲麽,怎麽不見人。”


    正說著,鬱知意已經主動從站起來了,時梵偏頭一看,“喏,在那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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