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得知了這個事情,鬱知意有點接受不來。


    自然也無法答應溫無聞的要求。


    溫無聞知道,這種事情對誰的衝擊都很大,鬱知意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因此,也並沒有強迫她讓她立刻答應自己,隻道:“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個消息,這是人之常情,我想讓你去做DNA檢測,也隻是想百分之百確認,親自拿到一個可信的結果,你也不用立刻答應我,可以再好好想一想,但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去做一次檢測。”


    大概是這一年的時間之內,鬱知意已經經曆過了太多身世跌宕的事情,此刻雖然心中震驚於這個從未知道的消息,卻也依舊能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溫無聞也耐心地等待著,讓鬱知意自己先消化消化。


    良久的沉默之後,鬱知意拿起那份DNA檢測檢測報告,再翻看了一遍,問,“您說這份報告來路不明?”


    “是啊,查了幾天了,依舊查不到什麽線索,事實上,兩個月之前,我妻子已經收到過一份相似的報告,但她沒有告訴我,銷毀掉了,希望就此平息下去,但沉靜了兩個月之後,她再次收到了這個東西,就是那天,我們在醫院見麵那次,我也是那天,才知道了那件事情。”


    至今,已經過去將近十天。


    鬱知意低頭,沉默地看著文件上結論處的那段話。


    腦海之中,不由得想起了當日,溫無聞執意要請她和霍紀寒吃飯,飯桌上,溫母與她談話的時候,莫名其妙地那幾句話。


    詢問她的家人,詢問她的血型這種偏向隱私的問題,當時隻會覺得不太舒服,如今回想,卻覺得一切有跡可循了。


    也許,當時,她心裏抱著的隻是試探試探的心理。


    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想起當日的事情,鬱知意無法去苛責溫母。


    任何一個女人,突然被人告知自己的丈夫在外有一個私生女,甚至這個私生女目前還和他們同桌吃飯,都沒有辦法接受。


    “您覺得,是真的麽?”鬱知意問了一個自知答案的問題。


    溫無聞點頭,“其中一份是真的,另一份,因為DNA的特殊性,是假的。”


    鬱知意沉默不語。


    溫無聞繼續道,“也許我不該和你說這些事情,目前也不能確定,這份報告,送到我們手上,是什麽意思,但如果按照對方認為你是我女兒的邏輯來看,也按照小可她媽媽早年的脾性,可能早就把事情鬧到你的跟前,麵臨的結局,是我身敗名裂,而你也因為私生女的身份被人指點,溫霍兩家關係惡化。”


    鬱知意垂眸沉默,眼睫遮蓋之處,一抹冰寒,悄然而過。


    “如果這份報告是假的,但事情倘若鬧大了,溫霍兩家的關係依舊會惡化,即便澄清,仍舊膈應人是麽?”鬱知意接著道。


    溫無聞眼角劃過一抹詫異,“的確,但我覺得,第一種可能性比較大,對方應該不知我還有一個弟弟,而按照你便是我的女兒的邏輯來處理,目前此事牽涉溫家和霍家,不知道是針對你,還是針對我,抑或兩者都有,所以今天我來找你的目的,除了希望你和我去驗DNA之外,稍後,我會將事情和霍紀寒說清楚,讓雙方做好相應的準備,因為目前暫時不知來源,也不知究竟是針對誰。”


    鬱知意點頭,就算溫無聞不說,她也一定會告訴霍紀寒。


    溫無聞又問了一遍,“知意,你同意了麽?”


    鬱知意深吸了一口氣,“您讓我先想想。”


    溫無聞歎氣,鬱知意忽然道,“這件事,我也說不清楚,如果您要找霍紀寒,我現在可以帶您去。”


    溫無聞一頓,“也好。”


    霍紀寒是知道今天鬱知意赴溫無聞的約的。


    原本發了消息給鬱知意,問她什麽時候結束,卻不想,收到了鬱知意的消息,說帶溫無聞過來見他。


    辦公室裏,霍紀寒皺眉,直覺出事了。


    鬱知意和溫無聞坐在車裏,上車之後,鬱知意便一直沉默不語。


    溫無聞歎了一口氣道,“知意,你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其實,就算你不去做DNA檢測,我心裏也已經將你當成阿揚的孩子了。”


    鬱知意沉默著,不知道應該說什麽,良久之後,才緩緩道,“我知道的,就隻是當年我媽媽懷上我是一場意外,其實知道的並不多,但聽您說了溫無揚先生的事情,其實也覺得有重合之處。”


    “阿揚去世得早。”溫無聞緩緩道,“溫家早些年不太平,他是因為我去世的。”


    說到這裏,溫無聞的語氣裏,帶著濃濃的愧疚之色。


    鬱知意轉頭看溫無聞。


    溫無聞繼續道,“他替我擋了一槍,去了,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阿揚這一生,孑然一身,當時在雲城的具體情況是如何的,二十年過去了,已經很難查得清,我不知道你現在心裏怎麽想,但我想,他如果還在世,自然是會認回你這個女兒,你很好,是個好孩子,跟阿揚年輕的時候很像,或許,這就是血緣吧。”


    說話間,高遠已經把車子開到了霍氏的樓下。


    鬱知意帶著溫無聞去了霍紀寒的辦公室,電梯門打開,霍紀寒已經站在電梯門口等待了。


    鬱知意愣了一下,倒也不意外,一步過去,站在霍紀寒旁邊,往後看了一眼溫無聞,“溫先生來了,我們先進去說。”


    隻看到鬱知意的第一眼,霍紀寒便覺察了她臉上帶有的心事重重之色,當下捏了捏她的手心,帶著溫無聞一起去了辦公室。


    心裏確定鬱知意是自己侄女,溫無聞見過霍紀寒這麽多次,第一次將對方當成自己的侄女婿來看待,心裏也不得不感歎,帝京這些豪門之間,還是籠在了一張網中。


    進了辦公室之後,霍紀寒依舊牽著鬱知意的手,讓溫無聞坐在兩人的對麵。


    他看到溫無聞,便知道他必定是說了什麽讓鬱知意不開心的事情,當下對溫無聞的臉色更加不好了。


    鬱知意捏了捏對方的手心,道,“溫先生要跟我們說一件事情。”


    霍紀寒神色嚴肅而認真地看了看鬱知意,在對方柔和的視線中,輕輕點了點頭,看向溫無聞。


    溫無聞重新將包裏的文件袋拿出來,放在桌上,推到了霍紀寒的麵前。


    又是文件!


    霍紀寒臉色一沉。


    他特別反感任何關於鬱知意的事情總是出現各種各樣的文件,因為每次都不是什麽好事。


    溫無聞道,“這裏有一份文件,霍總可以先看看,不過我先聲明,其中那份關於我和知意的,是假的。”


    霍紀寒沉著臉拿起來看了一眼,也隻看了一眼,當下臉色更沉了,甚至看向溫無聞的臉色,已經帶了怒氣。


    要不是鬱知意在旁邊,他可能直接發怒了。


    親屬關係,又有人想要打他的知知的主意?


    覺察到霍紀寒的怒氣,鬱知意輕捏了一下霍紀寒的手,暗戳戳撫慰了一下他的怒氣。


    就連溫無聞也驚訝於霍紀寒忽然的怒氣。


    霍紀寒沉著臉,問,“溫先生,這是怎麽回事?”


    溫無聞歎了一口氣,“你手上的那份檢測報告,是假的,但是另一份,是真的,知意確實是溫家的孩子,這件事,我慢慢跟你說……”


    一個小時之後。


    霍氏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辦公樓裏,陸陸續續有人離開。


    溫無聞也離開了,辦公室裏,隻剩下霍紀寒和鬱知意兩人。


    霍紀寒有點心疼鬱知意,“知知,怎麽不早點跟我說。”


    鬱知意搖了搖頭,“也沒什麽,可能早就知道我不是爸爸親生的,再聽到這樣的消息,其實除了一開始的震驚,也並不覺得有什麽複雜的心理,我不認識那位溫無揚,對他談不上什麽情緒,所以這件事對我的震撼持續得並不久。”


    溫無聞剛才已經和霍紀寒說了文件的來源,也說了溫家的顧慮。


    此刻,聽到鬱知意這麽說,霍紀寒隻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又認真地看了她好幾秒鍾,確定鬱知意說的沒多大情緒,是真的話之後,才鬆了一口氣,而後又道:“你現在是我的人,不是溫家的,他們休想打你的主意。”


    鬱知意失笑,“哪有什麽主意。”


    霍紀寒卻不說話,隻是沉默並固執地把鬱知意圈在自己的懷裏。


    他討厭鬱知意身邊出現的任何一個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但他不能說,也不能表現出來。


    鬱知意卻問,“先不說這個,我倒是覺得,我和溫家之間的關係的事,可能就是個靶子,你說,到底是誰想要做什麽呢,是針對溫家,還是針對霍家?”


    霍紀寒搖了搖頭,“不好說。”


    “那結果是我們和溫家關係惡化,得利益者呢?”


    霍紀寒抬手捏了捏鬱知意的臉頰,語氣和神色裏都有一種王者的霸氣和自信,“我不想,就不會有任何人得利。”


    商場上的事情,他敢稱王者,別人便隻能俯首。


    鬱知意失笑,也不得不承認,即便霍家和溫家交惡,也還不至於達到鷸蚌持爭,漁翁得利的地步,霍紀寒不是那種為他人做嫁衣的人。


    但她還是有些想法和霍紀寒不太一樣——不從商場上利益爭奪的角度而言。


    鬱知意失笑道:“但總歸來說,對霍家和溫家都不好,溫先生這些年一心放在公益和慈善上,名聲正好的時候,假如鬧出一個私生女,並不是什麽好事,名聲大降不說,其中一個人的主角還是我,當然,對我也沒什麽好處。所以你說到底是誰把那個東西寄給了溫夫人呢?”


    霍紀寒自然也知道這一點,隻抬手捏了捏鬱知意的臉龐,堅定的說,“不會,就算是把你牽扯進去,我也不會讓人攻擊你,你隻會讓全世界的女人都羨慕。”


    鬱知意笑了,為了霍紀寒堅定的維護,因為他知道,霍紀寒能做到,隻開玩笑道:“讓全世界的女人都羨慕的人,會招恨的。”


    霍紀寒說,“那是他們膚淺。”


    鬱知意抿唇失笑,“好吧。”


    頓了一會兒,霍紀寒還是道,“放心,我會讓人去查。”


    “嗯。”鬱知意點頭。


    剛才溫無聞離開之前,再次希望鬱知意能去做DNA檢測,霍紀寒已經得知了。


    如今話題不免再回到這件事身上,霍紀寒問鬱知意,“知知,你會去做DNA檢測麽?”


    鬱知意一頓,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臉上有些迷茫,這一年以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從蘇清重新出現,到知道蘇清為什麽不喜歡自己,再到後來,忽然知道,原來自己不是爸爸的孩子,又經過了後來的那些事情,鬱知意經曆過很複雜的心路曆程。


    她曾為此傷神、絕望過,也曾被這些打擊到懷疑自己。


    親生的母親,尚且能那樣對待他,養父也能十年如一日為她付出,從得知自己不是鬱常安的親生女兒開始,鬱知意從來沒有想過去找自己的生父。


    人感情的維係,固然很多時候與血緣聯係在一起,但很多也是不跟血緣聯係在一起的。


    鬱知意低眸,拉著霍紀寒的手,緩緩道:“就算去做了DNA檢驗又能怎麽樣呢?我依舊是爸爸的女兒,我不知道二十年前,那位溫先生是否認識我媽媽,也不知道他為什麽不追究。”


    霍紀寒隻是低頭靜靜地看她,沉靜溫柔的眼眸裏,包容了鬱知意的一切情緒,好的壞的,都一一收納。


    頓了頓,鬱知意故作輕鬆地道,“當然,不同人的會有不同的想法,但無疑,他應該是認識媽媽的,至少見過麵,也許他隻是知道我媽媽當時隻是無辜被牽連進去,如果牽扯出來,就會破壞一個家庭,是出於善心,當然,他也有可能,和我媽媽本來就認識,怎麽想都行。但查不到,溫先生的說辭,未免沒有站在他自己和對弟弟的維護的角度上來說,而我不知當年的事情,不知全貌,也沒有辦法判斷,對於一個已經去世十多年,從來不曾見過的父親,說真的,我無法對他有任何感情。”


    霍紀寒隻是靜靜地聽著。


    鬱知意道,“可能有些無情,但我現在就是這樣想的,溫先生想讓我去做DNA檢測,可能更多是站在他自己親力親為之後得知的真相,從而認定我是溫無揚的女兒,以獲得一些心理的安慰,為故去的弟弟留下一個後人而感到欣慰,但在我心裏,認定了爸爸就是我的爸爸,鬱家才是我的家。”


    鬱知意始終冷靜,霍紀寒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而後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知知,你沒錯,你不願意去,我們便不去,沒人能勉強你。”


    鬱知意笑了笑,“那你呢?”


    “你知道的。”霍紀寒湊過去,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我恨不得你隻屬於我,如今突然多出一個溫家,我並不開心。”


    鬱知意失笑,好吧,聽霍紀寒說情話,是一件讓人心情非常愉快的事情。


    可先前的話,也不過是情緒的發泄罷了,從不同的角度來看,便需做不同的選擇:“但我怕後麵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


    霍紀寒親昵地吻了吻她的鼻尖:“有我在,誰也別想傷你。”


    *


    而後,霍紀寒著人調查此事,但實際上能查到的東西,寥寥無幾。


    對方好像隻是單純想把那份文件交給溫母,而不關心事情的進展一樣。


    霍紀寒這邊沒有任何消息,溫家那邊,同樣也沒有任何消息。


    至於照片的來源,也是無從追查,但基本的猜想是,夢客酒吧倒閉之後,有員工拿著舊照片賣給需要的人。


    幾天之後,鬱知意還是和溫無聞去做了DNA檢測。


    即便口口聲聲說著,沒有必要,因為她不在乎,但是,她不在乎,並不意味著溫家不在乎,何況這事兒,還誤會到了溫無聞的身上。


    溫裴和溫可,還有溫母,沒有義務去承擔這個誤會帶來的後果。


    左右不過是一管血的事情,簡單得很。


    抽血之後,醫生道,“結果在二十四小時之後出來,兩位耐心等待便好。”


    鬱知意點頭,“麻煩你了。”


    是霍紀寒陪她一起去醫院的,抽了血樣之後,霍紀寒幫她壓著手臂上的棉簽,很心疼。


    溫裴便站在旁邊看著,沉默不語,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那天和鬱知意見麵的情況,父親回來之後,已經跟他說過,鬱知意的反應讓他感到意外,但若細想,也在情理之中。


    他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和鬱知意成為一家人,且以這樣的方式。


    霍紀寒沉默地幫鬱知意壓著棉簽,一會兒拿開看了一下,發現還有血跡溢出來,又皺著眉頭壓著,生怕自己太用力,“知知,疼麽?”


    鬱知意笑著搖頭。


    溫裴看了看,說,“明天檢查結果出來,我會通知你們。”


    鬱知意抬頭,說了一句謝謝。


    依舊很客氣。


    溫裴唇角劃過一抹無奈。


    正待轉身離開,樓道那邊,溫母卻趕了過來。


    半個月過去了,溫可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溫母的心,也一點一點地往下沉,女兒難道真的要成為植物人麽?


    即便已經從溫無聞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但溫母不知是為了尋求心理安慰還是怎麽的,仍舊堅持把溫可發生車禍的責任推到鬱知意的身上。


    今天得知鬱知意來醫院,她看著病床上毫無生氣的女兒,越想越氣,終於忍不住上來找鬱知意。


    此刻看到鬱知意坐在椅子上,便不管不顧地走過去,“鬱知意,你還有臉出現在我們溫家麵前!”


    鬱知意聽到聲音一驚,看過去。


    溫裴也驚訝於母親的出現,聽到這句話,皺了皺眉,攔住走過來的溫母,“媽,您到這來做什麽?”


    霍紀寒聞聲也站起來,雙眸冰寒地看著溫母。


    溫母神色激動,“小可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你,你還敢來我們溫家。”


    “要不是你,小可就不會跑出去!”


    “要不是你,就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寄到我們家!”


    “媽!”溫裴趕緊攔住溫母,“您別說了,這些不關知意的事情,我先帶您下去。”


    溫母怎麽肯,她將責任推到自己和丈夫吵架身上,於事無補,又想要足以發泄情緒的地方,鬱知意便遭受了這無妄之災。


    “要不是她,小可也不會變成這樣!”


    “閉嘴!”霍紀寒沉著臉站起來,聲音不夠大的一句話,因為低沉陰鷙的語氣,卻足以讓鬧騰的溫母安靜下來。


    溫母那時候隻想著過來找鬱知意,沒注意到她身邊的霍紀寒,這會兒看見霍紀寒,也不由得怵了兩分。


    溫裴生怕霍紀寒一個脾氣不爽就對溫母做出什麽,趕緊將溫母攔在自己身後,“霍總。”


    霍紀寒涼涼地瞥了一眼溫母,毫不客氣:“再讓我從你嘴裏聽到這種話,別怪我不客氣。”


    溫母被嚇了一瞬,也不知道是仗著兒子在身邊,還是仗著醫院裏還有外人在,很快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她休想回溫家!”


    “媽!”溫裴攔住溫母,“媽,我們先走,您別說了,知意,我替我媽跟你抱歉,她最近精神壓力太大。”


    鬱知意隻是沉默看著,無聲。


    霍紀寒一手護住鬱知意,看著溫母像是看一個笑話一樣,“她是我霍紀寒的女人,整個霍家都是她的,你一個溫家,算什麽?”


    “溫裴,管好這個瘋女人。”霍紀寒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警告。


    溫裴嘴唇稍抿,帶著溫母離開。


    周圍的醫生護士自有人處理,霍紀寒神色稍冷,低頭再看鬱知意時,目光又柔和了幾分,“還流血麽?”


    鬱知意搖頭,“沒事了,我們先回去吧。”


    “好。”霍紀寒攬著鬱知意離開。


    回到樓下,溫裴無奈,“媽,您這是做什麽?”


    “我做什麽?我早就說過了,要不是鬱知意小可也不會這樣,她怎麽還有臉出現在我們家人麵前。”


    溫裴已經做過幾次溝通工作,“媽,我跟您說過,小可受傷跟鬱知意沒有任何關係,您這麽能將事情怪到別人身上!”


    “不怪她,我該怪誰?”溫母情緒失控。


    溫裴揉了揉眉心,“誰也不怪,不是你的錯,更不是鬱知意的錯,您講點道理行不行?”


    溫母神色悲戚:“你們一個個都向著她,你爸爸為了彌補你小叔,向著她,你呢,你連你妹妹也不管了,向著她,我看到她,想起她,我就想起那天小可跑出去的場景,想到這,我就心痛,小可至今還醒不過來,她還那麽年輕,以後怎麽辦?”


    溫裴歎了一口氣,“媽,小可會醒過來的,您別多想了,也別怪誰了。”


    溫裴不知道母親的想法會不會改變,但隨後還是致電給鬱知意表示道歉,隻說溫母是精神壓力太大。


    鬱知意沒接受這種道歉,但也沒說什麽,隨意說了兩句便掛斷了電話。


    她此前不知道,後來才知道溫可出車禍,是因為溫母和溫無聞吵架,溫可看到那份報告,誤會自己是溫無聞的私生女,這才跑出來。


    可一切又關她什麽事?


    對此,溫裴也隻剩無奈。


    第二天下午檢查報告出來了。


    DNA鑒定,鬱知意和溫無聞為親屬關係,但並不是父女關係。


    不管是溫家,還是鬱知意,都不意外了。


    但她也僅僅是收了檢驗報告而已,並沒有什麽表示。


    事情還是要和鬱常安說的,但不是現在,她已經打算再過一周便和霍紀寒一起回雲城看奶奶,到時候再和鬱常安說這件事。


    就算確定了她是溫無揚的孩子,其實也不會發生什麽改變。


    至於不論是溫家,還是霍家,都沒有追查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但最後,溫無聞還是找上了鬱知意,“結果已經出來了,你真的不願意認溫家麽?”


    鬱知意輕輕搖頭,“我覺得並沒有什麽意義,溫先生,我已經結婚了,現在是霍家的人,認不認回溫家,於您於我,不會有什麽改變。”


    “你是不願意承認,你是阿揚的孩子?”


    鬱知意頓了一下,搖頭,“我並沒有否認他是我生父。”


    頓了頓,鬱知意說,“但我會一直把鬱常安當做我父親,他撫養我長大,我不會忘記,當然,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去承認我是溫無揚的孩子,我也不會刻意去隱藏或否認,但除此之外,其他的真的沒有必要了,溫先生,這一切不會影響霍家和溫家之間的合作或者關係,我們維持原樣就好了。”


    溫無聞歎了一口氣,鬱知意所言,並非沒有道理,她已經嫁人成家立業,說什麽認祖歸宗的事情,其實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他不過是看著弟弟生前孑然一身,倘若能留下點血脈也好。


    但即便沒有什麽認祖歸宗,家譜登基,她也依舊是阿揚的孩子。


    鬱知意肯承認就已經不錯的,其餘的不能強求,隻能慢慢來了。


    “既然你這麽說,我也不能勉強你什麽,但我跟你這孩子本就有緣,如今,有了這一層關係,隻要溫家還在一天,它就是你的另一個家,我們也是一家人。”


    鬱知意眼眸微垂,默不作聲。


    溫無聞歎道,“算了,過段時間,如果你有時間,跟我去墓園看看你生父吧。”


    鬱知意頓了一下,遲疑著應了下來,“好。”


    *


    事情到此,便告一段落了。


    關於那個匿名郵件,依舊沒能查到什麽線索,但不論是溫家,還是霍家,都警惕了起來。


    如果對方沒有什麽後續動作的話,事情可能也就此結束了。


    鬱知意坐在霍紀寒的辦公室發呆,而後問霍紀寒,“你說,對方就把這個送給溫夫人,溫夫人後麵沒什麽動靜,要是把事情鬧大,不會更能達到目的們?”


    霍紀寒走過去,在鬱知意的身邊坐下,耐心解釋:“公開容易露餡,一個丟進郵筒的郵件,會將信息送到人的手上,事情親自做的越多,露餡的可能就越大,而且太過分的事情,媒體會有所顧忌。”


    鬱知意點頭,“看來對方是個聰明人。”


    霍紀寒不置可否。


    “那你說,是針對我,還是溫先生,是對霍家,還是溫家。”鬱知意自說自話,“如果是溫家或者霍家的話,我覺得可能是商場上的事情了,如果是溫先生的話,可能是針對他如今越做越大的慈善,如果是我的話。”


    鬱知意頓了頓,說:“那我覺得,估計就是娛樂圈資源之爭了。”


    “不管是誰,隻要對方有所動作,就會露出馬腳。”霍紀寒道。


    鬱知意點頭,沉思了一會兒,道,“對了,還有那個私生飯的事情。”


    說起這個,霍紀寒臉色微沉。


    那個私生飯,自從上次那個曝光帖之後,便再也沒有蹤影了,已經沒有理由讓人不懷疑,那本身隻是針對鬱知意的手段而已。


    上一次是身世,這一次,也是身世。


    鬱知意皺眉,“你說,這兩個,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霍紀寒沉眸點頭,“有可能。”


    說完了,他又怕鬱知意多想似的,撫了撫她的後背,“別擔心,交給我。”


    鬱知意輕歎了一口氣,“我倒也不是害怕,隻是……想不起,如果這真的是同一個人,誰會做這種事情,我總有一種感覺,對方,可能還掌握著關於我更多的東西。”


    霍紀寒將鬱知意攬在話裏,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變得陰沉的眸色,溫聲道:“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能解決。”


    鬱知意輕輕笑了一聲,“我倒沒什麽可害怕的,就算知道我從出生開始到現在事情,也沒什麽大不了,我沒有什麽不能示人的,隻是,這種感覺,不太好而已。”


    霍紀寒將鬱知意從懷裏挖出來,看著她,眼眸低垂,“知知……”


    “嗯?”鬱知意抬眼,便隻見霍紀寒微垂的雙眸,清冽的臉龐,帶著些許黯然,“怎麽了?”


    霍紀寒低頭,將鬱知意的手放在手心之中,“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鬱知意愣了一笑,而後才笑,“怎麽這麽說,這件事,又不是你的錯。”


    “我原本應該讓你安然無憂。”


    原本應該更好地保護知知,可他現在,似乎並沒有做到。


    鬱知意笑了,伸手抱了抱霍紀寒,“要怎麽樣才算保護你,把我放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小籠子裏,隨身帶在身上,那樣才叫保護麽?”


    霍紀寒一頓。


    他是想把知知隨身帶在身邊,但那也是手心捧著,放在心口,擋住別人的目光和窺視,隻有自己看得見,而不是放在籠子裏。


    鬱知意像知道霍紀寒在想什麽似的,笑了,“霍紀寒,你怎麽那麽傻啊?”


    霍紀寒稍稍抿唇,否認:“我不是。”


    鬱知意笑了,她總覺得霍紀寒給自己施加的壓力太大了,但凡她有一點不順的地方,即便霍紀寒不說,還是會將原因責怪到自己的身上。


    她舍不得霍紀寒這樣。


    看了一眼對方因為他這句話稍稍抿起的唇角,笑道,“除非你有掌握過去和現在的所有時光,或者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然就不能什麽都提前知道。”


    霍紀寒有點挫敗,低頭在鬱知意的肩頭,“知知,我沒有。”


    “你當然沒有,不然你就成仙了!”


    “成仙了也好,我把你拐上天,我做玉皇大帝你就做王母娘娘。”


    “那我可不要,要管很多事。”


    “我們什麽也不管,就做逍遙快活的神仙,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鬱知意:“……”


    *


    鬱知意打算和霍紀寒回雲城的,但是在此之前,卻接到了鬱安安的電話。


    “賽車?”鬱知意吃驚,“你什麽時候玩起了賽車。”


    “就上一年,還沒來帝京的時候,已經一年了,不過沒有參加過大型的比賽,隻是一些業餘的,這次是第一次,鄰市,你一定要來,我給你留了兩張票,VIP的。”


    鬱知意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這位妹妹,潛力很大啊。


    是能力卓絕的訓犬師,現在似乎已經升到跆拳道黑帶七段,曾經一個人開著越野車,穿越西部的高原和山區,現在竟然還玩起了賽車,才剛剛一年,竟然就去賽場上比賽了。


    鬱知意說什麽也是要去看的。


    還好,比賽的地區,就是回雲城會經過的城市,也不過是中途停下來一天,第二天再飛回雲城的事情而已。


    賽場外,鬱安安穿了一身賽車服,藍黑色的,襯托得她更加有精氣神,有一小段時間沒見了,她還是俏麗的小短發,似乎臉都更瘦了一點。


    見到鬱知意,原本清冷的臉上便抹開了笑意,“姐。”


    鬱知意笑著走過去,上下打量了一下鬱安安,“這一身,像模像樣的,比賽都什麽時候決定的事情了,現在才告訴我。”


    鬱安安笑,“我不是怕你知道了,跟奶奶一樣囉嗦麽?”


    “你現在不怕了?”


    “那也沒有辦法,誰讓你是我姐,我比賽你得來看。”說完,鬱安安遞上兩張票,道,“VIP的位置,這次是場內漂移賽,一定讓你驚豔,不過你回去不能告訴奶奶,免得她擔心。”


    鬱知意笑著接過,“以前無聲無息的,怎麽忽然玩起這個了。”


    “之前在蓉城有過幾次國際性比賽,看了感興趣,就去學了,剛好當時我們隊長也玩這個,就跟他一起玩了,我覺得挺好的。”


    鬱知意了解,性格的原因,鬱安安對於各種刺激的體育賽事都很敢興趣,之前還說要去打拳擊。


    興趣愛好的事情鬱知意和鬱安安都不會互相幹涉對方,甚至還會替各自瞞著家裏人,笑道,“你先去準備吧,我和霍紀寒自己進去就好了。”


    “也好。”鬱安安不再多說,給了鬱知意票之後,便離開了。


    鬱知意看著妹妹離開的背影,賽車服讓她的身材看起來沒那麽纖細了,但穿在身上,走路帶風,加上她一頭利落的短發,看起來更加帥氣了。


    “知知?”霍紀寒看她一直在看鬱安安的方向,出聲叫住她。


    鬱知意轉回頭,眼裏還有欣喜和驚豔,“你有沒有覺得安安看起來很帥啊?”


    帥?


    霍紀寒沉默了。


    怎麽可能?知知用這個詞的時候,隻能用來形容自己。


    鬱知意又轉回頭看鬱安安,“我覺得真的好帥,安安本來就沒那麽女孩子,他要真的是男孩,肯定會有很多女孩喜歡……”


    話沒有說完,已經被霍紀寒拉走了,“她有我帥麽?”


    鬱知意愣了一笑,抿唇失笑,“嗯,沒有,你最帥了。”


    眾目睽睽,霍紀寒唇角彎起一抹弧度,掀起鬱知意頭上的帽子,飛快地在她的唇邊落了一吻,“所以,你隻能看我。”


    這一動作很快就引來了圍觀的人,有人認出鬱知意和霍紀寒,當下便吃驚了。


    但還好,賽車圈的人和飯圈畢竟是不一樣的,即便注意到了,也隻是欣喜和意外,轟動不算大。


    霍紀寒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給鬱知意帶上了一個口罩,便牽著她的手,往VIP觀賽區去了。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賽道上沒有車子,觀眾席的人也越來越多。


    鬱知意第一次看這種比賽,比較新奇。


    她對賽車不了解,看也隻是看熱鬧,周圍的觀眾倒是比較熱情。


    這是一場國際性的賽事,為期兩天,如果鬱安安進了決賽,明天再看完決賽,兩人傍晚再飛回雲城,也隻是兩個小時的時間的而已。


    比賽分為好幾個小組,鬱安安第一次參加這個比賽,是新人組,在比較後麵。


    讓鬱知意意外的是,比賽快開始時,碰到了一個人——孟川。


    鬱知意碰了碰霍紀寒的胳膊,“那個不是孟川麽?”


    霍紀寒看了一眼,“不認識。”


    鬱知意:“……”你旗下的藝人,還是重量級的當紅小生,竟然說不認識。


    但很快的,鬱知意就發現,其實不止是孟川來了,來的還有另外一個人——周焱。


    雖然他帶了口罩、帽子,遮得嚴嚴實實的。


    奈何鬱知意跟他熟悉,自然認得。


    她原本不打算跟人打招呼的,畢竟帶了霍紀寒一起來,霍紀寒怎麽說也是他們的老板,有他在,估計那兩個都不自在了。


    不過,孟川和周焱還是很快看到了鬱知意和霍紀寒,先是詫異了一瞬,而後隔著一個觀眾觀賽區,跟鬱知意招手打招呼。


    鬱知意笑了笑,抬手輕輕擺了一下以示意回應。


    霍紀寒淡淡瞥了孟川和周焱那邊一眼,收回


    鬱知意的手放在手心。


    鬱知意看過去,眨了眨眼。


    霍紀寒:“牽手。”


    鬱知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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