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著岑晟月冰冷外表下黯然神傷地離去,憐惜若有若無地輕輕歎息了一聲。


    隻道天意弄人,碰上感情之事,誰能明辨是非對錯。隻可歎那一腔癡情,終是要化雲煙了。


    再看雲小成,卻是一副不解風情的樣子。


    又是搖頭笑歎。


    這個小女子,也就是碰上皇兄那種耐心極大,窮追不舍的主,才能有今天的局麵吧。


    或者,這才是真正的緣份,真天的天作之合。


    想及此,又覺得因緣之事甚是奇妙。


    緩緩步出大樹之後,遙遙朝雲小優的方向輕移了蓮步。


    正愁眉暗鎖的雲小優看到憐惜的出現,頓時遇到救星一樣眉開眼笑,愁雲頓消。


    遠遠的就大叫著:“憐惜!你怎麽找到這的?”


    憐惜淺淺笑著,回道:“我本是去你的住處找你的,誰知半道上遇到一位有趣的林師父,他告訴你在月王這,我自然就找來了。”


    “哦?你碰到我師父了?”雲小優隻覺有趣,這林老頭才來了一天,就把有必要見的人都見了一遍,果然是個了不得的老頭。


    呃,雖然他一改頭換麵再叫他老頭有些委屈他了。


    “皇嫂有禮!”憐惜走到雲小優身邊,半是玩笑地朝她虛虛一禮,剛行至一半就忍不住笑場了。


    雲小優見這陣勢俏臉刷地一下就通紅起來。


    她還是不習慣有人叫她皇嫂啊!而且那人還是憐惜。


    兩人對望一笑,並肩依著亭欄而立。


    “剛剛的事,我都知道了。”憐惜言語輕輕,含著淺笑看著雲小優道。


    雲小優疑惑看她:“月,月王嗎?”


    憐惜輕輕點頭。


    雲小優一想起剛才,又淡淡地蹙起了眉心,無力地問道:“你說,我該拿他怎麽辦?”


    貌似,那是個軟硬不吃的家夥。


    憐惜倒是莞爾一笑:“你不必如此憂心。這件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給他些時間吧,時間久了,他自然就想通了。”


    雲小優無力望天:“希望是這樣吧。”


    初冬的午後,陽光慘淡,稀稀落落地照在兩名各有所思的女子身上。


    上官熔來時,看到了便是這樣的場景。


    不禁勾唇而笑,這兩個冤家,原以為她們之間會一場哭天搶地的慘烈會麵,不知為什麽竟變成了可以交心的摯友。


    眼看二人對視一笑,竟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樣,毫無違和之感。


    慢下了步子緩緩朝她們走去,兩人笑著同時抬眸,同時看到了他。


    “皇兄,你去哪了,怎麽把皇嫂一個人扔在這裏?不怕她被別人搶走了?”憐惜含笑揚聲朝他喊道,自從離開皇宮,他這小妹的心境倒是開朗不少,竟會說這些揶揄他的話了。


    他深深揚起唇角:“有你在這我不用擔心。若是優兒被人搶走了,我隻管找你要人就是。”


    憐惜輕扯唇角,望向雲小優,朝她不滿道:“皇嫂,你家夫君欺負我!”


    雲小優小臉照舊一紅,卻是硬著頭皮揚臉道:“我若欺負你,我收拾他還不成?”端的一副護短之相。


    “唉!”上官熔一聲濃濃歎息,這哪還有他過的日子啊?姑嫂兩個已然打成一片,他倒成了外人了。


    叫他情何以堪?


    “皇嫂啊,你就好好收拾皇兄吧。我要告退了。”說著,便放開雲小優的手,燕兒一般輕快地飛走了。


    “憐惜!”雲小優急得大叫。這丫頭是要留她一個麵對上官熔啊?


    上官熔望著那翩然而去的身影,倒是滿意一笑,是個有眼力的好妹子。


    “優兒,快去換衣服。我已備好了馬車,隨我出去一趟。”上官熔望著有些不自在的雲小優,柔柔笑道。


    “去哪裏?”雲小優不解,卻是露出一副極感興趣的樣子。


    “等會就知道了。快去換衣服吧。”他笑著催促,早知她會喜歡,即便是有身孕,她也是不會被關住的。


    雲小優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男裝,大喇喇道:“不換了,就這樣沒什麽不好。”她還著急出去散心呢。


    雖然她上午剛剛和林老頭一道散過一回,可是散心哪有嫌多的不是?


    上官熔卻撲哧一笑:“你想讓別人以為熔王喜好男子嗎?還跟男子一同遊玩?”


    雲小優一聽遊玩二字,更是精神抖擻起來,明媚笑道:“好!我這就回去換衣服。”


    上官熔便扯了她的手,一道回主院中去。


    快速地換了一身簡易的女裝,便坐上了上官熔備好的馬車。


    馬車中格外貼心地鋪了足有三層的加厚氈墊,坐上去和就鋪了幾層棉被一樣舒服。


    如此一來,即便她是孕婦,也不怕顛簸了。


    二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便到了郊外。


    話說憐惜為了避免做上官熔和雲小優的燈泡,離開二人後,便循著岑晟月離開的路線,一路尋去。


    終於在一處湖邊找到了他。


    此時的岑晟月,獨坐在微風習習的湖邊,散著寒意的背影透著淒然與落寞。


    站在他身後,她竟不忍走近。


    這樣一個癡心的男子,這樣一個為情所傷的傲然絕世的男子,她該怎麽走近他?


    她該怎麽寬慰他?


    默然立在他身後,清澈如水的杏眸閃爍著點點波光,卻是透著淡淡的思緒。


    終於,她邁開了步子,朝他走近,又在離他不遠處的湖邊掩裙坐下。


    抬眸淡淡看他,隻見他冰雕一般的臉色,一雙冰封的眼眸正凝望遠方,對於她的靠近絲毫沒有所動。


    “她是一個好女子。”最終,她試探著啟唇,輕輕道。聲音淺淺,卻是想要直擊他的心裏。


    果然,聽到她說的女子,他便收回了目光,冷冽的鋒芒望向她。


    “那又怎樣?”隻望她一眼,他便冷然回道,又將目光短移向遠方的湖麵。


    “雖然她是好女子,你也是癡心一片,但是你們從一開始都是用假麵去麵對的對方,不是嗎?從一開始,你們就全是假的。”她也將目光望向他的方向,說出的話更加犀利,直擊他的痛處。


    對於疾症,就要下猛藥。希望她這劑猛藥,能治他的病。


    果然,她她清晰地看到,他那冷凝的眸子裏,寒光一動。


    “而且,你還冒認了別人的身份。雖然她認了你,可是她卻始終能察覺到異樣。雖然她平日裏好似沒心沒肺的樣子,但是對於她在乎的人,卻是比任何人都要上心的。”


    她聲音淡淡,他卻聽出了她對她的了解,還有她從心底裏對她的認可。


    他將視線收回,淡淡望她一眼,她說的何償有錯?


    他們的相識,便在種種不對的情況下,她冒稱公主,他又冒充了上官熔。


    “如今,一切真相都明白了,你們可以坦誠相見了。即便做不成夫妻,和她做朋友也是件幸福的事啊。”她望向他,淺淺笑著。


    那笑卻是發自內心,不含半點雜質。


    而這樣的笑,最能感染他人。


    他的心中微微一澀,又感覺一陣酸軟到無力的輕鬆。


    “你隻有先對對方真誠,對方才能以真誠的感情加饋你,不是嗎?”她又道,像是在說一句平常的話,又像是在鼓勵他。


    終於,他略帶苦澀的勾起了唇角,心中痛著,卻是一笑。


    她在教他放開,不是嗎。


    “你,愛上過一個人嗎?”他驟然發問,像是來自天邊的聲音一樣。


    憐惜被問得一陣怔愣,睜大了杏眸,愕然地望著他。


    他麵容已不再那麽冰冷,微微些著一些傲然。


    “我嗎?”半晌,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難得她有這樣張口結舌的時候,憐惜微微有些窘迫,許久後才蹙著柳眉道:“我,沒有吧。”


    聲音有些弱弱,有些不自在,有些心虛。


    然而,早失了耐心的他早已將目光又轉向遠方,對於她的回答,置若罔聞。


    憐惜後怕地撫了撫心口,抬眸望他,心裏卻是一片複雜。


    她,愛過一個人嗎?


    這個問題,她能回答嗎?


    許久之後,那冷然的聲音才又響起,卻是帶著幾分不屑:“自己都什麽不懂,憑什麽來教訓別人?!”


    說罷,赫然起身,冰封的臉龐不帶一絲溫度。


    再也沒看她一眼,兀自邁著冷然的步伐離開。


    望著那道背影,憐惜剛才的堅持,剛才的勇氣一下子就全部潰散了。


    驚然的杏眸頹然地垂下,眼中有著幾分受傷。


    她明知道他是這樣的人,為什麽要來自討沒趣。


    明知道他的脾氣,為什麽要來招惹他?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她就是想要靠近他,無端端地想要靠近他。


    就像一隻飛蛾,明知道撲上火焰便會粉身碎骨,便會萬劫不複,卻還是一樣義無返顧。


    可是,她錯了嗎?她應該這樣做嗎?


    誰能告訴她,這是對還是錯?


    她該去問誰?自己的母親是個軟弱而且沒有主意的,所以在皇父麵前極不得幸。也因此更是遭盡了皇後,皇妃們的冷眼和欺辱。


    然而,越是這樣,她越是軟弱,甚至連自己的主意都沒有了。


    這樣的母親,她對指望她告訴自己什麽?


    若是換了別人,這一腔女兒心事,她又怎麽說得出口?


    無力地歎息,這件事情還是自己擱在心裏吧。


    至於他,且看緣份吧。


    習習湖風吹過,拂過肩頭散落的長發,絲絲揚起,又縷縷放下。


    如同此時,她理不清的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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