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飛自然是怕的,不然也不會一見到郭聖通就腿發軟,險些撲倒在郭聖通的麵前,“下官有失遠迎,不知夫人前來所謂何事?”


    “何事?”郭聖通看著熊飛那副腦滿腸肥的樣子,就隻覺得作嘔,隻好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這麽大火,你還問我何事?莫不是當我是瞎子不成?”


    熊飛見郭聖通火氣極大,心裏不由得暗叫了聲不好,這姑奶奶要是生氣了,自己這官也就算做到頭了,趕忙跪下磕頭哀求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還請夫人放心,這火已經被撲滅了,好在沒有人員傷亡。”


    “那賬本呢?也沒有傷亡?”郭聖通玩味的笑道:“這賬本可能不能算傷亡了吧!應該說是全軍覆沒才對。這馬上就要年底了,賬本全毀,我看你那什麽交差!從今日起,讓那些商戶將稅務重新報與我聽,重新編訂賬本。”


    郭聖通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一下子就把熊飛給打入了萬丈深淵,重新報稅?那不是要他命嗎?這城裏私鹽泛濫,官商勾結,要是真由郭聖通重訂賬本,那是肯定會瞧出破綻的。到時候他這刺史,也可以回家種紅薯了。


    一想到自己的下場,熊飛哪裏還敢繼續當死人?趕忙說道:“這,這還是不勞夫人費心了,夫人如今身懷六甲,能前來幽州視察已屬不易,下官又怎敢再勞煩夫人為這等小事費心呢?”


    熊飛現在還不能得罪郭聖通,自是專挑好話說。可他的好話對於郭聖通而言,不過是耳邊風罷了,吹過既忘,“我既然來了,自然會負責到底。我如今身子好的很,不勞熊大人費心。”


    說著便留心觀察期熊飛的神色,自打知道有人想要對自己下毒,郭聖通現在基本上吧整個幽州城都劃為了嫌疑對象,熊飛自然不能免嫌。


    熊飛並不知郭聖通的心思,隻知若是真被郭聖通得手了,自己勢必死無葬身之地,隻好硬著頭皮說道:“可夫人終究是一介女流啊!”熊飛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說這句比較好,隻好幹脆直說了當。


    “哈哈哈哈!”郭聖通見熊飛憋了半天說出來的竟然是這個理由,真是無語的很,“怎麽女人就不可以視察稅務了嗎?我怎麽不記得律例上有這麽一條啊?而且臨行前舅舅特意囑咐過我便宜行事,怎麽莫不是在熊大人這裏連真定王的話也不管用了?”


    熊飛沒想到郭聖通竟然會搬出劉楊來壓自己,一時間倒也說不出什麽話來,隻好轉頭說道:“那就請夫人和耿大人一道前來處理稅務,我記得王爺的令書上寫的可是命耿大人和夫人一道視察幽州,耿大人為主,夫人為輔。若是耿大人也同意夫人重訂賬簿,下官自是應允。”


    話一出口,熊飛就知道自己這會是勢必要得罪郭聖通了,隻是這得罪是死,不得罪也是死。既然橫豎都是死,倒還不如博一下。若是真同那人說的耿純已經失蹤了,那郭聖通勢必找不出耿純前來重訂賬簿,隻要能夠拖過兩日,到時候他把新的賬簿全都重新修訂好,送到郭聖通麵前,量郭聖通也不能說什麽。


    隻是他這樣無疑是徹底和郭聖通撕破臉了,還告訴了郭聖通他在別院有人的事實,否則他焉能篤定耿純不在?依著熊飛剛剛那成足在胸的口氣,隻怕耿純是真有意外了。


    思及此處,郭聖通便再也坐不下去了,冷冷的看了熊飛一眼便往別院趕去。一路上無論是碧紋還是秋容,都不敢說半個字,因為郭聖通的臉色實在是難看的很,她們實在是不願意在這個點去觸黴頭。


    隻是秋容終究還是擔心自家姑娘這氣要是不出,憋著身體裏會更加難受,一等回了別院,便狠了狠心率先開口問道:“姑娘,你說這府裏的釘子會不會和熊飛有關?”


    在這個點提熊飛,秋容的膽量著實讓碧紋吃了一驚,生怕郭聖通會發作秋容,趕忙搶在郭聖通前麵說道:“是啊!咱們要不用熊飛先詐詐那幾個釘子?”


    郭聖通無力的擺了擺手說道:“不,這樣容易打草驚蛇,而且咱們府裏可不隻有熊飛的人。剛剛我試探他的時候,發現他對我中毒一事毫無反應,隻怕給我下毒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而且那個人走在了熊飛前麵。”那人隻怕一等郭聖通到幽州,就已經算到日後郭聖通必定會是個□□煩。


    可是究竟是誰這麽忌憚她?郭聖通一時之間還是有點吃不準,隻好將這個問題暫時拋在腦後,“你們找幾個從府裏帶出來的士兵,讓他們換上普通衣服,假借放假的由頭,輪流出去查探耿大人的下落,記得要小心,莫要被別人看出來。”


    眼看著天都快黑了,可是耿純還是沒有給府裏傳消息。結合一下剛剛熊飛的態度,郭聖通就算再傻也知道耿純隻怕是出意外了,這心裏若說不慌那肯定是假的。隻是她清楚,現在誰都可以慌,誰都可以亂,唯獨她不可以。


    強打著精神看了幾本李達送來的暗賬,郭聖通對這城裏的私鹽買賣也算是有些了解了。如今這幽州城可謂是官商勾結,商會裏也是私鹽一家獨大,上上下下可謂是爛到跟裏了。


    一旁的碧紋冷眼看了些許,倒也看出了些名堂,氣道:“這些人也太貪心了,一點都不拿老百姓當人!”碧紋原是跟家人逃難到真定國的,後因父母雙亡,才不得不賣身為奴。因此她對外頭老百姓的日子,可是清楚的很。


    平素沒有這種奸商貪官,日子就已經是一貧如洗,度日艱難了。更不用說著幽州城裏五毒俱全,奸商,貪官,酷吏,惡棍,無賴應有盡有。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隻怕是要苦不堪言了。


    郭聖通不是不明白這點,隻是就算明白了也毫無用處,應該這完全是從製度上的問題,除非能夠把整個製度都改變,否則如今這種局勢根本就不能有所變化。


    “你也莫要生氣,咱們這次來不就是為了處理那些貪官奸商嗎?”郭聖通對於碧紋的性子還是頗為喜歡的,有時候碧紋的衝動恰好是她靈感的來源,“你說說看,如果你是幽州城的老百姓,你會最希望幽州城發生什麽?”


    碧紋仔細的思考了一下郭聖通說的話,隨即便斬釘截鐵的說道:“我會希望老板給的工錢能高點,這外頭米糧的價格能低點。”碧紋想要的,是最切合實際的東西,但也是最難達到的。


    想要提高工資降低物價,摸清所有商販的底變成了重中之重。隻可惜她現在摸不到賬本,否則何愁這底摸不清楚?


    “姑娘,你快看看是誰來了?”一向穩重的秋容,竟然也有了激動的時候,這倒是讓郭聖通頗為意外,“什麽誰來?難不成還是天上的星宿來了?”


    可等她定睛一看來人,她也愣住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兄長郭況竟然回來,而且還是在這個時候,狂喜一下子將她徹底掩蓋住了,“哥哥,我的好哥哥,你來了就好來了,你來了就好了。”說著郭聖通便一把抱住了郭況,嚇得郭況趕忙穩住了她,“什麽我來了就好了,你給我當心些,你現在懷的可是咱們一家的希望,要是出個好歹可怎麽辦?”


    郭況此次前來七分為公,三分則是為私。他統共就隻有這麽一個寶貝妹妹,無緣無故的被指給了劉秀當聯姻工具,已經讓他足夠不滿了,這回若是妹妹又在幽州出了什麽差錯,那他可真的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哥哥怎麽知道我這裏會有麻煩?”郭聖通略帶狐疑的看了一眼郭況,“哥哥莫不是真是那天上的星宿,會未卜先知?”


    郭況一把把郭聖通那不老實的爪子拍了下去,“星宿你個頭啊!你腦子燒壞了啊!我是因為以前幫舅舅處理公務的時候來過幽州,知道這裏的要害,這才擔心你。你看看我原是在外地給妹夫征兵的,好不容易回家喘口氣就聽到你來幽州的消息,就巴巴的趕來了。你啊!就是不讓人省心。”


    嘴上雖是嫌棄,可郭況的眼神裏卻充滿了慈愛,對於這個沒滅郭況至始至終都覺得自己虧欠她的太多了。若不是他不爭氣,郭聖通又何苦要嫁給一個已經有過妻子的劉秀?依著郭聖通的身份,完全可以嫁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好人家,日後就算妹夫不好,他也能去給妹妹出氣,讓妹妹在夫家挺直了腰杆過日子。


    可她偏偏嫁的是劉秀,未來是要當皇帝的人,他郭況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劉秀打一頓啊!更不用說如今軍中早就傳遍了陰麗華盛寵的消息,一個對發妻那般寵愛的男人,郭況一點都不覺得他會對自家妹子與多好,“快讓哥哥好好看看你,你看你都是快當娘的人了,也不注意保養,還那麽瘦。”


    郭聖通瞅了瞅自家那白白胖胖的小手臂,以及日益增加的肚子,她怎麽都不覺得自己瘦啊!隻怕郭況這又是典型的#你哥覺得你瘦了#,知道辯解無效的郭聖通,幹脆避開了這個話題這,直接說道:“哥,表哥出事了。”


    雖然兩兄妹的表哥不少,但是如今這種情況下,郭聖通說的就隻可能是耿純了。郭況可以說是和耿純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又是表兄弟,感情自然菲比旁人,趕忙問道:“出什麽事了?他人呢?”


    剛剛一進府,郭況就沒聽到任何有關耿純的消息,他哈隻當是耿純不在府裏,怎麽都沒有想到耿純竟然會出事,還是那麽大的事!


    聽完郭聖通說的,郭況的心是一下終究涼了大半截,“你派出去的人都回來了嗎?”


    “回來了幾個,都說沒找到表哥的消息,你說表哥會不會被他們綁了去?”關心則亂,隻不過短短幾個時辰,郭聖通已經腦補了耿純的n個死法,此時都不知道腦補到哪個星球了。


    郭況咣當一下就把郭聖通所有的腦洞都給填埋上了,“怎麽可能?照你說的表哥他出去時身邊帶著的可是飛影和快刀,有他們兩護著,普通人哪裏傷的了表哥?”郭況的話看似在安慰郭聖通,其實更多的還是在安慰他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出了這種事,他自然是不想往壞處想,“咱們姑且在等等,指不定他明天就回來了呢?”


    可安慰有時候真的不頂用,看著已經等了一夜的郭況,郭聖通還真的有點不舍得叫醒他。隻是郭況卻自己先醒了,“小妹,你起來啦!也好,咱們現在就去州衙,有我在,我看那個熊飛敢耍什麽花招!”郭聖通如今最大的掣肘便是她是個女的,如今有了郭況作陪,自然是底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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