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飛又不是什麽算命先生,會未卜先知,自是不知郭況已經到幽州的消息。當他見到郭況的時候,險些嚇昏過去,“郭大人,下官不知您親自前來,未曾遠迎,還望見諒。”


    郭況不僅是真定王的嫡親外甥,還主管整個真定國的財務,可以算的上是一方的戶部尚書了。熊飛自是不敢怠慢,唯恐這位主動怒,更不用說郭況可以說是財務上的一把老手,自己那些爛賬想要瞞過他,自是沒有可能。


    當下就急出了一身冷汗,郭況剛想出聲教訓一二,卻被郭聖通攔下,“熊大人,事到如今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隻怕也不能把那漏洞給補上了吧!三年你以城牆破敗,恐不能抵禦外敵唯有,上報王爺,王爺特批白銀三萬兩於幽州城修補城牆。可結果呢!那城牆像是三年前剛修過的樣子嗎?熊大人,你這輕了說是貪贓枉法,重了我可就懷疑你是否和外寇有勾結了!”


    裏通外敵,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熊飛著實沒有那個膽量,去賭郭聖通和郭況會不會和真定王說他裏通外敵。隻好服軟道:“還請大人恕罪,下官知錯了,下官知錯了!還請大人指條明路啊!”


    熊飛明白郭況和郭聖通沒有直接把他的不法行徑上報給劉楊,必定是想要以此為把柄要挾自己,故而這顆心也算是安了回去。郭況見熊飛服了軟,不免有些狐疑,自家妹子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為何偏偏要護住這個貪官。


    剛想開口問上一二,有空壞了郭聖通的計劃隻好隱忍不發,靜立一旁看看郭聖通究竟想幹什麽。“明路是有,隻是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送財神爺去死了。”郭聖通把玩著手裏的玉串問道:“說罷,你和孫良勾結多久了?”


    熊飛見郭聖通隻是想要用自己打擊孫良,當下也顧不得自己未來的財路,三下兩下就把孫良買了個徹底,“下官和孫良合夥經營私鹽買賣,已經有十多年了,當初孫良一來幽州就瞄上了私鹽生意,後來就越做越大。等下官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人稱為孫半城了。下官唯恐他勾結商人鬧事,這才不得不同流合汙,下官失察,還請大人恕罪。”


    “熊大人三言兩語就把責任全都推到了孫良身上,這等甩鍋的本事,還真讓人佩服啊!”郭況瞥了熊飛一眼冷聲道:“隻怕我一會再孫良那裏,又會拿到另一份不一樣的口供吧?”


    “孫良因暗恨下官當初頗給了他些苦頭,必定是恨死了下官,想來對下官定是極盡汙蔑之能事,還請大人明察!”說罷就跟不要命似得,愣是把地磕的砰砰響。


    郭聖通如今在孕期,最是容易難受的時候,見熊飛這般模樣,隻覺得肚中波濤洶湧,險些要吐了出來。郭況見狀,趕忙讓熊飛停下,“小妹,你沒事吧?”


    郭聖通擺了擺手說道:“我沒事,熊飛我和郭大人念在你尚有悔過之心,這回就網開一麵,且暫定你個失察之罪,你且先回去把你和孫良曆年來所做的各種貪贓枉法之事寫下來,作為呈堂證供,其餘的自有我們替你處理。”


    熊飛一聽郭聖通有心要保自己,自是歡喜,當下就保證自己一定會把孫良所有的犯罪證據都給郭聖通送去。郭聖通見熊飛說的信誓旦旦,這才安心離去。


    一出來州衙大門,郭況趕忙問道:“你昨日不是說你已經通過李達的關係,掌握到不少能扳倒孫良的證據了嗎?怎麽今日又?”


    “大哥不覺得奇怪嗎?”郭聖通並不想就剛才的話題和郭況深究,另起話頭說道:“昨日他死活不讓我查賬,今日隻是被嚇兩下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交代了,就算是又哥哥在一旁,他也應該稍稍辯解一二才是,怎麽一下子就軟了?”


    被郭聖通這麽一說,郭況也覺得有些不對勁,隻是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對勁,隻好說道:“可能他經過昨天一天,想通了,知道抵抗沒用?”


    “那他昨天就應該服軟了,而不是和我硬碰硬!他之所以今天才肯認罪,而且認罪速度這麽快,我想隻有一個可能,他不想讓我們查賬。試想一下,要是他認罪了,咱們查他的賬還有什麽意義?就算查也隻會查那些他自己交上來的罪證,勢必不會再一本本的去查,畢竟那個工作量太大了。”


    郭況不是個傻子,郭聖通的意思他一下就明白了過來,“你的意思是說,這熊飛除了私鹽那攤子事,還有別的事?”


    郭聖通點了點頭說道:“沒錯,而且他背後勢必還有別人,他不過是一枚普通的棋子罷了。對了哥哥,舅舅派你來究竟為了什麽事?”


    昨天因忙著敘舊和耿純的事情,郭聖通竟沒時間好好的問問郭況來意,如今得了功夫自是免不了詢問一番。郭況本就沒準備瞞著郭聖通,自是一下就把事情的經過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劉楊和劉秀如今的關係,實在不好。沒了郭聖通這個潤滑劑,又加了陰麗華這個助燃劑,兩人之間沒有打起來,已經是天開眼了。


    可劉楊也因此明白了劉秀對自己隻怕是沒什麽好感,想明白了的劉楊,自然不願意繼續全心全力的補貼劉秀那個白眼狼。便派了郭況這個經濟方麵的天才,前來做假賬,目的就是想要把稅金做少,這樣補貼給劉秀的軍費自然而然也就會縮短。如今的劉秀最大的依仗除了他自己的老部將,便是劉楊這個姻親。要是劉楊縮短軍費,劉秀自然隻有服軟的份。


    “你說舅舅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啊!這都是一家人,何苦這麽算計?你知道我私底下問舅舅,問他為什麽要讓劉秀服軟。你猜它怎麽說?他說他怕日後劉秀翻臉不認賬,想要先讓劉秀給他個免死金牌,劉秀不答應,兩人自然鬧翻了。”郭況雖然在算賬方麵是一把好手,可在權力鬥爭方麵確實個菜鳥。在他眼裏,劉秀是郭聖通的丈夫,劉楊和劉秀可以說是一家人,一家人要什麽免死金牌,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更何況要是給劉楊開了這個頭,別人也要,那劉秀怎麽辦?一人給一塊不成?到時候律法還有什麽用啊!


    郭聖通聽了,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都是一家人,何苦那麽見外,難不成劉秀還能殺了我的舅舅,我和他的證婚人不成?”話雖這麽說,可郭聖通的心裏卻早就樂開了花,劉秀和劉楊相鬥,一早就是她算計好的。


    隻有他們兩個鬥起來,自己這個中間人的作用才會越大。無論是一方倒了,或者兩人言和,自己的作用都會立馬小一大半。所以自己才會在臨行前,安排人在劉楊麵前有意無意的說韓信的事情,又把免死金牌這種事情透露給劉楊。


    劉楊本就是個謹慎惜命的人,聽了這種閑言閑語,自然會有要塊免死金牌護身的想法。可劉秀又是最重視規矩的,他自然不會給劉楊那種東西。劉秀越不肯給,劉楊就越覺得劉秀一等皇位坐穩,就會殺了自己,兩人的關係要是能好,那才有鬼。


    “那哥哥準備怎麽辦?”郭況會怎麽做,郭聖通還真吃不準,與其自己胡思亂想,倒不如開口問個明白。


    對於自己妹妹,郭況自然是不會有太多的隱瞞,老實說道:“自然是按照舅舅說的去辦咯!你放心妹夫那裏,我把自己全部的家產都給了他,夠軍隊支撐一陣的了。”


    “全部?”郭聖通隻覺得自己的小心肝快要挑出來了,肚子裏的孩子也越發的不老實了,“哥,那可是你辛辛苦苦積攢了好多年的,你把它們都捐出去了,你以後用什麽?”


    郭況對於郭聖通的激動,毫不在意道:“自然是考俸祿吃飯啊!更何況我要是真沒錢了,不還有妹妹妹夫養我嘛!這錢給我也是死錢,給了妹夫也算是給了自己家裏人,也不算虧。”說實話,郭況不肉痛那肯定是假的。隻是眼看著劉秀對陰麗華越發的寵愛,郭況就越擔心自己妹妹以後的日子。


    想自己含辛茹苦把妹妹拉扯大,他可不願意自己妹妹以後要對別的女人行妾禮。他不想別人,精通軍法,能在戰場上助劉秀一臂之力,隻能在錢財方麵大方些。以求劉秀不要有了陰麗華,就忘了自己妹妹。


    郭況的良苦用心,郭聖通怎麽會不明白,心裏一下就揪了起來,“哥哥,你何苦啊!”劉秀那種渣男,豈是你用銀錢就能讓他動心的人?要是他鐵了心喜歡陰麗華,你就算搬坐金山在他麵前,他也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更何況自己和劉秀好歹夫妻一場,自己又是幾世為人。劉秀那種人她還會看不明白?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恩,最多還可以說是個真的心懷天下的君王之才。他又怎麽可能會真心喜歡陰麗華?


    郭聖通如今也隻能安慰自己,就當自家大哥在劉秀麵前刷了次好感度,而劉秀雖然感情渣,做人也還算可以。日後這點子好感度,指不定能給自家老哥換些實用的東西,也算是不枉費他的一番苦心了。


    郭況自是不知自己妹妹那七竅玲瓏的心肝究竟在想些什麽,隻當她是在感動自己的所作所為,“妹妹你也莫要多想了,這都是哥哥應該做的,你如今最重要的是保養身子,養好孩”


    郭況那個“子”字還沒說出口,外頭碧紋就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姑娘,熊飛那裏有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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