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和芳蓉的傷勢不算太重,就是身上多處刀傷,挺讓人擔心會留疤痕;香芹等人經過治療後,也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劫殺案就發生在京城近郊,被劫殺的還是正二品官員家的姑娘,這足以引起百姓們的恐慌,官衙的重視。


    歹徒已經全部死亡,在他們身上找不到任何線索,官府什麽都查不到,當然小龔爺也沒指望他們能查出罪魁禍首來,把他繩之以法。


    經此一事,小龔爺、安家和卿軻的仇恨雖沒擺在明麵上,但彼此都心知肚明,已到了生死兩難存的地步。安意被羅氏拘在家裏養傷,這事插不上手。


    在安意養傷期間,胡清月、唐綺年、梁筱閱甚至趙岷等人,或親自上門探望,或派人送來藥材補品。


    公主府也派了鄭蘊過來,客氣的給安意見過禮後,問了她幾句傷情,便道:“他們為了保護縣主的周全,沒能及時援手,讓安姑娘陷入了危險之中,實在是情非得已,還請姑娘體諒,別見怪。”


    “趨吉避凶,人之常情,我不會見怪的。”安意淡然笑道。


    鄭蘊看了看安意,饒是她再能言善道,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公主府的人見死不救,事後還要別人體諒,別見怪,這根本就是不講理,幹笑了兩聲,道:“姑娘好好養傷,我就不打擾姑娘了。”


    “有勞鄭大人過府探望,鄭大人慢走,我就不遠送了。”安意坐在榻上沒動,嘴上客氣。


    鄭蘊欠身行了一禮,轉身離開,深知這次就算卿家和安家不結仇,也不會再有什麽來往了。


    安意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嘲諷地冷笑,這場戲有必要演嗎?卿軻粉飾太平,想要迷惑誰呢?


    初六冬至過後,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十三日的午後,下起今冬的第一場雪。雪花飄飄灑灑,滿天飛舞,天地間一片雪白。


    安意坐在房裏,烤著火,吃著小龔爺派人送來的小蜜桔,看著他寫的信,悠閑自在。


    管二家的急匆匆跑來稟報,“姑娘,夫人讓你去接聖旨。”


    安意換上正裝,去前院接旨。


    “奉天承運,皇上製曰:庚申年辛巳月戊辰日,乃吉日良辰,宜婚嫁,特擇此日,為皇長子函王玥與輔國大將軍、北畿軍統領安清和之女安意完婚。”


    小龔爺磨了皇上一個多月,終於把這道聖旨給磨來了。


    安意接到這道聖旨,並不感到意外,隻是庚申年辛巳月戊辰日是哪一天?


    “明年的三月初九,要給秋學娶親,四月初八,喜兒要出嫁,可有得忙囉。”羅氏樂嗬嗬的和李嬤嬤道。


    “一娶一嫁,雙喜盈門,恭喜夫人,恭喜姑娘。”李嬤嬤笑道。


    眾人皆笑著向兩人道喜。


    安意這下知道庚申年辛巳月戊辰日是那天了,也就是說,還有五個多月,她就要嫁為人婦。


    後來安意知道欽天監選出了三個吉日,二月十六,四月初八,十月二十。安清和選十月二十,小龔爺嫌晚;小龔爺選二月十六,安清和嫌早,翁婿倆相執了許久,最後選了四月初八,這個中間的日子。


    “喜兒,不要每天去做那些藥丸了,專心把嫁衣繡好。這是大事,你可別不上心。”羅氏叮囑了幾句,帶著李嬤嬤她們走了,還有一大堆事等著她去安排。


    對於還沒滿十六歲就嫁人這事,安意已經坦然接受,但是,繡嫁衣這件事,令她很頭痛,回到明珠閣,看著被丟在一旁的紅色錦緞,撫額問道:“為什麽一定要自己親手繡嫁衣,可不可找人代繡啊?”


    “姑娘,你別想這麽多了,還是趕緊選花樣子吧。”杏仁把夾在書裏的花樣子翻出來,放在安意麵前,笑道。


    安意看著圖案複雜的花樣子,更沮喪了,“嫁衣繡不出來,我是不是可以不出嫁?”


    “姑娘你就別想這有的沒的了,繡嫁衣要緊。”杏仁把各色繡線也找了出來,堆放在安意麵前。


    申時正,安清和就回來了,先去明珠閣看安意。


    “爹爹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安意笑問道。


    “衙門沒事,就早些回來。”安清和看了眼擱在幾上的書,“在看什麽書?”


    “醫書。”安意道。


    “還在為函王找治腿的方法?”


    “沒有,我隻是隨便翻翻。”安意笑道。


    “喜兒啊,你成親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是明年的四月初八。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樣子,小小的,包在紅布繈褓裏,一點點大。一眨眼的功夫,你就長大要出嫁了。”安清和眼含唏噓,要不是皇命難違,他才不會讓女兒這麽早就出嫁,至少養到女兒十八歲。


    女婿再好,在嶽父眼裏,那都不好,就像是把一架名貴的古琴交到一隻猴子手裏,那種不舍,不足為外人道也。


    “宮裏已來人宣過旨。”安意接過杏仁端來的茶杯,奉送到安清和麵前,“爹爹請喝茶。”


    安清和接過茶杯,抿了一口道:“有爹爹在,你過日子,不用委屈自己,知道嗎?”


    “知道。”安意笑道。


    安清和喝完那杯茶,又和安意說了幾句話,就回了井籬園,進門對羅氏道:“十月二十日,是個好日子,你有空去和唐夫人通過氣,把日子定下來。”


    羅氏沒想到他進門就說兒子的親事,愣了一下,笑道:“三月秋學娶親,四月嫁女,十月娶媳,一年內辦三場喜事,可有得忙啦。”


    “要是人手不夠,就買些人回來。記得把喜兒身邊的人給添齊了,她是省事的性子,但規矩是規矩,別讓人小瞧。”安清和道。


    “好,明天就叫人牙子挑些人送來,選好的買上十幾二十個人。”羅氏笑笑道。


    第二天,小龔爺帶著尚服司的人來了,“嫁衣和吉服都交給尚服司的人做。”


    安意不用為嫁衣頭痛,輕籲了口氣,“謝謝。”


    “用不著跟我客氣。”小龔爺笑道。


    等尚服司的人為安意量了身,離開後,小龔爺道:“父皇答應這件事,是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安意料到了。


    “父皇要你給他做雙鞋。”


    安意眸中閃過一抹意外,尋常百姓家,兒媳敬茶認親後,會送公婆一件針線活,或是衣服或是鞋襪,皇家是不講究這個的。君臣父子,先君後父,先臣後子。皇上讓安意為他做鞋,表明他不是以君王的身份接納這個兒媳,而是用父親的身份。


    “鞋底要軟底,還是千層底?鞋麵上要繡什麽圖案?龍紋還是祥雲紋?”安意想到千層底,也挺難紮的,柳眉微蹙。


    “軟底穿著舒服,織錦緞上的暗紋挺好看的。”小龔爺眨了眨左眼,勾唇一笑,邪邪的,壞壞的。


    安意深以為然地連連點頭,唇角彎彎,媚眼如絲,笑得象隻陰謀得逞的小狐狸。


    “喜兒,我給你解決了難題,不給點獎勵嗎?”小龔爺目光灼灼地盯著安意,討要福利。


    “你不是說了,不用跟你客氣的,你還要獎勵做什麽?”安意坐在椅子上,挑眉笑道。


    “客氣和獎勵是兩回事,客氣就不用了,但是需要獎勵。”


    安意起身,走了過去,彎腰,還沒來得及吻上他的臉頰,小龔爺伸手把她抱住,放在了腿上,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


    安意掙紮了幾下,發現這人抱得太緊,她不想把衣服弄得皺巴巴的,隻好坐在他懷裏,嗔怪地橫了他一眼,問道:“說說你們是怎麽對付卿軻的?”


    “你這幾天沒看邸抄?”


    安意回想了一下,“看了,禦史很忙,彈劾了很多人。”


    “被彈劾的人裏,有的是惇王的人,有的是卿軻的人。今天早朝,有人提出現在四海晏清,朝中無需養這麽兵,該讓他們解甲歸田。還有人提出削減軍餉。”


    “這是卿軻在針對我爹,皇上同意了嗎?”


    “惇王引用了高祖的聖諭,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兵弱則國弱,兵強則國強,唯有戌朝鐵騎,赫赫威名,才能令外敵弗敢越雷池半步。”


    “你們這麽互相彈劾,不傷筋骨,有什麽用?”安意撇嘴道。


    “主要是分散卿軻的注意,以為我們隻會這麽對付,暗中我們另有打算。”


    “什麽打算?”


    “到時候就知道了。”小龔爺故作神秘地道。


    安意見他不願細說,輕哼一聲,也不追問,換了話題,“找到李穀雨了嗎?”


    “還沒有,卿軻的人也沒有找到他,他現在應該還是安全的。”小龔爺在安意的臉上又親了一下。


    安意伸手把他的臉推開,“你該走了。”


    “嶽母留我吃午飯,還說會親自下廚。”小龔爺在安家磨蹭到晚上,陪安清和吃過晚飯才離開。


    安意不用繡嫁衣,其他衣裙,也不用她做,唐綺年早已在緞緗閣,為她訂下一年四季各八套衣裙,這些衣裙不用她付錢,唐綺年言明是給她的添妝。


    安意推辭不過,接受了她的好意。


    安康得知此事後,覺得唐綺年有長嫂風範,對這門親事愈加的滿意,投桃報李,也四處搜尋了一些精巧的東西送去唐家。


    唐綺年看著安康以安意名義,送來的東西,唇角上揚,笑得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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