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曹逸然知道自己是真正傷到白樹了,他想,即使白樹是金剛不壞之身,他那直刺他心窩的話也該傷到了他,更何況,他知道白樹在那看似強大的外表之下,內心其實是敏感的,而他這敏感和脆弱僅僅是因為他喜歡自己而已。


    曹逸然不是天生的沒心沒肺,因為他也真正愛過人,所以明白被喜歡的人傷害的痛苦。


    他至今還能想起當年林小齊車禍去世時候自己生不如死的撕心裂肺的疼痛,甚至他現在還能夠感受到那種疼痛;他也能夠清楚地回想起周延說有男朋友了,他要多陪陪男朋友,不願意來陪他的那種嫉妒和瘋狂的難過,即使現在,他也對那個逸寧又嫉妒又討厭,如果不是因為對周延有感情,他幹嘛要對一個不相幹的人嫉妒又討厭呢;除此,即使是薛露和白弋,他也覺得這兩人傷害了自己,一邊是他產生了感情的女孩子,一邊是他還算不錯的兄弟,兩人就那樣傷害了他,甚至沒有人來對他解釋一下……


    他知道因為愛著,所以被傷害的那種疼痛隻會更疼。


    所以,他已經後悔了,後悔剛才和母親那樣說,而且讓白樹聽到了。


    他心疼白樹因為喜歡自己而從自己這裏受到這樣的言語傷害。


    這也許還是他第一次如此反省自己和白樹之間的感情,反省自己做錯的事情。


    他坐立不安,當然更是吃不下什麽東西,幾乎也聽不見宴會廳裏的熱鬧,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又不斷去看在另外桌上的白樹,白樹雖然表麵上看著沒有變化,但曹逸然能夠看出他笑得不由衷,而且眼神過於沉靜了,真正高興的白樹不是這個樣子的。


    曹逸然的走神,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在宴會進行到差不多了,坐在同桌的周延看到曹逸然的母親出去了,他便借和曹逸然說話的機會,低聲問他道,“你怎麽了?之前還好好的,怎麽之後就一直不在狀態。”


    曹逸然抬眼看他,張了張嘴又沒說出什麽來,他甚至歎了一口氣,搖頭,“沒什麽。”


    周延看他這幅樣子挺擔心的,然後就說道,“我們出去說說話吧。”


    曹逸然想要拒絕,側頭去看白樹,見到不知什麽時候,居然有個年輕的女客,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女兒,坐在了白樹的身邊,兩人正在親熱的說話,看到的那一瞬間,曹逸然就咬緊了牙,眼神也陰暗沉肅了下來,心想白樹這個家夥太不是東西了,自己不就說了那麽一句話,而且明顯不是真的,他怎麽能夠轉身就和女人勾勾搭搭。


    他簡直想起身走過去扇那個勾引白樹的女人一巴掌。


    不過,他知道這個地方可不能做這種事,所以就忍了下來,但是臉上卻漲紅了,周延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也看過去,同樣看到了和女人有說有笑的白樹,周延皺了一下眉,其實他至今並不知道曹逸然和白樹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看到白樹撇了曹逸然和女人說笑,而曹逸然在這裏心情不好,他就覺得是白樹對不起曹逸然。


    他撇下了曹逸然,端著酒杯徑直走到了白樹的身邊去,他先是笑著打量了這位女客,是個估摸著二十出頭的大方美女,他再問白樹,“不介紹一下這位小美女嗎?”


    白樹還沒有說話,爽朗的美女已經自我介紹了,“我是阿樹的青梅竹馬,叫袁方。嘿,你叫我小美女可不對啊,我說不定比你還大一些呢,要叫姐姐。”


    她眉開眼笑,又伸手抓住了白樹的手臂,問道,“這位弟弟是你的朋友?”


    白樹還沒有說話,周延也還有話要說,曹逸然卻突然殺過來,黑著臉一把拽過周延的胳膊,拉著他就走,其間看也沒看白樹一眼。


    周延想讓他停下來,但曹逸然隻狠命地拉著他往宴會廳後麵的休息間走去。


    白樹看到曹逸然把周延拉走了,他的目光緊盯著曹逸然,直到兩人消失在了宴會廳後麵的一個門裏。


    袁方打量著白樹的神色,道,“怎麽了?剛才那是你朋友?”


    白樹露出個苦笑,“是吧。”


    白樹知道不能一味把曹逸然寵著由著他,不然這個家夥估計隻會把和他之間的關係當成是玩一玩而已。他知道曹逸然是有真心的,但是他已經玩慣了,即使有真心,他也習慣性地用玩樂的態度來對待。


    說到底,白樹認為還是自己對曹逸然放得太鬆,讓他太自以為是。


    在休息室停下來,曹逸然放開周延,他就在裏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對周延道,“來支煙。”


    周延冷靜地打量著他,道,“這是你家的酒店,這間休息室是禁煙室。”


    曹逸然罵了一聲,然後依然道,“給我一支煙,我管得著這裏禁不禁煙。”


    周延苦笑了一下,道,“逸寧前段時間感冒咳嗽,最近肺不好,聞到煙味就咳,我在戒煙,身上沒有煙。”


    曹逸然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將沙發上的靠背枕頭扯起來狠狠地砸向周延,罵道,“不要在我麵前說他!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他咳嗽你就要戒煙了嗎?你還是不是你自己,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周延看他完全是在無理取鬧,把接在手裏的枕頭扔到另外一個沙發上去,他就在曹逸然身邊坐了下來,神色冷靜地注視著他,道,“因為喜歡一個人而在意他的身體,這有什麽不對。到底是我錯了,還是你錯了?”


    曹逸然恨恨地罵了兩聲,道,“我錯了?我錯個屁!”


    周延看曹逸然歇斯底裏地又要發瘋,就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另一隻手臂環著他,在他的背上輕輕拍了拍,曹逸然就還是個小孩子,不時要人哄著才行的。


    周延說道,“幹嘛這麽生氣?你是喜歡那個白樹是不是?”


    曹逸然堅決地反駁道,“我瞎了眼了才喜歡他。”


    周延臉上現出笑意,心想要不是喜歡,你會在宴會上也這樣子失態?你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被牽動所有心神?


    不過曹逸然不承認,周延也不是要揭人傷疤的那種人,他隻是說道,“既然不喜歡,那就算了吧,不要為了這麽一個人壞了好心情。”


    但曹逸然隻被他這句話說得更煩躁,他甚至一把把安慰他的周延推開,氣得用腳不斷去戳地上的地毯,罵道,“即使我不喜歡,老子先看上的人,也沒有讓人隨便拿走的道理,長得那麽醜的一個醜女,還去勾搭白樹,白樹個混帳,他也隻會和人說說笑笑,他不知道把那個女人扇走嗎?”


    周延看曹逸然這樣子完全像是氣瘋了,隻在心裏苦笑,心想曹逸然這是完全愛上了那個白樹,所以才能夠氣成這樣。


    周延道,“你不要在這裏生氣了,剛才那個女人是白樹的青梅竹馬,應該隻是一起長大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樣……”


    “青梅竹馬?”曹逸然更氣,“還從小就有感情嗎?”


    他說著,就氣得站起了身,心想即使白樹要和別人好,但是也要看自己的心情放不放他才行。


    曹逸然要往外走,周延趕緊起身拉住他,他知道曹逸然真正氣起來的時候是完全沒有一點理智可言的,而且還時常神經錯亂瘋瘋癲癲。


    他想勸一勸他,但是曹逸然卻掙脫他的手臂,開了門就氣勢洶洶地走出去了。


    周延跟在他的身後快步追趕他,道,“你冷靜點!”


    曹逸然根本不理睬他,心想敢和他搶人的女人,真是不想活了嗎?


    但是走進宴會大廳,卻沒有看到白樹了,當然,那個女人也不在了。


    曹逸然當場呆立,然後咬著牙簡直要咬出血來,他沉著臉過去問門口的侍者,從這裏得到消息,白樹和那個女人果真下樓去了。


    曹逸然快步去電梯口,問了電梯小姐,說兩位是乘電梯下到停車場的。


    坐著電梯下樓的時候,周延沉著臉對曹逸然說道,“你冷靜點行不行!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完全被人帶著走了。”


    曹逸然對他吼道,“我忍得下這口氣嗎?要我冷靜,也要等我報仇回來才行。”


    他麵色實在不善,連電梯小姐都被嚇到了,周延看電梯小姐打量著曹逸然,他就沉著臉對她道,“不要亂想。”


    把電梯小姐又是一嚇,趕緊側了側身不敢再看有些神經質地捏著拳頭的曹逸然。


    等電梯下到停車場,曹逸然跑出去,正好看到一輛車開出去,而白樹則站在車道邊上對那輛已經開出去的車揮手。


    白樹臉上帶著笑容,似乎情緒很高,曹逸然看到他這樣,就氣得牙癢癢。


    白樹轉過身來正想再回宴會廳,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曹逸然,曹逸然臉色白慘慘的,一雙眼睛裏卻似乎帶著紅光,正怒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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