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子璿的話,讓翠屏心動不已。


    沒有哪個女人不愛漂亮衣服,翠屏也不例外。她以前就是學服裝設計的,雖然沒有太大的像是開創一個自己的品牌諸如這類的夢想,但是可以開一家有個人風格的服裝店卻是她一直以來奮鬥的目標。


    她擁有一件屬於自己的店麵,不大,但是裏麵的每一件衣服都是自己精心設計出來的,每一件東西都是無一物二的,都會有屬於它自己的美麗,隻等待適合的人將它們領走。


    夢想是美好的,但現實卻是殘酷的。她個性靦腆,隻適合做案頭的工作,對跟人打交道完全是外行,即不會招徠顧客又不會跟各方勢力打交道,如果讓她經營一家店,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虧的血本全無。


    除了這些,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連本錢也沒有,開一家店的本錢不少,就算她自己會做會設計衣服,可以省一筆前,但是房租呢,請人看店的工資呢?她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哪裏拿的出這麽多錢,她更不可能啟齒問父母要,父母養育自己那麽多年,到頭來不能幫到他們已經很辛苦了,她怎麽還能給他們再添加負擔呢。於是隻有乖乖的將這個夢想埋在心裏,然後乖乖的找一份跟自己愛好專業風馬牛不相及但是卻能讓她吃飽肚子的工作。


    現在,子璿忽然提起了這個想法,翠屏才發現她的優點跟自己完全是互補的。和人打交道的工作,日常經營的工作,推銷的工作,長袖善舞的子璿都是輕車駕熟的。而設計的工作,製作的工作,當年她那麽辛苦的學習,就算從事了不同的職業之後也沒有放棄這一愛好,因此這幾十年來各國的流行趨勢幾乎都在她腦子裏記著,有誰還能做的比她更好呢?


    最重要的是,現在如果合夥做的話,還有充足的本錢。翠屏看著汪子璿,似乎覺得自己夢想的豪華升級版正在眼前對自己招手。


    “這樣,真的可以嗎?”她喃喃自語的問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再問汪子璿。


    夢想來臨的太快的話,總讓人有種不真實感。


    “可以,當然可以,怎麽不可以,隻要我們想做,一定就可以!”汪子璿笑嘻嘻的倒在沙發上,一連說了四個“可以”,臉上盡是一種找到目標的興奮,“我以前總羨慕我哥有他自己的事業,總想著跟他一樣,可是現在看來是我找錯了方向,我並不是他,就算整天跟他的朋友們在一起,跟畫社的所有人在一起,我也不會有多麽重要。”


    說道這裏,子璿自嘲的笑了笑“芊芊來了之後,我才發現,我在畫會裏並不是不可取代的存在,好多我能做的事,她也能做。我不是嫉妒她,也不是埋怨她取代了我的位置,我隻是在想,那些是不是我追求的東西?我喜歡自己獨一無二,不可替代,如果我有了自己的事業,那種光彩,無論是來一百個,一千個杜芊芊也分不走的。”


    “翠屏,我這樣想,是不是很壞?我嫉妒了,不甘心了……”汪子璿在那裏自言自語的分析自己的心態,最後有些沮喪,趴在翠屏腿上怏怏的說“我看起來似乎不像是個好人。”


    “這種心態很正常,跟小孩子們不喜歡有多的弟弟妹妹,怕弟弟妹妹會分走自己的寵愛一樣。”翠屏笑笑,“人都有嫉妒之心,大大方方的承認它,然後把它引到到好的方麵,那不但不會有危害,還能成為你向上努力的動力。嫉妒不可怕,怕就怕在把它壓抑在身體裏,連自己都不承認,任它扭曲生長,最後成為一個怪胎,危害到自己,也危害到別人。”


    “聽起來真可怕。”汪子璿打了個寒顫,被翠屏這麽一說又重新開心了起來,“芊芊那麽好,畫會裏的每個人都喜歡她,都想跟她多親近,我也不例外,所以看到她受歡迎,我也很高興啊。我隻是覺得我適合其他的位置,那樣更利於我找到我的人生價值。”她握了握拳,“所以說,並不是她“趕”我走,而是我自己要“出走”的,我要走出這個狹小的圈子,看看更大的世界。”


    “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遊,你想要更寬廣的世界去,沒有人會阻止你的。”翠屏笑了笑,看著她自信的臉龐,心裏想到:這是多麽驕傲的一個女孩子,杜芊芊的到來,像一麵鏡子一樣的讓她看清了她自己,這也許是好事,。


    既然翠屏不反對,開店的事情也就這麽定了。不過這不是件小事,所以有了想法之後,兩人並不是立刻第二天就跑去租房子了,而是兩人一有空就去逛街,去杭州城最繁華的商業街,最有名的成衣鋪子,一個個的逛過去。翠屏把這謂之為“市場考察”,而汪子璿則偷笑的說她們這是來“偷師”了。


    汪子璿因為忙於自己的事情,出現在醉馬畫會聚會上的次數就漸漸少了起來,很明顯的就被其它人發現了。因為子璿一開始就叮囑過她哥哥,千萬對於這個計劃要保密,她要給大家一個“驚喜”,讓所有人都“震驚”。看著妹妹因為忙碌而顯得神采飛揚的臉,汪子默笑著點頭答應了。


    因為汪子璿的叮囑,所以在麵對追問的時候汪子默隻能笑而不言的搪塞過去,醉馬畫會的人打聽不到汪子璿不出現的消息,越發的驚奇,各自在那裏猜測起了緣由來了。而這其中有兩個人,梅若鴻和杜芊芊卻格外的沉默不語。


    子璿她是生自己的氣了嗎?所以才避而不見,連畫會的聚會都不出席了?梅若鴻有些心痛的想,隻覺得一種莫名的焦灼襲上他的心頭。子璿,那麽靈慧,那麽美好,那麽可愛,那麽瀟灑的子璿,她怎麽可以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氣了呢?那天的事情,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隻是被那個女人搞的快要瘋掉,才口不擇言的,子璿怎麽可以就這樣從此不理她了呢。


    想到她已經好多天沒有來水雲間了,少了她的笑聲的水雲間是多麽的寂寥,似乎連天都沒那麽藍了,水都不那麽綠了,花花草草都失去了生機。


    梅若鴻就這樣,想著他這些天的不如意,想著子璿對自己的冷落,想著她說不定在哪個角落裏偷偷哭泣的時候,就恨不得自己馬上衝到她麵前去安慰她,撫平她的傷痛。


    可是,他卻見不到她。每當他問起子璿在做什麽的時候,汪子默總是笑嘻嘻的說保密,臉上沒有半分著急的樣子。問他子璿在哪裏,他也隻用“她去逛街了”這句話來搪塞。真是的,子璿這麽傷心,怎麽可能有心情天天去逛街。


    就在梅若鴻這樣失魂落魄,惴惴不安的時候,他一抬頭,就看到杜芊芊一雙淚霧蒙蒙的眼睛正在飽含深情的望著他,頓時像被火燒了一樣的轉過了頭。


    芊芊,這樣美好,這樣單純的芊芊,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呢。


    那天子璿走了之後,芊芊也告辭了。梅若鴻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又來到了水雲間,還帶去了二十幾隻母雞。


    “若鴻!你看!”她興衝衝的說:“這麽多隻咯咯咯,就不怕它走丟了!”


    “老天!”梅若鴻瞪大了眼睛:“杜大小姐,你真是大手筆呀!難道你不知道,我一隻老母雞都養不活,把它養得離家出走了!你現在送一大簍來,你要我怎麽養呢?”


    “哦!”芊芊一怔,自己也失笑了。“我沒有想那麽多!沒關係,我會再送一袋米來,那麽,你也有得吃,雞也有得吃!”


    梅若鴻愣住了,臉色迅速的陰暗下去,他感覺很受傷:“你在做什麽?又送雞又送米,你在放賬嗎?”


    “放賬?什麽放賬?”


    “你在救濟我!”梅若鴻臉漲的通紅的叫了起來,“杜芊芊,讓我告訴你,我的生活是自在逍遙的,你不要用你杜大家族的施舍來侮辱我!”


    “什麽救濟?什麽侮辱?你怎麽說得這麽難聽?”芊芊一急,眼中就充淚了。“我特地到菜市場去,特地去買這些雞,提了這麽大老遠路給你送來,我是一片好意!你不接受也罷了,怎麽發這麽大脾氣,故意扭曲我的意思!你……你太過分了!”


    梅若鴻呆呆站著,看著芊芊那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在那對大眼睛裏,看到那種讓他全心靈都驚悸起來的柔情。他震動著、慌亂著、退縮著、躲避著……不行!不行!美好如芊芊,完美如芊芊,會讓他自慚形穢啊!


    “你走!”他狼狽的、慌亂的說:“帶著你的雞一起走!我梅若鴻……”他艱澀的吐出來:“無功不受祿!”


    “你不公平!”芊芊的淚,頓時間如決堤般滾滾而出。“我明明看到子璿為你送菜送酒的!為什麽子璿可以,我不可以?”


    “子璿……和你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她逼近了,淚霧中的眸子,閃閃發亮。帶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對他壓迫過來。


    “子璿和我,是同一國的人,”他勉強的說:“你不同,你來自另一個國度!我可以接受內援,不能接受外援!否則……”他說得語無倫次:“否則,我就太沒格調了!”


    “好!我懂了!”芊芊一跺腳,回頭就走,走到那簍雞的前麵,她氣衝衝的打開雞籠,把二十幾隻雞全趕得滿天飛。她對雞群揮舞著雙手,嘴裏大喊:“去去去!去找自由去!去找大公雞去!去去去!快去快去!快去快去……”


    一時間,滿院子雞,咯咯狂叫,飛來飛去,簡直驚天動地。若鴻震驚極了,喊著說:“你在做什麽?”


    “做什麽?”芊芊瞪了他一眼,昂起下巴說:“我把所有的‘外援’,全體‘外放’了!這下子,你可以心安理得了!我這個‘外國人’也撤退了,免得侵犯了你的‘領土’!”說完,她掉頭就跑走了。


    “芊芊!芊芊!”梅若鴻追了兩步,又硬生生的收住了腳。心中翻翻滾滾,湧上一陣澎湃的心潮。這樣的女孩,這樣伶俐的口齒,他喜歡!他太喜歡了!


    不行!不行!他倒退著,一直退到水雲間的牆上,他就靠著牆,整個人滑坐下來,用雙手緊緊捧著頭。不行不行!他有什麽資格去追回她,去喜歡她呢?一種難以解釋的挫敗感,就這樣向他淹沒了過來。


    自從那天的事情之後,杜芊芊再也沒有去過水雲間。而在煙雨樓中聚會時,隻要杜芊芊的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有意無意中的掃過他時,梅若鴻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麽攥住一樣,抖的連筆都拿不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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