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的擴闊正赤身伏在藺金奴的身上聳動著肩膀,心裏同時也計劃著夜裏如何絞殺雲霄等人。營外的爆炸聲讓擴闊心裏一驚,下身也頓時一泄如注。鬱悶至極的擴闊恨恨地退出藺金奴的身體,一腳將藺金奴踹翻到地上,抄起鎧甲兵刃邊走邊穿戴,朝帳外走去。


    擴闊一臉憤怒地站在帳外朝毒煙升起的地方看過去,自己出征草原從無敗績,結果剛回中原就在自己宿敵手上吃了大虧,而且還不止一次,丟的人也一次比一次大,這次倒好,直接讓人家十幾個人踹到帝國最精銳軍隊的營盤裏來了,自己回去還有臉站在朝堂上麽?


    “傳令,立即按照先前的布置各就各位!”擴闊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憤怒,顯然他知道再這麽亂下去,就算能活捉劉雲霄自己也是英名喪盡。


    很快,他看到混亂的營盤漸漸平複下來,人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掏出蘸上水的布條蒙在臉上,靜靜地等待敵人的到來。到底是最精銳的部隊,擴闊對自己部下的反應覺得還算滿意,臉色稍微好轉了一些,發布了第二道命令:“按照既定計劃,把獵物趕到籠子裏去!”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他便遠遠地看見山口轉出來十四騎,趁著濃煙的遮蔽,以極奇怪的陣型朝大營衝了過來。


    “不以錐形之陣,如何衝得進營盤?”擴闊自己也是滿腹狐疑。


    當毒煙漸漸散去的時候,嚴陣以待的怯薛軍將士才發現敵人距離自己已經不到二十步。沒有絲毫猶豫,所有人抽出兵刃策馬迎了上去,精銳的鐵流和細小的鋼錐猛然間撞到了一起,激起一陣血雨。


    “啟稟大將軍,敵十四騎已衝破該蘇八裏將軍的第一道防線!”


    擴闊看到,那支由一個金甲少年和一個銀甲女子為核心的“鋼錐”順利地穿透了他手下第一支千人隊精心組織起的如鐵板一般的橫列防線,速度絲毫不減,朝第二道防線撞了過去。


    此時衣衫不整的藺金奴正跪在自己腳下替自己鎧甲上最後一條鸞帶打結。一腳踢開那個女人,自己接過手狠狠地打了個死節,將腰刀掛上。


    “啟稟大將軍,敵十四騎已衝破該蘇八裏將軍的第二道防線!”


    劉雲霄,你這是什麽陣法,速度居然絲毫不減!擴闊心裏一陣失落,自己和劉雲霄的差距真的很大,機關術數,五行陣法,那些低賤匠人、巫醫才去學的那些雜七雜八的學問,真的這麽有用?


    “啟稟大將軍,敵十四騎已衝破別裏失將軍的第一道防線!”


    哼!就算你衝破全部四道防線又如何?你以為你能衝出去麽?


    “啟稟大將軍,敵十四騎已衝破別裏失將軍的第二道防線!”


    擴闊接過衛兵手上奉過來的鐵矛,用力一抖,沉聲道:“馬!”


    雲霄在馬上看到越來越近的營壁,心知越是接近目標的地方越是危險,遠處草叢中探頭探腦的軍士就是明證,當下果斷地大喊一聲:“轉!”率先調轉馬頭,朝擴闊的中軍帳衝了過去。


    剛剛上馬的擴闊看到雲霄在距離陷阱不到十步遠的地方調轉馬頭直接朝自己衝了過來,不由地馬上一陣搖晃:又失算了!他們是單人單騎,根本就不時逃跑的架勢!這家夥早就算到了自己的計劃,這次是來找自己拚命的,魚死網破!


    環顧四周,兩個千人隊組織了四道防線沒有攔住劉雲霄,眼下正在整理隊伍,還有一個千人隊埋伏在陷阱旁邊,自己身邊僅剩一個千人隊,還是散落在中軍帳周圍,能擋住這個家夥麽?


    閃念間,那支“鋼錐”已經帶著一陣血雨殺到自己跟前。你以為隻有你懂得落葉穀武學麽?擴闊心一橫,舉矛迎上。“當!”一聲脆響,矛槊相交,兩人錯身而過。


    擴闊隻覺得自己心口一悶,胸前“叮”地一響就挨了一下,正是那銀甲女將趁著自己和劉雲霄交手的刹那,朝自己當胸一槍,所幸鎧甲夠結實,剛剛一槍透過鎧甲之後便失了力道,僅僅挑破自己一層油皮。擴闊嚇出一身冷汗,再看看周圍,自己的衛隊早就被衝得不成樣子,倒在地上狼籍一片。


    欺人太甚!一股無名怒火從擴闊心底“騰”地燃燒起來,一下子將父親傳授的真氣運到極致。


    看到薛雪險些得手,雲霄暗叫一聲可惜,速度不減,調轉馬頭又朝擴闊衝了過來,一路上,前來阻攔的衛隊士兵被立功心切的王真、譚淵紛紛連人帶馬掃倒在地,又被隨後而至的馬蹄塌得腸穿肚爛。


    深陷戰場的藺金奴驚恐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等待這被馬蹄踏翻的命運,隻覺得頭頂一涼,草草挽起的發髻在漸漸遠去的馬蹄聲中散落下來,睜開眼望去,一個熟悉背影正將手中長劍舞成一團雪花,不時激起一陣紛飛的血雨,而握著韁繩的手上,正捏著自己發髻上的絲帶,而自己麵前的地上,卻多了一對土地公和土地婆的泥偶。


    “金奴,如果有一天你還記得我,那就在你臨死之前,捐些銀子修個土地廟,土地公就塑成我的樣子,土地婆就塑成你的樣子,我活著不能娶你做妻子,死了,也要拉著你陪我吃一世的香火。”


    “那你如果還記得我,就自己做兩個泥偶先供奉著吧,把土地婆的名字刻在土地公的腳底,讓他踩著這個背叛他的女人一輩子;把土地公的名字刻到土地婆的肚子裏,讓她知道,下輩子一定要做個懂婦道的好女人,別像我一樣。”


    傻瓜,你幹嘛把名字刻在心口!藺金奴的眼睛一陣迷離,漸漸朦朧起來。


    “叮!”又一聲脆響,雲霄在馬背上微微一晃,心口也是翻滾不已:好霸道的內勁!比自己隻強不弱!


    四處援兵漸漸聚攏過來,擴闊心內大定,看著自己鎧甲上第二個窟窿,也是一陣心悸:哪家的女子,居然這麽大力道!看到劉雲霄在馬上微晃的身形,擴闊心裏一陣不屑:我還以為你在落葉穀學到多高明的功夫,原來不過如此!


    雲霄見時機已到,再一次撥轉馬頭,喝一聲:“轉!”朝易水河衝了過去。


    “你們先下河,老朱和我殿後!”雲霄斷喝一聲,話音裏滿是不容置疑。


    擴闊心裏氣羞交加,自己千算萬算,又被劉雲霄找到了死穴!一旦他們幾個跳進河裏,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染一場風寒,而自己的臉就丟得幹幹淨淨。


    “除了中軍衛隊,其餘立刻渡河!”擴闊知道自己的手下肯定追不上劉雲霄,當即下令渡河,你們從水裏出來沒了馬,還能跑過怯薛軍?


    自己猶不解恨,取下鐵胎弓,另一隻手伸向箭囊。憤怒驅使之下的擴闊發揮出了所有草原勇士想都不敢想的最高水平,九連珠!九支箭如同流星一般帶著尖銳的哨音朝雲霄撲了過去。


    此時,雲霄看到柳飛兒等人已經連人帶馬撲進了河水,心裏放心不少,看到擴闊一下子九箭連珠當場就嚇了一跳:這家夥還是人麽?剛剛反應過來,自己和朱能的馬就被射翻,一個縱身,總算安穩落地,鐵胎弓的來勢太急,雲霄也沒把握全部格擋,隻能連跳帶閃,險險避過,總算沒有著道兒。可就在此時,薛雪的戰馬怕水,居然在岸邊突然急急停下,長嘶一聲,前蹄高揚,不肯再進一步。


    薛雪一個激靈,立時鬆開韁繩,打算從馬背上直接躍入水中,可最後一支連珠箭準準射到,在雲霄淒厲地叫喊聲中,透胸而過。


    中箭的薛雪眼睛陡然一睜,身體繃得直直地,艱難地扭過頭,朝雲霄嫣然一笑,隨即從馬背上墜落。


    “雪妹!”雲霄一個健步衝過去,接住薛雪,銀盔落地,薛雪的青絲隨風輕舞。


    “雲哥……我……我是……你的妻子……對麽?”


    雲霄含淚點頭道:“是!你是!我還要帶著你一起去落葉穀拜堂哩!”


    薛雪兩頰嫣紅,婉然一笑:“告訴……告訴……我……哥哥……我……我……嫁……嫁……人了……”說罷,瞳孔漸漸放大,失去了最後一絲神采。雲霄喉嚨一甜,舊傷複發,“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老弟,追兵上來了,你先帶著薛姑娘下河,我殿後。”朱能淡然地笑了笑,將一條絲帶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上,“將來你踏破草原的時候,替我告訴金奴,我到死,都沒能忘記她。”


    追兵淺淺聚攏過來,再一個衝刺,就能將雲霄和朱能退路封死。


    “我終於還是錯過了……我又欠了一個好女孩兒一輩子……”雲霄將薛雪的身軀平放好,朝地上猛吐一口血水,用鐵槊支起身軀,朝朱能笑道:“我一直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你一起,光榮地戰死。”


    “也好,有你在,我也不用捂著屁股見閻王。”


    一時間,兩人相視大笑起來。陡然,兩人臉色一沉,齊聲怒喝道:“殺!”舉起兵刃朝追兵殺了過去。


    朱能長長遞出一劍,挑破了衝在最前麵的一個百夫長的喉嚨,雲霄隨後一槊,暴喝一聲,將這名百夫長連鐵甲帶馬扯成兩截。


    朱能大喝一聲:“痛快!”


    “劉雲霄大好頭顱在此,哪個不長眼的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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