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都的城防到底是什麽情況?


    陳友諒手上的情報寫得倒是蠻清楚:洪都是應天用來防衛自己的橋頭堡之一,同時也是支援龍鳳朝北伐糧草軍械的中轉站;城池不大,城牆也不高,兵五萬,民二十萬;城內別的不多,就是糧草軍械多,敞開來吃喝兩三年沒什麽問題。


    攻下這樣城池是要死不少人的。陳友諒不怕,他現在窮得隻剩下人了。洪都的戰略位置太重要,距離江州太近,軍資糧草又充足,部隊也不少,指不定什麽時候給自己來這麽一下,自己絕對吃不了兜著走;攻下洪都,自己的後勤壓力會大大減小,也省得自己再去把百姓家裏空得見底的米缸再刮一次。不就是五萬部隊麽?我六十萬人反複輪攻,你能撐過十天不睡覺?


    朱元璋手上的情報更詳細一些:洪都是應天用來防衛陳友諒的橋頭堡之一,同時也是支援龍鳳朝北伐糧草軍械的中轉站;城池不大,城牆也不高,兵五萬,民二十萬;城內別的不多,就是糧草軍械多,敞開來吃喝兩三年年沒什麽問題。但是……


    這世道,什麽事都怕兩個字:“但是”。


    朱元璋的情報裏,“但是”兩個字後麵的內容就嚇人得多。“但是”什麽呢?


    但是,洪都的五萬部隊,早就變成了精銳,而二十萬百姓裏,早就被飛字營用瞞天過海的辦法將其大半換成虎賁之師;城內儲存的,是足供四十萬大軍西征三個月的糧草和無法計數的軍械。也就是說,陳友諒麵前的,不是一座小小的城池,而是一個有著至少十七萬精銳防守的武備庫;而在城外,很快就會聚集起四十萬左右的野戰部隊會同城內的精銳一起吃掉陳友諒全部的陸上部隊。


    洪都城下,陳友諒和朱元璋都自信滿滿地認為自己吃定對方。


    一百天!朱文正站在城頭,自信無比,一年也能守下!一開始,朱文正看到雲霄寫給他的一本厚厚的守城策就覺得頭大,後來的日子實在太無聊,朱文正就翻開幾頁看了看,誰知道一看之下,洪都就變成了一座鐵打的要塞。


    陳友諒站在洪都城下,看著遍野的壕溝、鑄鐵澆成的鹿砦,頓時一陣頭大,若是孛羅帖木兒肯來,他一定會認為朱文正這一刻被劉福通靈魂附體。當然,這本守城策,雲霄同樣差人送了一本給劉福通,其用心嘛,昭然若揭。不過朱文正真正的“內涵”不再城外而在城內。幾個月的功夫裏,朱文正早就將城裏的每一處房屋都修成了堡壘,房屋之下地道相連,翻過城牆的敵人會比在城牆之外死得更難看。


    四萬人一撥,分成四撥,每撥登城守備三個時辰,餘下的作為中軍衛隊,帶著百姓四處協防。一開始的十天裏,朱文正根本就沒被陳友諒的車輪戰術傷到筋骨,因為每撥登城的人換防下來,可以休息九個時辰——這讓平時訓練八個時辰的精銳們閑的蛋疼——而陳友諒的部下卻累得夠嗆。


    陳友諒怎麽看怎麽不是滋味:對方一直都是四地換防,五萬人,算上百姓,頂多三撥,時間久了,怎麽也吃不消的,自己的部下進攻的強度已經高得不能再高了,一天十二個時辰裏,就連吃飯拉屎的時間都不給你,我自己的部下都蔫到一邊兒去了,你怎麽個個兒精神都這麽好?


    而換防下來的守城部隊,正飽飽地吃過飯,躺在糧草堆上懶洋洋地曬太陽。


    十天之後,陳友諒這才發現自己當初的豪言壯語全都變成了胡言亂語,手下的將領們更是鬱悶無比。當初打太平采石有水師幫忙,如今水師正和到處耍流氓的康茂才在長江上躲貓貓,自己的陸上部隊怎麽就這麽慫了?


    攻勢停止了。


    陳友諒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戰略錯誤。自己有著六十萬的機動兵力,幹嘛死乞白賴地要攻下洪都?洪都對自己來說很重要,對朱元璋不是更重要麽?既然攻不下,那就等朱元璋來救好了!


    也算老天爺開眼,公辦小學沒畢業的陳友諒一下子擺脫了智商上的困境,終於明白了行軍應該審時度勢地指定戰役計劃。召集手下將領一商量:行了,攻不下來就不攻了吧!咱們換換,圍城打援吧!隻要能相機吃掉朱元璋的野戰主力,那麽取得的戰果比攻下洪都更加喜人。眾將早就被洪都城下幾千斤重的鐵鑄鹿砦搞得腦仁疼,一聽說不攻城改打援,想想也不錯,這個法子深合用兵之道,不錯,於是點頭答應。於是悲劇開始了。


    先撇開陳友諒手下陸上野戰部隊和朱元璋手下野戰部隊在戰鬥力方麵慘不忍睹的差距不談,光是戰術層麵上,陳友諒已經輸得一塌糊塗。


    洪都真的攻不下來?實際上,冬季攻城,史書上有很多戰例可循。雖然冬季天氣極冷的時候,澆水築牆可以讓城池更堅固(這是朱老四他兒子想出來的主意,先拿出來說說),但是,冰塊除了守城,也能攻城啊!(韋爵爺打尼布楚的那個損招咱們不談)拋石機完全可以把冰塊拋到城牆腳下,一直摞到城牆的高度,怕滑,可以再用拋石機拋出砂土,一夜功夫,連梯子都免了,可以直接登城。好,洪都冬季不結冰,就算這招不行,也完全可以發動士卒取土,在城牆外堆起一座比城牆還高的土山,幾十萬人一起動手用不了多久吧?(此戰一共八十五天,近三個月難道都在拿人命填?每人一天十斤土,就算隻有二十萬參戰部隊,也足夠把南昌一個方向上的城牆給埋了吧?)或許日後南昌還能多出一個人工湖一個人工山……西貝貨,智商果然是硬傷。(這是在下多方翻閱資料,結合當時實際情況推演出來的,或許有不合理的地方,還請大家別笑話)


    攻不下來就攻不下來吧,你打什麽援?雖然天朝在六百多年後的三大戰役裏,用得最出神入化的就是這一招,可這也要看情況的!天朝的勝利是獨輪車推出來的,而陳友諒本身後勤就有嚴重問題,換句話說,朱元璋拖得起,陳友諒拖不起。“高築牆”、“廣積糧”這六個字不是說著玩玩的,事實上,陳友諒最終還是被朱元璋拖垮的。若是再算上雙方野戰部隊的戰鬥力,那隻能是兩個字,悲劇。


    繼續言歸正傳。


    陳友諒轉變思維之後,洪都軍民便如同放假一般,整天閑得登城看熱鬧。而應天參與圍殲的部隊,也已經漸漸地接近戰役地點。


    戰役的最後階段,是以陳友諒糧草告罄為開端的。陳友諒的水師一直在和康茂才躲貓貓,卻始終沒有抓住康茂才。應天水軍的主力毫發無傷,這讓江州的糧草一粒也不敢上船。實在等不下去的陳友諒,隻得又打起了洪都的主意。總覺著洪都城不過是朱元璋的一個侄子做主將,毛頭小子也不至於有多大能耐,完全忽視了一年前就隱藏身份進入洪都的另一個守城名將——鄧愈,更沒有想到那個叫劉雲霄的家夥還讓鄧愈帶來一件特別的禮物。


    相比朱文正的年輕,鄧愈則穩重了許多。時隔兩個月,陳友諒又一次對洪都發動了不停歇的猛攻,而且每一次攻城都是以十萬為單位,四個方向同時猛攻,久經戰陣的鄧愈立刻明白了這是陳友諒撤兵之前的最後一擊。


    這個時候不玩命,什麽時候玩命?鄧愈亮出了家底。


    漢軍士兵之覺得城牆上突然出現了很多模樣古怪的管子,有些人還在猶豫是不是繼續向前衝的時候,城頭上就像放爆竹一樣,轟然炸響。


    在遠處督戰的陳友諒隻看見城頭突然升起一股黑煙,接著就傳來一陣轟響,自己在城下的士卒則呼啦啦倒下去了一片。


    “這是什麽妖法!”陳友諒看著崩潰的部隊急得直跳腳。


    很快,前線就搶下了幾個重傷的士卒擺在了陳友諒的麵前。中軍大帳裏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慘了點吧?全身上下,除了心口護心鏡的位置上沒什麽大礙之外,其他地方都被打成了燒餅——就連皮甲都沒擋住這些不知道哪裏來的碎鐵片。當然,陳友諒自己也知道自己士卒身上的“甲胄”是什麽檔次的貨,不過就算如此,能在這麽遠的距離上把碎鐵片射穿皮甲,而且把人打成篩子,絕對不是普通的殺器。


    一定是妖法!


    不要質疑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不具備懷疑精神,隻不過懷疑的方向有些問題罷了。但凡遇上一些自己解釋不了的東西、自己不想看到的東西或是找不到理論支持的物事——那一定是裝神弄鬼,所以,中國很多先賢還沒有來得及讓這個民族的思想走在世界前列的時候,就已經被扣上了“神棍”的帽子,而真正的神棍往往被萬民景仰。


    毫無疑問,陳友諒把那根能射出碎石鐵片的棍子直接理解為“神棍”,不對,是“妖棍”。看著麵對妖棍而鬥誌盡失的部下,陳友諒隻能理智地選擇隔日再戰。


    (加送章節到~~說明一下,火器剛剛誕生的時候,由於技術問題,包括冶煉水平、火藥配方在內很多地方都無法和現在相比,威力有限,其主要作用一是巨大的聲響產生的威嚇,而是裝填的散彈產生的大麵積傷害,三是火藥傷害本身就有毒,感染率要比刀箭傷害要高得多;所以諸位對新武器的期盼不用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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