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換個頻道。鄱陽湖八卦台播報,勸降書射過去的第二天,湖麵會出現大霧,能見度低於十米,吳國公殿下已經發出大霧紅色預警。


    大霧之中隱隱傳來劃船的水聲。


    “什麽人!傳令,準備放箭!”帶著船隊偷偷離開水寨的傅友德腦門驚出一層汗珠。


    “傅將軍——別放箭!別放箭!是我!是我!”一個耳熟的聲音傳了過來。


    “喲,原來是丁將軍哪!”傅友德收起弓弩笑道,“這一大早的,霧又這麽大,怎麽還帶著部下出營?”


    兩支船隊漸漸靠近,傅友德清楚地看到丁普郎也是一腦門的汗。


    “哼!”丁普郎臉色數變,恨恨道,“昨日朱元璋那廝射來勸降信汙蔑皇上,我整宿未眠,實在氣不過,今日早起,發現漫天大霧,正好可以率軍出擊偷襲朱元璋,也好替陛下出一口氣!傅將軍你這是……受誰之命在此……”


    傅友德微微鬆一口氣道:“我也不是氣不過嘛,去找找朱元璋的晦氣!看來你我正好同路!”


    丁普郎嘴巴一咧,笑道:“正是!正是!同路!同路!”兩人相視大笑起來。


    於是,兩人的船隊合成一股,向左蠡開進,一路上,也遇上幾十條零散的船隻,都是因為“實在氣不過,去找朱元璋晦氣”而擅自離開水寨的,於是漸漸合成一大支船隊,朝左蠡靠攏。


    “報——”朱元璋剛剛睡醒,還正準備睡個回籠覺,結果傳令兵就衝了進來,“國公爺,水寨正門來了一支船隊,說是丁普郎、傅友德率眾歸降!”


    朱元璋頓時清醒,從床上一躍而起,草草披上一件衣服,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衝了出去,口中喊道:“趕快相迎!”這個時候,完全不用懷疑對方投降的誠意,也絕不應該去懷疑,給足對方麵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何況,這兩個人都是水戰宿將、陳友諒的左膀右臂,他們的投誠,對於整個戰局來說,好處實在太大。


    看到朱元璋衣衫不整地光著腳丫子跑出來,傅友德和丁普郎的表情立即變得很感人。


    “罪臣何德何能,要主公倒履相迎!”傅友德哽咽道。


    朱元璋毫不在意道:“朱某能得二位相助,如得十萬大軍,怎能不喜?倒是二位將軍,這些日子受了不少委屈吧?”


    丁普郎立時忿忿道:“主公明鑒!陳友諒那廝殘暴不仁,剛愎自用又生性多疑,重用者不過親戚心腹,我等在他手下皆不得用;其治下又是橫征暴斂,百姓多不得活,早盼著主公能早日覆滅偽朝,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朱元璋拉著二人的手大笑道:“有二位在此,這一天不遠了!”


    丁傅二人的歸降給漢軍士氣帶來了毀滅性打擊,也讓陳友諒徹底消沉了,直接躲進了座艙對著垂淚的姬妾們喝悶酒。


    “別哭了,”陳友諒苦笑著舉起酒杯,“大家都沒幾天好活了,好好喝喝酒吧!”


    姬妾們的臉色更難看了,隻有一個年輕的女子表情肅穆,拿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此女正是陳友諒最寵愛的妃子閹氏。


    陳友諒盯著閹氏好一陣看,緩緩道:“若為鴆酒,爾豈不斷腸乎?”


    閹氏肅容,站起身整頓衣衫,拜倒在地,口中道:“如今大勢雖去,可若君王奮力死戰,亦有突圍之計;妾等不過女流,留在軍中隻恐為君王拖累。若為鴆酒,妾亦甘願飲之,隻求君王他日東山再起時,莫忘妾身,常念妾身骸骨。”


    陳友諒拍案大聲道:“這才是我的女人!事已至此,死生,旦夕事爾,且隨我放手一搏!”


    閹氏複跪言:“朱元璋有妻馬氏,能挽刀弓,可上馬殺敵,妾身豈不如乎?且賜妾身利刃,若君王事不可為,妾身亦敢隨君王同赴黃泉!”


    陳友諒盯著閹氏,表情複雜,良久不願開口。


    雙方相持三日,就在漢軍軍糧即將耗盡的時候,陳友諒下令大饗士卒。次日,漢軍全部拔寨出航,目標湖口,意圖以全軍突擊折損九成的代價打通撤回武昌的道路。隨後,接到消息的朱元璋也下令拔錨啟航,準備與戍衛湖口的水軍前後夾擊,殲滅漢軍水軍。


    辰時初刻,陳友諒的船隊與應天在湖口的戍衛部隊遭遇,旋即展開激戰,戰鬥剛剛開始就已經進入白熱化。應天水軍船隻小但靈活,靠著火器的遠程優勢大量殺傷漢軍巨艦上的戰鬥人員。


    陳友諒的目的隻有一個,突圍,故而根本不顧周圍蟻群一般的小船,堅決地朝湖口方向突圍,隻要到了江麵上,應天的小船優勢就不複存在。


    漢軍的船大,應天的火器裝填的僅僅是砂石鐵片,無法擊沉對方艦船,麵對突圍意誌堅決的漢軍,一時間也是束手無策。眼開就要被巨艦在防線上撕開一個口子。也就在這個時候,朱元璋率領主力船隊趕到,當即指揮縱火船衝入戰團,漢軍外圍巨艦先後起火,而阻擊部隊也用在紮好的木排上堆積了柴薪,點燃之後橫列在湖口阻擋漢軍路線,陳友諒隻得下令放棄起火船隻,全隊規避。至此,陳友諒失去了最後一次脫逃的機會。


    看到漢軍倉皇而退,朱元璋當即下令所有船隊出擊,目的隻有一個:陳友諒。諸將明白,決定勝負的時刻到了,為了擒殺敵酋的首功,這一次,所有將領都沒有藏私,掏出了全部家底,不要命地朝漢軍猛攻。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早在雙方於康郎山第一次遭遇戰的時候,朱元璋因為被張定邊強攻而導致座艦擱淺,這一次,在應天水軍諸部的圍攻下,陳友諒的座艦同樣擱淺了。看到陳友諒座艦擱淺的應天諸將,立刻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興奮。一下子把陳友諒的座艦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個時候的陳友諒反而不著急了,認認真真地回到座艙,換上龍袍戴好冠冕,朝著一幹妃子道:“事不可為,朕,先去了。”整個座艙頓時哀聲一片,而陳友諒卻一臉的坦然,也是一臉的輕鬆,事到如今,他終於放下了所有的擔子,認真地去麵對死亡。外麵的喧鬧聲時不時地傳來,陳友諒踱到艙口,打開窗戶,想最後看一眼這些為自己浴血奮戰的將士們。


    郭英和朱亮祖本來就不是朱元璋的主力王牌,加上平日裏這兩人很少碰到硬茬兒,所以戰事一起,這兩人的部下的戰果很不如意。陳友諒的座艦雖然極大,可幾十支部隊一起圍攻,頓時連插腳的地方都沒有了,郭英和朱亮祖的船隊很快就被自己人擠在了外圍,兩人雖然有些沮喪,可照樣目不轉睛地盯著大船上的戰局。


    “喂,我說老郭,咱們的人連插腳的地方都沒有,你還盯著看什麽?”朱亮祖心灰意冷地說道。


    郭英甩甩胳臂,撈起一張鐵胎弓道:“你傻啊!陳友諒座艦那麽大,要攻上去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我就不信,陳友諒會一直在自己的座艙裏麵等死,總要給部下打打氣不是?我打賭,他隻要敢把腦袋伸出來,功勞就是咱們兩個人的!”


    朱亮祖看著郭英手上的鐵胎弓,嘿嘿笑道:“你小子就回沾人的便宜!人家要死要活地在上麵拚命,你就在這兒等著放冷箭!不厚道哇!”


    郭英翻了個白眼道:“嚇!主公不是說了麽,隻要陳友諒,不論手段,隻要咱們得手,就是咱們的!”


    朱亮祖立時來的精神:“那你一個人不保險,讓所有弩手都伺候著!”郭英咧開嘴巴一笑,招呼全船人都張開弓弩,等著放冷箭的機會。


    突然,朱亮祖用胳臂頂了頂郭英,口中道:“出來了!出來了!你看那個開窗戶的是不是?還戴著金絲龍冠哪!”


    郭英眼睛一亮,興奮道:“沒錯了,就是他!放箭放箭!”


    一聲令下,幾百支箭鋪天蓋地地射了過去,打開窗戶的陳友諒看到漫天箭雨登時嚇了一跳,向後連退幾步,而郭英就是瞅準這個時機,一支三棱破甲箭緊隨箭雨之後射了過去,直接射入了陳友諒的眼眶,箭枝餘勁未消,貫穿了陳友諒的顱骨才停住,倒黴的陳友諒就連最後的政治遺囑都沒有來得及交待就一命嗚呼,一代梟雄就此殞命。滿艙的妃子立即撲了過來,繞著陳友諒的屍身哭喊不止。


    而郭英朱亮祖的船上則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歡呼:“陳友諒死啦——陳友諒死啦——”


    聽到前線歡呼的朱元璋本來還心存疑慮,但很快,傳令兵就帶來了確切的消息:“啟稟主公,前鋒郭英將軍射殺陳友諒!”


    激動無比的朱元璋顧不得聽取隨行文官的恭維,一下子從座位中跳了起來:“快!出去看看!”


    俗話說樂極生悲,陳友諒的死確實讓漢軍士卒喪失了全部的鬥誌,可也讓陳友諒的鐵杆部下更加瘋狂,既然主子已經死了,那艘座艦就沒有再去保護的必要,於是,一窩蜂地朝朱元璋的座艦衝了過來,就在朱元璋剛剛走出座艙的時候,也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箭雨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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