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


    沐英不過才是一個十五六的半大小子,雖然偶爾對漂亮姑娘也有些癡迷,可在這個話題上還是有些臉皮薄,被雲霄這麽一說,紅著臉道:“我還早哩……”


    韓清已經哈哈笑了起來:“早什麽早,咱十七歲上就已經抱了兒子,你也快了!你可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是一個雛兒……”


    “去去去!”沐英漲紅了臉,連忙推開韓清:“我才……”他很想說自己已經不是雛兒,這是麵子問題,可他真的還是個雛兒,這個謊實在扯不出口。


    “行了行了,別逗英兒了!”柳飛兒眼睛眯作一道縫兒,“英兒,你倒是說說,這名刺上麵,怎麽就沒文官兒?”


    沐英神色恢複過來,解釋道:“不是不請,是沒有!當初師傅掃平河南之後,幹爹就直接讓師傅麾下的兵丁和四叔的將士分頭攻掠,直到全部州縣都拿下。降官降將雖然不少,可我和韓大哥卻不敢做主,隻是讓他們暫時留任,署理地方事務。可卻遲遲不見幹爹的敕命下達,這些官兒若是不經過幹爹正式委任,咱們也不好就這麽請過來不是?”


    “原來是這樣,”雲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們兩個,立刻去署衙調閱河南路所有官員檔案,然後立即在河南境內異地平調,同一縣內的同僚必須分到不同的州縣,讓他們暫時代理地方事務,等待應天考評。若是縣令歿於戰火的,可著縣尉、縣丞依次補任,死光的,可由鄉老士紳公推一人暫任,等待應天考評。要快,現在就去辦!洛陽的文職,我來想想辦法。”沐英和韓清神情一凜,立即抱拳領命而去。


    雲霄轉過頭朝柳飛兒道:“飛兒別試衣裳了。立即動用行營令,讓河南路所有飛字營屬下著手調查每一縣官員任職情況,然後協同新任官員檢校核查府庫帳目,還有任職期內的是非功過,同時也嚴密監視各級官員,防止他們串聯通氣。將所有情報與最後的任命一概匯總,呈報應天,讓李善長他們議一議如何處置。再催一催他們,讓他們趕快派一些官吏過來應急。白身的人才都在飛字營呆著呢,讓李善長自己去挑。嗯,在單獨發文,讓大哥派一個人來知洛陽府,同時幫我署理河南路事務。”


    柳飛兒神色複雜地看了雲霄一眼,口中道:“你呀,就是太小心了……”


    雲霄嗬嗬笑道:“強出頭的椽子先爛。”


    柳飛兒賞了雲霄一個白眼,自顧自地走到書案前,提筆疾書。雲霄站起身,踱到柳飛兒身邊,補充了一句道:“行營令,雲字營在外曆練的那幫臭小子,帶著部下向洛陽靠攏。再補一句,誰若是在抵達洛陽五十裏範圍之前被各縣駐軍察覺,誰就滾回去練新兵。”


    柳飛兒一邊笑著一邊寫下了雲霄的話,口中道:“你這不是坑人麽?”


    雲霄沒好氣地說道:“我這是為他們好!”柳飛兒運筆如飛,沒多會兒功夫便將幾份東西全部寫好,旋即命令下人叫來洛陽城飛記的負責人將東西發了出去。雲霄則是裏裏外外把萬戶府走了一圈,指揮一幫雜役將府內重新布置了一番,這才回到房裏。


    這個時候,柳飛兒已經拉著藍翎開始梳妝打扮了,兩人倒不是真想塗抹什麽胭脂水粉,隻是總不能穿著這般模樣丟自己丈夫的臉吧?衣裳是精挑細選的,既不能太奢侈,也不能太寒酸。太奢侈了,難免上行下效;太寒酸了,那非但不能讓人讚你節儉,反而有著邀寵賣乖的嫌疑,而且這種場合自己作為主人,若是荊釵布裙,也是對客人的不尊重,除非確實是家境欠佳。


    這種事情,向來是講究量力而行。自己手頭有多少收入,自然就以此為準,若是收入本來就不高,卻一定要全身錦緞地參加公開聚會,那麽多數人都會瞧不起你,特別是對你情況比較了解的人;體麵兩個字,不是靠打腫臉充胖子得來的;你是一個大富豪,那麽在出席高檔宴請的時候,一身名貴衣衫自然是合情合理,若是一身粗布短衣,賓客中或許會有人覺得你平易近人、崇尚節儉,可是多數人都會認為:這個人明明能穿好衣裳出來,卻穿成這般模樣,難道是對我有意見?難道是這幾天有什麽招呼不周的地方得罪了他?難道是看不起我、不屑跟我穿得一個檔次?這種情況,對於一個需要掌握巨量人脈關係的人來說,絕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展示個性,需要看場合的。當然若是全身掛滿珠寶去顯擺,則會讓人覺得更厭煩。所以,得體二字,顯得極其重要。


    柳飛兒挑選了半天的衣裳便是如此,既不會讓人看得矯情,也不會讓雲霄的屬下們覺得尷尬。比他們的穿著略好一些,但絕不會名貴得離譜。都是自己人,扮豬吃老虎戲弄自己人的把戲柳飛兒可不打算使出來。就算是交情再好,如此戲弄也難免生嫌隙,何況這些都是自己的下屬。這是柳飛兒的心得,就如同在應天一樣,無論雲霄的手藝多好,做出來的首飾多漂亮,柳飛兒也絕對不會在馬秀英麵前顯擺,更不會很傻很天真地整天帶著比馬秀英更名貴的首飾在生性簡樸的馬秀英麵前晃悠。


    自己梳妝完畢的柳飛兒也很小心地替雲霄打扮了一番。畢竟雲霄現在是總管河南路軍民兩政,兼文兼武,甲胄出場不妥,一身儒服更不妥。柳飛兒替雲霄挑選的則是一身藍色的窄袖錦袍,配上的卻是武職的皮靴,戰袍腰帶,精鐵護腕,沒有戴皮弁也沒有戴儒冠,挽了個發髻插上一支未加雕琢的玉簪便罷。雖然讓人看上去不文不武,但好歹對應得上雲霄的身份。應天官員並非沒有官服,隻是雲霄的這個職務是臨時設立,是文是武還沒個定論,官服就無從說起了。


    日頭西斜的時候,雲霄帶著自己的兩個女人正式出發了,目標依舊是聚福樓。晌午的時候城北街頭上發生的一幕很快就傳遍了洛陽,所有的洛陽百姓都知道了應天給洛陽派來了一位權比藩鎮的封疆大吏,而且這位封疆大吏還年輕得緊。好事者很快就開始考證雲霄身後的背景,與朱元璋結義兄弟的身份則成了重點討論的話題。也有不少消息靈通的人士很快就告訴周圍的人,這位少年元帥可了不得,可以稱得上屠夫的。於是,雲霄的故事很快就在洛陽城裏傳播開來。雲霄府裏臨時安置進來的下人的嘴巴也沒把門,很快就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把兩位元帥夫人的身份掉了個底兒朝天。


    這一下更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乖乖,這位元帥居然還是咱們洛陽的女婿,這還得了!二夫人居然還是南疆的女土王,嘖嘖,果然是少年英雄!戰場上英雄,閨房裏也英雄!於是雲霄三人一上街,就享受到了在天朝生活的最高待遇:圍觀。幸好,出於禮儀,柳飛兒和藍翎是坐在馬車上的,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煩,但是雲霄則慘了些。不少洛陽的百姓或多或少地保留了一些趙宋時候的“光榮傳統”,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就拚命朝他丟果子。


    百姓們以極大的熱情夾道歡迎了這位遠道而來的洛陽女婿,一路上鋪天蓋地的各色果子朝雲霄飛了過來。雲霄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在前麵引路的仆役會一人背著一個空竹筐。雖然不是臭雞蛋、爛菜葉,但漫天飛舞的果子也讓雲霄窮於應付。好在如今剛剛開春,沒什麽鮮果,飛來飛去都是山核桃之類的幹果,要不然雲霄走不到一條街,就得跑回去換衣服。


    麵對鋪天蓋地飛來的果子,騎在馬上的雲霄為了不讓自己就這麽被果子陣給埋了,出於自保,當然就是漫天掌影地去應付。這一下,更是激起了一陣陣的叫好聲,就連一些妙齡的丫頭們也加入了“偷襲”的行列。沿途更是有不少青樓姑娘為了吸引新來官員的注意,幹脆登到樓上,在雲霄的必經之地整盤整盤地往雲霄頭頂上倒。


    事後,據一位姓吳名聊,表字葷旦靠賣磚頭起家的人統計,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洛陽的幹果期貨指數都是以每個交易日十個百分點的速度遞增;不少經營幹果的鋪子在白馬寺草紙交易所成功上廁,並且在雲霄的任期內其發行的草紙價格連續翻了幾番,甚至創造了一天內連續漲停多次的記錄。導致很多洛陽百姓連草紙都沒地方買,成了洛陽紙貴的又一翻版。而其後若幹年,因為這一產業的帶動,洛陽周邊的運輸業、建築業也有了起色,直至後來,人們依然不難發現不少窯姐兒的大腿內側都有了不少刺青,留下的都是“劉雲霄到此一遊”等字樣;城中不少地方都刻著,劉雲霄隨地小便處、劉雲霄調戲婦女處、劉雲霄臨時上茅廁處、劉雲霄吃飯處、劉雲霄洗澡處、最大妓寨幹脆改名雲霄樓,如此供人遊賞。從此,到洛陽落地生根的人越來越多,每天的飲食消費也是劇增,光是吃雞的數量就是海量增長,大街小巷到處都丟著喂狗的雞屁股。一位姓王名巴丹、字弩材的人說,這些雞屁股可以簡稱雞的屁,雞的屁增長得這麽快,說明洛陽人民在皇帝陛下的關懷下生活水平極高,無比幸福。每次說道這裏的時候,這位姓王名巴丹的人總是忍不住高興地大叫,聲音如同野獸,每每總有生活窘迫的百姓,幹脆稱呼這位叫聲像野獸的王巴丹名曰叫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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