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雲霄目瞪口呆的樣子,徐秋不解道:“你發什麽愣?都是漢人,救了她總比見她被韃子淩辱好……”


    雲霄看了徐秋一樣,鬱悶道:“她是擴闊的老婆。”


    徐秋駭然,旋即便露出了憤怒的神色,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把腰刀,高高地舉了起來。毛秀淑非但不避,反而坦然地閉上了眼睛,露出了一絲安心的微笑。


    徐秋的手在半空抖了半天,終究沒有砍下去,恨恨地將腰刀摔到地上,一下子癱坐下來,放聲大哭。雲霄拍拍徐秋的肩膀,淡淡地說道:“你做得對,咱們不能拿女人出氣。”他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讓徐秋痛哭一場,那股怨氣憋在心裏遲早要出問題,幹脆就不再勸勉,轉而問毛秀淑道:“王夫人,你不是在太原的時候就與擴闊失散了麽?怎麽又會出現在這裏?”


    毛秀淑睜開眼睛,朝雲霄似笑非笑道:“貴軍一路緊逼,奴無法與夫君匯合,隻得孤身走塞外,所幸在和林大戰時奴遇上了夫君的部將,這才知道夫君得勝後已經東去,故而這位部將便命人護送奴去遼東,沒想到半路居然有人追趕……”


    雲霄皺眉道:“夫人覺得是誰幹的?這草原上,敢捋王兄虎須的恐怕沒幾個吧?”


    毛秀淑冷笑道:“除了那位聖明的皇帝還能有誰?眼下家夫一家獨大,這位聖君為了能夠挾製家夫就範,什麽事兒做不出來?”


    雲霄恍然:“難怪剛才這幾個雜碎要殺你滅口呢!他們一定以為我們是你丈夫派來救人的!”


    毛秀淑點點頭道:“當是如此。不過還是要多謝侯爺相救!”


    雲霄淡然道:“我也是為了救秋兒,要不然我隻有一個人,看見你們這麽多人,我還不得繞著走?”不待毛秀淑搭話,雲霄俯下身拍拍徐秋的肩膀道:“哭完了沒有?再哭下去,耽誤了時間,全應天都該為咱們哭了。”


    徐秋立刻收住眼淚,低低道:“哭完了。”說著,站了起來。


    雲霄笑了笑:“既然哭完了,那就辦正事兒!來來來,咱們都把衣服脫了……”


    毛秀淑眼睛一亮,微笑著走開,眼睛卻盯著韃子的屍首到處搜尋。徐秋臉上頓時浮起一陣薄怒:“你想幹什麽?”


    雲霄不屑道:“我說我想在這死人堆裏把你們兩個都睡了,有人相信麽?快點動手,剝一套合身的韃子衣衫下來,順便收集點幹糧馬料,這些馬過一會兒也能站起來了,挑幾匹好一點的留著用。”說著,朝毛秀淑一指:“王夫人你就別脫衣服了,直接用韃子的衣裳套在外麵便是。”毛秀淑一愣,旋即明白了雲霄的意思,微笑致謝。


    徐秋卻皺眉道:“一身臊臭,誰愛穿誰穿去!”


    雲霄哭笑不得道:“臊臭?開什麽玩笑!你都快兩個月沒洗澡了,你比這些韃子還臭呢,自己聞不出來罷了!快換去!咱們隻有三個人,兩個能動手的,還穿著漢人的衣服那不是找死麽?記得把臉抹黑,頭發都束好!”


    徐秋這才不情不願地去找合身的衣服了。雲霄塊頭大,隨便挑了一身還算齊整的換上也就成了,徐秋和毛秀淑卻是挑挑揀揀弄了半天,才躲到馬車後麵將衣服換好。雲霄收拾了一些幹糧,又挑上了腰刀和弓箭係到馬鞍上,這才對兩女道:“走吧!去遼東。”


    徐秋立刻反對道:“不行,咱們往東南去,渡了黃河進山西才是最快。”


    雲霄指指毛秀淑道:“若是沒她,我肯定這麽走了,可是現在我改主意了,遼東一定要去一趟的。我和擴闊雖然不待見,可我從來不用女人來做文章,咱們先把她還給擴闊再說。”


    徐秋恨恨道:“你和擴闊什麽關係,幹嘛對他這麽好!兩國交戰,哪裏來的那麽多江湖規矩?他可是我的仇人!”


    毛秀淑卻輕笑一聲道:“侯爺好算計!若是侯爺將奴押回南朝,奴必定尋機自盡,屆時夫君沒了掣肘,自然抵死報仇;若是將奴送還給夫君,那麽至少可以換得遼東三五年的備戰時間,單就這筆買賣,侯爺已經賺到了!何況,夫君為了奴而暫緩南下,必然會引起朝廷猜忌,到時候夫君反而多了掣肘,若是一言不合,夫君與朝廷恐怕會再次鬧翻,屆時南朝又有了機會!侯爺這一步棋果然是殺招連連啊!”


    雲霄訝然地看了毛秀淑一眼,說道:“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聰明!老天爺待擴闊也太好了點吧?”又向徐秋道:“野丫頭,看看人家!哪像你,整天就知道砍啊殺啊,多點腦子好不好……”看到徐秋已經勃然色變,雲霄連忙改口道:“啊!啊!身為女將,為國殺敵也是值得褒獎的……”


    毛秀淑卻“撲哧”一聲笑了:“侯爺果然萬中無一,這種危局都能談笑自若。”


    雲霄笑笑道:“你也不差!上馬吧!別再被人盯上了!”說著就要去牽馬。


    毛秀淑卻麵露窘色,遲疑一陣,不好意思道:“我不會騎馬……”


    雲霄一怔,扭頭打量了徐秋一眼,說道:“秋兒,把她捆在你背後,你們兩個都不重,合乘一騎應當沒事。從現在開始,咱們就是傳信的斥候,路上遇到馬匪,一個負傷,我會一點韃子話,遇上情況你們別開口,明白?”兩女齊齊點頭。


    雲霄將毛秀淑扶上馬,再將她和徐秋捆好,這才牽著備用馬匹上路,三人一路向東北而行。剛剛跑出去幾百裏地,雲霄就覺得不對勁了。


    “奇怪,”雲霄勒住馬,四下張望道,“這附近怎麽連一個部落都沒有?這裏水草不錯,怎麽就沒有部落在這裏放牧?”


    徐秋也皺眉道:“是啊!還好咱們撈來的幹糧多,要不然真就會餓死了!”


    毛秀淑在徐秋背後道:“侯爺有所不知。這一片地方水草雖然豐美,可從來都是皇家牧場,從來不準其他部落在這裏放牧的。”


    雲霄失聲笑道:“騙誰呢!這片地方雖然水草不錯,可到底沒有東邊的牧場好,科爾沁,嫩科爾沁,額爾古納河沿岸,那一大片草場可不是比這兒好上百倍了?韃子皇帝哪根筋搭錯了把這兒當作皇家牧場?何況,就算是皇家牧場,那好歹也要有人來放牧啊,你看看,這幾百裏下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毛秀淑遲疑一陣道:“這個……奴也不知道了!奴隻是早年隨夫君避暑的時候,聽夫君說過一次而已。”


    “擴闊告訴你的?”雲霄一愣,旋即從懷裏掏出地圖,問道,“我們沒有沿著長城走,一直朝的東北方向,這一線沒來過,你看看,我們現在應該在什麽位置?”


    毛秀淑盯著地圖看了一會兒,指著地圖上某一塊土地道:“這兒!”


    “唔……離黃河也不太遠嘛……”雲霄點點頭道,“地形也差不離,看來是這裏沒錯了……”


    “怎麽不錯?”徐秋奇道。


    雲霄毫不在意地回答道:“鐵木真的陵寢。”


    徐秋和毛秀淑立刻張大了嘴巴駭然不語。雲霄瞧了兩女一眼,淡然道:“我不知道這塊地方作為老韃子的墓地是誰出的主意,如果是長春真人丘處機,那麽丘道長可以算得上千古功臣了!從地圖上看,這地方風水確實不錯,可到了實地才知道,這地方水草豐茂,景色宜人不假,可是……嘿嘿,鐵木真是一朝的太祖皇帝,太祖皇帝陵寢之地關乎國運,從表麵上看,這個這方圓幾百裏被黃河水環抱,水草也是豐美,也有不少零星湖沼,確實極佳……”


    徐秋皺眉道:“有屁快放,姑奶奶不懂這個,說重點!”


    雲霄立即一縮腦袋,笑道:“這麽說吧,黃河乃是漢人的河,曆來中原王朝無不近黃河而定都,天下漢人以炎黃為始祖,打咱們祖輩開始,黃河就是漢人的命脈,這鐵木真陵寢的位置倒好,黃河三麵環抱,直接截斷了他跟大漠的聯係,死了都被咱們漢人的血脈圍著;再看地勢,每一代開朝太祖的陵寢背山麵水不錯,可也講究一個穩固,所以穩固者,水流清冽而不改道,山體不崩落,地麵上不至於沙塵飛揚,這樣才有山陵永固、江山永葆的意思在裏麵,可你們看看這一片地方,那些湖沼的水又苦又鹹,出了這片草地之後到處都有流沙,還有大片沙海沙丘,風一吹就散了,你說這韃子的江山能堅持到幾時?就算沒人斷他的風水,這韃子朝廷也撐不了多久了!”


    徐秋倒沒什麽感覺,反正韃子江山不長了,她高興還來不及呢;毛秀淑則不同了,聽了雲霄的話之後,陷入了一片慌亂。雲霄頗具意味地看了毛秀淑一眼,微笑道:“不知道王兄聽了這番話之後,會不會氣殺!”


    毛秀淑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奴隻是個婦道人家,不在乎國運如何;可奴卻是跟著奴的夫君走,奴不討厭南朝,沒有南朝,奴的夫君恐怕不會乘勢而起,奴也不會認識奴的夫君,奴恨的是朝廷,朝廷裏那些蠅營狗苟縛住了夫君的手腳,夫君一片赤誠,卻反複受到猜忌,奴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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