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傾國傾城,一人姿色可以亡國,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史書上誇大其辭,好讓女人替昏君頂罪的渾話罷了,如今看來,恐怕卻有如此女子……”半晌,康玉若才緩緩道。


    芳華隻是笑笑,沒有回答;雲霄卻含笑搖頭道:“話不能這麽說,女人生得漂亮又不是什麽罪過,有罪過的都是那些在女色和家國天下之間分不清輕重的家夥。”


    康玉若點點頭。這家夥說得也在理,自己當初不管不顧地跟了他,不也是因為如此麽?康玉若還在沉吟的時候,芳華卻將麵具又戴了起來,恢複了原先普通的姿色。


    雲霄詫異道:“怎麽?這一船的人都是自己人,何苦這般?”


    芳華笑道:“前麵半裏轉過河口可是有人呢,怕是迎接你的。”


    柳飛兒和藍翎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卻被雲霄使眼色止住。柳飛兒立時緩過神,吩咐道:“都下去準備吧,別沒了侯府的架子。”眾人紛紛回到各自艙房準備去了。


    船行到河口剛剛拐過彎,立刻就看到渡頭一隊敲鑼打鼓的隊伍,雲霄連忙命人放下小船去問個究竟,這回才知道,這裏已經到藍翎的食邑。


    藍翎一臉窘相,說實話,自從受到敕封到現在,一家這麽多口子的封地,除了雲霄的青甸鎮之外,女人們的食邑壓根兒就沒打理過,人家封爵封誥命都是多少多少石的祿米,唯獨雲霄這一家子的給的是封地食邑,雖然少的隻有百戶,多的不到五百,可怎麽說也不少了,但是這一家子財大氣粗,根本就沒派人到這些食邑上來照看過。


    得了,既然到了,就下去看看吧!等畫舫靠岸,雲霄領頭下了跳板。藍翎在後麵悄悄揮舞著拳頭低聲道:“這可是我的地盤,我說了算!”


    一行人剛剛下船,碼頭上就呼啦啦地跪下了一片,從官服上看去,雲霄估計這個縣排得上號的官員算是都出來了。於是連忙上前扶起穿著黃鸝補子的中年官員道:“縣令請起!諸位父老請起!”


    迎接的人群謝過之後才站起身等待雲霄發話。雲霄環顧四周看了一看,微笑道:“此處距離縣城尚有三十多裏,倒是勞煩貴縣跑這麽遠了!隻是我看此處也算荒僻,為何新修了碼頭?”


    縣官老老實實回答道:“回稟侯爺,本縣乃是沂州府轄地,早在兩年前萬歲就已經下旨撥本縣四百戶為藍縣主食邑,其後侯爺上表雲不欲多擾地方政務,故從本縣中選了兩個偏遠一些的鄉,共三百九十三戶為縣主食邑;無奈兩年來侯爺跟縣主不曾過問本縣,下官妄測,多半也是道路不通的緣故,故而新修了一個簡易的碼頭供侯爺府中船隻停靠。”


    雲霄恍然,點頭道:“倒是辛苦貴縣了!”


    縣令連忙口稱不敢,轉身從身後書吏手上取過戶籍名冊雙手奉上道:“因為侯爺一直未曾派人過來打理,故而這兩年的稅賦皆是下官代收,還請侯爺過目。”


    雲霄接過名冊,轉身遞給藍翎道:“給錯人了!這可不是我的食邑,得她做主才是。”


    藍翎眼睛一眯,接過名冊道:“眼下天下大定,萬歲連續下詔減免賦稅以養萬民;按著萬歲的意思,這近四百戶人家的賦稅免了幾年也無妨的,原本府上也不短了這兩個錢花,隻是若是如此倒又了邀寵賣乖、收買民心之嫌;不如這樣,已經過去的就都免了吧,貴縣回去之後扣掉修這碼頭的錢糧,還將收上來的稅賦還給莊上的佃戶,也讓他們過一個豐足年;今後你們這縣的賦稅定下的多少,我這莊子上就收多少,改日府上會派下一個莊頭過來打理莊子,若是貴縣有什麽事兒,盡管隻會一聲,我這莊子,定當做個表率,如何?”


    縣令頓時稱謝不已。緊接著,就是莊上的佃農獻上當地土產,頭一撥自然少不了穀物,不過卻是象征性地托了一盤小麥上前,後麵的則是係著大紅綢的雞鴨牛羊,藍翎含笑看過之後,卻盯著第三撥東西兩眼放光,沒別的,水果。


    縣令看到藍翎閃著綠光的眼睛,連忙解釋道:“好請縣主殿下知曉,咱們蒙陰縣裏舊屬縣主這塊封地地勢高一些,可墾的荒地雖然不甚多,可坡地草場果林卻足,每年穀物產出不及其他莊子,可是這雞鴨牛羊卻可以滿坡放養,坡上果林也多,尤以櫻桃、大棗、板栗為多;縣主若是想嚐一些時鮮果子,隻消一隻快船從水道走,不幾日便可運抵京師。”


    柳飛兒用胳膊悄悄頂了頂藍翎,低聲道:“你這封地可比我的好多了!我那塊地方經常黃泛不說,每年除了穀物牲畜也就隻剩下鯉魚了……”


    頂了半天卻不見藍翎回話,扭過頭去看時,卻看見藍翎的臉色已經發白:“飛兒姐姐,我肚子疼,怕是……”


    柳飛兒白了一眼道:“看到水果就想生孩子的,天底下隻有你了!”說完高聲道:“縣主臨盆,貴縣速去請穩婆!”眾人一驚,連忙忙碌起來。


    去莊子已然來不及,雲霄和柳飛兒連忙扶著藍翎走進了船艙。等雲霄被一群女人從艙房中趕出來的時候,反而坦然自在地找來了酒,獨自坐在最頂層的觀景台上悠閑自在地喝著,還有一個沒良心的柳飛兒也是陪著雲霄一起品酒,這讓下麵急得團團轉的女人們直翻白眼。


    別人擔心,那是因為船上的女人們如同姐妹一般;岸上的官員百姓們擔心,那是因為這裏既是藍翎的食邑,又是他們的地盤,若是藍翎生個大胖小子,那麽全縣都帶著一股榮耀,若是藍翎出了岔子,全縣都落不到好,萬一上頭扣個“伺候不周”的罪名,沒人吃得消;而雲霄和柳飛兒完全不擔心,那是因為雲霄早就不止一次地替藍翎把脈,在那套邪門功夫的影響下,藍翎的胎位想不正都不行,順產是必然的,隻不過是時間問題,他們兩個要做的,隻是在藍翎痛得緩不過氣來的時候,把氣場延伸過去幫幫忙而已。


    隻不過藍翎陣痛的時間好像長了些,從上午一直折騰到晚上才有了動靜,月到中天的時候終於給劉家添下了一個七斤二兩的小子,這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早就被雲霄請到甲板上休息的縣衙官員紛紛起身道賀。柳飛兒卻成了最高興的一個,劉家終於有了第二個男丁,這也是大婦的“賢”。


    直到深夜,道賀的人群才漸漸散去,雲霄和柳飛兒終於得了空鑽進了藍翎的艙房。剛剛生產的藍翎居然看不出一點虛弱的樣子,反而神采奕奕地看著懷中的嬰兒沉沉酣睡。


    “好了麽,這一下要在你的封地呆上一個月了!”雲霄笑著說道,“非得把你這邊出產的果子吃光不可!”


    藍翎一歪嘴,道:“可惜了,月子裏有些東西不能吃了,不許你們在我麵前吃!”整個艙房中笑成一團。因為是在船上出生,雲霄幹脆了當地把兒子取單名“舟”,用柳飛兒的話說,跟那個“胡途”完全有得一拚。


    坐月子的日子相對有些枯燥了,尤其是在船上。當初剛剛上畫舫的新鮮勁兒已經過去,接下來,這麽一座畫舫就成了漫長旅途的代步工具,當所有女人把畫舫內外玩兒了個透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去處,隻能如同自家花園一般,整日烹茶圍棋,彈琴起舞。


    幾個生了孩子的倒是樂得坐到一起談論育兒經,雲霄除了抱孩子之外,就是提著酒壺整日閑逛。這個時候,無孔不入的錦衣衛卻按時給雲霄送來的消息,雲南的。


    沐英在南疆混得有些鬱悶,入滇之後,除了開頭的一場會戰之外,嚐了敗績的把匝拉瓦爾密跑得比戰馬還快,隻要條件允許就必定據險而守,雖然沐英的前鋒在之後的小規模交戰中屢戰屢勝,可損失也一次比一次大,打一陣子就不得不停下來休整一段時間。


    沐英的鬱悶還不止這麽一點,主要還是來自於師父還有藍姨的信,信上將藍姨的侄女誇跌天上有地上無,讓他——媾女。看到這封信沐英別提多鬱悶了,自己娶妻才幾年啊,師傅都急著幫自己納妾了,還是跟藍姨一樣玩兒毒的,自己頭一個老婆整天擺弄毒蛇也就算了,在來一個女人又是玩毒的,自己將來還有活路麽?


    於是一邊休整的沐英除了整日跟士卒在校場上摸爬滾打,餘下的時間就是躲在房間裏愁眉苦臉唉聲歎氣。


    也不知道青瑤最近怎麽樣了,自從自己的女人接管了鹽、漕轉運的活兒之後,早就忙得團團轉,自己寄往洛陽的家書也都是到了洛陽之後幾經輾轉才能到她的手中。前幾日剛剛來的消息說,師傅回封地的船隻在蒙陰縣聽了足足一個月,據說是藍姨給師傅生了個小子,在船上坐月子呢,匆匆寫完家書,囑咐了妻子該送什麽賀禮之後,沐英放下筆,脫下外套躺到了床上。


    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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