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闊聽了之後卻哈哈大笑了起來,毫不諱言道:“國公那哪叫敗?主力尚存那還叫敗?若是尋常將領中了我那般埋伏早就全軍覆沒了!倒是我……”說著往雲霄身上一指,繼續笑道:“十四個人能從十萬大軍中突出重圍,還殺得探馬赤軍落花流水,怯薛軍也被殲滅兩千,三把火讓我折損數萬,我到現在還沒能在他麵前抬起頭來呢!”


    徐達撫著酒壇嘿嘿笑了起來:“如此,今夜就位咱們的敗績,滿飲!”


    擴闊舉起酒壇朗聲道:“滿飲!”


    放下酒壇,雲霄從容說道:“四哥,三日後,對麵還有幾個賊心不死的家夥要求跟咱們決戰,我應下了!已經說定了,他們出多少人,咱們也出多少人;我知道,打贏是沒有問題的,我要的是全殲!一個都不能留下!”


    徐達還沒回話,擴闊就斜著眼說道:“劉老弟你這是要在草原立威吧?”


    雲霄微笑道:“此言得之!何況,你知道的……”說著指了指摟了摟身邊的兩個女人,笑道:“我不想她們執掌部落的時候有人礙手礙腳。”


    徐達遲疑道:“老五你說得不錯,打贏容易圍殲難。咱們的兵雖然不弱,可是真打起來不放過對方一兵一卒卻是有難度……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雲霄轉向擴闊道:“王兄有什麽好計策?”


    擴闊拍拍手笑道:“我是你們賭約的評判,我若是替你出了主意,那還叫公平?何況我隻要跟你對上就從來沒贏過,難得有這個機會瞧瞧你是怎麽出謀劃策的,怎麽能替你出主意?”


    雲霄摸摸鼻子尷尬道:“又著落到我身上了哈!我嘛,還是一句話,主動權在我們手上,戰場是我們選的,讓他們怎麽死,就得怎麽死。四哥,還記得鄱陽湖水戰之後,我回到應天是怎麽挑了張定國的兵馬的?”


    徐達一愣,旋即嘿嘿笑了起來:“行了,三天後一戰,我聽你調遣!可別讓我閑著,我也好久沒動過筋骨了!”


    雲霄笑了起來:“雖然可戰之兵被全殲,可對方三個部落合力,能拚湊起來的也不少於一萬,不過頂多不會超過兩萬……”


    “也不少了……”徐達皺眉想了一會兒,“除了你的部下,咱們手上似乎沒有哪一支部隊能確保全殲對方的吧……問題是他們都沒來……”


    雲霄掰著手指算道:“四哥,咱們這麽來算。咱們大明軍中論裝備、論訓練,最好的不是戰兵不是邊軍,是各將的親兵護衛、家丁家將;比如四哥你,這次總共帶了一千八百,下麵低你一級的帶了五百,再下麵總兵、參將四百三百不等,遊擊、守備也少說帶了一百多個,千戶也不會少於五十,百戶怎麽說也二十個,四哥,你下麵七個營,每個營四個總兵、八個參將、遊擊、守備、千戶、百戶那就數不過來了,除了留守北平的那些人,湊個一萬多總沒問題吧,咱們隻限了人數,可沒限多少將官……”


    徐達嘿嘿笑了起來,朝雲霄豎起大拇指道:“老五,有你的!”


    擴闊長大嘴巴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艱難道:“劉老弟,你果然夠無賴!你們這麽多人,光是百戶以上的將官都足夠湊個千人隊了,這麽一支隊伍往戰場上一擺,誰能擋得住?對方可都是沒資格上戰場的廢物哪……”


    雲霄嘻嘻笑了笑:“可這還是不能保證全殲哪……”


    擴闊想了想,點頭道:“也對。精銳是精銳了,人數對等的情況之下,除非你們真的可以一個當十個用,否則絕無可能全部吃下!”


    雲霄摸摸鼻子,咂巴著嘴道:“還是一句老話,咱們和對方約定了多少人,可沒限定每人帶多少匹馬……王兄你是評判,你說對不對?”


    擴闊失聲苦笑道:“不用打了,你贏了!惹毛你,果然沒好下場!”


    雲霄和徐達一臉詭異地笑了起來。


    三天後,當赤骨突和哈劄克帶著兵馬來到戰場上之後,看著明軍的陣勢頓時目瞪口呆。兩人氣呼呼地策馬趕到兩軍之間,大聲呼喝道:“南人無信!我們隻有一萬三千人,你們怎麽這麽多……馬!”


    雲霄都懶得上前,運足內力高呼道:“我們是怕你們打不過了就逃跑,所以一人四騎,留著追擊!你們若是覺得吃虧,你們也可以回去牽馬過來,若是馬不夠,準許你們用牛羊代替!”


    擴闊策馬立在旁邊直反白眼:一人四騎追擊?嚇,都足夠你從遼東到蘭州跑個來回了!這是什麽世道啊,不會放牧的漢人居然跑到蒙古部落前麵奚落人家戰馬少,你們的戰馬還不是從人家手上繳獲的!


    赤骨突還想繼續叫罵,哈劄克在旁邊道:“侄兒不必生氣,南人不過仗著馬多而已,他們的兵器甲胄都比我們的好,開戰時有戰馬阻隔,他們反而不能靠近我們,我們的弓箭卻能射到他們!”


    赤骨突想了想,點頭恨恨道:“讓他們作繭自縛!”說罷,拉轉馬頭跑回了陣中,傳令準備進攻。


    雙方陣勢同時吹響了號角。擴闊對雲霄拱拱手道:“開戰了,王某不便在此,劉老弟瞞了我兩天,馬上就能得知謎底,王某倒是有些心癢難耐!”


    雲霄亦是拱手道:“王兄請便,不過呆會千萬別被嚇著才是。”擴闊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地策馬離開。


    雲霄揮了揮手,明軍前鋒緩緩分成兩列。這一次戰鬥絕對是明軍最奢侈的一次戰鬥,上戰場的一萬三千人全部都是降級使用的,就連這次作戰的總大帥徐達也被降成了千戶,帶著千把人直接披掛上馬,其餘將領更不用說了,有的百戶甚至直接便成了伍長。不過,所有人,所有馬,統統都是——重甲。


    隨著雲霄一聲令下,前鋒軍分成了左右翼各四千人緩緩地移動到了兩側,中間露出了幾萬匹光著馬背披著重甲的戰馬,場麵古怪至極。隨著中軍傳來的一陣炮響,中間這幾萬匹戰馬開始向前移動了起來。


    擴闊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久才發現,幾萬匹戰馬中,隻有大約千匹戰馬的馬腹處藏著一個騎手,手上則用長長的繩子控製著周圍二十匹馬的韁繩。當這幾萬匹馬漸漸散開的時候,擴闊的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來了:每四十匹戰馬有規則地分成左右兩列,各二十匹,馬鞍上統一用繩子合力拖住一根一尺半粗的圓木,圓木上布滿了鐵釘!有些圓木甚至沒來得及用鐵釘,直接將匕首、短刀的刀柄卸下,釘進了圓木!擴闊粗略估算了一下,足足七八百根這樣的圓木!


    原來張士誠是這麽敗的!擴闊心裏浮現出一抹憐憫:這一萬多蒙古人恐怕真的一個都回不去了!


    兩邊很快衝到了一起,韃子想射箭,可是對方馬背上沒人,射馬,對方的戰馬都披著重甲,有些戰馬的重甲甚至隻是人穿的甲胄,三五副直接用繩子捆在戰馬身上。韃子正在猶豫之中的時候,最前麵的韃子立刻發現了隨著戰馬一起滾滾而來的圓木,還沒有來得及叫喊,就已經被帶著鐵釘的圓木扯成了肉末。七八百根圓木全部展開的之後,在韃子軍隊中間犁下了一道道血槽,幾排原木一過,人馬俱碎。


    與戰馬同時出動的,是徐達和雲霄分別帶領的左右翼騎兵,他們沒有隨著前麵的馬陣正麵衝擊,而是從一開始就向韃子的後路包抄過去:絕不放走一個!馬陣後麵的四千人也在馬陣出動之後跟著衝擊起來分成了四個小隊,在跟著馬陣掠陣、遊擊。


    與擴闊手下的百戰精兵相比,這些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牧民根本就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遭受重創的韃子亂成了一團,而徐達和雲霄很快就從他們背後殺到。少數腦袋還算清醒的韃子看到敵人殺到,下意識地抬起了弓箭,誰知道對方在馬背上抬起一根根小孩兒手臂粗的管子,冒出一陣陣青煙,隨後傳來的便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再之後,不少人捂著臉翻身落馬。


    雖然說此時的火銃很不成熟,銃口很粗,填裝的也都是碎石鐵片,可這樣的好處就是:散射,完全不用考慮準頭。其實,這麽遠的距離上,打穿最輕的披甲都很難,但是,無數的碎石鐵片打過去,不少人的臉頓時都成了血篩子,倒黴一點的,臉眼珠子都被打了掉出來。


    第一輪火銃射過去之後,韃子就懵了,隨後第一輪的騎兵壓下速度,讓路給第二輪和第三輪。三輪火銃射過去之後,真正被射死的韃子還不足千,射傷的韃子也不過千餘,可是震耳欲聾的響聲和受傷之後的慘狀已經讓其餘的韃子肝膽俱裂,而且韃子的戰馬沒經曆過如此巨大的響聲,也頓時驚躍不已。明軍麵前的韃子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抗的力量。


    擴闊喘了幾口粗氣,不可置信地看著戰場:太邪門了!這都能全殲!太厲害了,隻一個衝鋒,就鎖定勝局!敗得不冤的不是徐達,是自己!


    亂軍中,擴闊親眼看到劉雲霄如同戰神一般,揮舞著鐵槊,隻一招,便同時將赤骨突和哈劄克掃為兩截,鐵槊去勢不減,兩人的戰馬也一同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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