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外傳來一個莫名的聲音:“侯爺,事情辦妥了。生俘兩人,格殺九人。侯爺置辦下的東西,有用。”


    “好!”雲霄點點頭道,“記住,生俘的兩個暫時收押妥當,務必不能見著太陽光。”


    “屬下明白!”一陣輕微的響動,外麵又恢複平靜。


    看著毛驤已經慘白的臉,雲霄微笑道:“看來你有活兒幹了。”


    毛驤“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拜道:“還請大帥指點屬下!屬下執掌鎮撫司多年,居然……唉!丟人!丟了大帥的臉麵,丟了飛字營兄弟們的臉麵!”


    雲霄隻得再次將毛驤扶起,細語安慰道:“咱們的對手連內廷都能安插進刺客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且不說現在朝堂上我們還摸不清對方有多少爪牙,單就是各級官僚家裏有多少密探咱們也說不清楚!如何能怪到你一個人身上?”


    韓清亦是寬慰道:“老哥何必自責!大帥的脾氣老哥還不知道麽?若是有心栽培,必定當麵駁得你體無完膚,訓斥嚴厲異常;一旦被罵一頓,反而很快就會升遷,雲字營和飛字營不都是這規矩麽?”


    毛驤站起身,赧然道:“可這一次非同小可,錦衣衛乃是萬歲親軍,若是出了岔子……”


    雲霄淡然笑道:“我是查案的欽差,出了漏子,當然是我一個人扛著。”


    這一下,毛驤和韓清都是感激不已,兩人齊齊拱手道:“謝大帥栽培!”


    雲霄微笑示意兩人不必多禮,轉而道:“這一次查案,事關江山社稷,你們兩個務必小心!我料對手必定以為我從刺客和那妖女入手套問口供,咱們不妨暫且放一放,做出套取口供的假象,暗地裏從整頓內部開始,先把錦衣衛、五城兵馬司內部清理幹淨,然後直接清理一下禦馬監的親軍和京營各部,爭取一下子把咱們的隊伍清理幹淨!”


    韓清愕然道:“大帥,為何先做這等事?這豈不是放任賊人逃脫?”


    雲霄嗬嗬笑道:“看上去是閑子的棋,未必不能起大作用。毛驤,你有監察百官的職責,等會兒我說的話,盡可報知萬歲無妨。韓清,我且問你,你若是想要謀反篡位,你會做什麽準備?”


    韓清慌忙俯首道:“大明江山永固,臣不敢妄想。”


    雲霄朗聲笑道:“我替你說!曆代篡位謀反者,可以不抓朝廷文職,但一定會抓軍隊!大軍在手,尤其是京師左近的大軍在手,謀反之事至少九成!咱們的對手處心積慮混進內廷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等著時機成熟的時候謀權篡位?若隻是篡位,那他們如何彈壓京師的反抗勢力?又如何麵對天下的勤王兵馬?所以,若要謀反,必定先要控製住京師內外的大軍!”


    韓清恍然道:“屬下明白了!賊子不管想要搞什麽花樣,必定是建立在京師大軍盡數掌控的基礎上,如果沒有大軍支持,縱然在內廷謀反成功,也無法抵禦京師的天子親軍!”


    雲霄鼓掌道:“對!奸賊能走到這一步,必定已經在京師各營中安插收買了大量親信;咱們走到現在這一步,應當以求穩圍住,先清理京師各營,讓奸賊無法猝起發難,然後,我們便有足夠的時間從容料理沒有大軍庇佑的反賊!”


    毛驤上前一步道:“多謝大帥指點!”


    雲霄又解釋道:“但凡附賊者,莫過於幾種。一者,冤不得伸,怨不能平,故而對當今失望,轉而從賊,這種人,隻要翻閱其全部秘檔,基本就會顯露原形;二者,貪財好物,被賊子重金收買,這種人,隻消看其日常吃穿做派,尤其是小妾的吃穿做派,多半也能瞧出端倪,少數日子過得謹慎的,你們隻消看看賭錢是不是一直都贏,或者買賣的價格是不是有些出入,或者其老父老母兄弟姐妹的日子過得如何,有沒有比以前寬裕許多,或者有沒有被什麽人脅迫,自然可見分曉;最後一種也是最難挖的,這種人本來就是逆賊黨羽,混入軍中的,遇上這種,你們不妨在前麵兩者已經清理幹淨的情況下,有意在不同將領之間散布不同的假消息,哪道消息走漏了,自然就能找準方向了。總之,要麽為仇為恨,要麽為利為權,要麽報恩還命,否則,誰死乞白賴放著好日子不過跟人家玩兒篡位的把戲?”


    毛驤喜道:“謝過大帥!”


    雲霄轉而對韓清道:“五城兵馬司非同小可,你自己也要小心自己的那些屬下有什麽異動,要不然你哭都來不及!”


    韓清悚然道:“屬下遵命!”


    雲霄緩了緩,繼續說道:“你們調查的範圍,可以縮小一些。我不妨告訴你們,重點盯梢的目標應該是淮西舊臣,尤其是那些萬歲、皇後起事之初就追隨左右的舊臣,武將需要防他們被收買,文臣則是要嚴加監視的……”


    “大帥!”毛驤變色道,“如此一來,需要調查的人就很少了,就連……”


    “就連已經致仕的李相也要被調查是不是?”雲霄微微笑道,“你們先別管消息是從哪兒來的,隻需要知道這個消息絕對可靠就行了。重點就三條,第一,對方一定是文臣;第二,地方是從淮西的時候就跟著當今萬歲,第三,對方官階或者民望不低!”


    毛驤長大嘴巴,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大帥,前兩條倒是不難理解,可是這第三條……”


    雲霄解釋道:“篡位者若無民望,那篡位豈不是白篡?此人若想篡位,必定想盡一切辦法博取民望,好讓自己將來的行事也能順理成章……”


    毛驤咬咬牙道:“屬下明白了!如此,確實沒幾個人了!”


    “唔……”雲霄點頭道,“我也跟你們交個底兒,原先飛字營的暗記是祥雲圖案,如今我的產業也有自己的情報來源,你們兩個平時多主意看看,若是看見什麽地方有楓葉暗記的,便是跟我有關的,有什麽事情,盡管進去辦便是。不過你們兩個口風要把嚴實一點兒,讓賊子知道了,這不是什麽好事。”


    毛驤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與韓清齊聲道:“屬下遵命!”


    雲霄笑了笑道:“你們也別介意,習慣了有飛字營在,突然變成了聾子瞎子我還不適應,這一套,也是按著當年飛字營的做法弄出來,沒什麽機密,隻不過替我傳信罷了。”說著,從袖口裏掏出一份名單遞給毛驤道:“這個裏麵,隻有漏網的,沒有冤枉的!”


    毛驤大喜,雙手接過道:“多謝大帥!”


    雲霄淡然笑笑道:“去吧,準備一下,明天我是要去張家府上看一看滅門案現場的。”


    毛驤和韓清領命退出,雲霄微微鬆了一口氣,站起身朝後院走去。剛剛邁出院子,黑暗中就響起了一個聲音:“侯爺,俘虜如何處置?”


    雲霄想了想,回答道:“暫且先安放到府裏的地牢,傳令青甸鎮立即著手建造全鋼地牢一座,至少要用三道以上鋼閘門,鎖頭我親自配。這邊訊問完了,就押送到青甸鎮去……我自己押送!”


    “遵命!”黑暗中的聲音漸漸逝去。


    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要動手了麽?二哥和老常的死因是不是也著落在這個勢力的身上?”柳飛兒的聲音。


    雲霄淡然一笑,循著柳飛兒的聲音看過去,柳飛兒正挑著一個燈籠站在外麵,微弱的燭光跳動著不曾蒼老的容顏,雲霄微微笑道:“談不上吧!二哥和老常的死,沒這麽簡單。對方若是有心害死二哥和老常,為什麽偏偏放過三個和老六?四哥更是活得滋潤!除了我們這幾個,開國將領裏麵還活著不少呢,難不成對方連我和三哥、四哥、老六一同收買了?沒那麽離譜吧?”


    柳飛兒莞爾道:“誰信呢!你的意思是,反賊跟這些事情無關?”


    雲霄點頭道:“起碼沒有必然的聯係!這估計是兩條線。不過,咱們正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查一查事情的真相。一個做了手腳之後連錦衣衛都察覺不出的神秘組織,已經讓咱們夠頭疼的了,誰想到還竄出來第二個!”


    柳飛兒嗬嗬笑道:“你忘了,對方既然找的都是不入流的貨色劫詔獄,自然是從江湖人中去找,老謝的九省綠林豈是白給的?”


    雲霄也笑了起來:“老謝這兩年過得日子也忒安生了,不給他找點事情實在對不起自己了!我這就去寫信。”


    柳飛兒一下子擋在了雲霄麵前:“別,我已經寫了!”


    雲霄奇道:“那你這麽晚還出來做什麽?她們呢?”


    “都睡了!”柳飛兒微嗔道,“抓你來陪我洗澡呢!弄得一身汗!剛剛我做了個挺奇怪的夢,你不是這方麵挺精通的麽?替我解解夢……”


    “解夢?”雲霄失笑道,“有錢沒有?隨便給兩個,可以賣命,可以買命,不帶送命的,夫妻也不行!”


    “給你!早就準備好了!”柳飛兒不懷好意地將一個東西往雲霄手裏一塞。


    雲霄摸了一陣,苦笑道:“一個銅板啊?虧你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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