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緩緩撤進大營內,所有人按部就班開始忙碌起來,柴草、甚至連糧秣都到處鋪滿,引火的火油更是不要命地到處亂潑。


    柳飛兒暗暗扯扯雲霄的下襟,低聲問道:“金木水火土何解?”


    看到毛秀淑同樣投來疑惑的眼神,雲霄迅速解釋道:“金者,刀兵,這是用兵之主,隻要大仗沒有不用金的;水火不用解釋,你們知道;木者,滾木,土者,礌石,不過後兩樣要靠地勢。為將上者,五行齊出,用相生之理。比如我喜歡用水攻,乃是金能生水;敵人駐紮在林間便用火攻,乃是木能生火;決堤水淹的時候在洪水中拋入滾木,可以讓水的殺傷更多,乃是水能生木;用火藥埋在山石之間,靠火藥炸出來的碎石傷人抑或是直接炸崩山體,乃是火能生土;挖陷坑,下埋利刃,抑或是藏兵坑中,乃是土能生金。隻要布置巧妙,交戰之時不拘泥於場地,便可讓敵軍陷入無窮災劫。”


    毛秀淑歎息道:“原來如此!這裏依山傍水,形勢極佳,若是咱們事先有了準備,斷然不會到如此地步!”


    雲霄微笑道:“舉一反三,果然女諸葛!”


    柳飛兒吃了個幹醋道:“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功夫談笑!”


    “讓我過去!讓我過去!”一個孩子的聲音。


    毛秀淑臉色一僵,轉頭過去:“正平,跟弟弟妹妹們呆著去!”


    王正平不甘道:“子雖不才,豈可置父母於險地?”


    雲霄笑了起來:“兒縱天資,安能絕後嗣於雙親?”


    王正平表情一窒,高聲道:“我還有弟弟!”


    雲霄正色道:“那就保護好你的弟弟!”


    王正平啞然。雲霄又補了一句:“這是兄長的責任!保護好弟妹,便是替父母分憂,替祖宗保全香火!”王正平猶豫了一會兒,點頭而去。


    雲霄笑著對毛秀淑道:“你兒子不賴!”


    毛秀淑微笑回應:“還要多謝侯爺當年賜藥!”


    不多會兒功夫,本來就不大的營地就布置完畢,擴闊下令全軍撤出。毛秀淑指揮著其餘的兵馬緩緩地從側門撤出大營,而擴闊、雲霄和柳飛兒卻坦然地站在了營中。麵對空蕩蕩的大營,狼人和藍皮怪物沒有再猶豫,吼了一聲,全數衝上。


    看著洶湧而來的敵人,柳飛兒遲疑道:“這些怪物……是不是太笨了點兒?”


    雲霄不以為然道:“換成我,也會這麽做。你忘了厲家莊一戰了?狼人不怕火燒!”


    柳飛兒白眼直翻:“那你們兩個還放什麽火?好好的營地燒了做什麽?”


    擴闊笑了起來:“報信哪!這衝天的煙氣騰起來,幾百裏外都能看見了,靠這裏最近的紮剌亦兒部肯定會看到。他們的老王妃是個聰明人,看到連我的部落都被人一把火燒了,自然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咱們這是在給他們爭取時間哪!”


    雲霄繼續說道:“火勢一起,咱們就縮進山梁擇險據守,利用山勢,總能找到破敵的法子!我就不信了,這些個藍皮怪物不怕刀槍,我用巨石砸總能砸死幾個吧?密林之中一根巨木都有幾千斤重,咱們這麽多人布置好機關,還怕搞不定它們?”


    說話的功夫,怪物已經都衝進了營盤,雲霄微微一笑,從懷裏掏出火折子,迎風一晃,遠遠地拋了出去。


    “跑!”擴闊狂吼一聲,三人同時發力,如流星趕月一般往後急退。整個營地頓時陷入一片火海,狼人和藍皮怪物也瞬間被大火吞沒。三人險險退到大營之外,剛一落地,擴闊就急令道:“結陣,朝山上退!找險要處據守!”


    毛秀淑連忙揮動令旗,大軍緩緩結陣後撤。火海中發出陣陣狼嚎,雲霄聳聳肩膀道:“狼怕火,顛撲不破啊!”


    柳飛兒沒好氣道:“不怕火也是你說的,怕火也是你說的,什麽話都被你說幹淨了!”


    擴闊搖頭道:“老弟說得有道理。火的作用未必是用來燒死對方,而是熏!我們沒別的辦法,賭的就是這一把!一個人在這樣的火場中,先是呼吸,被熏死人肺部都是被灼燒的,其次便是視覺和嗅覺,都會受損,等他們衝出來的時候,多半也損失不少戰力。”


    果然,三個人都發現,火海中狼人和藍皮怪物都在亂竄。毛秀淑抓緊時間指揮人馬護衛者老弱婦孺緩緩往山腳靠攏。火勢漸漸弱了下去,火海中的狼人和藍皮怪物怪叫一聲,帶著滿身的火焰衝了出來。


    “聽覺!”擴闊悚然道,“果然是怪物啊!準備迎敵!”


    徒步陣中立刻分出了一支千人隊,齊齊狂呼一聲開始迎擊。雲霄遠遠地看見那騎在馬背上的人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看到這個古怪的笑容,雲霄心中暗叫不妙。還未開口,就看見全身燃燒著火焰的狼人高高躍起,跳過前麵的長矛陣撲入了軍陣中間,藍皮怪物身上居然沒有一點火星,從火海裏衝出來之後直接一個硬衝,隨著前方長矛的斷裂,第一道防線立刻被衝垮。


    雲霄和擴闊麵麵相覷,柳飛兒和毛秀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沒得選擇了……”擴闊歎息一聲。


    “迎戰吧!”雲霄堅定地說道。


    狼人和藍皮怪物全都是雙手橫掃,每一掃就有三五人斃命,一支千人隊也就在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全軍覆沒。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來,冰涼冰涼地。


    一聲淒厲的號角聲響起,餘下的兵丁幾乎雙目噴火,幹脆剝去了外衣,執彎刀在手,高吼道:“長生天!”


    千萬人齊呼道:“長生天!”再也不管什麽陣勢,不要命地衝了上去。親衛隊長“撲通”一聲跪倒在擴闊麵前號哭道:“王爺!你走吧!讓我們殿後!”


    擴闊麵無表情道:“走?戰馬都起不來了,憑我們兩條腿能跑過這些怪物?既然都是男子漢,死,也要死得光彩!讓所有人都準備準備吧,這一次,我們不跑了!”


    親衛隊長抱著擴闊的小腿垂泣道:“爺!您走吧!爺是英雄,可爺也要留條根哪,爺和世子都撤進山,咱們也好跟妖怪玩兒命……”


    擴闊冷冷道:“自我少年出兵以來,有誰見過我丟下部下一個人逃的?有誰見過我為了家小拿部下的命去填的?如今縱是喪家之犬,也不再搖尾乞憐!爺就一句話,要生,舉族一同生,要死,舉族一同死!”


    親衛隊長愣了愣,怔怔地看著擴闊。


    擴闊大笑了起來,朗聲道:“我們,還是草原的勇士麽?什麽時候,我們麵對敵人的時候學會了逃跑?我們的尊嚴都到哪兒去了?麵對妖魔,我們是選擇戰鬥還是選擇屈從?如今,逃跑也是死,戰鬥,也是死!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戰死!”


    “戰死!戰死!戰死!”所有人齊聲高呼了起來。


    擴闊一伸手,喝道:“有沒有斬馬刀?”


    “有!”一個親衛扛著一柄厚重的斬馬刀跪倒在擴闊的麵前。


    擴闊拎起刀在手中掂了掂,滿意道:“好東西!給老子列隊!”


    戰場上的殺戮已經停止,狼人和藍皮怪物站在原地嘲笑一般地看著擴闊的最後動員。大營中最後的幾百人聚集在一起,冷冷地看著對麵的怪物。


    “要結束了啊……”擴闊看著遍地屍骸的戰場,臉上居然露出了微笑,“老弟,我們錯過了生死決鬥,卻換到了一次同生共死……”


    雲霄也露出了笑容:“這片地方會流淌著我們血,今年的牧草,或許會長得比往年好吧?”


    毛秀淑握著一杆鐵槍,走到擴闊麵前:“這個結局,比我想象中的每一個結局都要好!”


    柳飛兒也笑了起來,揚了揚手中的剛盾和銀槍:“打起來的時候,咱們千萬別分開,就算是被這些妖怪扯成碎片,也要交纏在一起……”


    擴闊看了雲霄一眼:“老弟,咱們的決鬥隻有等來生了……”


    雲霄不以為然地笑道:“那就看看誰殺得多了!”說著,低聲道:“這些家夥怕銀子!”


    擴闊雙目一瞪,暴喝道:“全體!突擊!”立刻和毛秀淑帶頭衝了出去。


    士卒們怒喝一聲,揮舞著兵器隨後衝了上去。雲霄和柳飛兒彼此對視一眼,眉毛一擰,同樣衝了上去。很快,兩股人流衝撞到了一起。


    雲霄和柳飛兒準備得充足,雙方還未接觸,兩人的暗器已經撒了出去。藍皮怪物雲霄沒什麽把握,可是兩人都是吃準了狼人怕銀,身上的銀製暗器不要錢似的朝狼人撒過去。一出手便斬獲頗豐,效率之高讓衝在前麵的擴闊眼紅不已。擴闊旋即想到自己懷裏還有一把割羊肉的銀刀,當下沒有絲毫猶豫,左手探入懷中便將短刀抽了出來。


    雙方剛一接觸,山梁上便陡然傳來一陣狼嚎,所有人心裏頓時一緊,雲霄卻笑了起來,大聲叫道:“小娘子,你來拉——”


    一隻通體銀白的母狼長嚎一聲從山梁上直衝而下,身後緊跟的是兩隻已經成年的銀白色公狼,隨著小娘子的出現,山林間陸陸續續地出現了閃著綠光的眼睛,旋即,一個完整的狼群朝狼人戰團衝了過去。


    擴闊大喜,高呼道:“狼神助我!狼神助我!”


    所有蒙古士卒齊聲高呼:“狼神!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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