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當多數人還在睡夢中的時候,一陣號角將所有人都驚醒,雲霄睜開眼,望著懷裏同樣驚醒的柳飛兒,低聲微笑道:“終於來了,你準備好了?”


    柳飛兒亦是一臉微笑地看著雲霄:“與君同生,與君共死,何憾?”


    雲霄猛然掀開被子,兩人身上的精甲完全顯露出來,整飭了一番,雲霄笑道:“大憾哪,這輩子最後一夜,居然未曾解甲!”


    柳飛兒從床沿掣出鋼盾和銀槍,傲然道:“因為,這是屬於我們的戰鬥!”


    兩人攜手走出帳篷,發現大營內已經有條不紊地開始了作戰準備,擴闊和毛秀淑也披著甲胄從大帳中走了出來,齊齊朝大營外麵看去。


    有敵人,但是不多,不過三百餘騎,先行迎擊的隊伍已經跟敵人糾纏在一起。雖然還是醉酒,可擴闊的臉色很不好看:“脫因!不知死活的東西,三百騎就敢來送死!”


    毛秀淑爽然若失:“骨肉至親,終於到了相殘的一天!”


    雲霄皺了皺眉頭道:“王兄,你手下頂不住了!”


    擴闊冷哼一聲:“對付這種貨色,不需要我出馬。傳令,出營列陣!”所有的兵馬立刻動員起來,很快,大批大批的人馬衝出大營。而此時,擴闊手下的迎擊隊伍已經被全數斬落馬下。


    “不太對!”雲霄低聲對柳飛兒道,“擴闊的兵馬就是再慫,也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你看,脫因帖木兒的人一個都沒死!”


    不遠處,擴闊幹脆命人搬來一張軟榻,抱著酒壇坐了下來,冷冷道:“不必跟他廢話,開打吧!”話音一落,就是一通鼓響,一千騎兵大叫一聲策馬衝了過去。


    可戰場上的那三百餘騎非但沒有衝刺,反而紛紛下馬,為首的脫因帖木兒帶頭一陣長嚎,撕裂了自己的衣裳。擴闊猛然間坐起,瞳孔立刻放大,高呼道:“棄馬!棄馬!”


    果然,脫因一聲長嚎之後,身形陡然暴漲,瞬間化作一隻狼人,身後的三百餘人也都紛紛長嚎一聲,化身狼人。所有騎兵的戰馬聽到怪異的嚎叫頓時腿一軟,倒在地上瑟瑟發抖,再也不敢站起來。


    三百餘狼人突然衝刺,向撲倒在地的騎兵們殺了過去。利爪一下子就穿透本來就不厚實的騎甲,生生地將一個活人扯成了兩半。戰場上頓時血肉橫飛斷肢遍布,不少騎兵被狼人掃得腸穿肚爛之後仍未斷氣,捂著腹部號叫哭喊。閑下來的狼人不勝其煩,一腳踩碎騎兵的腦殼,腦漿四濺。


    後方未出戰的騎兵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被眼前的場麵驚呆了,一個個傻愣愣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擴闊和雲霄也愣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從前他們隻見識過頂多七八個狼人,可如今當三百餘狼人完勝一千騎兵的時候,他們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戰術?是包抄還是合圍?是突擊還是結陣防守?這一些在如此強有力的對手麵前仿佛隻是個笑話,長矛刺不死,而自己的鎧甲卻如同廢紙一般被輕而易舉地撕碎,這還有交戰的必要麽?


    “怎麽打……”毛秀淑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麵,強忍住嘔吐的衝動,傻傻地問道。


    擴闊和雲霄齊齊地搖了搖頭。


    柳飛兒歎息道:“兄為龍,弟為魔,妹成鳳,想不到,一父所出,居然差別這麽大!這個脫因,早知道當初直接要了他的命!”


    擴闊沒有來得及發出任何命令,軍陣中響起一陣激揚的號角,又是一隊騎兵揮舞著彎刀徒步衝了上去,很快就與狼人糾纏到一起。


    擴闊陡然驚悟,連忙下令道:“所有人,立即以十夫長為首,長矛八,刀盾二,結陣緩攻,長矛手架住狼人,刀盾手上前砍斷狼人手足!各小陣之間相互策應彼此協防!”


    軍令傳到,所有騎兵紛紛改換兵器,找到自己的十夫長,緊密結陣。戰場中央鏖戰的徒步騎兵看到自己後方已經開始結陣,知道自己已無幸免之理,紛紛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呐喊,與狼人死命相搏,為主力爭取時間。當第二波將士變成屍骸全軍覆沒的時候,大營前的陣勢已經集結完畢,蓄勢待發。


    擴闊已經從往日的頹廢中清醒過來,看著戰場的局勢,沉穩地下令道:“左右兩翼先行,從兩側包抄,中陣壓進!”


    一陣沉穩的號角聲響起,三個徒步圓陣呈倒三角形開始壓進。戰陣之中最要緊的不是誰的功夫高,而是在於整齊。整齊的陣勢、統一的步調一定程度上可以彌補單兵素養的劣勢,雖然擴闊的部下都是騎兵出身,可他們也知道完整陣形的重要性,在經曆過初期的慌亂之後,老兵們很快就冷靜下來,握緊手中的長矛,用仇恨的目光冷冷地看著正在戰場中肆虐的狼人,時刻準備為自己戰死的袍澤報仇。


    陣勢前進的速度很慢,速度若是快了很容讓陣形散亂。狼人在嚴密的陣形前也短暫地猶豫了一下,立即集中全力向徒步陣的左翼攻去。


    “腦子不笨啊……”擴闊皺著眉頭歎息一聲,旋即傳令道,“變陣。中陣向左翼靠攏加強左翼,右翼繞到對方側後展開攻擊!”


    擴闊身旁旗手連忙揮動戰旗傳令,戰場上陣勢立刻一變。徒步的中陣漸漸向左翼前進,而右翼軍陣則不緊不慢地向狼人側後挺進。


    雲霄皺了皺眉頭,對擴闊道:“王兄,情況有些不對。你看,對方還有一人隔著那麽遠騎在馬上觀戰,會不會有什麽後手?”


    柳飛兒也遲疑道:“脫因雖然是個廢物,可到底是什麽人能指揮得動他?”


    擴闊搖搖頭道:“陣勢已變,若是此刻鳴金就是潰敗了,且先觀之。如今牧草還未長出,對方無法在草甸中預先設伏,你看這一片平地,應該沒什麽埋伏……”話還沒說完,右翼圓陣當中就揚起了一片塵土,陣中傳來一陣淒慘的哀號。


    “怎麽回事!”擴闊臉色劇變,厲聲問道。沒有人能夠回答。


    塵土微微散去,雲霄這才看見原先平坦的地麵上多出了幾十個大坑,一群身材高大、皮膚泛著藍光的壯漢精赤著上身從地下鑽了出來,直接從右翼圓陣的腳下將陣勢攪了個稀爛。


    雲霄頓時如遭雷擊,身形晃了兩晃幾乎栽倒在地,柳飛兒眼疾手快,一把扶助雲霄,急切地問道:“雲哥,你怎麽了?”


    “魔王……魔軍……”雲霄喃喃道,“記得我鑄刀的時候看到的神跡麽?記得你那個奇怪的夢麽?這些個藍皮怪物,是跟上古之神交戰的魔王大軍……”


    擴闊臉色一陣變幻,旋即笑了起來:“看來咱們運起不錯嘛,有人把咱們當成神了!”


    毛秀淑有些緊張地說道:“都這個時候了,你怎們還笑得出來?”


    “這才是當年的王兄啊!”雲霄恢複過來,不無感慨道,“倒是王夫人,這是你第一次上戰場吧?”


    毛秀淑微微點頭,有些赧然。柳飛兒含笑摟了摟毛秀淑道:“沒當場吐出來,已經算不錯了。”


    雖然右翼出現混亂,可徒步不圓陣在左翼卻取得了進展。臨時拚湊的步卒圓陣在對付狼人時,取得了不俗的效果,擴闊的部隊雖然普遍年紀較大,可與年輕人相比,他們更多了一份冷靜了沉著,不管麵對的是什麽養的敵人,從來不知道害怕和退縮,隻知道不折不扣地執行軍令。當狼人衝上來的時候,七八根長矛一起刺入狼人的身體,一擊得手,狼人的攻擊立刻一頓,也就抓住這個機會,兩邊的刀盾手立刻糅身而上,一左一右直接卸去狼人的腦袋。後麵的士卒看到狼人並非不可戰勝,也頓時士氣大振,排著整齊的隊列往前壓進。


    在圓陣的絞殺之下,狼人開始節節敗退,可是沒有人因此而樂觀,因為右翼已經接近崩潰。雲霄和擴闊都無法想象右翼突然從士兵們腳底下鑽出來的藍皮怪物為什麽如此厲害,雲霄甚至清楚地看到奮力抵抗的士卒將長矛戳進怪物身體的時候,隻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傷痕,而藍皮怪物的動作連停頓都沒有,直接將士卒的腦袋捏碎。


    右翼崩潰,左翼雖然得手,可是側腹受敵,擴闊明智地下令:“左翼掩護,全軍後撤,中軍準備放箭!”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放箭沒用,可多少還有會給正在後撤的同袍一點心裏安慰。


    狼人和藍皮怪物似乎沒有追擊的意思,反而帶著戲謔的表情看著潰退的部隊重新列隊。雲霄覺得自己口幹舌燥,彎腰拎起擴闊丟開的酒壇灌了一口,說道:“對手厲害啊,他不但想要打敗我們,而且,想要消磨我們鬥誌,如同老貓戲弄耗子!”


    柳飛兒皺眉問道:“有什麽辦法?”


    雲霄想了一會兒,仿佛是在試探擴闊一般,問道:“金木水火土?”


    擴闊想了想,點頭道:“火吧……傳令,撤進大營!留下一千人死守寨門,其餘人等入營之後立刻堆放柴草,準備引火之物;中軍親衛立刻掩護營中老弱從側門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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